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天王濬都会将最新的战报呈报给刘胤,但西陵与成都相隔千里且路途坎坷,所以就算是最快的飞骑驿马,将公文传送到刘胤手中,那至少也是四五天之后的事了,刘胤看到的只能是几天之前的旧闻。
刘胤轻唔了一声,接过了公文,打开之后,便读了起来。
每日公文送达的时间都不是固定的,有时会在早上,有时会在中午,更多的时候是在晚上,不管何时送达,刘胤总是在第一时间便会打开来看。
阿坚注意到今天刘胤的脸色明显地有了变化,以前他看公文的时候,总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这一次却是眉头紧锁,拧出了几道的黑线,阿坚不禁有些诧异,难道今天的战报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吗?
刘胤很快地将这份公文读完,重重地拍在了几案上,长长地嗟叹一声:“胡济误国啊!”
“少主,出了何事?”阿坚询问道。
刘胤扯过一份地图来,上面正是西陵地区的详尽地图,这几天刘胤在上面写写画画,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汉吴两方兵力的分布状况和双方进攻防守的态势了。
“按现在的胡济的进攻方向,必然是西陵以北的廖家洼。”刘胤点指着地图。
“有什么不对吗?廖家洼是通往西陵的必经要道,如果胡督帅能拿下廖家洼,倒是离西陵不远了。”阿坚跟随刘胤多年,以前看不懂地图的他现在也能看出个大概了。
“如果在平常之时,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现在正值雨季汛期,廖家洼地势地洼,如果周处用水攻的话,整个廖家洼必然沦为水乡泽国,胡济必是全军尽没。”
阿坚吓了一跳,别人看地图只看地形,刘胤却连天时也考虑进去了,如果真如刘胤所就的吴国进行水攻的话,那几万汉兵恐怕就得全喂鱼虾了。
“不会吧,水攻至少得提前准备,筑坝蓄水什么的,周处能计划得如此周密?”
刘胤的脸色很是凝重,缓缓地道:“从双方这些天的交战态势来看,周处确实有将汉军引向廖家洼的意图,胡济急功近利,没有审时度势,已经是一步步落入到了周处的圈套之中,汉军此败,已经是在所难免了。”
“那少主何不派人通知他们,让胡济撤出廖家洼?”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晚了,未等快马传讯到西陵,廖家洼已然是一片汪洋了。”
阿坚看刘胤黯然神伤,劝道:“此番兵败,是胡济指挥失当,咎由自取,少主又何须为他伤神哀叹。此番胡济败了也正好,这次是他刻意想要抢功的,丝毫不将少主放在眼里,这回吃了败仗,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刘胤扫了他一眼,道:“阿坚,这种发牢骚的话在自己家中说说罢了,到了外面,可千万不能乱说,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参上一本,必是吃罪不起。西陵兵败,折损的皆是我大汉子弟,伤心哀痛尚且不及,如何能兴灾乐祸?”
阿坚悚然一惊,敛容道:“少主教训的是,阿坚谨记在心。”
刘胤负手而叹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高处不胜寒呐。”
“那就没有什么补救之法了吗?”
刘胤沉吟片刻,又坐回到了几案前,取过纸笔来,刷刷地写好了一封信,递给了阿坚,道:“阿坚,此次须你亲自赶往江陵,将这封信交给傅佥都督,他接信后自会处理。”
阿坚知道,只有重大的事情刘胤才会动用他,他接过信,重重地点点头,正准备转身而去,刘胤又把他给叫住了:“骑我的马去,记住,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路上不能有任何耽搁。”
刘胤的座骑是一匹千里大宛良驹,以阿坚的身手,至少能比普通信使快上一倍的时间。
阿坚拱手而去,消失了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
第1316章 水淹廖家洼()
第1316章 水淹廖家洼
突然暴涨的洪水迅速地将汉军阵地给淹没了,由于廖家洼低势地洼,洪水灌入之后,廖家洼很快地沦为了一片汪洋,水深可达数尺,最深处完全可以没过人头。
连日作战的汉军本来早已是疲乏之至,夜晚宿营之后,除了警戒部队之外,其余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为了防止吴军偷营劫寨,胡济倒是安排了足够的人马来担任警戒巡哨,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这些巡哨的人马便是汉军第一道的防线,吴军想要趁虚而入,基本是奢望。
但这些在营外巡哨的人马万万没想到的,来袭的并不是吴军的兵马,而是滔天的洪水。如果是吴国的兵马,那怕再多,汉军也是可以抵挡一二的,但这如山呼海啸一般而来的洪水,他们又如何能挡得住?
