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装女子也是不由莞尔,轻声道:“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阿扶名琬,琬琰之琬,却非菜碗。”
张辽老脸一下子涨红,娘的,这一下子丢大脸了,尤其是在一个女人面前。
蔡谷忙转过脸去,装作没看到,又不满的看了侄女一眼,怪她多言。
男装女子看张辽样子,却更是好笑了。事实上,他们一路迁徙,虽然丢了不少东西,却出乎意料的轻松,没有像想象中的灾难,那些暴虐凶残的羌胡兵也乖乖的站到道旁护送,令很多人暗自惊奇,自然也包括这个喜欢思考的女子。
她不由想起了出发前听到的相府小张司马力谏董卓,为民请命之事,本来还以为夸大,如今经过几次交谈和观察,看来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因而心中极是好奇和敬佩。
张辽却不知道这些,他闹了个笑话,大感尴尬,忙厚着脸皮转移了话题,看向病怏怏的蔡琬,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小兄弟,生病不能怕,只要坚强,一切自然无事。”
蔡琬还是个孩子,闻言不由精神一振:“真的吗?”
“所谓生病,便是病邪入侵,伤害身体,在体内对抗。”张辽点了点头,尝试着以时下之人理解的方式解释着:“就如同行军打仗一般,恶敌入侵,我们便要与敌争斗,我们强,则敌人灭,我们弱,则受伤害。之于身体,便是精气神强则病邪退,精气神弱则病邪侵。所以,小兄弟要坚强,要有信心,打起精神,病自然好的快些。”
蔡琬闻言,大是佩服,不由连连点头。
一旁的男装女子本以为张辽是安慰小弟,闻言倒是一怔:“张将军这般比喻倒是很有道理,令蔡琰耳目一新。”
“万事万物,道理相通。”张辽笑了笑,突然反应过来,看着男装女子,失声道:“你……你是蔡琰?”
蔡琰点了点头,明眸转动:“张将军认得在下?”
张辽眉头一扬:“你父亲可是蔡中郎?”
蔡琰点了点头,真有些吃惊:“将军怎会知晓在……妾身?”被张辽认出来了,她也不好以男子自居了。
张辽看着蔡琰,这个东汉鼎鼎有名、命途坎坷的大才女,想到自己刚来时还把她当作后宫之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数万人群,自己就停在了蔡琰这里。随即他也想明白了,自己是看到这些书籍才停留下来,而蔡邕、蔡琰无疑都是爱书的人,这或许就是原因吧。
随后张辽又询问了那几个太学生,其中一个瘦弱儒雅的太学生赫然就是卫仲道,出身河东卫氏,学识渊博,言辞文雅。
张辽心中更感怪异了。
到了民居,刚安顿下来,亲卫便带着医师赶到了,一番诊治,与张辽也差不多,却开了一些药。医护队都带着药材,很快便在这民居熬药了。
而张辽担心变迁出现变故,留下了几个亲卫看护,带着史阿和其他人继续前行,赶上了大队伍。
当天夜里,一众公卿朝臣的家眷皆在夕阳亭休息,而前夜在夕阳亭休息的第一批百姓已经离开夕阳亭,进了函谷关。
迁徙第三天一早,天还没亮,张辽便骑马折回雒阳,看到司马防等官吏安排第三批百姓起行,他才又返回。
中途路过那处民居,看到蔡琬已经好了很多,便接了蔡氏一家,在战马的带动下迅速赶路,在进入谷城,接近函谷关时,赶上了公卿朝臣家眷的大队伍。
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战国时秦孝公从魏国手中夺取崤函之地,在此设置函谷关,关楼处于涧谷之中,其内是十五里长的谷道,深险如函,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
此关的易守难攻,也是董卓要把百姓迁入其西的原因,只要百姓入了函谷关,董卓根本不担心关东诸侯攻打进来。
函谷关是迁徙的一大瓶颈,这里谷道狭窄,数万人行进太慢,容易拥挤,这也是张辽将雒阳百姓分成数批迁徙的缘故,否则所有百姓都会拥堵在这里,造成大灾难。
张辽他们赶在队伍的最后,入函谷关时,后面迁徙的百姓已经赶了上来。
途中,张辽与蔡琰几番交谈,蔡琰好读书,学识渊博,过目不忘,张辽也喜欢读书,但多半是兵书和实用的书籍,论起儒家经典,却是远远不如蔡琰,也不如卫仲道那几个太学生了。
张辽发现,卫仲道显然是知道蔡琰女子身份的,对蔡琰有好感,多次凑过去谈论典籍,蔡琰对他的才学也很是赞赏,一谈起典籍,便是兴致极高。还时不时的白张辽一眼,以示对他才学的鄙视,让张辽颇为郁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蔡琰一路上似乎总喜欢捉弄他,当然是那种淡淡含蓄的捉弄,他人不知,而两人心中自知。
卫仲道似乎也察觉了什么,几次在蔡琰面前以才学压倒张辽,表现自己的博学,让张辽有些不耐烦。
近了谷道后,他便快走了几步,与卫仲道拉开了距离,他早已下了马,象龙的背上如今坐的是小姑娘囡囡。
囡囡是蔡琰的异母妹妹,蔡邕当初被灵帝发配边地,蔡琰才四岁,后来辗转到吴地,途中蔡琰的生母去世了,蔡邕后来又纳了个妾,生了蔡璎。
小姑娘很可爱,走得累了,张辽便让她骑上了马,说来也奇怪,象龙一向不喜欢陌生人,但囡囡骑上去却是没有抗拒,反而与她很是亲密,走的很稳,囡囡在马上高兴的咯咯直笑,让后面车上的蔡琬也羡慕不已。
谷道很不好走,行了大约三四里,张辽身前不远处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突然跌了一跤,扭了脚,她的儿子忙扶起她,但走了两步,却很是艰难,后面已经有人在催促。
张辽皱了皱眉,正好看到旁边一辆马车路过,车上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在低头读书,他上前拦住那马车,和声道:“小兄弟,看书以后有的是功夫,那位老夫人扭了脚,不便于行,可否让那位老夫人乘一趟车?”
