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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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毒-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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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的最后才是洪涛最关心的问题,石油。

    这个词儿当初从沈括嘴里蹦出来时照实吓了洪涛一跳,仔细询问后才得知,世界上第一个给石油命名的很可能就是这位沈全才。

    他刚到延州上任时经常去各地巡视体察民情,发现延川县一代的居民经常用一种黑褐色的油脂烧火做饭、点灯取暖。当地人把这种从地下开挖出来的液体称作石漆、石脂。

    沈括也是个好奇宝宝,看到啥不明白的事物都要亲自试试。其实这就是科学家最基本的素质:先要有好奇心、再有很强的动手能力。

    经过亲自试验,沈括发现这种液体确实很容易燃烧,且热量还挺大,唯一的缺点就是烟太大,很不适合在市内点燃。当地居民是穷的没办法,也顾不上烟熏了。

    可能出于文人的通病,沈括觉得当地人给取的名字太俗,于是重新命名了一下,称之为石油。可是洪涛怎么琢磨也没感觉出来石油比石脂高明在哪儿,听着都挺俗的啊。

    那石油有啥用呢?沈括不愧是个科研天才,仅仅看了、试了还不满足,又开始琢磨该如何利用石油为人类造福。不知道试验了多久,还真找到了一个很实际的用途,油烟!

    石油燃烧时浓烟滚滚,被它熏燎过的东西无一不是黑漆漆的,上面会沾着一层黑灰。沈括是个文人,比洪涛这个假文人纯粹的多,他头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文人三宝之一的墨。

    原本墨是用松枝燃烧之后刮取松烟为原料,既然石油的烟雾这么大、黑灰这么多,能不能代替松枝制墨呢?

    事实证明必须能,还特别好。在这封信的结尾,沈括就比较隐晦的提出了一个小请求。他想和驸马借点钱,然后在延州弄个作坊,专门生产用石油油烟为基础原料的墨,然后又起了个名字,石墨!

    “我艹地雷!你起名的本事好像比大爷我要狠多了,张嘴闭嘴全是响当当的名号啊!”

    看到石墨的名字洪涛心里又是一哆嗦,如果不是认识沈括并与他深谈过,必须得怀疑这个家伙也是个穿越者,否则怎么会把后世的词儿一股脑的往外倒呢。

    但洪涛没答应借钱,他这种鸡贼的人不占点便宜浑身都难受。他打算告诉沈括,啥借钱不借钱,你出人、我出钱,咱哥俩合资,这样才显得亲热嘛。

    而且合资的作坊也不能光生产石墨一种产品,必须扩大经营范围。比如把石油贩卖给渭桥镇乌金行做为燃料,再比如把油烟卖给宝绘堂当制作油墨的原料。

    看到没,洪涛身上有着浓浓的资本家嘴脸,只要牵扯到利益二字,即便朋友他都坑。

    乌金行需要石油当燃料吗?肯定不需要,那玩意在没有分馏之前成分太复杂,不适合参与冶炼环节。他买来是准备和煤焦油一起分馏的,这么说是怕沈括知道了石油的具体用途之后涨价。

    “你大爷的,人家当个经略安抚使怎么就有这么多资源可用,我那边除了山就是川,只盛产劫道的土匪!”

    在信的末尾,沈括还提到了他在当地发现的其它已知资源,比如解州的盐湖、信州铅山县的苦泉。本意是让驸马这个怪才帮着琢磨琢磨该如何充分利用起来,结果却让洪涛指天大骂不公。

    盐湖,除了盐之外还有天然纯碱,这是洪涛非常需要且离不开的一种基础原料。苦泉只是民间的叫法,官方称之为曾青或者胆矾。没错,这就是饱含硫酸铜溶液的混合液体,可以用来提炼胆铜。

    而且鄜州还产铁、产煤……这么算起来的话,发展现代冶炼、化工业的基础原料差不多就齐了。

206 浑人(白银盟16/40)() 
可自己提点的京兆府附近凑点高品质的铁矿石和焦煤都费劲,想用纯碱还得从熙河路购买。因为人家那边有青海湖这个大盐湖,一到冬天湖边就会有天然碱结晶,捡石头一般随便捡。

    反观湟州,幸亏富姬去的时候听了自己的话,带上两伍平民打扮的亲从官禁军,否则还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

    仅从兰州到湟州城的路上驮队就遇到了两次劫道的,从湟州再到南宗堡几乎天天有人日夜跟随图谋不轨,最终还是禁军亮出了强弩,勉强算吓退了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

    看看人家的领地,再瞧瞧自己的治下,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我会派人去沈兄治下寻找建立乌金行之地,所需财物无需担心,自然也不会亏了沈兄你。日后乌金行产出之兵刃甲胄优先供应沈兄的亲军,也无需购买,用矿石、石油、碱石抵偿即可。具体事由沈兄与小弟代表商讨,来人曰朱八斤,想必沈兄也不陌生。”

