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黄蜂插嘴,估计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这时候的女人就不能劝,越劝越来劲儿。富姬把眼一瞪,也不管能不能吓住黄蜂,扭头就是一顿吼。
“什么叫勉强算得,你家官人都出两本书了,还入了算院,全大宋的有识之士都要研读,难道非得会做诗词才算文采!”
洪涛很为黄蜂感到悲哀,你说白白学了一身武艺,就因为当了太监看见谁都低一头。同时也为自己受到的待遇颇感不公,著书立说还不能算文采奕奕,凭什么啊!
“反正姬是没见过官人作诗赋词,连画笔也未见动过!”富姬算是和洪涛杠上了,打死也不想承认文曲星下凡,非得缺一个才好。
“嘿我个暴脾气,拿纸笔出来,听官人我出口成诗……”洪涛是不喜欢诗词歌赋,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剽窃。
多专业的理科生上学的时候也得学语文课,至少在高中之前免不了,还得认真学,否则考分不够都没有分文理科的机会。
让富姬这么一逗,再加上堵车实在无聊,就准备来一两首杀杀她的锐气。既然都七星同宫了,那就得凑够,一颗星也不能勉强。
“听着啊……这个……咱就以七星为题!北斗七星高,驸马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河湟!”咬牙切齿、呲牙瞪眼的想了半天,洪涛终于想起一首比较应景、且自己能背全的诗。
至于是谁写的、在什么朝代写的,真想不起来了。管它呢,蒙呗,想必富姬和黄蜂这样的宫女太监出身,应该也知道不了几首诗词。
“……大……二零三,这诗应是前唐人所做吧?”谁承想黄蜂拿着纸笔压根儿就没记,人家听出来了。
“此诗乃为前唐哥舒翰所做,二零三难道见过此人?”不光黄蜂听出来了,富姬也不示弱,张嘴就把诗的出处道了出来,一脸的轻蔑。
“哦,听过是吧……这个不算,热热身而已,下面一首你们肯定没听过,那是官人去年为公主所做
。”
第一首就没蒙过去,还被人点明了出处,立刻就让洪涛收起了轻视之心。宋朝不愧是文人的社会,宫女和太监都通诗词,看来再剽窃古人的诗是没出路了。
自己学的大多都是唐诗宋词,能全背下来且知道出处的就没几个,万一张嘴把苏轼的诗读出来多丢人啊。
怎么办呢?该朝代呗,唐宋免谈、明清诗词又不记得,干脆,来现代的吧。不管现代诗人成色几何,那也是诗,总比自己瞎编强。问题是瞎编自己都不会,这个牛吹的有点过了。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真是被逼急了,张嘴就是致橡树。
现代诗洪涛也记不住几个,绝大多数都是上学时为了骗女同学用的,全是情情爱爱太肉麻。只有这首还算矬子里拔将军,带着点气魄。
243 微服私访()
“长公主好福气……姬去前面催一催,这些禁军也太不像话了,收了钱还不速速放行,驾!”富姬居然听懂了,还掉了泪,即使匆匆打马而去也无法掩盖。
“富大人不愧为女中豪杰,这就要去当木棉树了。”黄蜂今天的话有点多,一边记录还不忘调侃富姬。
“你也听懂啦!”现在洪涛都有点想穿越回去改学文科了,最好能专修古诗词。
这尼玛也太不平衡了,好说歹说都没让富姬明白自己的难处,结果一首诗就给解决了,连解释都不用。不仅富姬能听懂,连黄蜂都听明白了,这可是跨越了上千年的距离。
“不是诗也不是词,小人不敢说懂……”黄蜂还挺谦虚,放下笔又默读了一遍,觉得没有错别字,这才满意的折起来塞进了怀里。
“这是我和长公主的私情,就不用秉承了吧。”看到黄蜂这个动作,洪涛飘飘然的脑袋立马就清醒了。
这孙子怕是要把这首诗也写进密奏中去,如果让皇帝看见了恐怕又是麻烦。他们对机枪大炮的兴趣远没有诗词高,让他们一研究,指不定又要得出什么结论呢。
“陛下如果看到都尉大人对长公主之情只有赞誉不会降罪,小人帮不了大人太多忙,其实有了他们在,有没有小人在身边大人同样安全。份内之事如对大人有所助益,也算小人一点心意,还望大人不要为难。”
黄蜂这番话说的真是太讲究了,前后左右上下堵了个严严实实,公义、私情面面俱到,还抱拳在马上行了一礼,看样子即便把那张纸抢回来也没用。
“你愿意让本官继续施为,不以为我做的事儿有悖祖宗规制,是乱政吗?”
