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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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毒-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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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溪罗撒对神这么虔诚,那就随了他吧。其实这些厢役就算出来了、还能跑到开封城里去投递诉状,洪涛也不是很担心。

    廖春是死有余辜、厢役是协从照例也当斩。武人地位本来就低,再加上收服蕃人、稳定边关的事实,一群贼配军的死活根本拿不上台面做为攻击朝廷大员的罪证。

    洪涛只是不想留下这些祸害,他们的心已经黑了,很难再改造好,自己也犯不着费心费力的去干这件事儿。有更容易控制、更得力的唃廝罗族人可以驱使,要这些厢役何用。

    至于说什么人种问题、民族问题,洪涛根本就没考虑。在他眼中全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能被自己利用、控制、忽悠的人,另一种是不能的。

    前一种就是自己的族人、同胞,有条件的话要为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这也是成本。后一种则是百分百的敌人,不管他们是黑眼睛还是绿眼睛,必须除之后快。

    溪罗撒处理族人死者的方式很合洪涛的心意,他找来树枝堆成几个台子,扒光了死者的衣物,清洗干净之后在柴火堆上码整齐,一把火就全给烧了。烧干净没烧干净的也不管,全部推入湟水齐活。

227 何为异族?() 
“大人之法末将觉得不太妥当,蕃人反复无常,大人一走他们很可能再次入山为寇。此堡乃交通要道,交于蕃人会不会过于草率。”这种习俗宋人是绝对接受不了的,富姬和工匠们顶多是扭头不看,苗魁比较直,看不惯就得说。

    “苗指挥,我发现你有个很不好的毛病,就是凡事儿总喜欢以自己的喜恶下结论。廖春来的时候你说他看着人畜无害,不像坏人;现在又看不惯此种场面,断言他们是坏人。王大,集合儿童团,官人有话要讲。”

    洪涛并不反感苗魁的直爽,但有错误的地方必须指出来。不仅仅要当面指出,还得让孩子们旁听,也算是一堂人生课。

    今后这些孩子安安稳稳坐在课堂里听讲的机会不太多了,他们也得跟着自己满处跑,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脑子想,算是进入了实习期。

    “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生活习惯,比如大人我就非常不喜欢穿大宋的衣服,太麻烦了;也不太喜欢吃大宋的饭菜,味道太淡了;更不会吟诗作画,太没意思了。蕃人和我们一样,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比如吃喝、衣服样式、信仰的神灵、说话的语言等等。但他们也有和我们一样的地方,都愿意更舒服的活着。我个人认为,前面的那些不同都是小节,完全可以改变,而后面这个意愿才是永远无法抹除的。宸娘是外族,但她除了头发、眼睛的颜色和宋人不同之外,可还有不像宋人的地方?我是没看出来,她作诗的水平已经超过了我,至少在这方面她比我更像宋人。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人是会变的,每个人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他的生活习惯、信仰以及语言,但改变不了我们都是人的本质。只要环境发生了改变,这一切慢慢都会趋同的。陛下称之为天子,那就说明只要在这片天空下生活的人,都应该是一样的,也都应该是我大宋的子民。有些地方、有些人可能不知道,那我们就去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听,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听。只要他们听了,承认是陛下的子民,那就不是异族了。谁如果还认为有异,就是对陛下的不敬,天子之下万民平等。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去告诉那些不明白、不知道的人,劝他们回归正朔。大家看,唃廝罗人就听懂了,这就很好嘛。既然人家都听懂了,我们为何还要把同是陛下的子民往外推呢?不仅不能推,还得去和他们多交往、多接触。有人会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厢役倒是我们的族类,可他们杀起同族来一点都不手软,还勾结外族残害过往的同族。大家告诉我,谁是同族、谁是异族?以后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了,听劝的、承认我大宋天子的就是同族,不管他们长什么样、说什么话;不听劝、不承认是天子子民的就是异族,无论他们的诗词歌赋做的多好、蹴鞠踢的多巧、汉话说的多流利,都必须坚决消灭!”

    又开始了,洪涛祭出了天下大一统的理论,还把大舅哥抬出来当挡箭牌,硬生生把民族、国家、帝王这些概念全掰碎了往一起搅合。

    这种争论在信息获取很方便的后世都是没结果的,猛然抛出来给古人听,一时半会他们还真有点晕头转向。

    想反驳吧,皇帝在前面挡着呢,稍微用词不当就是大罪。不反驳吧,怎么琢磨怎么有问题,那些蓬头垢面、不识汉字、不懂汉话、生活习惯差别很大的蕃人,怎么就突然成了自己的同族呢?