那低头看书的少年闻言,抬头一看,不由脸色微红,忙跳下马车,躬身一礼,道:“在下迷于读书,未曾注意,实在失礼,便请那位老夫人上车吧。”
“小兄弟,真不赖!他日必然前途无量。”张辽忍不住赞了一句,对这个淳朴的少年大生好感。
第一百五十章 人才璀璨()
少年让出车辆,张辽便让史阿去唤那扭脚的妇人和她儿子,没想到史阿过去后,那一对母子却只是摇头不来。
很快史阿返回,酷着脸道:“两个都是女人,不来。”
张辽有些无语,让史阿这种性格的人去是有些失策了,他摇了摇头,拍了拍史阿的肩膀,嘿嘿一笑:“史兄弟,为人处世方面,你还是要好好跟着我学,免得将来连媳妇也讨不到。”
这时,后面的蔡琰也过来了,见到张辽挤兑史阿,不由莞尔。
张辽大步走过去,走近了才明白史阿的意思,那个儿子竟与蔡琰一般,也是女扮男装,虽然脸上涂着黑灰,但难掩女子特征,而且看起来年龄不大,也不过十三四岁,难怪气力不足,扶不动母亲。
张辽挑了挑眉,没有在意,他知道由于董卓麾下羌胡兵猖獗,常常劫掠妇女,在迁徙时如蔡琰和这个女子一样女扮男装的大有人在,不足为奇。
他装作没认出那是个女子,和声道:“这位兄台,且扶令堂去那边车上坐着罢,扭了脚可不能多走路,免得落下后患。”
没想到那对母女一看到他,登时吓得后退了两步,连累的那个妇人险些再次摔倒。
张辽脸上温和的笑容一僵……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他却不知道,虽然他力谏董卓维护百姓的传说在传播,但自他斩杀了数千恶徒,陈首道旁,又以强兵威慑官员家眷丢弃行李之后,在一些有心人的传扬下,很多不明情况的人已经把他当做了超级大暴徒,如今他的传说到处都有。
“将军,妾身这腿脚不碍事的。”那妇人忙道,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步,脚又是一扭,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这还叫没事……张辽有些无语。
那妇人的女儿忙扶住母亲,抬头狠狠的瞪着张辽,一双眼睛却是水灵明亮,没有任何威慑力。
看她们一副警惕的样子,仿佛自己要强抢民女,意图不轨一般,张辽无奈的摸着鼻子,又劝了一句:“上车吧,能走的快些。”
“不要。”那妇人连连摇头,她女儿看着母亲的样子,倒是有些犹豫。
谷道狭窄,这母女二人堵在这里,影响了行路,这时后面已经有人在催促。
张辽看说不通,有些不耐烦了,他接连四五日都没休息好,情绪也不是那么好,两步过去,在那母女二人惊恐的眼神中,直接一手拎了一个,不顾她们惊呼和挣扎,大步走到车前,将那妇人放到了车上,眼睛一瞪,喝道:“这是命令,不许耽误行程!”
