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点了点头:“明日得空,便去拜访郭使君。”
他知道兄长口中的郭使君指的是雁门太守郭缊,张辽十五岁便被举荐进入雁门郡做郡吏,算来郭缊对他有提携之恩,他属于郭缊的门生故吏,却是不能不去拜访。
二人谈了半夜,到了最后,张泛终是叹了口气:“文远,汝带着这么多弟妹,终是不能在雁门就呆,而今的雁门,胡人每年要劫掠数十次,死伤无数,家中去年的粮食刚刚收割,就被抢了大半,哎……郡中还有很多胡人大部,横行霸道,最喜欢劫掠我汉家女子,弟妹都长得这般好,若是让那些胡人得知,恐怕会惹来大祸哪。”
张辽眯着眼睛:“兄长,州牧不是牧马放羊,而是牧人,他们这些人要是在并州不听话,不安分,主人是有宰杀之权的。”
“什么?”张泛有些不解。
张辽没有多解释,道:“兄长,睡吧。”
……
第二日一早,张辽便起来照例习武、练字,众女也习惯的早早起来,跟着古采英和苏婳练过剑法,便各自去忙碌,做饭,洒扫,虽然有婢女和一众胡姬,但唐婉几女也有各自擅长的,唐婉擅女工,蔡琰擅茶道,尹氏擅美食,苏婳擅经营,这固然是她们的天赋,但也是张辽引导的结果,尤其是蔡琰的茶道,此时本无茶道,张辽给蔡琰提过一次后,她就来了兴致,一心埋在这里面。
张辽也鼓励她们,苏婳的经营之道不必说,唐婉这段时间正在琢磨着棉花的纺线和织法,此次她们来并州,专门带了一个刚研制出来的纺车,张辽想着让她摸索出纺线,将棉花推广开来,也是大功绩,既能让她有事可做,与她也大有好处。
至于蔡琰的茶道,茶叶此时并没有普及,但如果蔡琰能摸索出炒茶、烹茶之法,茶叶必然风靡起来,同样于蔡琰有好处。
而尹月的美食更不用说,此时食物匮乏,做法也单一,尹月在张辽的提点下,如果能琢磨出炒、炝等做法,还有面食、饼食、包子、甜点等,必然大受众人欢迎,要知道国人对吃之一道可谓热衷。
而且无论是茶叶、美食、还是棉织,一旦推广开来,对张辽辖下地域的经济发展也是举足轻重,可令他远超其他诸侯。
张辽练了半个时辰武术,又练了会书法,陆续就有左邻右舍登门来看张辽,张辽也亲热的与一众乡亲还有一些发小打招呼叙旧,言笑不禁。
边地不同于中原,胡桌胡椅用的很平常,张辽当即就在院子中摆了桌椅,一众胡姬奉上美食瓜果,令一众邻里吃的大快,看得更是惊叹不已。
边地不乏胡姬,但那些鲜卑和匈奴的女人多半比汉人男子还有粗鲁强壮,哪有这些胡姬这般貌美如花,风情万种,直令他们大是羡慕张家小子。
不多时,张辽的叔父也与从弟张健一道来了,张辽忙去见过,他叔父却拉着他的手,颇是感激他对儿子张健的照顾,虽然他没有问出儿子现在在做什么,但他却能感受到儿子几乎是脱胎换骨的成长,心中便很是感激张辽。
张辽看到叔父的样子,便知道张健没对父亲讲他们在外的事情,他心中颇是赞许,当然,他并不在意张健说不说,但张健身为暗影司统领,掌管情报,能对父亲都学会守口如瓶,就是最大的成熟了,这才是令他欣慰的。
一众女子陪着母亲在后堂,张辽正在前院与一众发小叙旧吹牛,忽然兄长张泛慌忙奔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道:“文……文远,郭……郭……使君来了。”
“慌什么?”张辽的叔父先叱了一句,而后问道:“是谁来了?郭……什么?”
“是郭使君!郭太守!”张泛神情慌张。
满园里的人一下子静了下来,他们不知道其他,但对于雁门太守郭缊还是知道的,那可是他们的父母官。
“啊?”张辽的叔父也一下子傻眼了,也不由慌起来,忙问道:“郭使君果是来我们家?”
“正是。”张泛古怪的看了一眼张辽:“郭使君说……说是来拜见征北将军、并州牧……叔父,什么是并州牧?”
张泛此时忽然感到弟弟口中说的这个并州牧不简单了,能与将军并列的官职能简单了?
