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乔不禁埋怨道:“都督,现在南阳的兵力都尚且吃紧,若是再调走这三万人,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杜预道:“南阳这边吃紧,洛阳那边更为紧张,天下一盘棋,我们还是得服从圣上调度才是。张将军,你即刻带人连夜出发吧,洛阳那边更需要支援。”
张乔也只得遵命,点起三万人马,连夜行军,离开了南阳,望洛阳而去。
第1054章 风云激荡()
抽调走了三万人马之后,杜预不得不在前线收缩兵力,放弃了目前与蜀军争夺不休的新野、湖阳,向宛城方向退却,做好了死守宛城的准备。
晋军在新野的突然撤离让姜维感到很是莫名,按理说双方的战斗十分的胶着,蜀军并没有占据到明显的上风,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晋军却突然地选择了退兵,确实让人很是费解。
不过随后姜维很快地打探到了杜预后撤的原因,洛阳那边战事吃紧,司马炎不得不从临近洛阳的南阳抽调军队来支援洛阳,以确保黄河防线的安全。而刚刚抽调走了三万人马的晋军自然很难在新野一线维持战斗状态,退守宛城实属无奈之举。
钟会也得到了晋军撤退的消息,他立刻是赶往姜维大营,拜会姜维。钟会归蜀之后,被封为镇西将军,仍然统领旧部,虽然钟会完全受大将军姜维的节制,但他统领的军队,却是独立于姜维大军的,另扎一营,并没有混在一起。
“大将军,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钟会一进大帐,就笑盈盈地对姜维道。
姜维微微一笑道:“钟将军也得了杜预减兵撤军的消息了?”
钟会道:“是啊,卑职听闻杜预撤军消息,特意地来向大将道贺,数月以来,双方激战于新野,未分胜负,如今洛阳那边战事吃紧,司马炎已经抽调杜预的三万人前往洛阳支援,现在杜预这边独木难支,正是大将军大举进军,扫荡南阳诸城的大好时机,大将军宜从速进军,尽快地拿下宛城,继而便可进军洛阳,一举兴复汉室。非常时刻,还请大将军切勿迟疑,否则被别人抢了头功,大将军的颜面何在?”
姜维脸色微微一变,道:“钟将军何出此言?我姜维一生禀承诸葛丞相之遗志,以兴复汉室为己任,不管谁能攻下洛阳,都是我大汉之幸,至于我姜维的颜面,又何足挂齿!”
钟会讪讪一笑道:“大将军切勿误会,在下绝无挑拨离间之意。刘骠骑纵横北地,席卷天下,如今洛阳更是其囊中之物,如此功勋,经天纬地,天下恐怕无人能与之比肩。如今世人论及灭晋第一功者,非刘骠骑莫属,但人却不知,若无大将军在益州维持大局,牵制魏吴两国之大军主力,刘骠骑又岂能成就这不世之功?当然,大将军虚怀若谷,高风亮节,自然无意于刘骠骑争功,世人愚拙,不识真正英才,才会有些偏见。”
姜维淡然地道:“老朽年逾七十,早已是黄土掩颈之人,今生唯一夙愿,就是亲眼看着大汉王师可以横行于洛阳街头,大汉旗帜,飘扬于洛阳城头,如此便可告慰诸葛丞相的在天之灵,余虽死无憾矣。”
钟会道:“大将军一生为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攻下洛阳,不仅是诸葛丞相的遗愿,更是万千天下黎庶翘首以盼之事,如果大将军可以第一个纵马扬鞭,跨入洛阳城的时候,那才更是众望所归。卑职愿助大将军一臂之力,为大将军扫清一切阻碍,拿下洛阳城。”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是姜维一生的夙愿,为了这个愿望,他几乎付出了一生的时间,如今胜利在望,姜维自然是激动万分,当然,如果能由他亲自来主导这场胜利,那姜维的此生,必将是辉煌而绚烂的。
钟会的建议,确实也让姜维心动不已,跃马洛阳城,那是何等风光惬意的事,如果有可能,姜维自然是当仁不让。
“那依士季之意,该当如何?”
