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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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毒- 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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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安营,尽量避免和外人过多接触,也不愿意太多显露身份。

    可惜她再怎么低调也没用,那些白色的橐驼、厚底系带牛皮短靴、带扣子的中衣和臀部特别肥大的马裤,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别人,这支商队的来历不凡和独特性。就算目前还没有多少人能明确知道它来自湟州,但也有各种推测。

    这次更甚,驼队里还多了两辆马车,不是公开售卖装货的箱车,而是专门用来载人的驸马车。

    这玩意除了开封府有几辆之外,只有一个地方还有,那就是湟州,就连制造它的渭桥镇都见不到。大家好像都约定成俗的认为,寻常人不应该乘坐作此等昂贵的车马。

    实际上也确实买不到这种车辆,光有钱没用,驸马车全都是做为礼物送出去的,除了皇家就是朝中显贵,公开出售的只有载货型。买回去自己改改也能乘坐,但没人敢改成驸马车的摸样,生怕惹来麻烦。

    但真没人会往驸马身上想,在大家的心目中这位煞神如果出了湟州,必须是身穿赤红的甲胄,头戴凶恶的面具,身边跟着无数彪形大汉,手里还都捧着鬼头刀,走到哪儿都要前后左右好几里鸦雀无声。

    谁喘气粗了,立马拉出来当街砍了,然后把身体挂在木杆上。就算没地方找那么高的木杆,也得找棵大树代替,怎么可能缩在一辆驸马车里跟着一支驼队偷偷溜出来呢。

    在这个问题上洪涛没有富姬算计的明白,刚开始还坚持带着斗篷骑着橐驼混在驼队里,可是过了兰州之后发现真和富姬说得一样,外人除了避之不及外,真没人对这支商队过于关注,干脆一头钻进了驸马车。

    在内陆行走,尤其是驿道上,坐车比骑马舒服多了。而且没了自己这个拖后腿的碍事,驼队每天的行进速度还能快不少。

    风餐露宿、马不停蹄,正月还没出高大的开封城就历历在目了。要说京畿的禁军还是比较给力的,他们可没惯着这支奇怪的驼队。

    想进城可以,核对公文、查验货物、交纳进城税一样不能少,爱谁谁。估计驸马王诜的恶名随着路途的远近威力也不太一样,毕竟开封城距离湟州有三千多里路呢。

407 廷议() 
“本官王诜,回京面圣,这是中旨!”负责查验驸马车的是一位禁军都头,手刚摸到门把车门就打开了,然后露出一张不蓄发、不留须、黑黢黢的年轻男人面孔,面带笑容,双手捧着一卷黄绫。

    “大、大人……饶命……”谁说疯驸马的名号随着距离弱化了,开封禁军是不怕湟州的公文,但突然见到了传说中的天煞星,小脸顿时煞白,话都说不利落,就剩下求饶了。

    “……这个给兄弟们喝茶,本官在湟州如果遇到徇私舞弊的门卒,他就离挂在木杆上不远了,嘿嘿嘿。”

    洪涛向富姬伸出手掌,得到一贯沉甸甸的铜钱,也不管这位都头敢不敢收,直接挂在了他的刀柄上,然后笑呵呵拍了拍车门,商队再次启程向开封城里走去。

    “都头,这位是谁家的掌柜,出手如此大方?”商队放行了,都头和洪涛的对话士卒们没听到,但那贯铜钱都看见了,不由凑过来想讨个见识,下次再见到这支商队免不得要往前凑凑。

    “大方!差点把胆子吓破……都睁大眼看清楚,这就是疯驸马!他怎么突然回来了,看样子也不像被贬,难道说是调任了?”

    别看只是个小小的禁军都头,但身处京师所了解的朝堂争斗要比地方上的县官还多还准。

    有关这位驸马的小道消息和传说是开封市井里最流行的话题,突然见到活人了,让这位都头有点迷茫,一时间搞不清意味着什么。

    别说一个小小的禁军都头猜不透,就连王安石也想不通。济桑城的余波还没过去,王诜最有利的做法就是缩在湟州或者凉州低调隐忍,利用漫长的冬季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有什么急事儿非要亲自回开封面圣呢?

    难道说他要进行反击了,要在皇帝面前叫撞天屈,企图和朝中所有势力来个大决战?这好像有点过于疯狂,但除了这个事儿,好像也没有轻装简从回开封的理由。

    至于说王诜回京会不会有手续上的缺失,王安石都不去想。别看这位驸马有疯子的名号,但他办事儿还是很靠谱的,轻易不会授人以柄。就算有,皇帝也会帮着遮掩,在这种小问题上做文章既没必要,也没价值。

    要问王安石是如何知道驸马王诜回京了,很简单,当那位都头把此事上报给在城门口轮值的开封府押官之后,全城的京官只要有点手段的几乎就全知道了,甚至比皇帝知道的还快。

    “暂且听一听王诜如何讲,听说他连驸马府都未曾入径直去了东华门,想来陛下宣我等入宫也是因此。”

