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不太合理,你告诉我,王五、王十二、王十三、王十七是你何人?”但洪涛的反应出乎孩子们的意料之外,没有夸奖正常,驸马府的规矩就是做对了是本份,不奖。但还遭到了批评,显然就不太对了。
“是……兄弟姊妹。”王大好像有点觉悟了,回答得不太硬气。
“对嘛,兄弟姊妹之间怎么能互相看着做错事而洋洋得意呢?荣誉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缺陷上,更不能在团体中互相踩压、诋毁。我教你们本事是让你们互相帮衬、互相扶持去与外人斗的,团结才是力量。竞争必须有,可是得分清目的和方式。记住,你们首先是兄弟姊妹,然后才是陛下的臣子和国家的一员,顺序不可搞反。处罚的事情回去你们继续商量,然后把结果告诉我。王五,你是个男子汉了,为何还没有十八的胆量?”
洪涛希望这些孩子心狠手辣,却不希望他们太过自私,假如兄弟姊妹之间都互相看笑话,长大了以后也不会有大出息。必须要学会如何在团体里独立,并保持团结合作。
当然了,错就是错,那四个不敢杀人的孩子并不会因为其他孩子的错误而变成正确一方,该批评还得批评。
王五是这群孩子里岁数最大的男生,刚刚过了十二岁生日,发育的挺早,高高大大的,看着比别的孩子都要年长好几岁。
其实这些小童到底几岁洪涛也拿不准,这时候也没有出声证明,只能依靠慈幼局的记载。说实话,那些记录的可信性真不高,保不齐王五才是王大呢。
在这个问题上洪涛比较懒,根本不去细究,甚至连每个小童的生日都不问,直接指定了她们的出生日。男孩子全是元日、女孩子全是中元节,因为生日和节日在一起过省事儿还好记。
“大姐和二姐一人一刀就已经把人杀死了,为何还要再费力气?官人不是说过,愚蠢才是最大的错误,我和大姐说要像杀猪一般从屁股上下刀,可是她不听!”可能是因为身体比别的孩子都强壮,王五对王大的领导也最不满意,总是有意无意的挑战权威。
“她不听是她的错,但你拒绝执行就是你的错了,用自己的错误去对抗别人的愚蠢,这也是愚蠢。好好想想,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儿时该如何做。去吧,该吃午饭了,晚饭之前必须把你们商量之后的结果报上来。”
王五确实比其他孩子成熟一些,但洪涛就是不让他当孩子们的老大,逼着他去忍耐内心的渴望。什么时候他能采取别的办法联合其他孩子一起对抗王大的错误,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当领导。
一个人再强也难以独自处世,包括自己这个穿越者,不是照样得在体系中闪转腾挪。要学会如何在合作中发挥自己的优势,而不是用自己的优势去压迫别人,那样没有好果子吃。
“大人,如果他们这样长大怕是比蒋二郎还狠毒。蒋二郎不过才当了三年多马绊子,他们……”黄蜂一直在院门口看着驸马和孩子们的互动,待孩子们走后才开口说话。
说狠毒已经算客气了,那个矿霸被杀时他在场,除了王五等四个孩子没有上前之外,其他孩子真是实打实的捅刀子了。
尤其是王大那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孩子,捅人时眼里的神色让黄蜂都有点心悸。他搞不太明白驸马为何要如此教授孩子,难道多读读书考取个功名不好吗?
“知道大宋为什么打不过西夏和北朝吗?不是因为兵甲不够犀利、也不是因为宋人懦弱、有缺乏马匹的因素,但不是最主要的,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大宋拼命读书全为考功名当官的人太多了。书能让人明事理,也能让人内心软弱。在打仗这个问题上,饱读诗书的读书只想当官的人往往打不过大字不识一个只能放牧的人。不是说宋人不够聪明,而是这里太软了。我不想为陛下再去培养那么多鸿儒重臣,倒是想让大宋多几位比牧人还狠毒的将军。开疆拓土我可能赶不上了,但她们肯定可以赶上,收复故土还是可以试试的。”
这个回答多一半是心里话,只是最关键的地方洪涛换了个人称。这些孩子真不是为自己那位大舅哥培养的,因为他的朝廷不会使用这样的人,只有自己才能玩得转。
“你觉得大人说得有道理吗?”黄蜂有点被说糊涂了,他不是读书人,却非常羡慕读书人,有点缺啥补啥的意思。做为同样不是读书人的许东来,肯定是他自认为的某种同类,于是想征询一下同类的意见。
“像是有一些道理,比如打起仗来,我肯定打不过你……”许东来也一样迷糊,可他又认为和黄蜂不一样,他把自己视为准读书人。
“……现在我觉得大人所言极是,你们这些酸丁真该死!”
