和这些方面比起来,军事发展好像有点慢。野战医院倒是建立起来了,可当地人还未接受这种闻所未闻的医疗手段,害的王十八没事就带着医生护士去街上摆摊免费治病,和卖大力丸的有一拼。
现在洪涛手中能用的新军不足七千,没有预备役,再想扩大规模就得打禁军的主意了。洪涛不觉得现在就转化禁军是好时机,新军的训练周期在半年左右,太早练出来也没用,白白耗费钱粮不说,还容易被朝廷里的有心人算计。
到时候自己耗费了大量财物和精力训练出来的军队,很可能是替别人做了嫁衣裳。如果他们会用也成,就怕拿新军还当原本的禁军,那样不仅达不到预期效果,还会白白给辽人送装备,成运输大队长了。
到底该在何时把新军规模扩大到可以拿回幽云十六州的程度呢?洪涛觉得最后一年比较合适。之前这一年多的时间要玩了命的发展河北路的农业和工业,顺便再把商业带动起来,为将来的大笔花钱打好基础。
十万新军,这是神宗皇帝给自己的最高权限,也是皇帝能供养的起的极限,而且还无法持久。一旦成军就必须马上投入战争,速战速决,否则不用辽国打,这十万吞金巨兽就得把北宋的财政拖垮。
以洪涛的鸡贼性格,能用五万的绝不用十万,目前到底需要多少新军自己心里还没谱呢,一切得等富姬和王十收集辽国南京道和西京道的驻军情况而定。
另外还有一件事儿也得抓紧干,那就是道路。要想富先修路,想打仗同样也得修路。河北两路的道路情况蒋二郎的特种兵已经探索差不多了,总体情况只能用一个字形容,烂!
越靠近边关地区就越烂,但这种烂不像湟州的道路是因为地形复杂难于修建,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若不是蒋二郎的忠诚度不用考虑,洪涛都觉得他是在故意骗自己。
河北地区别看平原居多,但交通并不发达,南北贯通的主要道路只有两条。西边一条叫太行东麓驿道,开封西行从孟津渡过黄河再向东进入河北地区,然后折北沿着太行山脚一路进入辽国境内。这条路比较绕远,山路居多,大队人马通行不易。
东边这条路位于河北中部,从开封出来先奔澶州,北上大名府度过黄河,然后一路从雄州或者霸州出关,叫宋辽驿道。
这条路沿途经过的河流比较多,但地势平坦相对宽阔,距离还短,比较适合大部队穿行。辽国南下时多会选择这条线,很少从西线突破。
这也是大名府的战略意义所在,它就是要锁死开封北面的门户,如果此地被突破再往南就无险可守了。
有居住在河北、山东一带的读者可能会说了,还应该有一条路,就是再往东的沧州,顺着沿海平原地区直插山东,不是照样能南下嘛。
这个办法明清以后可以,放在宋代真不成。不是辽国人傻,有平原不走非去强攻大名府,而是此时的沧州到处都是河流和沼泽地。北宋朝廷还嫌不够,又挖了好多人工池塘,几乎都连成片了,别说是骑兵,步兵都很难通行。
所以说根本没有东边沿海的通道,在泰山以北的地区,想带领大部队南下只有上面说的两条路。
难道说北宋朝廷重视了半天,连两条仅有的战略公路都修不好吗?洪涛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富姬给出的答案让他立刻有点哭笑不得。
不是修不好,而是故意不修,目的只有一个,增加辽国骑兵南下的难度。为了这个目的,北宋君臣们可算挖空了心思,想出来的办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都绝了。
在宋辽对抗的白沟河(后世拒马河)第一线,北宋禁军依靠坚固的寨堡进行防御。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寨堡连成了串,一旦辽人小股部队来犯,相邻的几个寨堡就一同出兵,依靠数量优势对抗。
要是辽国大部队来了就依靠寨堡固守不出,辽军不善攻城,若绕道而过就伺机以骑兵骚扰其后路。
辽军冲破了第一道防线之后,碰上的不是第二线驻军,而是连绵不绝的人工林和池塘,这时才是宋军真正战斗的开始。
骑兵大部队没法顺利通过这种地形,只能下马先派人砍树填土,或者用重兵攻击把守着有数几条道路的城池。前者挺费劲的,树林太密池塘也太多,没有土方作业训练的契丹牧人干这种活儿效率不高。
后者也不轻省,北宋军队据城坚守以逸待劳,前后左右都有友军遥相呼应,辽人又不善攻坚,时不时还会遭到当地乡兵弓手的偷袭。
这时辽军已经失去了机动能力,比步兵强不到哪儿去,就算能突破这百十里的障碍带也是强弩之末。
勉强冲到大名府以北,根本没力量再打一场大规模攻坚战,后勤也没法保证,只能劫掠一圈赶紧趁着宋朝禁军没有调动到位撤退,跑晚了就会有大损失。
听上去这种防御方式很笨、很蠢,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但以北宋军队目前的作战能力,想在平原地区挡住大规模骑兵攻击也只能这么干,且做的非常成功。
既然大的战略方针就是用战略纵深一点点消耗敌人的锐气,河北路所有的建设也必须服这个战略,道路就是这么变烂的。
从大名府往北一直到雄州边境七百里左右,到河间府这四百里路的驿道还算勉强可以通车,过了河间府之后到雄州的二百多里路就惨了。