钟会道:“如今刘骠骑的大军已经是陈兵黄河北岸,与洛阳近在咫尺,一旦刘骠骑突破黄河防线,洛阳城是唾手可得,大将军如果在宛城与杜预纠缠过久,必然失去先机,以卑职之见,大将军不如兵分两路,一路在宛城继续和杜预周旋,另一路挥师北进,绕道鲁阳,直取洛阳,或许可以一偿大将军的夙愿。只要拿下洛阳,杜预其军必然瓦解,不足为患。”
姜维沉吟片刻,道:“士季言之有理,可依计行事也。”于是姜维令蒋斌王舍等人率军围攻宛城,自己则同钟会亲率十万大军,绕道鲁阳,直逼洛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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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军的动向,自然瞒不过相隔不远在弋阳的陆抗。现在天下大势风云激荡,司马晋的灭亡已经是不可逆转,这也让陆抗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三国之所以并存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因为一个鼎足之势。
三足鼎立,本身追求的就是一个平衡,而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天下的格局也必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吴蜀交恶之后,它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再没有修复过,陆抗不会认为蜀国攻克洛阳灭掉司马晋之后,会休兵罢战,与吴国划江而治,互不干涉,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蜀国会乘胜而进,挟灭掉晋国的气势,一举吞吴,统一天下。
这无疑是陆抗最为担心的,现在吴国是昏君当道,朝政糜烂,而蜀国的国力则是蒸蒸日上,一日千里,曾经最为弱小的蜀国,现在已经一跃而成为了天下霸主,强大如厮的司马晋最终覆灭,一直平庸无为的吴国,更是难以抵挡蜀国的复仇之火。
陆抗这两年身子一直不太好,病魔缠身,他一直担心自己命不久矣。左大司马丁奉已在两年前去世,镇西都督施绩也病逝于同年,而左丞相陆凯更是死于四年前,丞相张布和濮阳兴则是被孙皓所杀,东吴的名将重臣接连去世,人才凋零,国力中衰,如果自己真的倒下了,那么东吴则更无可以抵抗蜀国之人了。
所以,当听到姜维大军北进洛阳之时,陆抗竟然咬着牙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急召众将来商议军情。
第1055章 关东三督()
陆抗对诸将道:“今蜀国强盛,吞晋之势不可挡也,晋国败亡,已成定局,虽然说晋国存亡于我们没有大多的关系,但三国鼎立之局一旦打破,以蜀国的强大,吴国亦难存矣。所以,我们绝不能隔岸观火,以为事不关己,便可以置身事外,唇亡而齿寒,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以遏制蜀国的崛起。”
武昌左部督薛莹道:“都督所虑确实,蜀国以一州之地,当初被魏国所破,几近亡国,然而十年之间,竟然可以死灰复燃,坐拥半壁江山,真是世事难料。然而现在以蜀国的强势,晋国尚不能敌,恐怕我们也无法对付。”
陆抗道:“不错,单凭我们的力量,是不足以和蜀国相抗衡的,现在晋国虽然将亡,但仍然据有司豫青兖徐等数州之地,现在蜀国对洛阳是志在必得,如果我们出兵去和它争洛阳,无异于是虎口夺食,此计不足取也。洛阳不可得,但我们却可以退而求其次,如果能尽得关东之地,收获亦是颇丰。”
关东这一称呼在不同的时期有着不同的含义,秦秋战国时期,秦国占据关中,以函谷关为界,函谷关以东就是关东之地,囊括齐、楚、赵、魏、韩、燕六国;东汉三国时代,关东之地特指虎牢关之东,当时以袁绍为首的诸侯起兵讨伐董卓,就号称为“关东十八路诸侯”;而到了明代,关东则特指山海关之东,既东北三省。
现在陆抗提到的关东,自然指的是虎牢关以东的地区,包括豫州、青州、充州、徐州和淮南在内的广阔地区。晋国在关东之地设有三个都督统辖,豫州都督陈骞,统御豫州之地,青州都督马隆,统御青州兖州之地,扬州都督石苞,统御徐州淮南之地。
现在蜀军的主力全部集中在了洛阳的周围,仅仅刘胤就统率着二十万的大军,兵临黄河北岸,对洛阳形成强攻之势,只要蜀军渡过黄河,洛阳就是囊中之物。
让陆抗比较纳闷的是,有刘胤一军取洛阳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姜维此刻却突然地挥师北进,攻打洛阳,南北夹击固然不错,但对付已经是穷途末路的司马晋,此举似乎有画蛇添足的嫌疑。
如果让陆抗来选择的话,那么他宁可先灭南阳的杜预,而后挥师东进豫州,既可以钳制豫州之敌向洛阳增援的可能,又可以扩大战果,将战火引向晋国的关东地区,彻底地消灭晋国的残余势力。
但现在蜀国三十万大军围攻一座洛阳城,无疑给了陆抗一个进军关东地区的机会,这就好比是切蛋糕,蜀国虽然拿走了最美味的那一块,但吴国却有机会拿到最大的一块。
想到这里,陆抗微微地一笑,看来蜀国内部,也并非是人们想象之中的那种和谐,只要是人,他就逃不开名利二字,争名逐利,那是人的本能。
看来蜀国内部的纷争反而让陆抗成为了最大的获利者,不管怎么说陆抗都必须要捉住这个机会,籍此来改变自己的,改变吴国的命运。