    既然自己没有这么多资源,那就得想办法把别人的资源弄过来,这是洪涛的第一个念头。

    可惜自己是朝廷命官,以前没实职的时候不能随便走动,现在有了照样还是不能,所以得派个人去和沈括交洽。

    朱八斤在渭桥镇建设上算个项目经理,所有关于选址、预算、工匠招聘培训、产品质量管理的项目几乎都参加了,虽然技术细节上还是一窍不通,但总体统筹规划已经入门。

    让他重新设计一套产业链没戏,但照猫画虎还真没人能比得过。他又和沈括在金明池见过,虽然两人连一个阶级都算不上,更没有啥私交,但帮自己争取点利益、帮沈括出出主意还是很合格的。

    “另有一件事儿还要沈兄大力协助,小弟去湟州任职之事想必已然知晓,可湟州本地之情况恐怕沈兄还不太清楚。当地山川比村落多、匪盗比田地多。小弟身边人手有限,怕不易立足。沈兄如有亲信之人不妨先借与小弟用用,蕃汉皆可、文武不挑。不是白借,小弟给付利息,此次会由八斤一并带过去,拜谢!”

    除了四处划拉资源之外,洪涛还想和沈括借点人用用。渭桥镇这个工业基地必须保持运转良好,所以高翠峰得留下。朱八斤又去了延州,短时间内恐怕也回不来,自己身边好像就没啥人可用了。

    许东来和那些孩子主要的工作是调配火药,目前这个技术还不能扩散,必须跟着自己一起去湟州。

    “从武家、胡家挑选几个工匠去延州走一趟,把我的亲笔信交给沈大人。如果他愿意合作,就找合适的地方再建一个乌金行,不用太大,只需炼焦窑和炼铁炉即可,做为渭桥镇的原料补充。”写完了给沈括的信,洪涛把朱八斤叫来,交代了去延州的事宜。

    “只怕没有官人坐镇,八斤不好与那些朝廷命官说到一起。沈大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可他手下的人难讲。”朱八斤对这趟任务抱的希望不大,他和洪涛的思路不一样,是从具体工作实施方面考虑的。

    “……无妨,尽人事听天命,如所谋不成,就先遣徒弟在当地开办货场,专门收购碱石、石油送往湟州。咱们在湟州还有大买卖可干,到时候让他们眼馋去吧。”

    朱八斤所担忧的问题确实是个问题,洪涛想了想,自己也没办法解决,那就干脆不解决,绕开不就完了。

    我想拉着你们一起前进,你们非坐在地上拖后腿不想前进,那我就松手呗,总不能为了拉着你们而误了自己前进的步伐。

    “如此甚好,八斤这两日找好人手即可出发。”得到了驸马的撑腰,朱八斤就全放心了。他并不怕沈括那边如何如何,主要是担心完不成任务回来没法和驸马交代,当下揣好信件就要离开。

    “等等,八斤,坐下,我还有话要说。”这时洪涛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大人还有话要叮嘱?”朱八斤觉得下面将要说的话好像挺关键,因为驸马又开始摸他那几根若隐若现的胡子了,只有使劲儿动脑子时才有这个动作。

    “你从开封就跟着本官忙前忙后,算起来也应该还清了儿子的债。这次去湟州福祸难料,本官又没有官职许与你,难道不想回开封守着乌金行安安稳稳当个富家翁吗?假如有这个想法尽管和我提出来,王相那边由我去说项,必让他把你儿子放出来。假如你还想帮官人一把,依旧可以在乌金行中任职,如何?”

    洪涛并没有谈工作,而是把话题转到了朱八斤身上。这个人跟着自己除了发点小财之外好像别无所求,也一直任劳任怨的甘受驱使,这让洪涛很不安心。

    在他的人生理念里就没有忠心这个词儿,人和人交往必须有利益诉求,这个利益可以不是钱,但必须有。

    只要谁无缘无故的跟在自己身边奔波,那这个人就将被视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在去湟州赴任之前,洪涛打算把各种不稳定因素都铲除,然后轻装上阵。别前面防着敌人,后边还得防着自己人。

    湟州不比开封和京兆府,在内陆城市中再怎么耍心眼斗鸡贼也不会伤及性命,自己还有心情陪着他们玩。可到了边境一不留意就是死翘翘,还是别搞这种高难度的技术动作了。

    “大人小看我朱某人了,八斤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却也懂得为国靖边是值得称道的大好事儿。可惜八斤能耐不济,无法和大人一般运筹帷幄,却想跟在大人身边为朱家谋个好前程。”朱八斤好像已经打过草稿了,并没怎么思考就回答得很流利。

