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袁戟的折戟,令他们心中丝毫不敢轻视张辽。
距离转眼之间拉近,不过数步。
刀短,枪长,枪尖先至,直刺张辽胸膛。
张辽眼睛一眯,钩镰刀背左扫,磕开了袁枪从左边刺过来的长枪,而后借力而回,猛向右劈砍过来大刀。
巨力之下,大刀被磕飞出去,袁刀战马收势不住,与张辽错身而过时,钩镰刀一挥,袁刀人头落地。
左边袁枪手中长枪被荡开,第一击失手,来不及再攻击张辽,就迎上了张辽身侧的亲卫。
袁枪的身手不差于亲卫,格挡开了亲卫的攻击,想要拨马回转,张辽已经砍杀袁刀,钩镰刀划过弧形回刺,刀尖直接刺进了袁枪的背后。
袁枪身子一僵,又有两杆兵器将他刺穿。
至此,袁术杀辽卫的三员猛将,袁刀、袁枪、袁戟全部折翼,至于袁剑,还在巢湖联络世家,袁射还在林中指挥弓箭手。
张辽斩杀袁刀、袁枪,钩镰刀毫不停顿,紧跟着斩杀冲过来的贼骑。
昔年霸王项羽冲入敌阵,斩杀过百,此时的张辽也丝毫不差,他的武力对这些贼骑是碾压之势。
袁杀辽看到袁刀、袁枪转眼之间皆死于张辽之手,他的野心遭到重创,惊怒之下登时疯狂了,嘶声大吼:“杀!杀!杀了张辽!”
杀辽卫是袁术麾下最精锐的卫士,令行禁止,在袁杀辽的命令下,那些贼骑悍不畏死的疯狂围攻张辽。
在这片开阔的战场上,双方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面对数倍的敌人,张辽带着亲卫营杀得气势如虹,这是绝境下的爆发,只要斩杀这支骑兵,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放弃或者失败,只有全军覆没。
战场上,张辽是杀辽卫的唯一目标,四面的贼骑攻击的目标都是张辽。
如此一来,张辽压力大增,其他亲卫面对的攻击反而少一些。
岂不知这正合张辽的心意,在这场以少击多的战斗中,他要为亲卫分担压力,这不仅是基于将领的担当,而且更是战术的需要。
如果那些贼骑将攻击重心放在亲卫上,亲卫必然损失惨重,那张辽便是再勇猛。孤身一人也难以冲阵,结局更是只有一个。
如今张辽正好利用贼骑急于攻击他的心理,大开杀戒,一杆钩镰刀左右扫荡,凡是与他交击的兵器无不被磕飞。
将为兵之胆,张辽的勇猛,带动手下亲卫气势高涨。
后阵之中,号角声更响。
典满正带着一众失去战马的亲卫砍杀从树林中冲出来的弓箭手和步兵。
战场之上,骑兵纵横交错,杀辽卫的损失已经超过五百。
而张辽身后的亲卫也损失了数十人,不足七十。
纵然亲卫营战斗力胜于杀辽卫,但连续高强度的战斗,加上大多有伤在身,又处于兵力劣势,损失在所难免。
战斗之中,矢锋阵已经有几次被冲断,都是张辽返身杀回去重新接续起来。
钩镰刀砍过,又是两个贼骑人头飞起。
张辽眼神依旧凌厉,但握着钩镰刀的手却在颤抖,不是砍的脱力,而是他的身体出现了异常,从腿部开始发麻,渐渐遍及全身。
林中那个青年射出来的箭有毒!
张辽立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方才躲过了几支箭矢,但仍有一支擦过了他的腿部,导致腿部受伤。
此前一直骑在战马上伤口不大碍事,但经历了一场血战,伤口处的毒素不知不觉蔓延了。
张辽感到自己的眼睛都有些模糊了,他扫视战场,贼骑还有五六百,而他的亲卫已经不足五十了。
他们的战果是辉煌的,但结局很可能是凄惨的,敌人以逸待劳,而且兵力太多了。
又一刀砍杀了一个贼骑,张辽感到自己的力量似乎在消失,感到头重脚轻,手脚有些发软,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今日只有死路一条,而这些亲卫也要陪着他一起死在这里。
不能再杀下去了,必须想办法。
第六百八十四章 舒县传来的消息()
雒阳东南一处宅院里,李儒坐在屋中,面色阴沉如水。
堂下的暗影卫可以看到,这个素来运筹帷幄、镇定如山的军师此时一双手在不住的颤抖,甚至整个身躯都在颤抖,仿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李儒面前的案台上放着一份刚刚传过来的情报,上面赫然写着:大将军在舒县西境遭遇重兵伏击,杀出重围,单骑自引敌兵向西,落水,生死不知。
这份情报李儒已经看了不下十次,至今仍不敢相信,心中又惊又怒。
他不敢想象,如果张辽果真出了问题,那会是怎样的结果!
