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不过洪涛觉得有个人恐怕会铤而走险,那就是富姬和她的驼队。现在驼队已经发展到快五十匹骆驼、近十人的规模了。
多出来的那几个人不是禁军冒充的,而是和施铜、蒋家兄弟一样的禁军老兵,还有三个人干脆就是湟州的蕃人。他们是富姬去湟州时顺手和当地人要来的奴隶,很善于驱赶驼队,一个人能顶几个汉人用。
想一想这支队伍的成分,再想一想他们这几个月所干的事儿,最终加上富姬的性格,洪涛觉得这个女人肯定就在哪儿藏着呢,手里还端着自己送她的望远镜,时刻盯着这里的变化。一旦自己真的被抓,就算工匠们不敢造次,押送自己出去的禁军也很难全身而退。
蒋二郎是干嘛的?他是长距离追踪、绞杀的马绊子,在荒野地区正是他的主场。这群亡命徒脑子里恐怕也装不下自己的大舅哥,更不惧怕杀人,甚至是劫杀禁军。
抢了自己之后,无非就是继续当他们的跳货郎,有了自己这身本领,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招兵买马,不出半年就是一个规模不小的马匪团伙,或者干脆就叫小部落。其实在边境地区,这两个叫法基本是一个意思。
“哼……这还算句朝廷命官该说的话,头前带路!”裴英的反应很让洪涛欣慰,他没和种凯那般气急败坏,也没再提刚才工匠们的举动是否合理。
进了提点司衙门,看到这个朴素的小院,裴英脸色稍微缓和了些。驸马并没像有些奏章上说的那样骄奢淫逸,甚至比大部分官员更节俭,连官衙都是用驿站凑合的,看来这项罪名已经可以去掉了。
再进入衙门的正堂,裴英彻底放心了。这里说是正堂,其实是办公居住两用。到处都摆放着公文、矿石、刀剑盔甲之类的东西,只在屋角用屏风隔出了一张土炕,条件离奢侈好像很远。
而整座院子里自始至终也只有一名女子,好像还是提点司的小吏,淫秽官衙的罪名也够不上。
至于莲儿和紫菊,在老太监眼里根本不算女人,不对,也不是不算女人,而是不算在和驸马乱搞的女人之列。因为她们是皇帝和皇太后赐给驸马的贴身丫鬟,都贴身了,还用得着乱搞吗?应该正大光明的搞才对。
其实裴英并不担心驸马在钢产量上吹牛,金明池的炼铁炉他见过,皇城司的详细汇报他也看过。就目前而言,大宋朝廷里没有一个人比驸马能炼铁。光这一样就够了,能产多少精钢只是锦上添花,皇帝不会因此而责难的。
但驸马以前可是个不太检点的浪荡子,这次出门在外要是再犯高朋满座、大被同眠的老毛病,皇帝真有可能急眼。况且长公主正有孕在身,此时再玩这一套很容易被政敌攻击。
“这是长公主给驸马带的狐皮鹤氅,湟州苦寒。”既然驸马没犯老毛病,那一切就都好办了。此时的裴英虽然还是不苟言笑,却不再谈论公事,而是拿出一个锦缎包袱。
“多谢裴大人,不知长公主身体如何。”洪涛也摸不清这个老太监的路数,只能跟着他的节奏走。
“长公主身体无恙,太医说腹中胎儿也很稳。本来太后担心长公主体弱,还多亏了驸马的飞鹰具,现在连皇太后都会时不时去飞鹰社玩一玩,入会之人多如过江之鲫,驸马真是好手段。”一说起长公主,老太监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摸样,就好像公主是他的孩子,言语间还带着那么一丝慈祥。
“嘿嘿嘿,游戏之作,不足挂齿……”这就更让洪涛迷糊了,之前就觉得这个老太监好像特别关注长公主的情况。
“说起好手段,驸马给陛下的礼物颇有些不妥。兵甲乃国之重器,非将作监不得私造。王相以监造为由准许乌金行造甲在朝廷内已引起不少非议,陛下想尽办法才压了下去。这次让你这么一闹,想必朝堂里又会起一番争执,要是没有个好说辞,恐陛下也无法服众。驸马聪慧,现在可曾想好该如何与陛下回话了?”说完了长公主身体的事儿,裴英话风一转又聊起了公事。
“……还请裴大人明示,下官何处又让陛下为难了?难道说是有人做了手脚,但我有亲笔信为证啊!”
现在洪涛有点明白裴英亲自到渭桥镇是干嘛来的了,他这个钦差真不是专程替皇帝来看望自己的,更不是替长公主来给自己送裘皮大衣的,而是来给自己定罪的。
可是罪从何来呢?自己送给皇帝的礼物除了马匹就是宝甲,难道说路上有人算计了自己?如果要是这样的话,对方可就是找死呢,擅自截取送给皇帝的奏章,只能是死罪!