浩荡而来的洪水以势不可挡地威势席卷着沿途的一切,那些在外围警戒的汉兵跑得快的,侥幸还能捡下一条命来,逃得慢的,被洪水给卷了进去,连尸首也寻不着了。
汉军的巡哨很快发出了示警的哨声,大营之内的汉军听到了,还以为是吴军来袭,他们赶紧地跑出营外,准备迎敌,但等待他们的,却是呼啸而来的洪水。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再多的人也是蝼蚁般的存在,汉军根本无法抵达洪水的来袭,除了四散逃命,没有别的任何招儿了。
可廖儿洼是一片低地,洪水狂灌而来,速度惊人,汉军想要逃跑,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黑暗之,汉军如同是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这样的逃跑没有任何的意义,许多人在洪水的浪涛之,丧失了性命。
汉军大部分是北方人,不识水性,一旦落水,几乎是必死无疑。
胡济被洪水的声音给惊醒了,他原本是和甲而卧,听到巨响之后,立刻翻身而起,跑出了帐外,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胡济的军帐也算是全营之的制高点了,可胡济刚刚出营,洪水已经没入了他的小腿,而整个汉军营地,早已是一片水乡泽国了,黑暗之,无数汉兵在水挣扎呼救,整个大营,乱做了一团。
胡济顿时是两眼发直,整个人全懵了,这些天来,他一直强调的是进攻进攻再进攻,争取把战线向西陵方向推得再进一些。日间作战,夜晚宿营之时,胡济也是时刻提防着吴人的偷袭手段,因为他知道,越是疲惫的时候,越是敌人容易下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但胡济日防夜防,到头来却依然没有防住,只不过来袭的并不是吴国的人马,而是滔天的洪水。
当然胡济可不会认为这洪水是自己流过来的,定然是吴人动了手脚,只不过自己一时不察,了吴人的埋伏。
水攻可是兵家惯用的招数,远的不说,说前三国时期,关羽在樊城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名闻华夏。
不过水攻要求的条件较苛刻,天时地利一样不可或缺,西陵这一带多山,汉军所经过的地区,大部分都是较高一些的山地,这样的地形,水攻根本没有条件,所以胡济才有些疏忽大意,未将吴军可能的水攻放在心。
而周处则是料算周详,从临沮南下西陵的路途之,有几处地洼地段,其廖家洼最是适合水攻了,周处早秘密的派人在长江的支流沮水游设筑拦水,等汉军攻到廖家洼时,连夜决了大坝,放水淹之。
现在本来是秋季汛期,连日降雨让河流水位暴涨,决口之后,洪水肆虐而下,势不可挡。
周处早已做好了准备,现在吴军基本已经全部退守到了高地处,不会受到洪水的困扰,另外周处也早安排好了不少的小船,待到洪水袭来,各路吴兵是趁船而行,对被洪水围困的汉军展开攻击。
胡济下令汉军向高地进行转移,在齐腰深的洪水之,汉军是狼狈不堪,艰难地挣扎前行着。
吴军的小船却是如鱼得水,在洪水之轻快地前进着,远者用箭,近者用刀枪,吴军在水,对着毫无反抗之力的汉军展开了一场屠杀,趟水而过的汉兵完全是任人宰割,鲜血把水面都染红了,汉军的尸体随着水流四处飘荡,多的时候甚至能阻塞水道。
这场单方面的猎杀一直持续到了天明,天亮之后,能逃到地势较高的地方的汉兵算是暂时逃得了性命,至于还在水挣扎的汉兵那彻底地悲剧了,视野广阔的吴兵乘船在水面往来巡弋,将所有滞留在水的汉兵统统斩杀。
胡济侥幸地率领着少数的人马逃出了廖家洼,登高回望,廖家洼已成为了一片汪洋,也不知道有多少汉兵葬身在了这片汪洋之。
遥想当初出兵之时,胡济是踌躇满志,风光无限,但此时此刻,干弋廖落,一片凄凉,仅仅只是一夜之间,五万汉军如同从人间蒸发一般,不复存在了,经历了如此惨败,胡济一瞬间如同苍老了十岁一般,心如槁灰。
“大将军,此地非久留之所,我们还是快走吧,说不定吴人很快会追来。”身边的亲兵劝他道。
胡济长叹一声,拨剑道:“如今我还有何面目回去见陛下?我有负圣恩,唯有一死以谢罪!”
周围的人大骇,急劝道:“胜负乃平常之事,大将军回到襄阳,依然可以重整军马,再战西陵未迟,大将军万不可有轻生之念。”
胡济想想也对,现在季汉早已不是当年的蜀汉了,算是折损了五万人马,那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将来重整旗鼓,未必不能灭吴,遂听从左右的建议,一路望北而逃。
不过刚走出十余里,听得身后杀声大起,周处亲自率领大军追击而至,胡济此刻是人困马乏,无力再战,只有束手待擒的份了,不禁长叹道:“真是天绝我胡济也!”
