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又不像青楼里培养女伎。
现在让王大头这么一提醒,联想的闸门顿时被打开了,越想越靠谱,同时也就越相信这位大人是被星君附身了。
不管是不是七位一体,贪狼星肯定没跑,凡人根本想不出这么高级的玩法。日后王大她们就是一群武能行军打仗、上阵杀敌,文可写写算算、吟诗作对的贴身侍妾。
至于说其间还夹杂着几个男童,那就更符合贪狼星君的称号了。都贪狼了,还在意性别吗?再说了,**这玩意自古到宋从来也没被完全禁绝过。
“不止、不止,那位花掌柜和车中的周家娘子,恐怕也逃不过贪狼星君喽。说起来也是她们的福气,跟了我家大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每天还有听不完的稀奇事……”
王大头对这次的八卦传播大业很满意,主要是听众比较够档次,且受教的态度很诚恳,那就再指点指点吧。
“唉,苗指挥,我还没说完呢……”王大头算是说过瘾了,刚要再聊一聊驸马平日里的喜好,苗魁突然站起身猫着腰跑了。
这让老头很不满意,刚要起身去追,也发现了不对劲儿。山坡下通川堡方向出现了一道星星点点的火光,正在向营地这边移动。
223 溪罗撒()
溪罗撒,年近四十的唃廝罗首领,他的祖上欺南凌温曾经辉煌过,占据了河湟地区,设王城于青塘,统领部族数十万,东联大宋,北抗夏人,依靠连通东西的河湟商路,富甲一方。
可惜好景不长,自打欺南凌温死后,他的三个儿子争权夺利互相仇杀,再也没有把族人的力量聚到一起。
不仅被大宋剥夺了宁远大将军、爱州团练使、邈川大首领的头衔,还经常被北边的夏人攻击,不得不把活动地区缩到了南山以南,以前的属地也多为大宋占领。
到了他这一代,唃廝罗部族只剩下万余人,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湟水北岸的高原群山中,过着朝不保夕、忍饥挨饿的苦日子。
湟州的宋人到不曾仇视、驱赶这些吐蕃蕃人,因为他们的数量太少了,只集中在几个主要的城寨和周围,基本不会涉足群山深处。与其说是不想驱赶,不如说是无力驱赶或者叫无暇驱赶。
可是失去了水草丰美的谷地、缓坡,族人们就是失去了飞翔的翅膀,不是趋于宋人之下干些苦力换口饭吃,要不就得进入群山与老天爷抗争。
很多族人都在严寒、雪崩、疾病、饥饿中死掉了,大家说这是天神对族群降下的惩罚,惩罚当年那些为了争夺权力而自相残杀的恶行。
但溪罗撒不认命,他自打被选为唃廝罗部首领之后,就一门心思的琢磨着该如何改变自己及其族人的命运,并幻想有一天能像祖先欺南凌温那样建立起自己的王朝。
但这个想法实现起来非常难,与大宋为敌显然不是好的选择。唃廝罗部族很穷,很多人连一把铁刀都没有,只能以兽骨为弓箭、兽皮为甲胄。宋人是他们唯一能找到的贸易的伙伴,再闹翻脸就真啥都得不到了。
夏人也不是良善之辈,他们向来排斥外族,即便自己率部为夏人效力也换不来多少好处,唯一能得到的就是族中勇士的亡魂,这条路走不通。
还像祖先一样替宋人镇守这片土地吧,好像时机也不太对,因为此时河湟地区已经是宋人的地盘了,即便人家愿意让唃廝罗部继续祖先的辉煌,自己也拿不出那么多人去为大宋出力。
摆在溪罗撒面前的好像只有一条路,率部向西到措温布西边去,与西羌人争夺草场,然后繁衍生息,暂时躲开宋人和夏人,这两个庞然大物目前谁也不能招惹。
可要想西迁去别人家里打砸抢,就得具备一定的武力。族人不乏勇士,可他们手里没武器、身上无铠甲,只用血肉之躯如何与同样凶猛的羌人战斗呢?
