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歧视,影响他们奔向美好的前程。
这是从根本上抹杀掉一个族群的最快办法,钢刀在这时候远远没有书本效率高且副作用大。这个理论不用再次去证明了,历史上有无数先例,他自己在金河帝国时对东南亚各族也是这么做的,效果大大滴好。
229 又是五年之约()
“……我需要和族群里的长者商量一下才能决定,他们并不全在这里,需要召唤前来议事。”
溪罗撒内心已经投降了,这位宋人大官开出来的条件确实很优厚,对亲儿子也就不过如此。召唤族人议事只是个程序,假如脑子没问题的话谁也不会反对。
“可以,议事的地点你自己定,不用告诉我,假如需要还可以派兵保证你们的安全。不过我建议最好能去湟州城附近,因为我们要赶路,本官也还有很多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不可能因为你一族的事情耽搁太久。对了,我有个小建议,就是别搞太复杂的盟誓活动。”主动权一旦到了自己手里,洪涛就得步步紧逼了,这样才会显得更真实。
“那怎么成,到时候我们要用天上的雄鹰见证誓言,才会让神灵听见,谁违背谁就会被神灵惩罚。”溪罗撒再有心计、再善于学习,也有天然局限性,信仰这个事儿就是他的弱点。
“不是我不尊重你们的习惯,而是那种活动没有实际意义。不知道你听说过六谷部没有,他们和回鹘也签订了盟誓一起对抗夏人,可结果呢?最终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的就会曾经的盟友。誓言这个东西自打建立开始就是等着被违反的,你以后是要带领族群辉煌的头领,千万不能轻信誓言可以有保证,那样你的族群早晚要步六谷部的后尘。”
洪涛不是不想去盟誓,而是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唃廝罗部是注定要跟着自己走下去的一群人,在思路上必须慢慢接近自己,转变就从现在开始。
至于六谷部的事情,都是从朝廷公文里看到的。为了来湟州上任,他几乎都快把这几年的公文看全了,能看的不能看的都看了,所以官方文件也不能说完全没用。
这个部落以前也是吐蕃的一支,和唃廝罗部落说不定还有血缘上的联系。他们在格萨尔王死后没有继续留在河湟地区,而是翻过了祁连山脉去了北面的凉州生活。但是遭到了当时羌族首领李继迁的攻击,两边都需要凉州这块富饶的土地发展。
刚开始六谷部占据了上风,连李继迁都被打死了。可是夏人越来越强大,六谷部慢慢落了下风,于是就和西边的回鹘部落联合起来,把羌人再一次打败。
但好景不长,羌人刚退出对凉州的争夺,回鹘人又起了歪心思,他们突然撕毁了盟约从背后袭击了浑然不知的六谷部。
结果一下子就把这个十多万人的大部落给打残了,剩余的残部只能退进祁连山脉,过着还不如唃廝罗部族的苦日子。
想重新壮大几乎不可能了,因为之后不久夏国建立了,并且打跑了回鹘人,夺取了凉州。卞马妻子的族群据说就是六谷部的残部,因为仇视西夏人才选择了投靠宋人。
“我认识六谷部的首领,他两年前带人在大通山找到我,想联合起来一起西征,但我没有能力再担负更多人的粮草。那请问大人,除了誓言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人守信?”
洪涛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溪罗撒居然和六谷部也有来往,无形中等于承认了洪涛的说法,但他还不太甘心把祖祖辈辈遵循的惯例否定。
“实力,能让别人遵守约定不敢失信的只有实力。说句你不爱听的话,现在我们俩是不可能签订盟约的,因为实力不对等。我和我的皇帝可以随时致你和你的族群于死地,可是反过来你拿不出什么办法制约我。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就没有公平长久的盟约。所以不要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一步步去增加自己的实力。待到你可以控制自己族群命运的时候,我们再面对面坐下来,谁也不能强迫谁、谁也无法威胁谁,公公平平的谈一谈盟约,你觉得效果是不是更好一些?”