“并州牧?”张辽的叔父也不由疑惑起来。
张辽却起身,整了整衣服,道:“叔父,兄长,我且先去迎接郭使君。”
“正该如此,同去,同去!”张辽的叔父忙道。
到了门外,便看到一辆马车停驻,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文士站在马车前,相貌端正,颇有风采,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十多岁的男童,虽然年幼,却目光有神。
张辽忙下了台阶,抱拳礼道:“不知使君来到,张辽有失远迎。”
那中年人正是雁门太守郭缊,看到张辽,温和一笑,还礼道:“郭缊见过征北将军、并州牧。”
张辽身后,正要行礼的叔父和张泛一下子呆在那里,有些口干舌燥。
张辽忙道:“使君乃张辽恩主,切莫如此,只叫文远便是,本该是张辽登门拜访,不想使君屈驾前来,实在失礼。”
郭缊是太原郡阳曲县人,性格颇有几分豪迈,哈哈一笑:“文远,如此你我便不要多礼了,我月前接到朝廷诏令,着实吃了一惊,不想我门下竟然出了如此大才,年方弱冠,便先后任执金吾、司隶校尉,而今更是征北将军、并州牧,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我心中大感自豪。”
张辽笑道:“张辽年轻,智术浅薄,以后还要使君多多相助。”
郭缊大笑:“文远的本事我已听王彦云说过,最是擅长作战,打了关东,又打了李傕郭汜,几乎是无往不利,更不弃前嫌,救了王公家眷,他们对你很是感激,又夸我识人,令我颇有自得之意哪。”
郭缊口中提到的彦云是王允的侄子王凌,当初王允与王盖父子被杀,但其余家眷却被张辽在北阙甲第救走,除了王允的幼子王定慌忙出逃,死于乱军之外,其他的家眷都保了下来,王凌就是其中一个,张辽恩将仇报的举动,确实令他们王家满门感激。
张辽笑了笑,他不愿意提王允的事,郭缊也察觉到了,当即转了话题,道:“而今文远为征北将军、并州牧,统领数万兵马,定要痛击异族,安定我并州,保护我百姓。”
张辽肃然道:“敢不尽力,当与使君共勉。”
郭缊大笑:“文远善战,此番并州安定,指日可待矣,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张辽颇是喜欢郭缊豪爽的性格,抱拳一礼,请他进府,又看向他身边的孩童,笑道:“使君,此是令公子乎?”
郭缊道:“正是犬子郭淮。”
郭淮?张辽身子一震,不由看向那孩童,那孩童恭敬的向张辽行了一礼:“郭淮见过张将军。”
“哈哈!好!”张辽大笑着一把将孩童抱起:“好一个郭淮,前途不可限量。”
他岂能不知道郭淮,那可是后三国的一流名将,与刘备、诸葛亮、姜维都曾对战过,更是屡破羌胡,历史上生时便做到了车骑将军、仪同三司、持节,死后更被曹魏追谥为大将军,岂是一般人物。
没想到居然被自己遇到了,这可是顶尖的后备人才储备哪。
郭缊看到张辽如此喜欢自己的儿子,也不由心喜,道:“他日还要文远多多提携犬子。”
张辽大笑:“正该如此,不若我收他为弟子如何?”
郭缊一怔,随即喜道:“甚好!甚好!”
张辽身后,他的叔父和兄长张泛回过神来,立时明白了什么,心中狂喜,他们知道,他们张家要出一个大将了,或者说,已经出了一个将军了!二人兴奋的几乎不能自持!
第四百四十章 匈奴、鲜卑()
张辽陪着郭缊进了院子,院子里众人慌忙行礼,齐呼“使君”,他们大多数不认得郭缊,但方才已听说来人身份,哪敢怠慢,都有些局促。
张辽朝众人抱了抱拳:“诸位父老兄弟且先在此闲谈,张辽陪郭使君有事要叙。”郭缊为雁门太守,又是张辽的老领导,张辽自然不可能在院子里招待他。
他的叔父忙道:“文远且快去陪使君,此处自有我来招呼。”
众人皆是局促不安,慌忙催促张辽陪郭缊进屋。
未到堂屋前,张母便迎了出来,朝郭缊一礼:“民妇见过使君。”
郭缊忙回礼道:“老夫人不必多礼。”他转身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大红包袱,道:“来时匆匆,未备厚礼,还望莫要见怪。”
如果是过去,以郭缊堂堂太守,又出身大家,自然不会给张辽母亲送礼,但如今张辽为征北将军、并州牧,他的上司,他既然登门拜访,于情于理都要带礼物,以示尊重。这就是母凭子贵了。
张母没想到郭缊竟然还给她带了礼物,大是不安,忙道:“使君,我儿向来多蒙使君照拂,当尊使君为君师,还未曾相谢,而今使君下临寒舍,又带来礼物,令民妇情何以堪。”
她还不知道儿子的官职,对郭缊的来访本就有些忐忑,又看到礼物,哪敢收下。唯有院中众人不由羡慕的看向张母,知道她从此要发达了,但这是母凭子贵,也是张母教导有方,他们也羡慕不来。
郭缊看到张母紧张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莫非老夫人还不知文远而今可是我这雁门太守的上封,征北将军、并州牧,整个并州都在他的管辖之下。”
啊?张母不由震惊的看向儿子张辽,院子里其他人更是大惊,他们知道张辽身份不一样,但从雁门太守郭缊口中他们听到了什么?并州牧,整个并州都在他的掌管之下!