“驸马可是在信上明言三位工匠每日可造二十具甲胄?难道这还不是欺君之罪!现在不比往常,你可知种凯一事之后,多半个朝廷都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此时更该慎言谨行,稍有不慎就会惹来灭顶之灾!”看到洪涛还不知悔改,裴英又有点生气,打算教育教育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该如何当官。
210 眼见为实()
“裴大人勿要生气,我家官人大病未愈,若是有得罪陛下的地方,还望大人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屋内除了洪涛和裴英之外,莲儿也在,见到驸马不肯求饶,她有点忍不住了,想帮着说句软话。
“住嘴,此等朝廷大事岂是你个妇道人家可以鼓噪的?伺候好驸马,别让长公主担心才是你的本份!”没想到裴英立马就翻脸了,把莲儿训得头都不敢抬,往常洪涛训她的时候都没这么老实。
“裴大人,陛下的心情下官能理解,可生产兵甲这件事儿不是光靠说就能加速的,以现在乌金行的规模,三位工匠日产二十具最合适,再快就无法保证质量。如再多调集人手,又会影响其它工序的进度。假如陛下确实需要更多甲胄,待开春之后土地开冻,臣再多修两座水车、多雇人手,届时一日百十具也不是难事。”
洪涛也没敢替莲儿出头,因为此时妇女地位还真没那么高,高到可以参与谈论朝政的地步。尤其是莲儿的身份,公主不在的时候她能当夫人,可是在公主面前依旧是丫鬟身份,主人谈话哪儿有丫鬟插嘴的份儿。
但在产量问题上他还是有话要替自己辩解的,心情着急可以理解,可科学就是科学,不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能说皇帝下令每天产一百套盔甲,炼铁炉就会缩短熔炼时间、冲床就会加快下落速度。
在这个问题上真不能让步,惯出这个毛病之后自己就没法干了。改天皇帝突然吃了啥不消化的东西,一拍脑门,让自己一天弄出来十万个箭头,自己不能继续答应吧!
“陛下何时说过多要甲胄?”裴英也让驸马给说糊涂了,二十具还不够?还多要?
“不知陛下是何旨意?”猜错了?皇帝不是嫌生产速度慢?
这就让洪涛更摸不透了,自己送去的甲胄质量上肯定没问题,都是试验过好几次的,只要没人用火去烧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你真能每日用三名工匠产出二十具甲胄?此刻想好再说,某家是要替陛下亲眼验证的。略少一些也无妨,我会替你向陛下禀明工匠并未偷懒,驸马也未曾欺君,只是天寒地冻生产确实不易。”裴英好像有点明白驸马的意思了,他误会了皇帝和自己的目的,想反了。
“难不成陛下以为臣在戏谑?请裴大人移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洪涛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只听说过嫌慢的,没听说还有嫌快的,这种怪事儿怎么都让自己赶上了呢。
不信是吧,太好办了,去金火作的冲床哪儿看看不就结了。早知道裴英是为这事儿来的,根本就不该请他进屋,莲儿这顿训挨的真冤。
再次回到金火作,裴英才注意到房子后面靠近灞水河岸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很奇怪的建筑,说屋子不像屋子、说梯子又太粗壮了。
“此地是何等石材?”走近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地面平整而坚硬,那种硬和宫殿里的石材还不一样。
“不是石材,是由万斤铁水浇铸而成。不光是地面,这两根柱子和中间高台皆是由纯铁铸成,通过水轮可以把上半截提起再落下,配合不同的模具即可在瞬间成型……大头,去取些半成品演示给裴大人看。”
其实这座原始的冲压机到底用了多少吨铁料洪涛也不清楚,但没关系,古人向来对数字不太感冒,只管往高了忽悠,千斤、万斤都是很讨喜的说法。
至于说冲压机的结构、原理、工作方式,就别和裴英这样的老人多废话了,说多了他也听不懂,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来个现场操作,让他亲眼所见。回去该如何向皇帝转述,那就是他的任务了,与自己没半点关系。
“神力,精钢在此物面前如纸如帛,真乃神力也!”很快裴英就看到了那种丑的无以复加的甲胄是如何来的。
只需把薄厚合适的钢板送入这个可以上下开合的铁台中间用模具压住,然后被上面的巨大铁锤撞击模具,一下一个,成型的甲片就出来了,和送给皇帝的一模一样。如果这么算起来的,一天二十具好像又少了点,二百具也不多啊。