    “你怎么就能确定跟在我身边会有好前程?万一是个大灾难岂不是误了你一家老小?”这番话能信吗?洪涛是真不信。

    “嘿嘿嘿,八斤知道大人不信和尚道士那一套,但大相国寺的纯真大和尚实乃得道高僧,他与小人算过一签,指点贵人在西方,命属金。大人一说要去湟州小人就知道贵人来了,大人炼铁、锻钢、造利箭宝甲,无不是金。跟着大人就是命中注定,即便最终一无所获那也是小人气运不够,无福消受,与大人无碍。”

    朱八斤也知道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无法取信于人,开始详细解释他的人生理念,光说还不够,又从贴身挂着的一根小竹管里拿出张小纸条递了上来。

    “封建迷信真害人啊,想不到你五大三粗的外表下,还有这么一颗虔诚的心……好好保管它,二十年后如果你我还都活着,再把它拿出来也不乏是个好故事。”

    洪涛把纸条展开,才发现是个批语。所谓批语就是寺庙里求签之后,花钱请大和尚讲解签上的具体含义。

    上面的字是不是大和尚写的洪涛看不出来,但这张纸条肯定不是新弄的,上面不光有汗渍,还有一股子浓浓的汗酸味儿,想来已经被朱八斤贴身佩戴了很久。

    信还是不信?这可真难住了洪涛。世界上人的思想方式种类太多了,往往一个重大的抉择却是由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儿来引发,这也不能说是瞎编,暂且就这么滴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朱八斤觉得驸马信了,挺高兴,又把纸条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塞回竹筒。

    “我想问问,你给了那个和尚多少钱,他才给你批语?”这个问题纯属无意,好奇而已。

    “……小人不曾给钱,小人的徒弟与和尚说,他若不批就拆了他的摊子……”朱八斤这次真有点挠头了,好像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儿。

207 划时代产品() 
“嘿,我说嘛,还西方、属金……如果我是大和尚就告诉你贵人在南方大海里,属水,淹死你个王八蛋。看来这位真有可能是高僧,一般修为肯定忍不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王安石也是瞎眼,怎么就选上你了呢?”

    浑人!洪涛觉得任何词汇都不足以描述朱八斤的整体风格。他不是傻,也不是坏,更不是暴脾气,就是浑。

    这毛病没治,能躲就躲,躲不开只能忍着。杀了他也改不了,因为他根本没意识到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还以为挺正常呢。

    一个浑人走了,前脚跟后脚的功夫,一个怪人又来了。

    当时洪涛正撅着屁股跟王大头等工匠蹲在金火作坊里讲授新技术呢,根本没发现有人悄悄的站在了窗外,把屋里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看得分分明明、听得清清楚楚。

    按道理说渭桥镇只有一条官道和两条水路连通外部,都已经被水虎翼禁军封锁了,没有乌金行的阿拉伯数字身份牌进不来。即便有了身份牌,每一道工序也都有技术员统领,新面孔是需要核对身份的,很难混入。

    小路就更不可能,洪涛自打来到此地,工地还没开工,就让工匠和禁军们把附近的树林全砍光、草地全烧掉了,还沿着皇庄的范围挖了一道两米深、两米宽的水渠,从灞水引入、渭河放出,既是护城河,又是基地内部的生活污水出处。

    渠内侧每隔三百米立有一座十五米高的瞭望塔,日夜都有禁军士兵在上面瞭望,要想跨过沟渠、翻过木栅栏、避开瞭望哨、躲过带着猎狗的巡逻队潜入基地,不是绝对不可能,却也难上加难。

    能进还得额能出啊,渭桥镇的出入制度一样严格,进的来不意味着就出的去。费这么大力气、冒着被射杀的危险,进来干吗呢?

    但有一种情况是能进来的,也不会及时通知洪涛,那就是朝廷派人来了,来的还是熟人,至少水虎翼的禁军认识,或者负责基地实际管理工作的高翠峰认识。

    这个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进来的,并第一时间用圣旨接管了水虎翼的控制权,不许任何人去通知驸马,然后才带着苗魁、高翠峰在基地内好一顿转,最后来到了驸马所在的金火作,正赶上驸马在里面撇着瓢嘴充专家呢。

    洪涛正在吹什么呢?还真不是吹,他又把宋代的金属加工技术向前推进了至少六七百年。

    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小铁环和一串溜圆锃亮的钢珠组合,然后命王大头把一个直径更小的铁环用木锤直接凿进了大铁环和一圈钢珠中间。

    “嗯,不错啊,这套花架子弄的不错,珠子磨的也规整。看到没,这就叫滚珠轴承,把它装在车上,车抽插在中间,在轨道上跑起来根本就不用牲口拉,踹一脚就可以跑老远。现在各位就别琢磨怎么能让咱的矿石车跑快点了,赶紧琢磨琢磨如何减速吧,否则它能带着一串矿石车直接扎进渭河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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