黄蜂听明白了,合算自己是用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本来对读书人的憧憬立刻化为乌有。若不是驸马还没走远,他真想给许东来一针,让你读了几本破书就和我臭显摆!
214 上任()
俗话讲破家值万贯,搬家本来就不是件容易事,再加上洪涛什么都想多带点,最终就形成了一个二百多人、五十多匹驼马、三十多辆大车的豪华阵容。
说是搬家,其实这支队伍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支实打实的作战部队。从男到女、从老到小、从禁军到平民,人人顶盔贯甲、背弓持弩、全副武装。
而那三十多辆大车上装的也不是钱财宝物、家具细软,全都被花里胡哨的粗布覆盖,观其外形很像是被截短的木料,一堆一堆的长圆形物体。
队伍的前锋已经过了渭河桥,尾巴却还停留在提点司门前。高翠峰和王冠带着一干留守工匠前来送行,旁边还有以周家为首的众多矿户。
“王兄、夏涑,此一去远几千里、隔千山大川相见不易,没事儿多写信,盼你二人能通力合作,为我之依仗。话不多说,就此别过,待到破敌之日,再去大奥相聚之。”
洪涛今天又换了行头,和儿童团的孩子们穿的一模一样,里面是迷彩作训棉服,外披长公主送来的狐皮鹤氅,脑袋上还扣了个座山雕的皮帽子,很有点古今融合的味道。
该叮嘱的话这些日子都说好几遍了,再煽情的道别他也不会,干脆还是省了吧。本来周家那些矿户还打算搞个万民依依不舍送清官的戏码,结果被洪涛严令禁止了。
自发性的送一送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在自己治下这些矿户的地位得到了保证、生意也蒸蒸日上,不送不合情理。
但太有组织的送行活动不合适,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人嘴两张皮,断章取义、专挑重点转述的技术自古就非常发达。自己现在是手握兵权的外戚,大舅哥心底也不是百分百信任,经常听到这种风言风语难保哪天就当了真。
“大人……保重……”王冠比较爽快,他巴不得洪涛赶紧滚蛋,省得天天拿自己练兵玩。高翠峰比较感性,眼睛里都带上泪花了,哽咽着抱了抱拳。
“都回去吧,外面冷,别耽误了生产。大人我在湟州还指望诸位的兵甲利器保命呢,谁敢少送一件,我就提着一窝蜂回来要了他的狗命,出发!”
高翠峰这一动情,也让洪涛想起了一年多来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该干的工作一点都没耽误,还给了自己不少帮助。
人心都是肉长的,岂能无情。不仅是高翠峰,还有那些从金明池就跟着自己一起开荒的工匠。虽然有些人至今自己都叫不上名字,但模样是不会忘的。他们不能像高翠峰那样抱拳行礼,只能跪地叩拜。
再多待一会儿,洪涛不确定自己不会掉泪,那就不美了,有损自己的形象。干脆还是赶紧跑吧,眼不见为净。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儿童团双人同骑一峰橐驼走在队伍最后面,每人手中都有一柄带鞘短刀。
此时她们正以刀柄敲击胸甲,用敲击声伴奏,大声吟唱着凉州词。许东来确实酸,尽管洪涛不太喜欢教授孩子太多诗词歌赋,这个准文化人还是阳奉阴违,一有时间就冒酸水。
但艺术之所以被很多人追捧喜爱,必然有它积极的一面。此时此刻,孩子们稚嫩的吟唱确实很有魔力,让每个即将面对未知危险的人心中豪情顿涨。
一传十十传百,逐渐向前蔓延,待到苗魁的亲从官禁军也敲击着胸甲一起吟唱时,曲风一变,已经有了金戈铁马之音。
“壮哉!愿大人早日奏凯!”高翠峰也被感染了,两只手攥着拳,恨不得追上去跟着一起去边关杀敌,
“大人此去凶多吉少,边关兵将很难统御,只凭这百十名禁军,难啊……“王冠和高翠峰完全是两种神态,他的眼睛里全是无奈和惋惜。
“放肆!若是再有此言,我自追随大人而去,绝不与贪生怕死之辈勾当!”没想到一句实话反倒把高翠峰惹毛了,现在名义上王冠属于提点司治下,自然也得受提点判官统领。
“……得,我还是去准备第一批运往湟州的给养吧,你光会耍嘴皮子,真到了战场上不一定能比我强多少。也不用你去告状,用不了两旬我自会带队去湟州走一趟,哼!”