大帝孙权的时代,东吴就不止一次地想把自己的疆土向北扩张,从长江泛舟,到饮马黄河,但遗憾的是,孙权一次次的出征,却屡屡地铩羽而归,别说是饮马黄河了,就连饮马淮河都成为了一种奢望,多年以来,长江天堑就如同是一道藩篱,既挡住了北方曹魏的吞南之心,也挡住院了东吴的北进之梦。
直到魏亡晋兴,东吴这才稍稍地突破了这一层的桎梏,陆抗率军攻破弋阳,吴人总算是可以尝到淮河水的滋味了。
但弋阳终归是一个弹丸之地,陆抗也从来没有为此而沾沾自喜过,他的目光,他的雄心壮志,也绝不仅仅是局限在弋阳,有机会,陆抗一直想着要问鼎天下。
可惜长久以来,陆抗再无机会那怕是迈出一小步,吴国的军队,止步于淮河,中原大地,成为了陆抗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
现在机会又一次地摆在陆抗的面前,陆抗又岂能让它白白地流走。
“不过,陈骞、石苞、马隆均是厉害的人物,绝非是容易对付,不知都督有何办法?”镇东将军朱琬则是比较理性,和晋军打了多年的交道,仅仅是一个豫州都督陈骞,就足够吴军喝一壶的了,若想要一口气吞掉三个都督部,简直就是闻所未闻之事。
陆抗微微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前我军与陈骞战于淮上,互有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是因为陈骞的背后有着晋国朝廷的支持,而现在整个晋国的政权已经是分崩离析,关东三都督在失去晋国朝廷支持之后,已如无根飘萍,无论是气势还是实力上,已经不可再同日而语了。关东诸军的去留,无非只剩下三条路可以选择了。
“其一,便是向蜀国投降。我相信绝大多数的关东兵是心有不甘的,与蜀国交战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就论为俘虏和囚犯,这无疑是绝大多数晋兵所不能接受的;其二,是拥兵自立。自立倒不是不可以,但关东三位都有督都缺乏足够的威望和资历,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自立就意味着四面树敌,自取灭亡。
“前两条路行不通,摆着关东诸人面前的,也就只剩下最后的一条路了,向吴国投降。只要我们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诱之以利,不怕陈骞等人不就范。”
立节中郎将孙遵道:“原来都督准备智取,只不过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招降地得动这三个人?”
陆抗道:“蜀国例来有非刘不王的传统,想必这次也肯定不会为陈骞石苞等人破例,只要我们肯给他们他们想在的东西,招降三人绝非难事。”
孙遵道:“封三人为王,陛下那边未必会同意?就算陛下同意,那向建业请旨,一来一回,也在一月之内,恐怕是迟也。”
第1056章 虚虚实实()
陆抗显然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他从容地道:“为将者,自当审时度势,临机权变,如果事事都要请示禀报的话,自然是耽误军机。如今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稍纵即逝,又岂容回京请旨。”
孙遵担忧地道:“以陛下的性格,大都督如果擅自做主的话,恐怕……”
陆抗斩钉截铁地道:“瞻前顾后,乃是兵家大忌,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某身为主将,只要是有利于国家之事,自当决断而行,就算将来陛下追究起来,某一力承担便是。”
孙皓是何等样的人,陆抗心里比谁都清楚,真要是事事都要向孙皓请旨的话,招降关东三督的事多半要黄。再说时间上也来不及,从弋阳前往建业,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十几天,最慢甚至超过一个月,现在中原大地的形势如火如荼,一日千里,陆抗如果真的在弋阳等上一个月,估计黄花菜都要凉了。
陆抗这些年积劳成疾,病魔缠身,他很清楚自己的大限将至,最多也就再撑个一两年的时间了,在他的有生之年,如果不能建一番不世之功的,陆抗是不甘心的,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陆抗又怎么能让昏君孙皓来毁了它。
反正陆抗是要向建业上表的,或许这封表奏在到达建业之时,已经是木已成舟,陆抗不介意孙皓是否会籍此怪罪于他,甚至是革职查办,开刀问斩,总之,陆抗只需做好自己认为是对的事,九泉之下,可以告慰先人,他已经是无怨无悔了。
于是,陆抗从弋阳出兵,直指谯郡。
谯郡位于豫州之东,扬州之北,青州之西,正是三位都督所辖的中间地带,陆抗的这次进军行动很明显,就是要将晋国的三个都督部分割开来,同时对豫州、青州和淮南形成潜在的威胁。
这么做当然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如果陈骞、石苞、马隆联合起来对进入谯郡的陆抗进行围剿的话,陆抗的处境就十分地危险了。
如果在平时,陆抗断然是不敢这么做的,将吴军置于险地之中,但现在是非常时刻,晋国朝廷很快就会走向灭亡,整个晋国境内,早已是人心惶惶,陆抗这一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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