最终溪罗撒还是把主意打到了宋人身上,准确的说是打算用黄金和湟水边的几个寨堡守军交换兵甲。
别看群山里生活条件艰苦,但也不是一无所有,慷慨的天神并没完全抛弃他忠实的子民。这些年族人在山沟的流水中发现了黄金,顺流而上进而找到了两处金矿。
这种漂亮的金属对溪罗撒和唃廝罗部族而言没半点用处,但是宋人喜欢,双方一拍即合。在刚开始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溪罗撒的族人用黄金从通川堡、把宗城换回来刀剑、弓矢、甲胄上百具。
可这个速度远远达不到溪罗撒的要求,而且族人开采黄金也很艰苦,宋人守将更是贪婪,不肯降价,想满足西迁的需求遥遥无期。
但这一切好像又出现了转机,前年冬天溪罗撒在一次狩猎中无意救下了差点被雪崩掩埋的通川堡守将廖春,这个胖胖的汉人为了感谢救命之恩,终于说了实话:
就算溪罗撒能拿出更多黄金,宋人的寨堡也拿不出更多兵甲。因为他们不是作战部队,兵甲数量本来就少,还有详细登记,想得到额外补充更不容易,无法拿出太多。
但廖春也说了,想得到更多兵甲也有办法,那就是去掠夺过往的运输队。他们大多是向边关运送兵甲和粮食的,不管任何一样商品都是溪罗撒族群急需的物资。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引来朝廷的剿灭,廖春说只要按照他的指点行事就不会引来朝廷的关注。当然了,这一切不是白干,溪罗撒依旧要支付黄金作为报酬,不管抢劫成功与否、也不管唃廝罗族人有无死伤,只要他提供的情报无误,这笔报酬就不能少。
双方合作了几次,结果确实都很满意。溪罗撒得到了兵甲和粮食、廖春坐在家里就有黄金入账,各得其所。
黑虎山里有了匪盗,还是从夏人那边跑过来的蕃人,这就是廖春向禁军汇报的调查结果。和他事先预计的一样,禁军听说是北面的小股蕃人之后也不打算认真对待。
通川堡以北一直到西夏境内都是连绵的群山,大部队无法通行,但习惯了这种环境的吐蕃各族却可以生活在其中。
就在这片群山的北面,还生活着一支被称为六谷部的吐蕃部族,他们原本在和西夏争夺凉州,后来被打败了,就散成了很多小部落钻的哪儿都是。因为这么一小撮人大动干戈不值当,只要别闹的太过分就不用搭理。
就这样,溪罗撒和廖春安安心心的干起了无本买卖。廖春的通川堡是进入湟州的第一个寨堡,所有宋朝的后勤运输、商队都要从这里经过。
他会仔细打听来者的虚实,再根据押送部队的数量、货物种类做出最终判断,然后派心腹通知溪罗撒下山开抢,几乎抢一次成功一次。
当然了,也有失手的时候,就一次。那次廖春派人来报告说有一个驼队正沿着湟水向把宗城进发,由于这个队伍并没在通川堡停留,所以不知道运送的是什么,但从驼队的规模上看应该都是值钱的货物。
而且这支驼队不像军方的,更不像朝廷的,私人商队抢了也就抢了,没人会过份追究,敢到这里来行商的人也都是亡命徒。
溪罗撒闻听之后立刻带人下了山,也发现并且跟上了这支驼队,还没找到合适的截杀地点,就被对方发现并受到了警告。不是言语警告,而是一种武器,强弩!
这种武器在溪罗撒眼中就是无解,即便穿着铁甲照样无法抵御。对方不仅有强弩,还人人穿着全身甲胄,那种甲胄一看就比廖春换给自己的强不知道多少倍。
然后溪罗撒就怂了,尽管对方人数少,可是装备太强悍,即便能依靠人数最终获胜,那肯定也是惨胜。
用几十条部族勇士的命去换这些兵甲值不值呢?溪罗撒觉得很不值。兵甲没有可以去换、去抢,一年、二年、三年总有够用的时候。
但人没了,至少要等上十年甚至二十年才能成长起来,目前还听命于自己的唃廝罗族人已经不足万人,多一半还是妇女和孩子,经不起这种无畏的消耗。
自打那一次之后,这支驼队又从这里路过了一次,廖春同样还是没搞清楚人家的来历,溪罗撒干脆连山都没下。
这次廖春竟然冒着跌落深渊的危险,连夜派人来通知自己有大麻烦了!他的新上司来到了通川堡,而且还要彻底检查账目。
只要一查账,通川堡库房里那些被廖春私自倒卖的兵甲立刻就得露馅,不光他的性命难保,连带着各个寨堡可能都要受牵连。说不定这位新来的宋朝大官还会抽调禁军进山剿灭自己,毕竟截杀宋人的运输队也是死罪。
224 流星雨()
不过廖春的堂弟又说了,这位新来的经略安抚使人数不多,二百多人的样子,且队伍里有多一半是老人、孩子和民夫,另一半兵卒也穿的怪模怪样不像是禁军。
假如双方可以合兵一处,一举剿灭这支队伍,光兵甲就至少有二百多套,还有不少车马。另外这么大官出行,带的细软肯定也少不了。廖春说了,他什么都不要,战利品全给溪罗撒,他只要这些人的命,一个活口都别留!