夸人的话洪涛说起来很晦涩,但损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呼吸般自如。给人以希望,然后亲手碾碎它,再告诉对方重建的方法,描绘出一个看上去更光明的未来,这就是洪涛想做的,他要在心理上先征服这个人。
“……和大人学,我是不是会强大的更快一些?”溪罗撒恐怕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逻辑,除了心灵倍感伤痛之外,确实也看到了比较真切的希望。实际上他正在跟着这个人的思路在想问题,只是浑然不觉而已。
“这就是我们要谈的条件了,我可以教你的族人各种能变得强大的办法,但你和你的族人也要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的付出能得到回报。你付出、我回报、我付出、你回报,我们不是主人和奴仆的关系,而是生意上的伙伴,互相帮助,同时获利。”
不容易啊,话题终于转回来了,这次谈话基本也就到尾声了。溪罗撒没有拒绝的资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按照自己开出的条件做,还不是被动的,而是心甘情愿的。
这就是为什么要绕着圈子谈话的目的,强迫一群人去做某件事儿效率会很差,自己又不太习惯用杀戮、暴力驱使别人,那就只能以理服人了。
现在的溪罗撒和唃廝罗族人不再是被迫无奈跟着自己当附庸,而是在为他们自己的未来奋斗。可别小看这么一个小小的转变,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溪罗撒低着头走了,他之前即便战败被俘也始终是仰着头的,除了神灵之外他不打算向任何人低头。可是让洪涛这张破嘴一顿喷之后,他居然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好像随便来个几个宋人就可以把族群打垮。
自信心这个玩意建立起来不容易,打碎却很容易,尤其是碰上洪涛这样专门琢磨人弱点的坏种,碎一次都不够。
“官人真要给他们土地让他来称王,陛下如何会答应这样的条件?”两个人的谈话并没保密,就是边走边说,所以莲儿、紫菊、周一日这三个小跟班全都听得真真切切。
莲儿是毫无感觉,她光顾着往嘴里塞零食了,别看唃廝罗人穿的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但他们的牦牛肉干挺好吃。
周一日则咬着嘴唇若有所思,刚才那些话的信息量太大,即便她有所感悟也不敢乱讲,至少在莲夫人和紫菊在场的情况下不能提,有问题得私下去问大人。
紫菊只听明白了一处,就是驸马许诺蕃人为王的情节,这和驸马平日里的作风大相径庭。没有皇帝的授意,怎么能轻易做出这种许诺呢,而且皇帝肯定也不会有这种授意的。
“我可没说过要把大宋的土地送给蕃人称王,陛下应该不会禁止我把别人的土地送人情,你说是吧?”洪涛笑了,拍了拍紫菊的脑袋,说出来的话和绕口令差不多,然后双腿一夹马腹,跑向前面的箱车。
那里有彭大、王大头、胡二和武家人,和这些工匠讨论讨论工作问题,远比算计人轻松惬意,也比和这几个小姑娘逗着玩有意义的多。
唃廝罗族是吐蕃皇族后裔,吐蕃是啥呢?就是后世的藏族,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青藏高原上。他们对高原反应可以说是免疫的,是天生的高原山地民族,走起山路来如履平地,耐力非常好。对寒冷的忍耐力也超乎常人,晚上的气温接近零度,也是每人裹着一张牦牛皮躺在地上倒头便睡。
而且他们对这里的气候有着近乎本能的反应,什么时候要下雨、什么时候要下雪提前几个时辰就能有所警觉。
230 设伏把宗城()
有了这些人的带领,队伍的行进速度稍稍快了一些,还多了不少野味可吃。他们的生活经验和禁军的强弩,野兔、岩羊每天都能猎到。
溪罗撒还亲自把猎到的一只雪豹献给了洪涛,实际上承认了双方的地位,这种稀有皮毛只有一族的首领才能穿戴。
洪涛也没小气,把多余的十多件板甲和几把禁军替换下来的直刀交给了溪罗撒。弩箭先慎慎吧,万一他想不开先给自己来一下受不了。
“听说你们与把宗城的守将也有交易,能否替本官做一件事?”看到溪罗撒抚胸给自己行礼,洪涛觉得双方已经有了初步的信任,下一步就该试试他的真心了。
“大人要把把宗城的黄金也抢走?”溪罗撒马上就明白了洪涛的意图,只是他学会了汉话却没学会汉人的心眼,说得太直白。
“黄金是要献给陛下的,本官要的是治下清明。此等暗中勾结、出卖国家利益、吃里扒外之人,如果换做你来坐大人的位置,可否留得?”洪涛被人说中的小心思,脸不变色心不跳,一本正经的说起了大道理。
“大人如信得过我和我的族人,只需再配十数具兵甲,溪罗撒愿为大人率先冲进把宗城,献上守将人头!”溪罗撒看样子也不怎么待见那位合作伙伴,还要把他的人头当做投名状。