    司马光是在半路遇到王安石的,他也猜不透王诜的来意,只能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此子定是有天大的事由才如此匆忙,不知又要如何兴风作浪。”王安石对驸马王诜还是有些了解的,越是如此就越发愁。能让王诜奔波几千里面圣的事儿,必须不是小事儿。

    眼下皇帝的夺权行动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自己应付一个已经很吃力了,要是再加上一个行事风格诡异且花样百出的驸马搅合进来,形式就更被动了。

    司马光没有接着猜测驸马的心思,猜也猜不到,索性省些力气。裹了裹外面披着的大氅,迎着扑面而来的北风催马向宫门走去。

    今年的冬天有点冷,膝盖里面一阵阵酸痛。和王安石斗了十多年没分胜负,眼看六十有四了,突然又蹦出来个更年轻、更能折腾的驸马王诜,背后还站着野心勃勃的壮年皇帝。

    这两位出手比王安石还狠,自己还能不能再抵御十多年?一想起这些就深感年纪不饶人、力不从心!

    还是崇政殿,但物是人非。两年不见驸马王诜还是短发无须、未语先笑的怪模样,但那双眼睛明显深邃了许多,配上黝黑的肤色和壮硕的身材,真有点像一位久经沙场的悍将。只是除了一身英武之气外,还有浓浓的邪气。

    “两位老大人,下官这厢有礼了……许久不见,王相像是又年轻了几岁,司马相公也愈发富态了。此次回京匆忙,也不曾仔细挑选,这两件东西都是本官亲手织造。无它,冬日里套在膝盖上不碍观瞻,却可抵御风寒。古人云人老先老腿,朝廷还离不开两位相公,保养身体很重要哦!”

    这股邪气真不是司马光主观臆断,说来就来了。自己和王安石刚给皇帝请了安,屁股还没落座呢,王诜就开始出招了。

    满嘴毫无目的的废话,还从一口皮箱子里拿出两包东西,一人一包,不收都不成,直接塞到怀里。

    “这、这是何物?”王安石性格比较硬,又官居高位,不愿意掩饰,高兴和不高兴往往就挂在脸上。

    还不太注重礼节,当场就打开了包裹,用两根手指捏起其中一件,前后左右看了一个够,愣是没看明白这是什么玩意。

    似麻又非麻、像毛不是毛、比毛毡轻又比布匹厚,放在鼻下仔细闻闻,没什么异味儿,拿在手中可以感觉到柔软和温热。

    “此乃王诜所造,曰羊绒护膝,是由绵羊最内之柔软绒毛纺线后织造而成,吾也有一对儿,套上确实轻便暖和。”

    回答王安石问题的不是王诜,而是正和王韶并排坐在西首的神宗皇帝。不光有语言解答,皇帝还把袍服下摆撩起来,果然也有两个同样的东西套在裤子外面包裹着膝盖的位置。

    “正和老夫之意,想不到都尉还会织造之术,只是不知此物售价几何?”司马光不知道是膝盖真的疼啊还是故意装的,当着皇帝的面儿就把护膝套了上去,然后一脸奸笑的问起了价格。

    “嘿嘿嘿,司马相公多虑了,此物有羊毛和羊绒两种,还有短衣短裤,最宜冬日御寒。羊毛价廉,市井小民也可买得,羊绒价高,非富贵人家不可得。湟州和甘凉路皆苦寒之地,又经战火涂炭人口不足,仅靠屯垦开荒入不敷出,若要向朝廷纳税只有另辟蹊径。”

    推销湟州特产也是洪涛回来的任务之一,羊毛制品虽然不能像飞鹰具那样光走高端路线,但这么做也没有什么坏处,更无需隐瞒。谁愿意仿造就仿造,只要成本、品质、产量能拼过凉州毛纺厂,自己就关门大吉!

    “商贾之事暂且按下,王诜有一条陈众臣工和朕一起议议可行否。”洪涛的苦水还没倒完,外面又进来两个人。神宗皇帝面色一正,走回御书案后,拿起几本奏章递给了裴英。

    这两人其中一个洪涛见过,应该叫王珪,既不是新党也不是旧党,是个完完全全的保皇党,神宗皇帝的应声虫。

    他有个外号叫三旨相公,上殿进呈时,称为“取圣旨”;神宗决定后,称为“领圣旨”;退朝后告诉禀事的人,称为“已得圣旨”。

    另外一个洪涛没啥印象,他年岁并不太大,五十上下的样子,面容清癯,三缕短须,表情很严肃,不苟言笑。

    这位进屋之后除了向皇帝行礼之外,余下的众人皆是略微拱了拱手,对待洪涛也是如此,并未特意重视或轻慢。

    “铸造新钱!大胆王诜,尔难道要独立为王!”但当裴英把那几本誊写过的奏章发到众人手中之后,第一个怒目圆睁、厉声质问的也是他。

    “这位大人是?”洪涛早就做好了舌战群儒的准备,币制改革这件事儿哪怕只在湟州和甘凉路试行,那也是天大的事情,没人反对才怪,反对的人少了都不正常。但再怎么想得开也得搞清楚要说服的人是谁,比如这位。