何况主辱臣死,李儒与张辽可谓多年的交情,此时他心中极是担忧张辽的安危,对那些暗算张辽的人更是怒恨之极。
李儒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焦虑,沉声下令:“着戊、己、庚、辛、任、癸六部暗影全部南下庐江,务必找到大将军所在!”
顿了顿,又道:“速请韩将军、史统领、张司马前来。”
“唯!”
下面暗影领命出去。
屋子里,李儒起身,心情烦躁,神情阴沉,看着窗外,喃喃道:“主公文武兼能,最是擅长应对危急,既未传来想必应该无事吧。”
随即他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毕露,眼里透出无尽的阴狠之色,冷哼道:“刘协!曹操!刘备!还有这满朝公卿,既谋我主,便休怪吾启动‘覆天谋’,将这雒阳扫个天翻地覆!”
河东郡,文远城,贾府之中。
长子贾穆守在父亲军师将军贾诩的书房门外,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就在方才,他将收到的一封暗影密信交给父亲,没想到素来稳如泰山的父亲看了密信后竟然面色大变,随后就将他赶了出来,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贾穆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见过父亲色变了,即便当初李傕郭汜攻打长安时父亲也是若无其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父亲前所未有的神情,贾穆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虽然没有父亲那般算无遗策,但也能凭表象推断一二,当今能令父亲色变的,怕是只有大将军张辽了。
正在贾穆心中惊疑不定时,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进来吧。”
贾穆心中一颤,他分明听出,父亲的声音竟有些沙哑。
推门进去,却看到父亲并不在坐上,而是站在窗前,背对着他。
贾穆嘴巴动了动,正想询问,贾诩已经开口:“传信,着高顺将军南下,徐荣将军东进,目标雒阳。”
声音平静,带着些微沙哑,听在贾穆耳中却犹如惊雷乍响!
“父亲,发生了何事?”贾穆声音都在颤抖:“莫非是大将军”
贾诩声音平静:“大将军在舒县遇伏,生死不明。”
贾穆只感到脑袋一轰:“怎会如此?大将军擅长用兵,所带又皆是精锐”
贾诩淡淡的道:“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虽行精兵之道,却被人谋算于先去传信罢。”
“唯。”
贾穆退了出去,就在回身关门的一刹那,他看到了父亲略显红肿的眼睛,贾穆心中一颤,感到有些酸涩。
他这辈子只见父亲哭过两次,一次是祖父去世,一次是祖母去世,除此之外,父亲从来都是淡定如水。
贾穆退出后,贾诩坐在席上,默然良久,只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张健,又发出一声长叹。
“呜呼!哀哉!”
大将军旧邸大院之中,车骑将军、司空曹操伏在祭案前掩面大哭。
案台上摆着祭品,正中是个灵位,上书大将军张辽之灵几个字。
左右两边程昱、曹洪等曹操亲信以及杨彪等大臣皆在。
“呜呼!”曹操高举一觞酒,哭道:“文远吾弟,不幸夭亡!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烝尝”
就在日前,曹操收到扬州传来的消息,大将军张辽中伏战死。
曹操虽然此前早有预料,但收到这个消息后仍是震惊失色,他当即令人多方打探,得到的回信无一不是张辽身中毒箭,失去战力,被袁术的杀辽卫追击,已然战死!
于是就有了眼前一幕,曹操带着一众臣属亲至大将军府祭奠张辽。
“呜呼思君少年扫平逆乱,迎奉朝廷,功在社稷忠义之心,英灵之气”
曹操在灵前嚎啕大哭,面容哀戚,涕泗横流,几不能起,令一众臣属无不恻然,无不深感曹操与张辽的深情厚谊。
只有少数人暗自冷笑腹诽,大将军之死,恐怕这曹操正是幕后推手之一,如今这嚎啕大哭不过是老奸巨猾、收买人心而已。
一个时辰后,曹操回府,自至大堂,程昱、夏侯惇二人跟随而入。
曹操坐于席上,面上悲色比之方才顿减,慨然叹道:“豫州之战,文员谋敌于先,执袁术于指掌,不想竟死于小人之手!”
程昱神情自若的道:“张文远有妇人之仁,上不能安天子,下不能抚朝臣,袁术捉其从弟相胁,令其失却方寸,主客易位,若非担忧其从弟安危,何至出此疏漏,其心不定,安得不亡。”
曹操眼珠一转,半真半假的叹道:“文远至情至性之人也,若吾弟陷于危难,恐吾亦如此也。”
程昱昂然道:“明公欲成大业,妇人之仁决不可为,否则张辽就是前车之鉴!”
