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十年前的那个故事已经证明了,能够在一夜之间杀了十数位四品武者。这世间除了陆云仙之外,还能有谁呢?
只不过,对于他内心之中的悸动,杨云并不知情,他也并不开口,他在等着对方说话。
于是乎,周云泉便又道。
“掌门说此事不得声张,绝不能让江湖中人得知这噬生决重出江湖的消息”。
“师兄,难道数月前的那个黑衣人真的就是岷山中的师兄弟们?”。杨云此刻终于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不仅是他,其实有很多与其平辈的师兄弟们都在怀疑。
因为,能够悄无声息了潜入道宗之人,除非他本来就是道宗之人,否则绝无可能堂而皇之的逃走。
“可能是吧…”
………
…
一个时辰过后。
庐山最高峰,汉阳观正殿之外的院子中,正横躺着十数具裹着白布的尸体。
尸体旁,人群涌动。
道宗年轻的弟子们在看到这往日里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都已死去,心中都是生起了一阵阵悲伤之意。
他们只是一群一心修道的善良之人,他们并不会知道为何他们一直尊敬的吴师叔会干出此等残忍之事。
他们也并不知道,隐藏在这件事之下的,是一个怎样的阴谋。
“好了。无轼,你先与师兄弟们将这些道宗的弟子以及死去的江湖人士好生安葬吧”。周云泉见弟子们都是暗自神伤,所以便出声道。
“是,师叔”。
“另外,我与你杨师叔是受掌门之命来此探查并缉拿这行凶之人。但此时凶手已毙,我还需立即返回岷山,禀报此事。而你杨师叔则是受了掌门之命,担任这汉阳峰的峰主”。
杨云见周云泉这就要走,也是不解道“师兄,你这就要走?”。
“恩,师弟。此事事关我道宗兴亡,我必须要尽快赶回岷山”。
“这……”。
“师弟你无需多言,师兄我心中已有分寸”。
话虽如此,但他对于自己心中的分寸,也没多大把握。
因为岷山上的师兄弟们,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
但眼下的情况,他必须要让小辈们安心。
所以,他必须要速上岷山。
于是,他这话音刚落,便转过头,对着同样是心有所思的施无为以及他身旁的几人,意味深长地道“此事关乎我道宗的声望,还望几位能保守此事,不要让外人知晓”。
“哼~?你让我说,我也懒的说”。木一一还是没有给这老头好脸色看,只见她说完,就将头扭向了一旁,不再理会对方。
“你……”。周云泉已然吹胡子瞪眼,但他却拿着小女子毫无办法。
“额额。周师兄不要见怪,师妹她有失礼数,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施无为在此发誓,绝不将此事对外言说”。施无为见对方又是即将怒火中烧,便只好连忙上前,尴尬的劝道。
“哼~看在陆上仙的面子上,我就不与尔等计较”。周云泉说完,便也是别过头去。
可就在这时,木一一却是猛的回过了头,用一股倔强的语气,对着周云泉大声喊道“等等,你还没有跟我和师兄道歉”。
周云泉本想作罢,可没想这女子竟然还敢让自己道歉。
只见他又是回过了头。
而此时的他,浑身都已是被气开始颤抖了,只是一种想要发作但却是有意克制的表现。“道什么歉”。他双目微闭,并将声线压的极低,仿佛在忍受着一般。
“你那时冤枉我与师兄私藏了经书,结果我们并没有私藏。还为你们找回了经书。你说,你要不要跟我们道歉”。木一一见对方还想要发火,顿时又是喊道。
“你……”周云泉的双目已经瞪的巨大。
他的那张老脸,已被这份怒气染成了红色。
施无为见此,心中甚是无奈。
但他只能拉住师妹,道“好了,师妹。此事不要再提了。何况经书确实是我们弄丢的,所以自当由我们找回”。
正在一旁观望的杨云,也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周师兄被一位女子弄得如此的生气,但又无法发作。
心中也是发了一声笑。
随后,他便上前笑道“哈哈,这位定是木师妹吧。就由我代师兄他向师妹赔个不是吧……师兄他心直口快,还请师妹不要介意”。
“师弟…你竟然…”。
周云泉怒视着杨云。
很显然,他并没有想要道歉的意思。
。。。。。。
第二十九章 变化()
夜晚。
今夜多云,云多遮月,月隐,致不见亮光。
所以,此时的汉阳峰倒也算的上是一片黑暗与寂静,最多也只能听见那呼啸而过的风声,吹动那观中正在摇曳着的树枝的沙沙之音。
然而,风势未止,并带着轻呜之声,吹进了一处半掩的纸窗内。
霎那间,房间内的烛光晃动了些许,但却就在它即将熄灭之时,火光有如游龙回首一般,强势一挺,重新恢复了燃势。
这烛光在不倒的同时,也在亮了它两旁不远处的两张年轻且英俊的脸庞。
此时的苏无轼双手正挺靠在那张小和尚睡过的木桌之上,前倾着身子,向着施无为小声道。