408 忠奸难辨(360票加更)() 
“本官翰林学士、门下侍郎章惇章子厚!”这位比王安石还硬气,根本不等旁人介绍,自己就把名号报了出来。

    “久仰久仰……”听了这个名字,洪涛立马就把嬉皮笑脸的劲儿收了起来,又是一位牛人啊,还是文武全才。

    不用别人介绍,章惇的名字洪涛也能记住。在宋哲宗和宋徽宗期间,这位独揽相权把西夏和吐蕃打得够呛,还干了一件特别正直的事儿,就是坚决反对立端王赵佶为储君,为此还和向太后闹得很僵。

    历史证明他看人还是很准的,赵佶就是后来的宋徽宗,要是没有这位文艺皇帝瞎折腾,北宋可能还不至于过早灭亡。

    不过章惇在性格上不太适合从政,他比较有才能,会干事儿也能成事儿,但为人太过刚烈且自负,凡是他认为对的事儿就一定要干,只要他认为不对,就会不择手段的去阻挠。

    在执行律法方面他也和当时的文人截然不同,主张严刑峻法,抓到小偷直接挑脚筋,很有点法家的风范,因此也得罪了不少同僚。

    历史上各朝各代对这位权相褒贬不一,甚至还把他与秦桧并列为大奸臣,宋史里对他的评价也很低。不过只要看看他做的那些事儿,再按照一般逻辑推理下,好像事实并不全是这样。

    只能说这位宰相个性太强,为人太硬,得罪的人太多,从上到下谁都不太喜欢他。就连同为改革派的王安石最终都和他反目,原因很简单,只要有人犯错章惇就得处罚,哪怕对方是王安石的亲弟弟,还有知遇之恩也不能网开一面。

    但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章惇自己全不以为然,王安石变法后来被废,就是章惇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又给搬了回来。

    至于说南宋有人怪章惇激怒辽人南下,和金国没搞好外交关系才导致北宋灭国的事儿,听起来就那么没出息。

    国家的外交艺术固然重要,但如果一个大国都已经到了要靠外交避免灭国的程度,那这个大国就该被灭,黑锅真扣不到章惇头上。

    “独立为王之说下官万万不敢当,要论边军谁有次能耐,随便拉一位都比小臣可能性大,他们都造反了,小臣也没这个胆子。”

    既然知道这位大概是什么秉性,洪涛索性就不和他绕圈子,你不是认理不认人吗?得嘞,咱今天就以理服人。

    只要把这位说服,自己就能得到一个强援。哪怕他和苏轼是挚友,还和新任熙河路经略使章楶是表兄弟,又是改革派的骨干,但在道理面前,也得捏着鼻子帮自己说话。

    “此话怎讲?驸马是暗指陛下的臣工全是乱臣贼子,唯独你王诜忠心耳!”不愧是人嫌狗不待见的货色,章惇说话确实不好听,尖酸刻薄,句句直指关键,丝毫不留余地。

    “下官认为忠心不是天生的,而是形势所迫……陛下,请恕臣无状!”谈起这个问题洪涛可能比章惇还不招人待见,不过他脸皮厚,先要堵住皇帝的嘴。

    “但说无妨……”神宗皇帝翻了翻眼皮,继续看奏章,不打算干涉这两个牙尖嘴利的臣子争斗。这种交锋正是他想见到的,最好能来个旗鼓相当谁也压不服谁,这样他这个皇帝才有当裁判的机会。

    “大人所说造反、谋逆、独立称王,别人都可行,唯独下官不可做,原因有四。第一,下官的家眷皆在京畿,为了权力野心而抛弃妻子不是诜之品行。第二,下官身边皆为忠于陛下之人,且诜从未刻意隐瞒过他们任何事,一举一动皆在陛下眼中。第三,下官没有可以依仗的军队,新军乃陛下之新军,抗击外掳为虎狼之师,争权夺利寸步不前。第四,下官没有朋党可依,放眼朝中,天天盼着诜兵败身死的过半,等着诜贬官降罪的也过半。章相饱读诗书,史上可有孤家寡人造反谋逆之先例?”

    既然洪涛敢说自己不会造反,那就必须有特别过硬的理由。这不,先来了四点,说得殿中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奏章,齐刷刷的盯着他看。

    真不要脸啊,也真敢说实话,这四点条条都是能做不能说的事儿,结果全给抖搂干净了。

    “……章惇,王诜所言你可认?”本来还打算在一边看热闹拉偏手的神宗皇帝也放下了手里的奏章,脸上的肌肉直抽抽。好你个王诜,居然把朝堂当做了菜市场吵架,连朕都绕了进来,就差骂祖宗八代了!

    不过皇帝还真是好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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