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急忙拒绝:“主公,不可!”
“披上!这是军令!”张辽声音严肃:“什么中山、常山、袁绍,比之奉孝都不值一提,汝不可犯险!汝隐在阵中不出,我在外作战,脱了头盔铁甲,反不易引敌人注意!”
“是,主公!”郭嘉看到张辽严厉的神色,他知道张辽的性格,明白反驳无用,只会耽搁时间,当即披上铁甲,带上头盔,眼睛微微湿润。
事实上张辽也给他们这些军师也配有甲胄,只是他一向嫌甲胄笨重,从不携带,此时却是下定决心,以后若是随军作战,一定要带上甲胄,否则就是置主公于危境。
第四百七十三章 惨烈厮杀()
“呜啊!”
从绵蔓河道南北方向冲过来的乌桓人最先抵达,发起猛烈攻击。
乌桓人一律穿的是羊皮袄,髡头,他们与匈奴一样,有着边地游牧民族的剽悍,而今以多攻少,打的是顺风战,更是士气高昂,嗷嗷直叫,杀气凛冽,勇猛非常。
张辽放眼望去,风雪中,南北两个方向大约有五六千乌桓人夹攻过来,个个手持角弓,腰跨弯刀,争先恐后。
最前面的乌桓人抱着门板,多半是从附近百姓家抢来的,到了大约百步之外,他们把门板铺到小道上,却是掩盖先前挖的陷坑,让后军踩踏而过。
他们挖陷坑本是算计张辽,本是断张辽的路,如今却同时也影响了他们的进攻。
乌桓人太多,源源不断从后面冲出来,河边小道狭窄,只容三五人并行,有不少乌桓人索性直接从绵蔓河的浅水泥泞处趟过。
乌桓比之匈奴和鲜卑都要落后,仍是近似于氏族制,以落、邑、部为三级建制,落是户,也就是一个帐落,落之上为邑,邑之上为部,一邑有二三十落,一部则有数百或上千邑,大小不等。
而眼前这五六千乌桓战士,相当于一个小部的实力了,必然有一个大人或小帅统领。
与五六千的乌桓人相比,张辽这列阵的八百亲卫显得极为单薄,不过八百亲卫没一个惧怕的,尤其是在经历了匈奴大战后,张辽手下的士兵都真正历练成长起来了,刀盾与猛虎在前,击刹在中,个个都是眼神凌厉,阵列严密,只等张辽一声令下,便立时发起攻击。
乌桓人的攻击方式主要是箭,而后才是近战的弯刀。
而张辽需要防备的首先就是乌桓人的箭。
亲卫营原本有三百刀盾兵,主要是用来守护主帅的,不过大多都被张辽分派出去保护重要谋臣,他的身边只留了五十个,如今面对如此多的敌兵就显得少了,因而张辽在扎营之初就命将士取下马鞍堆成高垒,防范箭矢,又以芦苇束成草垛,立在阵外。至于战马,此时根本用不上,早被赶到东面陉道口了。
看着乌桓人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八十步内,前面的乌桓人仍然是铺着门板开路,紧跟着乌桓人则拉起了角弓掩护。
郭嘉在阵中急声道:“主公,如今前后敌兵未至,只有左右乌桓进攻,定要抢在另外两路兵马来临前打掉乌桓的锐气。胡贼虽多,却是逐利而来,寡恩无信,只要以雷霆之势攻杀两成,令其难以承受损失,自然退去。”
“听命!”张辽眼睛一瞪,厉声大吼:“三连射!打掉这些胡崽子的胆气!”
八十步距离,乌桓人的角弓射程还不够,而这个距离已在连弩的射程之中!
连弩射程虽不如复合强弓与劲弩,但比乌桓人的马上角弓至少要远二十步。
随着张辽一声令下,击刹士分作两拨,迅速瞄准南北两道。
喀!喀!喀!
随着齐刷刷的扳机声响起,数百支弩箭瞬间凌厉出匣!
啊!嗷呜!
冲在最前面的乌桓人首当其冲,铺着门板的、拉开角弓的立时惨嚎着倒下了一茬!
喀!喀!喀!
击刹士回扣扳机,再射!
一连三射,冲在最前面的乌桓人倒下了三四百,伤者更多。
本来嗷嗷直冲的乌桓人士气为之一挫,他们这才发现,所伏击的人似乎并不是那么弱。
“呜啦啦……”后面有乌桓仟长、佰长气急败坏的吆喝着,催促着乌桓人向前冲。
三连射过后,郭嘉道:“可放他们再近一些,多杀伤,损其兵,坏其胆。”
张辽当即命令击刹士收弩,诚如郭嘉所言,乌桓人若是就此拉开距离,不再前进,只等前后两路敌人赶到才一起共伐,那就麻烦了。
而且战斗才刚刚开始,弩箭若是用尽,后续必然更加艰难,如果来的是麴义,就更要注意他的弩兵了,要留下弩矢以弩制弩,否则只能被动挨打。
乌桓人本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行走了二十多步,看到张辽军阵竟不再发弩矢,登时放开胆子再次冲过来。
到了六十步内,张辽立时又下令发一波弩箭,而后迅速命令刀盾兵立好盾牌,阵内将士则高举马鞍,防止头顶抛射过来的箭矢。
六十步,已经在乌桓人角弓的射程内。
果然,乌桓人在六十步内迅速发箭,一波波箭矢朝这边射过来,张辽的亲卫本来就个个身披精甲,何况还有盾牌和马鞍遮掩,这个距离的箭矢对他们根本没有太大威胁。
“主公,”郭嘉这时在阵中又道:“左右可各分出数个击刹士,点射铺门板的乌桓人和将领,将他们控制在这个距离内,逼他们发箭,这个距离他们的箭矢威力不大,却能消耗他们的箭矢数量!”