“师叔啊,周师叔他午后便已携着吴师叔的尸体回岷山禀报了。而杨师叔的修为还未突破三品,所以,这两人应该都不是数月前的那位黑衣人吧”。
施无为却没有立即对对方的目光做出回应,他只是轻看着那托着蜡烛的青铜底罩,思索着。
直到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道。
“恩。这两位师兄应该都不是那黑衣人。以周师兄那粗暴且直来直往的性格,应该不会做出危害道宗之事”。
他虽然嘴上是这般说着,但他心里却是在想着另一件事。
只不过,他将此事隐藏的很好,也将有关此事的一切线索,尽数销毁。
所以,他认为入了山洞的周云泉以及杨云,应该发现不了他所做的事。
“哎…。那这事接下来该怎么办?”。苏无轼问道。
施无为定了定神,将脑海中的思绪淡化后,才道“只能从长计议,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微弱的烛光并不能照亮这整个房间,但却足以让他的那张满是心事的脸庞,显露出来。而他在说完那最后一句话时,便不再开口了。
但看着他的这一张脸,与其近月来说话的分寸,苏无轼的心中却突然的闪过了一丝丝莫名的疑惑,“诶?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依稀还记得在岷山初次遇到对方的情景。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对方只不过还是一个初出茅庐,未入江湖的少年郎,就连一些最基本的江湖规矩以及话语都是不知。
也许是他自己并没有过分关注,也许是施无为的成长并没有那么突然。总之,此时的他总觉得对方成熟了些许。不仅仅是言行举止,更多的是在于对人事的判断。
“师叔啊,你是不是心中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总觉的你最近变了”。只见他眼神一眯,嘴角一扬,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坏笑。
这句话苏无轼其实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但他的这句话却是让施无为的心中卷起了千层巨浪。
而此时的他,身体僵硬了些许。他已用出全身的力气,控制住了右手。以至于它不像那藏于木桌之下的左手一般,颤抖不已。
“嘿嘿,师叔啊。我苏无轼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朋友,所以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此时的苏无轼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那无心之问,对施无为的心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只见他还是那样玩笑般的说道。
他其实说的也是实话,虽然口中一直是叫对方师叔,但他却一直是将施无为当做自己的朋友,那种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
而看着苏无轼接下来的那副表情,与那般提问。
施无为的那颗悬着心,也算是放下了。
他知道苏无轼应该没有发现他体内多了一些东西。
于是乎,他暗暗的松了口气,心想“这苏无轼也…。真是疑心重啊…”。
想完,他便是正了正精神,看着那正在等着他回答的苏无轼,笑道“哈哈,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只不过就是觉得最近一直活在那噬生决的阴影下,让我觉得被人惦记着一般,有些不舒服罢了”。
是的,噬生决重出江湖之后,似乎都围绕着他在出现。
所以,这一种被人惦记着的感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其实苏无轼若是不说,他还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而今仔细一想,他也是才意识到了一件事。
虽然近几月来自己很少去提起心中的那份深仇大恨。
但这份仇恨并不会因为他不去说,和不去想,就会淡化。往往反而是这份仇恨无时无刻都在潜移默化的督促着他,要谨言慎行,要用其所有的时间进行修炼,更要让自己早能够报仇之前,活下去。
而这份隐藏在他心里最深出的仇恨,才是令他成长的最大因素。
否则话,如今的他,或许也会像对方那般,潇洒惬意的活着。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觉得你有些倒霉了”。苏无轼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起了身,摊开了手,并用一种很是无奈的神情看着施无为,继续道“真不知道为什么,那黑衣人总是会找上你。你不就是内力比别人…霸道了一点点吗?”。