    “皇帝万岁!大宋万岁!”但有一群人没去琢磨驸马所言对不对的事儿,她们觉得世界就在眼前、就在脚下。

    照官人的方法劝说下去,很快夏人也能成为大宋子民,然后就是北朝。原来杀人是这么有意义的事儿,确实利国利民,如果官人不说,别人愣是没想出来,太笨了!

    而且官人劝说别人的方式很过瘾,昨晚最高兴的就是这些小童。火箭是杀人利器,但也是漂亮的烟花,尤其在夜空中愈发璀璨。

    谁不想像官人一般挥手间制敌于死命、瞬息间退敌于无形、不费一言一句就能说服蕃人呢。想一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这样去劝别人归顺大宋,孩子们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眼珠子里喷着火苗,谁反对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教你一个词,狂热!以后但凡看到王大她们这样的眼神,你就赶紧躲得远远的,千万别沾边!”

    洪涛笑眯眯的看着王大她们整齐的喊着口号,一转脸却满脸严肃,低声和也同样有些冲动的莲儿交待着。

    苗魁落荒而逃了,他是被一群孩子吓跑的。如果再不跑,他很确定这些孩子马上就会抽出短刀照自己身上捅。

    这种眼神的孩子他从来没见过,此时王大头的话突然回响在耳边,七星合体!没错,这位驸马肯定不是凡人,凡人不可能同时具备人类的所有有点和缺点。

    这位驸马平时很和善,从来不为难工匠和士卒,也不吝啬吃喝穿用。有时他又很坏,折腾的那些矿监、矿务胡说八道,又忽悠的那些矿户晕头转向,最终无非是想多弄点石炭和矿石。

    关键时刻他又很毒辣,廖春刚刚露出点反意,甚至自己都没看出来,他就已经起了杀心,还不打算留活口。此时的他则非常邪恶,没错,苗魁觉得邪恶这个词太贴切了,只要离驸马足够近,都会被那股子邪气所沾染,比如说那些小童。

    这样的人自己能对抗吗?想都别想,而且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既然都是星宿下凡了,估计不会乱讲,保不齐就是天意。自己只是个小军官,肯定没星宿懂得多。

    看样子这位驸马也没有反心,正相反,他比任何官员对皇帝都忠诚。那么多黄金不要,愣是叫蕃人给陛下铸造神像,还得供着。如果大家都这么造反,皇帝会笑得直不起腰。

228 用心险恶() 
直到第二天中午拔营启程时,洪涛才见到了溪罗撒本人。他和五十多名族人全都清洗完毕,并在通川堡内找了些厢役的装束穿好,暂时成了这支队伍的民夫和向导。

    从表面上看,这些刚刚归顺的蕃人干活很是卖力、态度也非常虔诚,只要见到穿着板甲的人就马上低头抚胸行礼。

    “你既然能听懂汉话,那就亲口回答我一个问题,想不想跟着我为你的族人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草场?到时候我会和可以放出流星的神与你求情,把那片土地赐予你管理,让你像祖先一样成为一位有做为的王。”

    从溪罗撒的眼神中洪涛看到的不仅仅是崇仰,还有浓浓的好奇和孜孜不倦的探索。这是一位很有脑子的首领,他正在学习营地内的每一样东西,就像他汉话说的很好一样。

    这种人光用信仰恐怕控制不了多久,况且自己也给不了他成系统的信仰。是到了湟州之后直接除掉还是继续留用,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如果除掉他,那剩下的近万唃廝罗族人就都成了自己的敌人,虽然短期内不用怕那些还过着原始生活的山民,可毕竟是个麻烦。

    想继续留用,就得有可以相对控制的把握。财富、武力也算一种控制方式,但都不太靠谱,这些东西夏人同样可以给他。

    事实上边境地区有一部分蕃人部落就是这么干的,哪边给的好处多就拥护哪边,苗魁的担心并不是完全没道理,有很多前车之鉴。

    当车队启程之后,洪涛终于想到了一个对溪罗撒比较有吸引力的提议。这位首领之所以要费大力气西迁,究其原因还是想建立他们自己的国度。

    可能国家这个词对他们而言很迷惑,但意思差不多。自己不给他财富、武力和权利,自己给他一个实现理想的机会,这玩意别人好像给起来都挺费劲的。

    “我和我的族人愿意永远侍奉神使,只求神使不要抛弃神的子民。”溪罗撒并不太好忽悠,他对这一切的渴望只在眼眸中闪了一下,就被生生压了下去。

    “神保护不了你和你的族人一辈子,想保护自己的族人还需要你这里足够聪明,能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昨夜打败你们的不是流星也不是天火,而是我亲手制造出来的武器。我且问你,假如你和你的族人也会制造天火,还会怕西面的羌人、北面的夏人和东面的宋人吗?还用把别人的皇帝当神一样供奉吗?到时候你可以选择你们喜欢的生活,每天愿意怎么放牧怎么放牧、愿意唱什么歌就唱什么歌、想要哪块草场就要哪块草场。拍拍你这里问问自己,到底想要给神当一辈子奴仆呢,还是愿意自己也去当一次神呢?我不需要你马上回答,给你足够的考虑时间,或者去和你的族人商量商量,想好了再来找我。但也别太久,这片土地上不仅仅有一个唃廝罗部族失去了家园,还有很多其它部族,我只能帮助其中最有价值的一支实现这个想法。如果每个人都能得到这么优厚的条件,那这个建议也就太不值钱了,你说是吧?”

