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以为法不责众,这次知府大人给大家演示了一下什么叫一力降十会。刚开始还有寺庙纠集了不少乡民、信徒准备武力对抗。
可新军一到二话不说,一顿弩箭下去大罗金仙也站不住,剩下的人也别想跑,不由分说全部打翻在地,从老到小、从男到女一律绑了拖在马后面,一大串一大串的送进了磁州的深山。
他们的命运府衙也贴出来了,要不就由亲属掏罚款,苦役一年释放,要不就苦役致死。罪名只有一个,持械袭击官军形同谋逆,死了白死抓了白抓。
和尚都被抓走了,寺庙咋办呢?没收呗,连庙宇带田亩一并没收充公。但州路处置罚没物资的权利并不在知府和安抚使,而是仓司。
可惜仓司曾布坐船淹死了,手下的三个管勾官也跟着上司一起沉了。现在仓司暂且由安抚使代领,以免误了对前线的军粮供应。说来说去,罚没物资还是落到了洪涛手里,只要不私吞,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怎么处理呢?很快府衙的布告又贴了出来,预收购种植户可以贷款买地!
所有罚没田亩都在府衙墙外公布,有图形展示位置和具体价格,谁看上了就去城东兴化寺办理买地手续。
那里现在叫大名府银行,啥叫银行本地人不清楚,但他们清楚一件事儿,知府老爷开恩了,没钱也可以买地!
其实没啥新鲜的,洪涛弄的还是老一套,和农户签订预收购合同,谁愿意种植白叠子花谁就可以买地。没钱不要紧,银行借给你,三年之内免息,三年后低息,五年内还清贷款土地就是你的了。
问题来了,如果地主和富户趁机大肆购买罚没田亩咋办?他们也不需要贷款,或者白用三年无息贷款,最终拒不种植白叠子花,折腾半天最坏也就是把田亩退还,时间上洪涛损失的起吗?
没关系,洪涛倒是希望有地主来占便宜。在预收购合同里还有一条附加条款,凡是参与贷款购买罚没田亩的农户,必须用自家所有登记在册的土地耕种。
是所有的,一分地都不能保留,否则就算欺诈官府。对不起,您家的土地不管是不是贷款买的全没收,家人抓起来进矿井吧。
现在他正在四处找地主官僚的茬儿,只要抓到一点点违反大宋律的行为就会像拿到圣旨一般,小事儿变大事儿,不把你折腾得家破人亡不算完。
不是他恨地主,而是情况所迫。你们把土地都占了,我又不能用合法手段拿回来重新分配,没有土地如何改变局面?
但真没人上当,敢来贷款买地的都是无田无产的佃户和流民,也只有这些光脚的才不怕穿鞋的。搏一把,赢了说不定能为儿女留下点财产,输了,输了就输了呗,再穷还能穷到哪儿去?已经到底了。
在这个问题上洪涛的热气球确实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以前本地人只知道新知府可能是引起地动并制造了怪船,上元节一露面才发现这位大人挺神奇,愿意试试看的人也就多了。
此时当官的反倒不如百姓们看得清,王十的秘密侦查还是收获了几尾小鱼,有州县的民政官,也有禁军里的军官。
不过级别和反抗力度大不如前,顶多是私下纠集乡民给清查工作添乱,要不就是借着禁军咋呼咋呼,当新军真开始杀人立刻就闷头不言语了。
“抓,该抓的一律抓!这次由你来执行。”缩回去就能逃过一劫吗?洪涛可没这么宽的心胸。只要露头必须除掉,以绝后患。
但就这么几个人不值得再兴师动众,王十这次显然也没过上瘾,干脆让给她秘密抓捕吧,也让山川督察院有个练兵的机会。
“……孩儿还发现一个怪事儿,宪司和漕司没向朝廷上书弹劾大人,也没添油加醋抹黑,他们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
王十显然对几个虾兵蟹将没啥兴趣,开始进谗言,十分希望养父对两外两个监司下手,那样她就有用武之地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上书朝廷弹劾本官?”洪涛真不信王十这么快就能把眼线渗透到朝堂高层去,她手里不该有这种人才。
“嘿嘿嘿……孩儿用女色迷住了驿卒都头,只要是从大名府发出去的公文都能先看一眼,全抄录下来了,也包括爹爹您的……”王十回答的很得意,笑的更是开心。终于能让养父想不到一次了,这就是成绩嘛。
“……以后不许再叫我爹爹了,有你这样的女儿当爹的脊背都发凉。先换上长随的衣服,跟本官一起去拜访两位监司大人。”
完了,孩子长大了,确实控制不住了。自己想到的她们也能想到,自己想不到的她们照样可以想到。
都会用美人计了,还能当孩子看吗?管不了就撒手吧,带着她们多开开眼,多去高级别的场面里历练历练,对以后的发展肯定有好处。
541 临时协议()
去找宪司和漕司并不是为了感谢他们这次没给自己打小报告,正相反,得去提醒这两位大人不要把态度转变的太快。该告状还得告,一旦让皇帝和朝臣觉察到大名府路已经变成了自己的一言堂,只有坏处没好处。
“这么多?”即便不太赞成这种近乎于灭佛运动的清查方式,可看到清查结果之后,章楶也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大名府路的州县四十多年前还是水网纵横的泛滥地区,黄河向南改道之后这里反而成了膏腴之地。
河北两路在册耕地二千七百多万亩,登记户数不到一百五十万,户均亩数二十多。仅仅在大名府路一地,三十多座寺庙隐匿的亩数清查出来多少?