廖春狠不狠溪罗撒没感觉,宋人之间的龌龊他也不想掺合,但这笔买卖值得干。保住了廖春就等于保住了以后的交易途径,如果让这位新任大官站稳脚,以后再想私下交换兵甲基本就没可能了。
再加上几百套兵甲和很多财物的诱惑,溪罗撒也恶向胆边生,把黑虎山附近的族人全都召集了过来,凑了近四百战兵,其中多一半都有铁甲钢刀,浩浩荡荡下了山。
在通川堡与廖春汇合之后,简单的分配了一下各自的任务,就趁夜向那片建在山腰缓坡上的营地进军了。
其实在看到这片营地之后,溪罗撒就已经放心了。廖春没说谎,这位新任的宋朝大官确实不懂行军打仗,居然把营地建在了这么一片既无险可守、又无路可逃的的绝地上。
身后的小路?看似那是个活路,其实一旦沦落到靠这条路上逃跑,结局依旧是死。
宋人再厉害,也顶不上世世代代生长于此的吐蕃人,尤其是在夜间走山路,很可能没被追兵追上,自己就先摔下悬崖了。
身前的坡地?那更是个笑话。这么缓的坡无法阻挡战马冲锋,却会把自己变成高人一等的活靶子。
只要营地的军帐被火把点燃,借着火光里面的人会像困兽一般被外面游弋的骑手一箭箭射翻,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营地外面四处都是黑暗,啥也看不见。
“廖都头,我带族人从北面冲进去,你带堡兵由南边进攻,把西边空出来任由里面的人出逃。”溪罗撒不想与宋人一起作战,两边的作战方式也不同,很容易误伤。
“溪头领好算计,到时候你的骑手们就可以像抓羊一般把他们一个个的砍翻了。这位王大人身边有两个小丫鬟模样可人,溪头领可以派人找一找,带回去做个压寨夫人,或者卖给夏人为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廖春理解溪罗撒的战术意图,这是要把营地内的人赶出来,然后更能发挥唃廝罗骑兵的优势。眼看这个最大的威胁就要被剿灭,他是发自内心的畅快。
什么经略安抚使,到头来还不是死在自己刀下,想来能被朝廷派到这个破地方来的也不是啥重臣,搞不好还是得罪了皇帝被贬的,死了就死了,朝廷顶多下文要求当地官员调查,最终真正干实事的还不是自己。
到时候就说山顶积雪融化导致崩塌,这一队人全被砸进万丈深渊,死无对证。找?怎么找?深渊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水,一块大石头扔下去也能给冲到几百米开外,更何况人马。实在不成找个地方扔下去辆马车和几具尸身也算个交代吧。
“我不要女人,我的妻子必须是族人里最美的姑娘!记住我们的约定,所有战利品都归天神子民。”
说心里话,溪罗撒真的很看不起廖春,像他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是会遭到天神惩罚的。可自己真管不了那么多,为了族群的未来,还得和这种不配称为人的东西交往,很是难受。
“给你也是糟蹋,还是去和你们的牦牛睡吧,呸!”溪罗撒看不起廖春,廖春更看不起溪罗撒。
在他眼中,自己是在开封驻扎过的堂堂禁军指挥使,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被人算计落难于此,不得已才与这些蕃人来往。
等到攒够了金银、打通了关节,自己还是要回到那个花花世界里享福的。到时候用这些金子买个院落,再来几位小妾,那才叫过日子,谁还当什么禁军啊。
“让神赐予我们力量,勇士们,去拿属于我们的东西吧!”溪罗撒在距离营地不足五百米的地方居然下了马,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祈祷完毕之后才重新上马,单手举起了铁骨朵,大喊一声催动了战马。他一动,身后已经排成了几列的马队也跟着动了,向着那几盏灯火亮起的地方全力冲刺。
就在溪罗撒跪地祈祷时,营地南边的厢兵步卒已经开始了慢跑,一边跑一边拉开队形,等到北面响起阵阵马蹄声时,这边的步卒已经排成了横队,正准备弯弓搭箭,先向营地中来几波抛射,打乱可能会有的防御部署,吸引一部分防御力量,给骑兵创造更多的机会。
“嗖……嗖嗖嗖……”溪罗撒和廖春一唱一和搭配的挺默契,营地里也不甘示弱。就在骑兵进入二百步距离、步卒刚刚把箭矢插在地上时,突然亮光一闪,营地里传出了尖利的哨响。那种响声太嘹亮了,还拉着长长的尾音,绝对不是人的气息能够吹响的。
“噗噗噗……啊啊啊啊……噗噗噗……嗖嗖嗖……”几秒钟之后,哨声、物体碰撞的闷响、人嘴里发出的惨叫就互相回应着组成了一首屠杀的交响乐。
不管是步卒还是骑兵都遭到了扑面而来的密集攻击,甚至连攻击的是什么武器都没看清,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人。
此时那座高高在上的营地仿佛仙境一般,全部笼罩在浓浓的雾气当中,雾气后面还有一闪一闪的刺眼光亮,每闪一下,天空中就会响起一声哨响、多出一道流星……
“神啊,请不要抛弃你的子民,不要用天火来惩罚,可怜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