“莫急、莫急,你的族人现在也是本官的子民了,在本官眼中和宋人没有半分区别,我不会让你带着他们去白白浪费生命的。想来这里的守将还不知道通川堡有变,你有没有办法把他骗出来,我们兵不血刃的把他拿下正法。本官也有好生之德,不想再多伤人命,只要把主使之人绑了,想必城中的厢役也就群龙无首,不会再生事端了。”
洪涛又开始摸那几根莫须有的胡须了,脸色凝重,说得很是动情。但谁要是信了谁就是二傻子,他哪儿是不愿意再多杀人,而是心疼那些一窝蜂和马蜂窝,不想再做无谓的浪费。
那些厢役早晚会被扔到最艰苦、最危险的矿洞里去折磨死,真不值再用火箭射杀。先把他们稳住,等自己到了湟州再说呗。
不仅仅是通川堡和把宗城的厢役,到时候自己会在整个湟州辖区内挨个调查各个寨堡的情况,也包括禁军。但凡发现有吃里扒外现象严重的,连厢军带禁军谁也别想好过。
不把这种人清理干净湟州就无法统治,更谈不上抵御外敌。吃里扒外是个绝症,得了一次就永远也治不好,自己可不想在前方作战时背后突然有人捅刀子。
“把宗城的守将姓刘,为人很是贪婪,每次交换都要克扣我族金沙。大人只需给小人一些金沙为诱饵,他必亲自带人出城交易。届时大人可安排人手埋伏在路边暴起射杀。”溪罗撒肯定是没信洪涛会悲天悯人,但这次没有再直言不讳,而是出了一个主意。
“埋伏……此等地形埋伏不易啊。”洪涛向道路左右两边看了看,没找到可以埋伏的位置,这里找不到,前后几十里估计都找不到。
走了好几天,山路基本都是一个德性,一面是高山峭壁、一面是悬崖河谷,唃廝罗人可以藏在雪地中几个时辰不动,亲从官禁军真没这个本事,敌人还没等来就全冻死了。
“附耳过来……路上再弄只野兽,撒上些许鲜血即可。对方只要见到这些黄金细软必会出城近前查看,你不用多言。花掌柜,借你的人用一用,让他们换上溪罗撒族人的服装,驾车一同前往。”
路边没法设伏,但埋伏的计策到是可以试试。洪涛先和溪罗撒耳语了一会儿,然后又把富姬叫了过去。
把宗城,离通川堡不过七十里,同样坐落在一个河谷中,只是这片谷地比通川堡要大很多,它是由两条河交汇冲击而成,浩门河由城西注入湟水,除了大片的山坡田亩外,居然还有不少水田和牛群。
说是城,其实和通川堡一样也是座用石块垒砌的军堡,只是堡外聚集了几个小部落蕃人,毡帐零星散落,和这这些牧人的帐篷比起来,确实有点像城池。
另外把宗城位于两河交汇的盆地,是周围百里之内最适于居住耕种的地方。很多流浪于山区放牧的小部落也会定期至此,用牲畜、毛皮交换盐巴、粮食、布匹,逐渐在城外形成了一座小规模的市集。只要过了冬季,这座城就会热闹起来,经常有驼队来来去去。
这里的厢役数量也比通川堡多,六百多人,守将叫刘松,五十多岁的老将,是个实打实的指挥使,且在把宗城驻守了八年有余,把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是个很有能力的将领。
“他们经常这样训练吗?”有没有能力不是别人说的,而是洪涛给出的评价。
他此刻正站在山腰上用望远镜远眺把宗城呢,不仅看到了良田、市集,还看到了简单的水利设施和一座由水车带动的磨坊。
最让洪涛动容的是河边浅滩上还有上百名厢役正在冰冷的河水中训练体魄,远远的看不清是谁在指挥,只能分辨有个人同样光着膀子,手里提着根东西,在浅水中不停巡视。
“天天都有,大雪封山之后还会到雪中爬山,但宋人再如何训练也比不上唃廝罗人,我们才是大山的子民!”溪罗撒撇了撇嘴,并不觉得这种训练有太大作用。
“最好能抓活的,我有话要问他,其他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但洪涛觉得这位守将比廖春称职多了,不仅把辖区治理得井井有条,懂得开凿水利设施、团结各族牧民。还坚持不懈训练士卒,应该有个有点门道的人,在不太麻烦的情况下问问清楚更合适。
洪涛的设伏办法其实很简单,不埋伏在路边,而是埋伏在箱车里。他让溪罗撒去和把宗城守将谎称截杀了一队朝廷的车队,并在车队里发现大量金银细软和官服,由于不懂才来此询问这些车辆细软能换多少兵甲。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再加上溪罗撒说过,这位刘指挥很贪财谨慎,每次交换都选选在城外僻静地点,并次次亲自验看货物,那他这次很可能也得亲自前往。
然后嘛,只要他敢带人靠近这几辆箱车,箱板后面等着他就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几具一窝蜂。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一窝蜂的命中率和杀伤力会被放大到极限,谁也躲不开扛不住,可以省去很多消耗。
为了把戏码做足,洪涛把莲儿和紫菊的首饰都给征用了,他自己也没置之事外,贡献出来一身官服,让溪罗撒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