那母女二人吓得不轻,一旁众人也看的目瞪口呆,卫仲道和几个太学生连道:“失礼,太失礼。”
史阿淡淡的道:“张司马的为人处世之道,在下受教。”
张辽老脸一红,娘的,被这个家伙冷幽默了。
一旁蔡琰看的险些笑出声来。
那妇人上了车后,队伍的行进速度便又快了起来。
张辽又让蔡琰帮忙,看了看那妇人的脚腕,还好并不严重,便吩咐亲卫去带一个医师过来看一看。
他看那母女有些畏惧他,笑了笑,也不理会,蔡琰却小声的和那对母女说起来,她虽然男装,但声音好听,一说话就知道是女的,那对母女倒是放松了许多。
也不知蔡琰说了什么,但很快那对母女看向张辽的眼神就由畏惧转成了感激,那妇人朝张辽作礼道:“妾身谢过将军,还望将军莫要怪罪我母子。”
那男装女子却不敢开口,怕被认出女子身份,只是躬身一礼。
“不必挂怀。”张辽摆摆手,指着那些下车的少年,道:“还要谢过这位小兄弟,正是他让车出来。”
母女二人又向那少年行礼,那少年倒也洒脱起来,回了一礼,颇有风采。
张辽见状暗赞,与那少年并肩而行,笑问道:“还不知小兄弟姓名?”
那少年道:“在下王粲,年方十四,山阳郡高平人氏。”
“王粲?”张辽一怔,大为惊奇,没想到自己随意拉出来一个少年居然是王粲,难道这迁徙队伍中竟如此多人才?
先是遇到了一代才女蔡琰,然后是博学多才的卫仲道,然后是未来的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先前还有司马朗、司马懿兄弟,周晖和周旷兄弟,也许还有其他很多人才,这迁徙队伍中还真是人才璀璨哪。
也是,这些家眷大多都是世家名臣子弟,岂是一般,何况还有数万太学生,都是当世的精英。
若是能挖走一批人才?如此也不枉自己吃力不讨好的参合西迁之事。
便是自己如今条件不够,人才暂时用不上,但提前交好总是不错的。
张辽登时精神一振,疲惫尽去,心思活泛起来。
他一向讲究未雨绸缪,尤其是人际关系更要走在前面,此时他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反正西迁之事一切还算顺利,开个小灶董卓想必也不会注意。
“小兄弟,”张辽正要和王粲说话,突然一个怒冲冲的声音传来:“二弟,你怎么又走丢了?车子呢?”
“兄长。”王粲忙喊了一声。
张辽转头看去,却见一个大约二十五六的青年文士带着两人一脸怒气的疾走过来。青年文士相貌与王粲还有几分相似,但更加英俊的脸上却比王粲多了几分刻薄和自傲之气。
这青年文士过来,向其他人礼节性的拱了拱手,便看向王粲,质问道:“车子呢?”
王粲还没有回答,那边坐在王粲车上的妇人却坐不住了,挣扎着要下来,张辽见状沉喝道:“坐着便是,下来做什么!”
他不相信那么大一辆车子,这厮过来就没看到,看着架势分明就是找麻烦来了。
果然,那青年文士见张辽突然开口喝斥,不由看向张辽,皱眉道:“敢问阁下何人?”
王粲忙道:“此乃张司马,此次迁徙便是他督管。”又朝张辽道:“这是家兄王巩,字伯固。”
张辽向王巩抱拳:“伯固兄有礼。”
王巩显然是早就认得张辽,刚才只是装模作样问名,听了弟弟王粲的介绍,面上殊无异色,向张辽还了礼,便迫不及待的质问道:“不知张司马因何夺占吾车?”
第一百五十一章 辩驳()
一听这厮说“夺占”二字,张辽还没说话,王粲就忙开口道:“兄长,这驴车是小弟让出来的,是因这位夫人受伤不便于行,并非张司马夺占。”
王巩冷着脸哼了一声,责问道:“你倒是大方,驴车上有如此多贵重书籍,皆是无价之物,岂是什么人都能坐的?若是不小心损坏了一本,看父亲不重重责罚于你!”
一旁过来凑热闹的卫仲道连连点头:“书籍乃无价之物,此言乃至理也。”说罢又看了蔡琰一眼,显然知道蔡琰也是极爱书之人。其他几个太学生也都是连连附和,显然都是爱书之人,颇是质问的看着张辽,爆发着对他的不满,一路上张辽已经数度让他们挪开书籍,为人让车。
“兄长,小弟……”王粲还没回兄长话,张辽却听得这王巩说话刺耳了,不由心生厌恶,阻止了王粲,正要出头,不妨他身旁满脸冷色史阿突然开口道:“用不用我出手,让这人闭嘴?”
“不必……”张辽心中大汗,忙摆了摆手:“我能应付。”
他看了一眼傲气冲天的王巩,心生厌烦,冷哼一声:“看样子倒是个爱书之人。”
“我辈士人,岂能不爱书籍?”王巩神情自诩。
张辽嗤笑一声:“可是不懂得尊重他人生命,爱书有什么用?”
“你……”王巩闻言,神情不由一滞,面色涨红。
“张司马此言差矣……”
卫仲道和几个太学生方才出言相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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