黄蜂的意思洪涛听懂了,他是在变相告诉自己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只是身负公事无法肆意任为,但不介意在他的职能范围内帮自己在皇帝面前说点好听的,有点报喜不报忧的意思。
“小人自幼长在宫中,朝廷大事懂得不多。从小裴师傅就给小人讲前朝旧事,教导小人不闻人言只观其行。大人所作所为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家,只需看看金明池和渭桥镇工匠的日子就知道是不是乱政。如果都像种凯、廖春那样做官,我大宋再有百万禁军恐也难以扫平夏人,更不要说从北朝手中拿回故地。”这还是黄蜂第一次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而且话说得很不符合身份,也很危险。
“你师傅是个聪明人,要是拜他为相,说不定比现在的两位相公都强。不过你的结论下早了,治理一个国家不能看短期效应。一个政策是不是强国富民,眼光还得看长远一点。有时候眼前吃亏了,过几年却是大赚,反之亦然。先别急着认同本官的做法,默默看着,只要本官还在湟州,不出三年这里就会变个样。届时我们带着大军从北面翻过层层阻碍,直接杀进夏人腹地,就算一下子搞不死,也得把他们弄个开膛破肚,小命就丢了半条。至于说北朝嘛,只要夏人一除他们就孤掌难鸣了,到时候由陛下御驾亲征,我等在一旁辅佐,毕其功于一役饮马燕山以北,岂不快哉!”
既然黄蜂这么谨慎的人都开始任性了,洪涛索性就多和他交流交流。不管他是故意在勾引自己多说话,还是真的受到了自己的影响,这番话一个字不差的摆在皇帝面前,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大舅哥顶多也就是把纸揉成一团扔在自己脸上,然后说一句牛逼吹大了!
“真希望那些整日在背后给大人添麻烦的官员也在此地,听完大人所言他们总应该有所收敛。难道大人已经有了对策,闻此地蕃人所言,北面群山叠嶂,人马穿行不易。”黄蜂显然是从裴英哪儿听说了有关驸马的消息,而且还是不利的消息,所以才会有此言。
“本官可以负责任的说,不管是高山还是大海,只要我想,什么都拦不住我的脚步。等着吧,这一天不远了。走走走,前面动了,待本官回来就让他们好看,吃了我的全得给我加倍吐出来,否则就挂在城门口当肉干吧!”
爬山、长距离穿越高原无人区,这对洪涛还是个比较新颖的挑战。但洪涛坚信只要给自己时间,爬珠穆朗玛峰肯定没戏,过个祁连山还是很有希望滴。
出了州城北门就又进入了河谷,这条河源自祁连山脉南麓,只有湟水的三分之一宽窄,流速也没有湟水那么快,主要是湟州城北面地势变得相对平缓。
当地人称之为奶酪河,因为河上游的几个蕃人部落没什么特产,就是牛羊比较多,经常会顺着这条河来湟州市集用奶酪交换货物。
为什么那些部落牛羊多呢?不用问富姬洪涛自己就看出来了。这条河的大部分流域都是丘陵地带,有山也不是太高、有树也不是太密,到处都是不错的草场,畜牧业比较发达呗。
对于游牧民族来讲,牛羊多就等于宋人的土地多,土地多粮食就多,家里的日子也就富裕点。所以这一路上只要见到牧民的毡帐,洪涛就会让驼队停止前进,然后找个会说汉话的蕃人当翻译,赖皮赖脸的钻进人家毡帐蹭吃蹭喝。也不光是吃喝,还得拉着人家聊天。
对方肯定是烦这个能吃能喝还能聊的宋人,就算吃喝都给钱那也烦,太能聊了,耽误干活。但他们又不敢拒绝,因为这支驼队与别的驼队不同,不光是规模大,队伍里面的人也彪悍,各个持刀配弓,不像是好相与的。
“记下来,湟州马政败坏,多以次充好敷衍了事,请奏废湟州马务,另谋它策!”洪涛肯定不是为了蹭吃蹭喝才去卖嘴的,奶茶、青稞糍粑、马奶酒、奶皮子之类的食物也不是他所喜,牧民的卫生习惯更是他的大忌。
之所以捏着鼻子装出蹭吃蹭喝的没出息样儿,为的还是让牧民降低警惕性,好从他们嘴中套出更多有关湟州的实情。
光靠看公文、听取地方官员的汇报,要是能了解实情那才怪呢。这一点洪涛坚信不疑,倒不是说所有官员都是坏的,而是他们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相矛盾。两下一比较的话,只要是正常人就得报喜不报忧,没有例外。
怎么才能获得第一手资料呢?微服私访就是个好办法,这也是洪涛黑了心想出来的重要原因之一。他要在本地人还不太了解自己、不太认识自己之前,先用眼睛熟悉熟悉这块暂时属于自己的土地。