四十多……万亩,多一半都是上等水浇地。这要是把河北两路的寺庙全清查一边,估计没有五百万亩也得三百万吧。
隐匿最多就是兴化寺,它的寺庙在城里,庙田登记为五千亩,可是清算之后的数字竟高达九万多亩。
该寺的主持不光不提供寺庙的账簿,还率众持械对抗,当场就被蒋二郎给射死了五十多人,全部挂在城墙外面不许收敛。
用蒋二郎的话讲这已经不是寺庙了,而是贼窝。兴化寺的僧人不仅放高利贷,还入股经营城内的粮行、酒楼和庵酒店,强买强卖的事儿也没少做,死有余辜。
洪涛知道这件事儿之后,干脆就让蒋二郎带队又去了兴化寺一次,直接就给抄了。所有僧众一律押到制碱厂和制酸厂去,让他们做最危险的工作。
原本的战俘们解脱出来当师傅,看着这些和尚干活儿,折腾死了算,尽快让他们去找佛祖报道,免得留在人间当祸害。
“不算多,据本官所知,河北两路还有大小寺庙一百多座,只是距离稍远,暂时没搭理他们罢了。但本官有一事不太明白,还请两位老大人不吝赐教。”
洪涛已经想好了,这些寺庙一座也别想跑,要不自己来投案,要不就等着新军去抄家,越是靠近边关地区的就越要严厉处置,不能让它们一马勺坏了一锅汤。
这些家伙连自己的国家都要坑,辽人如果真打进来会拼死抵抗吗?估计第一批当汉奸的肯定有他们。
“开国侯过谦了……”自打疯驸马轻而易举的弄死了几十名官员,章漕司和刘宪司就全都踏实了。
现在大家不光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还对如此手段心惊胆战。即便又向寺庙举起了屠刀,这两位也不敢再打小报告。不咸不淡的提上一句就成了,朝廷爱管不管,没必要拿自己的脑袋往疯子的刀口上撞。
“本官查看了历年的账目,发现一件怪事。自元丰四年起,河北两路的税赋是两浙路的一倍,更比开封府界高出一倍半。难不成此地真比两浙路富庶?但以本官观察,此地民生并不如开封府界,恐怕也不如两浙路吧?”
洪涛确实有疑问,去年河北两路税赋九百多万贯,高居全国第一。第二名开封府界、第三名两浙路,都在四百多万贯左右。就算把河北两路拆开来算那也是第一,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距呢,不太合理啊。
要说开封府界赋税高这好理解,毕竟是首都,商业极其发达,内需消费巨大,还有旋涡效应。可河北两路真没有两浙路富饶,还要面对战争威胁,商业也不是很发达,光靠农牧业能交这么多税吗?
“开国侯此问老夫确实知晓,简单至极,河北两路的赋税五分之四来自于马监和徭役。每年治理境内几条大河,朝廷就要征发数量庞大的徭役,再加上边军所需钱粮数不胜数。这些徭役都要由朝廷划拨钱粮,课税更高,在两路中运转时一部分会计入赋税。马监的课税更高,北面诸州县马场连绵不断,两者相加就是开国侯所问。”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人了,漕司掌管一路税赋,几句话就讲清楚了缘由。
“哦……原来如此,那此地百姓岂不是负担更重?”洪涛听明白了,合算纳税高并不是真高,而是国家对此地投资巨大产生的假象。
可是由此又产生了一个问题,当地百姓又种树、又挖池塘、又治理水患、又养马、又得支援前线,还有功夫耕种吗?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我朝的钱粮十之有七云集于河北、河东和陕西诸路,岁岁耗费极大。说到此处开国侯还要受本官一拜,若不是王侯拼死攻占了凉州,坑敌十万余,来自江南各路的钱粮依旧会源源不断的输往北方诸路。”
说起这件事儿章楶忍不住站起来给洪涛行了个大礼,不管这位疯驸马如何不招朝臣待见,但平心而论,他对大宋是有功之臣,凭定西夏一功封侯确实不过。
表面上看仅仅是把西夏压缩了一半国土面积,可对朝廷财政的帮助是巨大的,光是马匹输入一项,甘凉路每年就能代替多一半的北宋马政,不光质量高,还可以省下朝廷大量劳动力和资金投入。
别人可能不太明白财政细节或者装傻充愣,章楶做为一路转运使,天天看的就是这些玩意,想假装看不见都不成。
“老大人过誉了,诜只是做了领军之将该做的事情,为国当兵不打胜仗要之何用?两位大人应该早就知晓陛下调任本官来河北两路的用意了,可是本官率兵打仗与他人不同,地方不平就打不得胜仗。为了本朝的百年国运,还请两位大人尽弃前嫌先助本官御外敌,而后再关起门来计较得失,意下如何?”