不下雨时坑坑洼洼,几乎没有一尺是平的,只要一下雨立马就变泥坑。这些泥还不像湟州的土路是沙土成分居多的稀泥,而是又粘又滑的胶泥。多牛逼的车皆不可行,估计就算把后世的四驱越野车开来,换上泥地胎,也是趴窝的命。
如果富姬说路不好走,肯定就是不好走。她的驼队这几年快把北部边境走遍了,对路况非常有发言权。幸亏驼队里白驼比较多,可以代替车辆背负货物,否则她在春末、夏季、初秋这段时间也无法顺利通行。
把路弄的这么烂确实能给南下的辽国骑兵增加困难,可这么一来向前线运送补给也会很麻烦。
没错,就是很麻烦,每年为了这件事儿当地官府会雇佣大量民伕,采用肩挑手抬的方式通过这片防御带,把补给品运到前线。
北宋朝廷也是被逼急了,干脆玩起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和辽国拼人力资源。
你马多我没辙,但咱人多,用这个办法抵消掉你马匹的优势,双方基本就处于均势了。你南下不了我也北上不了,就这么耗着吧。
这种策略用在战略防御时无可否非,换成洪涛指挥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但现在神宗皇帝要北伐,再这么玩就不合适了。
没有畅通的道路,辽国是无法快速南下,可自己的新军也没法顺利北上,所以修路就被正式提上了日程。隔离带以北的道路可以先缓一缓,但从大名府到河间府南这四百多里宋辽驿道必须先动工。
543 屠刀又举了起来()
“沿途缺少石料,全部由土夯造,雨季到来之后恐还会变得坑洼不平。”王七去年腊月就接到了这个任务,先带人去沿途各州县转了一圈,做完了基础测量工作才回来复命。
这条路对他而言比天堂之路简单多了,既不用开山又不用凿石,可也不是没难度,坚固程度就是个大问题。
“不用考虑使用年限,五年之内可以通行箱车就可。本官会把石舟的建造停下来,所有石灰全部调由你使用,配上碎石和河沙,在夯实的路面上铺设一层应该就差不多了吧。具体厚度你来掌握,石灰不够用的话就在沿途寻找合适的地方建窑烧造。人手本官派给你,一万不够两万、两万不够五万,年底之前必须完工。”
洪涛觉得王七也有点走彭大和王大头的路子了,造点什么都先惦记着百年工程。这种习惯很好,但非常之时得学会变通,只要能把燕山山脉抢回来,全用大理石铺路自己都没意见。但现在只能凑合,一切为战争服务。
“年底!那恐怕不止三五万人可为之,如此多的民伕会耗费海量钱粮。”
王七没想到修路的工期这么紧,就算不用石料,想十个月就修完四百多里路,也得分成好几段同时开工,这样一来耗费的人力就会成倍增加。
“嘿嘿嘿,朝廷拨下来的新军军俸下来了,二十万贯。粮食更不用担心,此处乃河北粮仓,又有江南稻米相助,不会缺了吃喝。你只管修,越快越好,不计代价明白了吗?沿途需要征用谁家土地就以钱赎买,拖着不卖的告诉蒋家叔叔,他会带五百新军助你一臂之力。”
王七担心的成本问题反倒是洪涛最不担心的,今年的河北路徭役会比往年少,有了上万工程兵,工作效率会大大提高,少了三万多厢役,花费则会随之降低。
另外大名府路不是还有武卫军、振武军、宣毅军、勇捷军两万多禁军步卒嘛,七千新军完全可以接替他们的防御任务。所以对不起了,在本官的一亩三分地里谁也不能白吃饭不干活,你们也去修路吧。
不去?我看看是那张嘴说出来的。有一个说的就砍一个,十个说的砍五双,一百个说的就砍一都,看看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本官的刀硬。
当然了,硬气也不能不讲策略,能避免的麻烦还得避免。怎么避免呢?洪涛这个人真是乏味透了,打仗翻来覆去就两三招,治理地方左右也逃不出三板斧。犯坏都懒得想新办法,又把裁撤厢役的老套路祭出来了。
正月刚过,禁军就接到了帅司府的通知,召集大家来府城参加新军操演。这倒是北宋禁军的惯例,每年开春都会有演习,向当地最高军事长官汇报训练成果。
谁也没多想乖乖的就带着部曲来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当晚帅司大人还在府衙设宴招待各军指挥使以上的将官,好像也没传说中的那么不可理喻。
这个念头刚涌上来,主菜还没上桌呢,在座的所有人就知道上当了。可惜明白的有点晚,院子四周出现了上百名黑衣人,全端着造型奇特的武器,怎么看怎么是劲弩。
“帅司大人这是何意,我等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明言!”武将确实比文官胆子大,面对一圈致命武器心里害怕是肯定的,但面露惧色的几乎没有。四军的都指挥使齐刷刷的站起来抱拳问话,还挺客气。
“诸位都是大宋的忠贞之士,为国戍边何罪之有?也丝毫没有得罪过本官,但本官今天要得罪得罪各位。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非本官所愿,却又非得做不可。”洪涛身前也站上了特种兵,只有这样他才敢近距离和这么多武将侃侃而谈。
“帅司大人所言末将不太明白……”四位都指挥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啥叫不情不愿,难道还有人能逼着你……莫不是要造反!