那这一招管用吗?管大用了!可能对于其它官员来讲这个工作难度不小,因为他们身上都有官威,多多少少也得带上点,再怎么伪装也不能完全消除掉。
别看普通百姓见识少,但他们有朴素的生活智慧,只要觉得一个人不太靠谱就什么都会不说,即便说了也是瞎扯淡,半点干货都没有。
洪涛在这方面太占优势了,他有个屁的官威,都不用装,只需把本性露出来就是个比普通百姓还不如的二赖子。看到人家装奶茶的铜壶都恨不得偷偷抱走,满眼全是贪婪。
这真不是他见识少,而是见识太多了。有了后世铺天盖地的古玩知识熏陶,看到一个马桶都当古董,成习惯了。
对于一个标准的汉人奸商,牧民们非但不会警惕还特别放心。他们唯一熟悉的就是这种满脑子都是坏水的宋人,也早就习惯了,甚至本能的不把他们完全当宋人看待。这些人除了认钱之外,啥族都不是。
244 马政()
然后嘛,几杯二锅头下肚,大家就可以打开话匣子随便聊了。男人们抱怨着各种不公、女人埋怨着生活的艰辛。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洪涛就会得到大量有用的信息。比如说税收政策的不合理,再比如说募兵制度中的腐败。
最让他烦心的则是马政的败坏,因为这件事儿不归他管辖,朝廷有专门的牧监,属于央企,直接听命于中央,地方上无法插手。
北宋缺马,这事儿好像是公认,但这是个伪命题。从北宋到南宋真不是特别缺马匹,缺的是可以用作骑兵的战马。
战马有点像猎犬,不是说某个品种的狗天生适合当猎犬,长大之后就一定能成为猎犬。除了品种之外,还有很多因素需要满足。比如说体格、性格、训练度等等。
训练度可以通过后天加强,但体格和性格是天生的。有的马很笨、有点马太聪明、有的马脾气暴躁、有的马过于温和、有的马比较矮小、有的马过于高大,带有这些特征的马都不能成为合格的战马。
就地区而言,东亚这一片只有西北和北部地区产的马匹才有可能满足战马的条件,云贵、四川、包括青藏高原中南部地区的马匹由于身体普遍矮小、奔跑能力不足,无法长时间在平原上作战。它们更像驴子,用于山区很合适。
宋朝从成立那天起就失去了一个战马主产地,北面有辽国挡着,不管用什么办法人家也不会大量出口战马给宋朝的。
西北刚开始倒是在手里,可是有和没有差不多,因为党项人从唐朝那会儿就实质上割据了这片地区,名义上归顺,实际上并不太听命令。等夏国成立之后,干脆就也别指望了。
没有足够数量骑兵打仗吃亏的道理宋人也懂,他们不是没想办法。相反,还出台了很多政策,从国有到私有,全方位的鼓励养马,尤其是养战马。效果嘛,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得从两个方面分析。
从宋太祖开始就沿袭了唐朝的习惯,设置左右骐骥院,专门为皇家和军队养马。后来改成了群牧司,由内官勾当,设使、副使、都监、判官等官。其职掌是:
“掌内外厩牧之事,周知国马之政,而察其登耗。凡受宣诏、文牒,则以时下于院、监,大事则制置使同签,小事则专遣其副使。都监不备置,判官、都监每岁更出诸州巡坊监,点印国马之蕃息者。左右骐骥院勾当官各三人,以诸司使、副及内侍充,掌牧养国马,以供乘舆及颁赐王公群臣、蕃夷,给骑军厩置之用。”
随着马匹数量增多、用途愈广,光靠左右骐骥院和群牧司已经有点照顾不过来,随后又增设了牧养上下监,专门负责治病和繁育小马;估马司,负责评估马匹质量,核定市场售价;卖马务,把不适合用作战马的马匹转售给民间。
到了宋真宗年间,北宋养马的规模达到了顶峰,开封有两院、四监、二坊,个州县分布着牧监十四个、孳生监七个,有军马二十多万匹。就算军马不全是战马,拦腰减半,那也至少有十多万匹战马可用。
但是吧,随着檀渊之盟的签订,宋辽两国的战事平息了,宋朝皇帝也不想再去收复失地。燕云十六州压根儿也没纳入过宋朝领土,并不是所有宋人都以为那是失地,犯不着拼了命去抢。
至于说燕云十六州的战略地位,假如没有后世各种专家的分析,再加上网络传播,试问后世有多少人能认识到它的重要性?恐怕光是战略地位这个词儿,就够大部分人琢磨半天的了。
所以说吧,不能苛求古人和现代人一个思路,他们的视野没那么远,多半人活了一辈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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