第1317章 收复西陵()
就在此时,东南方向突然杀出一支人马,为首的正是镇东将军诸葛尚。
原来傅佥接到阿坚的飞报,便立刻下令诸葛尚引一支骑兵前来接应胡济。诸葛尚连夜进军,天明之时赶到了西陵一带,正巧遇上周处追杀胡济,诸葛尚挥兵向前,与吴军战在了一处,救下了胡济。
周处看到汉军援兵赶来,倒也不再追赶了,下令鸣金收兵,反正这一役吴国已经是大获全胜,没能擒杀汉军主将,只能算是有些少许的遗憾,锦上缺朵花而已,周处也没有在意,率领大军返回了西陵。
胡济虽然是侥幸逃得了性命,却是也羞愤难当,他派遣傅佥诸葛尚攻打江陵,只是令其做为偏师来引开吴军的,没想到结果还得倚仗人家相救才逃得了性命,让胡济这个征南大都督是颜面扫地。
此役汉军损失惨重,胡济所率的军团十折七八,只剩下了两三万的残兵,侥幸逃生的汉军也是狼狈不堪,以这么一点残兵败将,根本就没有再战之力,胡济只能是下令撤军襄阳。
中路大败,东路的傅佥也未能攻克江陵,被迫引军北撤。西路的王濬兵出永安,在建平为吴将吴彦所阻,不得寸进,闻胡济在西陵大败,王濬也只得退兵永安了。
汉军此次出征西陵,三路齐出,兵锋之盛,势不可挡,可结果却是虎头蛇尾,仓皇北窜,这一来一去,判若两军。
周处此次主攻的目标,只是西陵城,只是因为汉军袭来,才不得不缓攻西陵,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重创了来犯的汉军。
大胜之下,周处依然能保持清楚的认识,如今季汉的国力强盛,是孱弱的吴国所不能比拟的,此次西陵之战,吴军胜在有天时地利相助,其实已经是十分的侥幸了。
所以周处断然地拒绝了吴军诸将的请命追击,收拢人马,再次对西陵城发起了强攻。
岑安得到了汉军大败的消息,呆若木鸡,嘴角之上挤出一丝的苦笑,看来这是命中逃不过的劫数了。
自从岑昏被杀之后,岑安就知道自己是穷途末路,吴国朝廷虽然暂时没有动自己,但并不意味着永远不动,岑安只有投降季汉,才算是能逃得一条性命。
可现在看来,即使投靠季汉,也无法保证他的安全,最终他还是难免宿命。
汉军来援的时候,整个西陵守军是群情激昂,精神大振,认为来了救星了,此时的西陵城斗志昂扬,众志成城,没有人怀疑西陵城守不住。
但汉军兵败的消息传来,整个西陵城陷入了一片的死寂之中,绝望两个字深深地写在了每个西陵人的脸上,空洞而无助的眼神茫然飘忽。
这是谁也未曾料算到的结果,不是说汉军无比强大吗?灭晋国,扫五胡,纵横天下,怎么会在一个小小的西陵城就战败了?
岑安想不通,西陵军想不通,恐怕连汉军征南大都督胡济也想不通,但事实是不容置疑的,汉军的确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周处不给岑安任何的喘息之机,回过头来,就指挥大军全力攻城。
攻城的人马还是那么多,守城的人马也没有什么变化,但之前吴军强攻了二十余日都不曾攻得下的西陵城,仅短短地支撑了半天的时间,就宣告失守了。
绝望之下的守军丧失了原有的斗志,军心涣散,士气低落,能坚守半天的时间,已经是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了,西陵城的陷落已经是没有半点的悬念了。
攻入西陵之后,周处下令吴军不得乱杀一人,所有放下武器的叛军,一律是宽大处理,当然岑安例外,这个叛乱的罪魁祸首肯定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至于他的这些部下,不管是自愿追随的还是受胁迫的,周处就不再深究了,这些人都是吴国的子民,如果周处在西陵大开杀戒的话,只能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周处将擒下的岑安一家打入了囚车,押解回建业交给朝廷处理,而后是重修西陵城,经过这番战乱,西陵城也变得残破不堪,周处得抓紧时间重修,以防备汉军的再次来袭。
虽然此番汉军遭到了重创,但周处深知,汉军根本就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也许出于报复,汉军会很快地再次发起进攻,所以重修西陵是当务之急,万万耽搁不得。
西陵还真是吴国的一块福地,当年陆逊就是在这里大破刘备,奠定了三国鼎立的格局,如果周处更是力挽狂澜,在腹背受敌战况不利的情形下,一举破敌,扭转了战局,让吴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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