曹操眯起眼睛,点头道:“仲德之言是矣。”
事实上对于曹操这样的枭雄而言,自诩的至情至性遇到权势之争必然退避三舍。对于张辽之死,曹操虽有伤怀,但更多的是暗自喜悦。
如今的情形是,张辽在雒阳和朝堂的影响太大了,对他的掌权造成很大阻力。
张辽不死,他心难安。张辽一死,便如同搬去了压在他头顶的一座大山。
对于曹操这种枭雄,在情义和权力之间很容易做抉择。
不过张辽毕竟曾于曹操有恩,曹操总要掩饰一二,又道:“吾只是伤文远之死矣。”
程昱却很是直接:“张辽不死,明公大志难酬,彼既已死,明公当速速收拢其旧部,以定天下。”
听到程昱此言,曹操脸色阴沉起来,不悦的道:“吾祭奠张辽,杨彪等人皆至,荀彧何故不来?”
程昱笑道:“张辽既死,荀文若早晚必归明公,何须着急”
曹操沉怒道:“荀彧匹夫,自恃名望,吾已数度相请,他皆尽拒绝,当吾刀为不快乎!”
他虽爱才,能礼贤下士,但却没有太多耐心,对于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大才,决不能留给别人。如今他挟天子大权在握,更是容不得二心之臣。
说罢眼里闪过杀机,看向一旁夏侯惇:“元让,汝再去请之,若不来,哼!索其前来,执其满门!”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曹洪的声音:“主公,出事了!”
曹操一惊,看曹洪已经进来,皱眉询问:“出了何事?”
曹洪急声道:“雒阳发生民乱,有流言主公与天子合谋害了大将军,要逐昏君,诛佞臣,为大将军报仇。”
曹操与程昱面色大变。
程昱立时道:“必是张辽逆党所谋,当起兵马速速平之!”
第六百八十五章 哭哭笑笑()
“呜呼!文远吾弟,痛哉!”
卫将军府正堂之中,几缕香烟袅袅,香案前,刘备跪坐,掩面痛哭。
刘备左右,是关羽和张飞。
“四弟!”关羽紧握拳头,丹凤眼通红,泪如雨下。
张飞瞪圆双眼,神情充斥着怒恨,大声道:“都是那天子与曹操害了四弟,我兄弟且先去砍了曹操的狗头为四弟报仇,再去寻天子讨个公道!”
“三弟不可造次!”刘备大为不悦,沉声道:“四弟之死乃袁术所为,岂可怪罪天子!”
关羽转过头去,张飞压不住火气,大声道:“谁不知道天子容不得四弟,背后暗箭伤人,又罢免了四弟的大将军,如今倒好,引狼入室,招来曹操,若非我等牵制,他早被曹操幽禁深宫,还有那曹操,早就与袁术勾结要害四弟,早早撤了兵,害的四弟战死,若四弟在雒阳,他安敢如此猖狂!”
刘备摇头道:“曹操势大,可缓缓图之,天子却不可轻犯。”
张飞哼道:“忘恩负义之辈!董卓挟的他,李傕捉的他,曹操禁的他,偏偏我等要让他不成!大哥也姓刘,如此昏君,取而代之也罢!”
“三弟!休得出此妄言,置我等于不义之地!”刘备面色沉怒。
关羽突然道:“当初我四兄弟结义,在皇天后土前誓言同生共死,如今四弟为人所害,仇岂能不报!”
刘备沉默下来,叹了口气:“四弟之仇岂能不报,只是袁术已被四弟所杀,唯余曹操,一时图之不得,只能静候时机。”
看关羽不言,刘备又道:“关平贤侄随四弟出征,却不知情况如何?”
关羽眼里闪过痛苦之色:“四弟遇害,他安能独活……”
就在这时,外面简雍急匆匆而来:“将军,雒阳突起民乱十余万,要逐昏君,诛佞臣,为大将军报仇……”
刘备不由色变,张飞大喜道:“正好一并为四弟报仇!”
关羽眼里也闪过杀机。
……
“哈哈哈哈,张辽,张辽,汝终死矣,从此去朕心腹之患矣!”
长秋宫中,刚刚收到张辽战死消息的刘协面带狂喜之色。
“陛下,”董贵人面带忧色:“张辽虽死,却还有曹操,似比张辽更凶,妾恐曹操为祸更甚……”
“董妃,朕知汝心念国舅之仇,”刘协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曹操虽霸道,却不过董卓,遑论李傕,朕历尽磨难,如今不惧奸邪,自有忠臣相护,只怕张辽那般大奸似忠之徒,褫夺民心,便如前汉王莽,方是大害!”
刘协所经历的几个权臣,张辽对他最好,他内心却最惧张辽,也最恨张辽,不但因为唐婉与伏皇后之事,更因为张辽的名望太高了,连朝中很多忠臣都心向张辽,令他感到极大的危机。反倒是面对董卓与李傕跋扈之徒,他还能保持镇定与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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