“哈哈!”张辽大笑:“还不依军师所言,各出五名神射!”
他才不相信这些乌桓人能够想出在路上挖陷坑,多半是袁绍这边的主将,不过如今却要让乌桓人反过来尝尝这陷阱的苦果。
接下来,张辽阵中便时不时放出冷箭,乌桓人最前面铺设门板的士兵一个个被射死,气得乌桓人哇哇大叫,箭雨疯狂的倾泻过来。
“假作惨叫,吸引他们放箭!”张辽在阵内低声吩咐,一众亲卫立时装出惨叫声,让那些乌桓人士气一震,发箭更加猛烈了。
不过几个呼吸间,外面的芦苇垛子、竖立的盾牌、高垒的马鞍上便插满了箭矢,只有少数亲卫于缝隙里中了流矢,却不值一提,但他们却个个惨叫连天,只让对面的乌桓人振奋精神疯狂发箭。
令乌桓人悲愤的是,他们发箭无数,似乎完全压制了敌人,但只要一有人冲出来铺设门板,就被敌人阵中的冷箭射死,有愤怒的乌桓人不顾门板,直接从道上往前冲,却一个个滑入陷坑,跌倒骨折,有小心翼翼行进的,却被张辽阵中的冷箭射死。
不过有聪明的乌桓人直接冲地上爬着前进,还有乌桓人大吼着从一侧河中泥泞浅水冲过来,很快便有近百数乌桓人冲到了二十步内,不过他们在这一段的坡道前停下了,这一段坡道上早已被张辽用热水浇得结了冰,光滑无比。
风雪中,这一段冰面成为乌桓人的天堑!更成为他们的噩梦!
如此近的距离,击刹士根本不用齐射,而是每五人一组,轮流点射,既不浪费弩矢,也不放过一个乌桓人。
一支支弩箭穿过喉咙,一个个乌桓人仰面倒下。
张辽也在挽弓,不过他没有用弩,而是用的弓箭,张辽有五石强弓,有一部分亲卫也携带弓箭,乌桓人送来无数箭矢,弓箭不缺箭矢。
他在阵中瞄着外面,羽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出,他的弓强,射出的羽箭犹自超过连弩,瞄的都是吆喝的乌桓人。
张辽不知道他们吆喝的什么,但估计他们都是一些什长、佰长之类的将领,风雪对他的视线造成了影响,同样对那些乌桓将领也造成了影响,往往等他们发现射来的箭矢时,已然来不及了,只能或伤或死。
“杀啊!”
就在乌桓人遭受挫折之时,绵蔓河西岸一侧的树林中陡然冲出千数敌兵,大吼着从桥上冲了过来,却是先前埋伏在树林中的敌兵。
那里本来是郭嘉选择的一处据敌之地,却因为张辽察觉到有敌人埋伏而放弃。
这千数埋伏的敌兵本来还想继续潜伏,等后面援军赶来,但此时看到乌桓人情形不妙,唯恐乌桓败退,便冲出来策应。
南北两路乌桓人还在猛冲,西面敌兵又至,张辽与八百亲卫一下子面对三面围攻!而且越拖延下去,情况会越危险,要知道,而今无论是东面陉道,还是西面陉道,袁绍的主力还没出现呢。
“放他们过桥!”
张辽盯着对岸冲过来的这千数敌兵,沉声道:“刀盾与击刹不动,继续抵御南北乌桓人,祝平,带一百猛虎士与我杀敌!”
“主公!属下带队便是,定能杀退敌兵!”祝平急声道。
“服从命令!”张辽眼睛一瞪:“当此之时,谁能后退?我为主公,便当在前!”
看到那千数敌兵已经有近百人冲过木桥,张辽大吼一声,手持长槊,与一百猛虎士冲出阵营,杀了上去!
此时正是敌人半渡之时,他们冲过去,就能将那些敌人全部堵在桥上,狭窄的木桥,一百猛虎士足以应对,多了反而混乱!
“杀!”张辽眼中杀机毕露,此次遇伏,是他始料未及的,此时危机重重,他心中的杀气也是汹涌沸腾。
长槊如飞龙一般窜出,柔韧的槊杆震动着,槊锋犹如梨花点点,瞬间刺入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敌兵胸膛之中。
鲜血激射,一击必杀!