张辽的叔父激动的浑身颤抖,兄长张泛呆在那里,只想着弟弟昨夜口中说的那三个字,并州牧。
“我儿,我儿……”张母看着微笑的儿子,话有些说不利索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一直担忧过不好的儿子做了征北将军?并州牧?
她出身不错,见识犹在张辽的叔父和儿子张泛之上,自然知道征北将军和并州牧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一州之主!
郭缊这才知道张辽居然还隐瞒着母亲,不由笑道:“好一个文远,你倒是瞒得紧,富贵还乡,却锦衣夜行。”
张辽肃然道:“使君,朝廷对张辽任以重职,张辽只感到责任重大,战战兢兢,并州之地若再为胡人侵害,张辽情何以堪。”
“好一个战战兢兢,好一个情何以堪!”郭缊拊掌道:“只此一语,郭缊便当全力相助将军。”
张辽接过郭缊手中包袱,交给母亲,道:“阿母,孩儿今日收了使君公子为弟子,也算一家人了,不必客气。”
一旁郭淮立时机灵的向张母下拜:“小子郭淮拜见师祖母。”
“好!”张母忙扶起郭淮,喜道:“快进堂屋。”
张辽是个干脆人,到了屋里,便让郭淮行了拜师之礼,又拜过唐婉、蔡琰几女,师徒名分算是落下了。
郭淮虽然年幼,但见多了胡人肆虐的情形,志在从军为将,正好高顺和郭嘉也来了,张辽便让郭嘉教导郭淮谋略和兵法,二人都是郭姓,郭嘉大感亲近,对郭淮也颇是喜欢,当即就要拉着郭淮去教导,张辽却拦下了他,让他留在厅堂中,听郭缊讲述并州的情况。
这两年来,并州形势可谓糜烂,自四年前匈奴叛变之后,原本的使匈奴中郎将消失不见,至于破鲜卑中郎将,自田晏兵败后就没有任命,边地防范匈奴和鲜卑等胡人的兵马不复存在,每逢胡人劫掠,只有百姓与大族据城池或堡坞而守,而不能反抗。
并州刺史张懿被攻杀后,丁原带着兵马入京一去不回,官府从此对胡人再也没有掌控之力,连原本安分的一些匈奴部落也蠢蠢欲动,太原郡还好,雁门、云中、五原、定襄等郡百姓深受其苦,惨死很多,还有很多被劫掠,尤其是汉家女子,素来被胡人喜欢,下场都颇是凄惨。
听到郭缊叹息,张辽神情沉重,这时郭嘉在一旁问道:“不知并州之中,那几部胡人势力最强?哪几部胡人劫掠最多?”
郭缊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鲜卑多在关外,而并州之中,胡人以匈奴为主,匈奴又有两大势力,一为南匈奴王庭,王庭在西河郡北部美稷县,只是十多年来内部不稳,中平四年,幽州张纯与鲜卑叛乱,朝廷向南匈奴调兵,时南匈奴单于栾提羌渠派其子栾提於夫罗统兵援汉,却有部落不愿助汉,而后王庭内乱,休屠各勾结南匈奴右部醯落攻杀单于羌渠,另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中平六年初,须卜骨都侯被杀,王庭虚位,以老王暂摄王庭。”
郭缊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除了南匈奴王庭,还有一股势力,便是休屠各胡,休屠各胡由上百部落聚合而成,有的部落本属于南匈奴部落,更多的则是北匈奴灭亡之后内附的部落,计有胡人三十余万,兵马六万有余,尤胜南匈奴王庭,叛乱也最多,中平五年正月,休屠各寇西河,攻杀西河郡守邢纪,三月,攻杀并州刺史张懿,更与南匈奴右部醯落贵族勾结,合有兵马十余万,势力遍及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上郡、雁门、太原、上党,乃至冀州常山、中山,实不可小觑。”
张辽看向郭嘉,郭嘉取出一卷地图,却正是并州的全部地形图,张辽比划了一番,又问郭缊:“鲜卑如何?”
郭缊道:“北匈奴被破后,四十多年前,鲜卑坐大,檀石槐于高柳以北三百多里的弹汗山畔建立王庭,收拢匈奴数万部落,统一鲜卑各部,北拒丁零,东击夫余,西进乌孙,疆域浩瀚,东西长达一万四千多里,南北宽达七千多里。”
张辽点了点头,他来自后世,不比当下人,对地图有着更为直观的了解,据他所知,三国之时鲜卑的疆域几乎相当于整个大汉了,虽然这片土地上人口稀薄,但如此广阔的疆域,要征伐过去,将是极为艰难的。汉武帝时倾举国之力,才大破匈奴,但犹自未能将其消灭,大汉数百年始终未能平定,而自己如今凭借一个并州,要对抗鲜卑、匈奴等异族,无疑是很艰难的,必须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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