    溪罗撒听懂了,但是他不敢轻信。不信没关系,洪涛先开出条件,明码标价。能赚多少、怎么赚全讲清楚,还得告诉你这笔买卖并不是独家授权,别以为离开你我们就玩不转,到底同意不同意自己琢磨去。

    “我和我的族人需要付出什么?”出于安全考虑,溪罗撒和他的五十名族人并未配驼马,全是步行。跟在洪涛马旁走了近百步,溪罗撒终于做出了明确的回应,不再装傻充愣了。

    其实从天一亮他就已经发现自己猜错了,对方不是神灵而是宋人。可是再想反抗已经没了机会,失去了马匹代步,即便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在春天的大山中活不过几天。

    而且廖春也死了,自己之前的谋划全部化为乌有,为了继续活下去,他不得不强忍着悲痛,烧了同族的尸体,做出敬畏神灵的样子,以期让宋人大官放心。

    有了通川堡这片草场,族人用不了两年就能重新休养生息过来,自己跟着宋人大官说不定也能找到更好的机会。

    但这位宋人大官好像和其他宋人不一样,他没有习惯性的认为蕃人都傻,自己算计的是挺好,可他把话挑明了,还开出一个这么有诱惑力的条件,再装下去立刻就没了意义。

    “效忠五年!五年之后还你和你族人的自由。在这五年中,我来给你的族人建立学校,让唃廝罗的孩子上学认字、让唃廝罗的族人学习如何炼铁、制作兵甲利器。你的族群需要为我提供兵源,他们的吃喝穿用都由我负担。五年之后,你和你的族群愿意留下,我们就用雇佣的方式继续合作,不愿意留下,有了可以战斗的军队、坚甲利器,哪儿都可以去得。同时我还可以继续给你的族人提供支援,帮助你们在大宋以外的土地上抢到一块满意的地方。你可以去和任何人打听打听,谁能开出和我一样的条件,我立刻就辞官回家,然后把这些车里拉的兵器盔甲全送给你。”

    洪涛是认准了五年这个期限了,坑苗魁也是五年,现在又要把溪罗撒也骗到坑里来。其实他说三年、七年、十年都可以,只是觉得五年这个时间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很顺口。

    没错,效忠五年然后放溪罗撒族人自由的条件就是个坑,这番话里最关键的内容并不是期限,而是让孩子上学认字、让族人学习炼铁制作兵甲利器。

    听上去这个条件简直太优厚了,洪涛简直就是大善人,实际上这是一个非常恶毒的釜底抽薪之计。

    文明相对野蛮、先进相对落后,前者的吸引力永远比后者大。后者一旦尝到了前者的滋味,打死也不愿意再退回去。古人用了一句话就把这个道理阐述清楚了,他们是这么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历史上也有很多这种事例,比如蒙古人占据了中原,不到百年就完全被享乐磨光了锐气,曾经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最终连一群举着锄头木棍的农民都打不过。满人也一样,他们入关之前骁勇善战,入关之后倒是比蒙古人坚持的时间长点,但也长不到哪儿去。

    还有后世美国人玩的那套文化入侵,不知不觉间就会把一个民族的文化冲淡。这就是洪涛想达到的目的。

    他要用更富裕的生活条件、更丰富的文化知识、更新颖工业化生产方式,把溪罗撒的族人全部同化过来,倒时候让他们走他们也不想走。

    即便还有一些人顽冥不化,但大多数人并没有这么强的自制力和分析能力,他们看不到那么远的事儿,只关注眼前。

    最狠的并不是同化溪罗撒的族人,而是教授他族人的孩子上学识字。假如唃廝罗的孩子从小都学汉字、说汉话、讲汉人的礼仪、再吟诵几句唐诗宋词啥的。不用好几代,一代人之后唃廝罗族群就分化了,再来一两代人,这个族群也就只剩下名字了。

    甚至很多族人会以这个名字为耻,不愿意再主动提起。因为这个名字代表落后,会让他们在宋人为主的社会中受到歧视,影响他们奔向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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