王冠倒也不怕高翠峰,因为水虎翼只是在工作上隶属提点司指使,人员任命还得驸马才有权升降。也就是说高翠峰只能在工作上领导水虎翼,却无权奖惩。
这倒不是洪涛有意为之,也搞宋朝那种多轨制,一个职位有八个婆婆领导。其实他也没有直接权利处置水虎翼,除非拿出中旨来楞干。
让高翠峰和王冠搭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高翠峰熟悉官场规则,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渭桥镇基地平稳运行;王冠有禁军身份,心性却和商人无异。
商人最会见风使舵、避货趋利,只要高翠峰不太过分,王冠就不会硬顶,这是一对很能互补的合作伙伴。再合适的人选洪涛手里真没有,这也算是矬子里拔将军。
从长安到湟州也可以先走水路再走陆路,虽然速度慢但胜在舒服。但现在是初春的北方,渭河上游还有很多冰封没有完全开化,逆水行船很不安全。
另外苗魁和富姬也不建议走水路,到了船上他们就是废物,相对而言更不安全。再加上莲儿和紫菊一听说还要坐船,没少在驸马耳边吹枕边风,洪涛也就从善如流改走陆路。
其实陆路也不难走,到兰州之前都有官道,每隔40里左右还有驿站。以洪涛的身份必须可以在驿站里休息,还得住独院,享受五星级待遇。
可洪涛不打算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路走到兰州去,因为从兰州再往西就要进入高原了,那边人烟稀少、山川纵横,官道少小路多,不先把队伍演练好,万一在路上遇到什么麻烦就很难应对。
那关系到自己的小命,别成了历史上第一个连辖区都没进入就出了意外的短命安抚使,那不真就成笑话了。
怎么演练呢,洪涛咨询了一下苗魁,合算他也没真的打过仗,只是去边关戍卫过,正常行军会,战时行军不太熟。
不要紧,还有富姬的手下可用,比如蒋二郎和施铜那些人。他们每个都是经历过不止一次大战的老兵,对这套东西必须特别熟悉。
“锅灶都免了,鹿砦也不用搭,本官早有准备。你们只管照看好这些橐驼和马匹,剩下的交给我,如有不妥尽早提出,以免误事。”
听完了这几个老兵有关古代战时行军的介绍,洪涛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准备自己试试当总指挥。别人需要练,自己也得尽快适应古代陆战。
“官人是不是先把甲胄穿上,此处虽不会有宵小,却该尽快熟悉。”富姬并不反对让驸马亲自指挥,只是对驸马这身装束有点抵触。太难看了,本来是位风流倜谠的文士,现在比马匪都不如。尤其是那顶帽子,怎么看怎么碍眼。
“也对,本官就做个表率,一日,拿大人的盔甲来!”洪涛还真试过顶盔贯甲的滋味,结果嘛,半个时辰都没坚持下来就给脱了,太难受。
但此时不比在渭桥镇,就算到兰州之前都比较安全,进入湟州之后也得穿。富姬说得对,早晚都要穿,还是早点熟悉比较好。
215 科技改变战争(白银19)()
周一日本来不在去湟州的名单里,周家这一代虽然还有男孩,但周全贵就这么一个女儿,洪涛也不打算用孩子来要挟周家,他认为这样做太低级。
但周一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父母,主动报名要跟着驸马一起去湟州上任。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她是主簿,且干得挺不错,到了湟州之后,经略安抚使应该也需要主簿,到时候再临时找不如用熟。
洪涛想一想也对,留她在高翠峰身边也没用,不是每个宋朝官员都敢任命女吏。高翠峰和自己的身份、胆量完全不同,就算勉强留任周一日恐怕也会添很多麻烦。既然周全贵不反对,那就一起去吧。
“下官帮大人穿……”听到了驸马的召唤,周一日立刻下了马,从包囊里掏出一片胸甲,还要亲自帮驸马穿上。
“还是不劳烦周主簿了吧,拿来!”要说周一日也挺倒霉的,有莲儿和紫菊在的时候她就是最受排斥的。
现在莲儿和紫菊去了中间的车队坐车,富姬又把她当做了威胁,很不客气的挡在了中间,伸手抢过盔甲亲自帮驸马穿戴。
“……先去检查检查孩子们的盔甲都穿好没有。”洪涛看在眼里却不能明说,只好找借口先把一脸窘迫的周一日支开。
“我说你能不能区分下场合,难道忘了我们之间只是雇主和商队首领的关系,你这个样子像商队首领吗?”待周一日走远,洪涛才小声责备着富姬的冒失。
现在她的身份还不能公开,即便全渭桥镇的人都能看到富姬可以随意出入提点司衙门,那也得在名义上装成很普通的关系。一旦花膏的事情闹大了,弄得国内外皆知,富姬就得暂时消失,然后查无实证。
“到了湟州他们谁敢再多嘴,有一个我就灭一个……只要大人点头……”不说还好,越说富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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