言及‘一点点’时,他更是伸出了两根手指,心虚的捏在了眼前,好让对方知道那真的就只是一点点。
“不过,我觉得,如果不找出那个岷山上的那个黑衣人,日后的道宗以及你,可能都会有一场大麻烦”。施无为,抬头道。
而眼看着苏无轼起了身,手舞足蹈的模样,他更是轻笑了一声,然后才继续道“我想那个黑衣人既然出现在了道宗,那张真人应该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的打算。就算是目前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至少应该是知晓了谁不是那个人,否则他也不会让周师兄已经杨师兄前来此处。而两位师叔的到来,恰好是因为张真人他知道这二人的身份应该不是那黑衣人才对”。
苏无轼不自觉的想起了岷山上的师傅。
他知道师傅他老人家武功将入绝境,而且就算那黑衣人在怎么厉害,也绝对不会是师傅的对手。
所以,对于施无为所说的那些需要担心的话语,他并未在意。
只不过,看着对方认真分析的模样,他倒是有些吃惊,只见那正站于木桌之前的他,又是前倾了身子,并将双手按在了木桌之上,好奇的问道“你。。好像真的变了诶。。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聪明了”。
施无为心中一黑,无奈道“额…。。我只不过就是很少言语罢了”。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不喜欢言语,他只不过是怕言错语,才会如此。
“快说,你是不是偷学了我道宗的五子真言?才知道了这么多”。。
“…。。什么五字真言”。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额…。这个我倒是觉得这个排序有些不妥…这读书…更应该排在首位…。。”
第三十章 贪婪(二更)()
永乐元年,八月十二日,南京城,大雨。
此时,刚过午后。
但原本应该是阳光普照的时刻,却被这连绵的乌云,以及那滚滚的雷声所阻挡。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此时的南京城,那便只能是黑色了。
空中的黑意,渲染着城中无数条街道两旁建筑之上的黑瓦,使得人们的心中,都是充满了压抑之感。
这雨,应该算是一场阵雨。
来的快,去的应该也会快。
而也就是因为这阵雨,使得原本都已外出的百姓们,各个都是提拉这裤腿,轻低着头颅,向着远处自己的家宅中,小跑而去。
因为,若是迟了的话,那自己的那些正在晾晒的衣服,就将要重新洗了。
所以,此时的一条名为双井街的街道之上,人群正在涌动着。
但是,与那些行行色色,急急匆匆的人群相比,却有着一人,正在不慌不忙,的向着前方,慢悠悠的行走着。
这个人,身材矮小,且瘦弱。脚才踩一双黑靴,身穿一件黑色锦衣,而他的衣服之上,更是绣着一条正在准备跃过龙门的飞鱼。而这,便是锦衣卫中,身兼要职之人,才可穿着的飞鱼服。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极为宽大的黑伞。这把伞看上去,十分的不符合他的身材。因为他本就瘦小,而这宽大的伞,却更是将他的身材的缺陷,放大了数分。
这把大伞,不仅仅是为他挡住了那倾泻而下的雨水,也挡住了他的脸庞,只露出了他那张满是胡渣,以及十分尖锐的下巴。
说是阵雨,实不为过。此刻方才过了片刻,雨势便转小。而那个身穿黑色飞鱼服的男子,便是来到了一处黑色的屋檐之下。
他收了伞,动作干净利落。
他露出了那细长的脸。
此人尖嘴猴腮,满脸的坑洼,像极了那被暴雨所侵蚀过的泥地。
而当他收了伞之后,却见前方来了一位点头哈腰,微微诺诺之人。
“刘…刘大人,您回来啦。周大人正在里面等候呢”。
“带路吧”。他的话音,有些沙哑。
并不是因为他近几日嗓子生病的缘故,而是因为他这沙哑的音色,是从他小时候,就有的。
他叫刘锦,乃是锦衣卫的镇抚使,与黄泉的官阶相同。
“嘿嘿嘿。。。刘大人…。此次江南之行,是不是将黄大人压下了一筹”。只见,先前的那名点头哈腰的男子,一边为这刘大人带着路,一边讲道。
“那是自然,黄泉那小儿,又怎会是我跟周大人的对手”。沙哑的嗓音,再一次响起。
而他的这句话语之中,更是带有弄弄的骄傲,以及不屑。
这二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他们转过了一个拐角,来到了一处房门前。
“刘大人,周大人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