经过半年多的接触,再加上王十通过各种渠道搞来的情报,洪涛觉得这两位北宋高官还是可以合作的。
他们对党派之争没什么兴趣,在各自任上的风评也很不错,说话办事虽然还有古人迂腐的一面,但很有底线,不会为了权利和利益什么都不顾。
这就很好了嘛,假如大宋官场里有一半这样的官员,根本用不到自己伸手,他们自己就能把西夏连同辽国一起打回去。
“只要开国侯依律行事,本官愿助一臂之力。”章楶稍微有点顾虑,毕竟他的家族在朝中很有势力,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做官,有些问题不能马上做主。刘宪司就没那么多想法了,回答的很干脆也很狡猾。
大致意思就是说,只要你别乱搞,凡事儿先占着理,那他就能和这次清查庙产一般睁只眼闭只眼,暗中行点方便也是可以的。但同时也表明了态度,暂时别指望主动帮衬,那不符合人家的诉求,也太草率。
“本官也是这个意思……还望……”章楶觉得刘宪司这个回答很精妙,干脆也照猫画虎吧。
“哈哈哈哈……就依两位大人之意,以后若有谬误之处还望及时指正,本官对大宋律并不太熟知。告辞告辞,改日有闲还请两位大人过府一叙,本官做菜还是很有造诣的。”
齐了,洪涛根本没指望仅凭几句话就能说服别人,更别提官员了。他们看似一个人,可每个人背后都站着一群人呢,需要考虑、计算的得失太多。能达成一个互不侵犯、互不扯皮的临时协议就是初步胜利。
但可别指望人家能长久遵守这个口头约定,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随着各种变化,各方势力之间的关系也会跟着变化,所以对这种约定要有随时更改的心理准备。
542 战备公路()
不管怎么不确定,在春天来临之前洪涛总算把基础工作搞完了。官场上,自己在大名府路至少占了三分之一的话语权,只要不过分触碰宪司和漕司的利益,他们不会再来找麻烦。
在民间第一步也迈了出去,小四十万亩耕地完全够当示范田用。只要第一批跟着自己种植白叠子花的农户到了秋天能得到满意的收获,立刻就会有地主向自己这边靠拢,谁和钱有仇呢?
在工业方面煤铁矿都是现成的,各工坊也都建好开工了,虽然产量还比不上渭桥镇,但只要别马上开战,满足新军基本装备需求没问题。
金融方面成绩一般般,主要是大名府路原本的商业就不是特别发达,也无法另辟蹊径搞太多经济改革。目前只有大名府银行正式运营,紫菊带着绿荷和那些犹太人除了发放农业贷款之外,还打算在开春之后把存款业务也弄出来。
化工产业进步更大,高俅真的从贪官蜕变成了有理论还有实际转化能力的化学工程师。在王五他们的帮助下,化肥厂已于正月进入了量产。
玻璃作坊也没落下,甚至还抽空在山间空地盖了一座半亩大的玻璃暖棚,继续种瓜果蔬菜,专供帅司大人那张馋嘴吃。
最让洪涛满意的还不是化工产业的进步,而是造船业的起步。混凝土船已经被海商们正式投入了运营,除了那艘船底根本没加竹筋铁骨的大船沉没之外,至今还没出现船毁人亡的情况,牢固度还算经受住了考验。
而温家父子利用一冬天的时间从苦役犯中训练出来了五十多名学徒工,有了足够的人手,只要天气一回暖,造真正大木船的计划就可以开动了。
不管自己能不能入海化蛟龙,洪涛本能的更喜欢海洋。有了船,哪怕自己上不去,心里也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和这些方面比起来,军事发展好像有点慢。野战医院倒是建立起来了,可当地人还未接受这种闻所未闻的医疗手段,害的王十八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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