八棱槊锋所带来的创伤是极为可怕的,一刺就是一个洞!
槊杆一抖,那个敌兵甩出,顺势又刺入旁边一个敌兵喉咙之中,直穿过脖颈,那敌兵眼睛突出,槊锋一抽,倒地身亡。
比之张辽的长槊更可怕的是一百猛虎士的陌刀,刀锋所过,一挥两断,便是如此。
猛虎士是张辽手下最精锐的人马,没有之一,而今更兼装备精良,这些冲过桥的敌兵不过一支寻常兵马,哪能抵挡。
凛冽的杀气,惨烈的情形,横飞的残肢,令他们一下子就懵了,同样也震慑了那些冲锋乌桓人!
第四百七十四章 麴义到来()
陌刀是一种大杀器,拿起陌刀的猛虎士便犹如鬼神,令敌人心惊胆战,试问面对那样杀气腾腾、寒光闪闪、兜头斩下的长刀阵,谁能不惧。
那种死法更是令敌兵胆寒,陌刀太过锋利,许多被斩作两段的敌兵犹自不死,一边血液倾盆,一边犹自抽搐着在地上惊哭惨嚎。
只是片刻功夫,那些从桥上冲过来的敌兵就崩溃了,后面的敌兵看不到情形,要往前冲,前面的敌兵却拼命向后退,只恨自己先前冲的太快!
有些敌兵直接跳下了河,宁愿面对深寒的河水,也不愿面对可怕的陌刀阵。
很快,冲过来的敌兵又冲了回去,留下了一地尸体。
张辽浑身浴血,看着在桥上惶恐退后的敌兵,俯身抬住桥梁,一声大吼,抱着木桥向一侧甩去!
咯吱吱!
木桥一段被张辽甩得落入河中,本就不算结实的木桥登时散了架,桥对岸还没退回去的数十个敌兵惊呼着,一个个滑入了河中。
“将军威武!”一众猛虎士齐声大吼。
南北两面进攻的乌桓人为之一惊,而后北面乌桓人纷纷大叫着率先退走。
南面的乌桓人还要顽抗,阵中郭嘉捉住机会,立时命令连弩齐射三波,犹豫的南路乌桓人立时又到了数百人,这时不待乌桓将领吆喝,那些乌桓人就回身惶恐而逃!
张辽断桥,成为压垮乌桓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止摄于张辽的神威,更是知道后路的援兵无法赶到,心生绝望而退走。
事实上,这一点也是张辽和郭嘉早就计议好的,早在扎营前,郭嘉就提到让张辽断桥,不过那时候他们只是令士兵将木桥的一端拔了钉子和固定的木桩,只是平架着。
接下来便是断桥的时机,如果早就断桥,对乌桓人未必有什么感觉,所以张辽选择在乌桓人进攻不利、渴盼援兵的时候断桥,对绝望中的乌桓人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他们退了。
这一战,乌桓人死伤超过两千,河道上到处都是尸体。
而张辽这边的伤亡微乎其微,这并不是张辽的兵马对乌桓人就有压迫性影响,而是在张辽和郭嘉的计议下,他们从被动中博取了一丝主动优势。
首先是择地扎营,选择的看似是四战之地,东西南北皆有道路,但实际上却牢牢扼守了四方。
只因这一块地势开阔,利于列阵防御。地势高出南北,而南北河道狭窄,却不利敌人大举进攻,若是换成在其他地方列阵,等南北河道敌人冲上道路,那时候数千人一窝蜂冲上来,就很难打了。
其次是瞒天过海,争取主动。
史阿带着两百猛虎士占据一侧高崖,不但解除了高崖上的滚石檑木威胁,将东面陉道掌控在己方手中,而且更令敌人措手不及,令南北两路乌桓人仓促进攻,与东西敌兵进攻时机脱节,让张辽先借助地利之势击败了他们。
最后就是战术了,张辽凭借连弩的射程和射速优势,采用麴义当初对付公孙瓒所用的弩盾阵,牢牢掌控了阵地战的节奏,更以水化冰,令乌桓人损失近半,绝望而返。
如此大的损失,以乌桓人游牧民族的秉性,是绝不会回头了,只想着如何回去能保住部落不被其他部落吞食。
南北两路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不过南北两路兵马刚退去不就,东西两路敌兵便到了。
西路也就是张辽背后的敌兵率先赶到,风雪中一面旗帜招展,上面有一个大字:麴!
当中一人身形高大,披戴甲胄,高鼻深目,面孔阴鸷,正是曾经与张辽交过手的麴义!
风雪中,张辽盯着麴义,看着麴义身后高举劲弩的精兵,还有陉道后面看不到头的兵马,一时间竟难以断定有多少,但绝对在五千以上。
几乎同时,东面陉道中也出现敌兵,两面旗帜“张”、“焦”,风雪中,人马同样看不到头。
张辽知道,大战才刚刚开始。
绵蔓河对岸,麴义看着断裂的木桥,还有这边南北两侧河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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