“裴大人千万不要这么想,此物只是其中一道工序,精钢自打出炉后还需要经过浇铸、锻打,才可以变成薄厚均匀的板材。这些甲片并不能直接使用,要再拿去热处理、打磨边角、贴缝内衬、组装成型才算合格。这些工序一个都不能少,眼前这三人所为离不开上百工匠支撑,更离不开陛下圣明和大人的一念之差……”
刚才还觉得一日二十具是吹牛呢,现在又想一日二百具了,洪涛真是哭笑不得,还得继续解释,打死也不能让裴英和皇帝觉得这玩意特别容易。
“裴英岂是糊涂之人,驸马不必担忧,我自会把你的话一字不差的转禀给陛下,小筝子何在?”裴英摇了摇手,阻止驸马再往下说,左右张望了张望了,脸色又有点不好看。
“呃……我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叫黄蜂,此时应在北面河边替下官试验一种新武器,想是不曾知晓裴大人已到。”
黄蜂这些日子对一件东西上了瘾,每天都要把玩很久。那东西洪涛还不想大规模制造,因为条件不允许,只能当做一种暗器交由黄蜂练习,他玩得越利落自己以后就越安全。
这种暗器其实就是反向复合滑轮弩,由弹簧钢板为弩臂、精钢磨制的钢钎为箭,尺寸很小,只有一尺多宽、不到两尺长,看上去并不像武器。
但是在二十米距离之内,这玩意还是很歹毒的,精钢弩箭和筷子一样没有箭头和箭羽,就是根钢棍,啥甲胄也挡不住,直接对穿。
而且它的射速还挺快,单手即可上弦,九支弩箭全装在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中,发射一支自动落下一支,并会吸附在箭槽的磁石上,挥舞跑动皆不会掉落。
211 洗洗更健康()
这是彭大和王大头按照洪涛的意思联手琢磨了好久,才搞出来的。可惜的是目前这玩意由于材料制约还无法做得太大,射程上和宋军的强弩比起来也没任何优势,只是在初速上远胜传统弓弩,很适合当做近身防御性武器。
所以也没有大规模制造,主要配备给了富姬驼队和黄蜂做为防身武器使用。洪涛试了两次之后就放弃了自己也配一把的念头,带着累赘不说,单手根本射不准。想玩好这个东西必须得有力量支撑,再多加练习。
自己还是别给属下添乱了,搞不好会误伤的。只要他们玩好了自己的安全就有一定保证,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孤身去什么地方,没有大部队跟随坚决不出家门,就这么任性!
裴英只来了不到三个时辰,就又带着几名随从打马走了。这个老头身子骨真好,丝毫不见疲累的样子。只是在走之前见了黄蜂一面,说了啥洪涛不知道,可黄蜂脸上明显的几根手指印说明谈话好像不太顺畅。
“师傅恼我没有时刻守在大人身边,这次是小惩,如再有下次小人命不保亦。”黄蜂倒没因为脸上的痕迹羞于见人,心平气和的告诉洪涛他犯错了、挨揍了,要是不马上改正下次更惨。
“你这一身功夫是和他学的?”洪涛本来就怀疑裴英身上有功夫,现在得到了证实。
“师傅待小人如慈父,如没有师傅小人早就没命了。除了一身功夫之外,还教授了很多东西。”黄蜂点了点头,好像还很怀念在宫中的日子。
“他总不会让你白天黑夜都跟在我身边吧!”黄蜂本来就很不爱说话,能回忆一下童年已经算破例了,洪涛没指望还能让他多讲讲,只是想知道裴英到底交代什么了。
“师傅说大人这里很不安全,且仇敌众多,需增加护卫人手。”黄蜂也没隐瞒,这件事儿必须要得到驸马的配合才好进行。
“增加人手?难道亲从官还不够吗?”洪涛好像觉出了一些不对劲儿。
“禁军上阵杀敌峰比不得,但防备宵小他们要差得远。”好不容易提到了自己的拿手技能,黄蜂有点小得意,还裂开嘴笑了笑,完全忘记了刚刚挨过大嘴巴子。
“难不成还要再派内官到本官身边!”看着黄蜂的笑容洪涛不由得一激灵,想到了一种可能。
“原本是要派的,师傅说大人您是国之栋梁,不容有丝毫闪失,回去之后要禀明陛下再加派人手……”黄蜂点了点头,肯定了驸马的猜测。
“然后呢?你怎么也学会吞吞吐吐了,有话快说,否则就把蝎子弩还回来!”但黄蜂的话显然还没说完,这让洪涛很烦躁。身边有几个高手是好事儿,自己也不排斥,但全是太监就有点不合适了。
假如裴英真要这么干的话,自己必须马上给皇帝上奏,请求他别再派内官来了,不如多找几个像蒋二郎那样的马绊子。
虽然哪些职业特种兵不善于偷偷摸摸搞刺杀,可作为护卫一点也不比黄蜂差,有个风吹草动同样反应很快。
“就是蝎子弩的功劳,师傅不仅看了大人的弩,还亲手发射了几支弩箭,这才相信了我的保证。有黄蜂和蝎子弩在,大人身边三十尺内不会有危险。只是小人觉得此弩还是大了、射程太远,要是大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