“陛下把本官从湟州调到此地,诸位可知为何?无它,本官全歼了西夏两个精锐军司,又克肃州、甘州,打得西夏军将听见本官的名字腿就打哆嗦。这些事诸位可能都听说过,现在本官得更正一下,什么坑敌十万、二十万都是瞎扯淡,两个军司满打满算六万多人。”
看到在座的军将们比较有理智,没有赤手空拳直面弓弩的意思,洪涛终于敢坐下说话。但他说的事儿和目前的状况好像也没啥联系,谁要听你自己给自己辟谣啊。
“本官是用什么办法克敌制胜的呢?其实特别简单,就是他们和外面的新军。当时本官手里有三千多新军,几百名黑衣军,也就是说本官新军的战斗力应该是西夏军队十倍。西夏军队和北朝军队也打过几次,互有胜负,战斗力在伯仲之间。那问题就来了,既然新军的战斗力是北朝军队的好几倍,本官为何还需要这么多禁军在此防御呢?完完全全是浪费,那该怎么办呢?”人是坐下来了,可话说得比站着时还气人。
“大人此言差矣,若是没有禁军在此驻守,恐怕等不到大人来就已经是北朝牧马之地了!”若是没有四周的弓弩威慑,这些军将很可能会冲上来把大言不惭的破开国侯揍一顿。
“没错,本官刚才不是说了嘛,诸位对大宋是有功的。但时过境迁,现在该轮到本官代替诸位镇守这里。可本官手里的钱粮有限,既要练新军又得修路,捉襟见肘。所以想请诸位帮个忙,能不能先屈尊去工地协助修路。别忙着骂人,先听本官把话说完。诸位都是国家的功臣,肯定不甘心去做修路这种事儿。怎么办呢?就得上书弹劾本官,这样一来枢密院和侍卫司会用非常快的速度把诸位以及部曲调离大名府路,咱们之间就不用发生矛盾了。本官这么做只是想逼着朝廷尽早下令,又不想和有功之臣发生冲突,诸位可曾听明白了?”
对于这些禁军洪涛真是抱着感激之情的,他们也不容易,靠两条腿去和辽国的战马比赛,成年累月在这里担惊受怕,真打起来的伤亡肯定比敌人多。先别说杀敌立过功,只要能来此服役就不愧对国家。
但有时候真没法动感情,他们百分百融入不到自己的体系中,总在身边趴着不光没帮助,还会让自己惴惴不安,万一谁被说动了起兵造反咋办?
想把这些禁军调走又不是自己能办到的,和朝廷打文书战打到新中国成立也不会有结果,那些官员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大名府独领兵权。
怎么办呢?还是老办法,你们不是不同意嘛,那我就先斩后奏。既成事实了,你们是留着我还是留着他们,反正事情已经闹成这样,再想放一起合作绝无可能。
就算自己乐意朝廷也不会放心的,万一哪天新军和禁军打起来咋办?这可是开封的北大门,战乱一起谁敢保证不冲动?一冲动直接掉头冲进开封那不成大笑话了。
这么做很危险,万一神宗皇帝顶不住朝臣的压力,被调走的就是自己,调回去还没好果子吃。
但自打出任京兆府坑冶铸钱司以来每一步都是冒险,已经快成日常了。想打破陈规四平八稳是没前途的,尤其是在时间不够的情况下,必须铤而走险,没有第二条路。
帅司大人的话在座的军将们都听明白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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