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足矣!足矣!”郭嘉不由大笑:“恩须从淡而浓,编户之怨可消矣。”
张辽呵呵而笑。
事实上,对于郭嘉先前所说的减税之策,他也不是没想过,甚至想更进一步,改革税法。
两汉以来的税法有个很大的特点,田税轻而人头税重。
汉高祖刘邦建国后,吸取秦亡的教训,为了与民生息,采取了“轻徭薄赋”的政策,十五而税一,及至文景之时,又有“田租减半”之诏,采取“三十税一”的政策,东汉光武帝刘秀曾经实行过“十而税一”,但不久又恢复“三十税一”的旧制。
纵观两汉赋税制度,除桓帝、灵帝增加亩税十钱以外,一般通行“十五税一”或“三十税一”的实物田租,这个田租实在是很低了,比历代都低。
但两汉的人头税却极重,人头税起于商鞅变法,两汉沿袭,最主要的是口赋和算赋。
口赋是对七岁至十四岁的未成年人征收的“人头税”,不分男女,每人每年缴纳“口赋”二十钱,到了桓灵之时,口赋涨到二十三钱。
算赋则是对十五岁至五十六岁以下成年人征的“人头税”,不分男女,每人每年征一百二十钱,谓之“一算”,对于商人与奴婢则加倍征收,每年二百四十钱。为鼓励生育,女子十五岁到三十岁不结婚者分为五等,每升一等加征一算,有妇女怀孕者,免其夫算赋一年。
口赋和算赋是人头税,什么叫人头税?一句话,只要你这个人活着,就得交税!小时候交的是口赋,长大了就得交算赋!
人头税是交给了大司农,纳入国库,用于治理国家各项费用。
除此之外,还有献费,却是交给皇帝大管家少府的,凡是成年男女,每人每年都要‘献给’皇帝六十三钱,以供宫廷费用。
再者还有关税、酒税、盐税、车船税等一些收入所得税和劳役。
不过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所承受的主要就是沉重的口赋和算赋。
汉朝的体制多是仿照秦朝,税法改革不大,而从后世来看,这种税法的弊端极大!
降低田税而实行人头重税,虽然能在初期迅速恢复发展生产,但很快就造成了一个大问题,也是引发朝代灭亡的问题,就是加剧了土地兼并!
田税轻而人头税重,刺激了富户豪强疯狂兼并土地,因为富户豪强一家的人口是相对固定的,只需缴纳固定的人头税,但兼并大量土地,只需缴纳较少的田税,自己便能获得薄税的大量收入,所以他们越来越富,土地也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少地或无地的农民收入微薄,但一家人口却不少,收入难以支撑相对沉重的人头税,为逃避难以负担的赋役,他们或托庇豪门,加强了豪强地主的势力,或沦为流民,成为社会动荡的因素,如黄巾起义。
这样,大量的编户齐民从朝廷的户籍中消失,反而加剧了国家的财政危机,进而对寻常百姓加收苛捐杂税,逼得那些寻常百姓也托庇世家豪强,形成恶性循环。
所以税法也是导致汉朝灭亡的一个重要因素。
要对其改革,自然就是稍微调高田租,以亩收税,这样一来,土地多的就多缴税,能够大大缓解土地兼并。与此同时,减免口赋和算赋,减轻百姓压力,鼓励隐藏户口的佃农自己种田。
要知道,这些佃农如今托庇在豪强之下,虽然不用交口赋和算赋,却要给豪强缴纳五成的田租,意味着他们有一半的收入都给了豪强,他们心中又岂会没有怨言?
如果减免了口赋和算赋,田赋便是达到十之一,这些百姓权衡利弊轻重,也是甘愿离开豪强的,对他们而言,获得自由,自己种地当然更有好处。
所以张辽很想改革税法,但他现在没那权力。
税法只有朝廷能制定,如今他还在朝廷治下,估计自己这头一改,那头天子和董卓就要降罪问责,免了自己的河东太守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河东书院()
雒阳张方沟以东,关东诸侯的中军大帐之中,一众诸侯皆在。
袁绍看着下首的弟弟袁术,面露关切之色:“公路数日未曾参与议事,听闻又要辞别回南阳?却是为何啊?”
袁术沉着脸哼道:“张辽贼子,已回关中,十数日不得见,吾留此作甚!身体有疾,回去养伤耳。”
他当日被张辽连射数箭,多处受伤,险些身死,是以一提到张辽心中便怨恨之极!但如今张辽分明已不在雒阳,他也是无可奈何,有恨无处发。
“哦?”袁绍抚了抚颌下胡须,盯着袁术,呵呵笑道:“可是为了传国玉玺之疾乎?”
其他诸侯都看向袁术,眼神闪烁。这几日,他们都听到了很多传国玉玺的传闻,有鼻子有眼有过程。
袁术登时色变,面色涨红,怒道:“一派胡言,皆是谣言!吾何得传国玉玺。”
袁绍正色道:“吾等兴兵,本为讨贼,为国除害,玉玺乃朝廷之宝,公路既然获得,当对众留于盟主处,候诛了董卓,复归朝廷。今匿之而去,却是不妥。汝虽为吾弟,吾亦不得不以公事为先。”
袁术这几日早就被传国玉玺的传言搞的躁怒不安,若是他真得了也罢,偏偏没得,心中正憋着一肚子火,此时看袁绍咬准了他得了传国玉玺,不由气得大骂:“袁本初,何得如此愚蠢!汝眼瞎乎,吾被张辽贼子所伤,不得不回郡养伤,何来传国玉玺之疾?”
袁绍微微一笑,又看向袁术身侧的孙坚:“乌程侯,建章殿井中之物何在?玉玺本是由汝先得,再送予吾弟,却不能让吾弟落个大逆之名。”
孙坚脸色铁青,哼道:“我等本无之,何强相逼?”
看到孙坚也敢反驳他,袁绍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哼道:“作速取出,免自生祸。”
这时,袁术再也忍不住了,跳脚骂道:“袁本初,汝一袁氏家奴,非吾袁氏子,安敢如此以下犯上,污蔑于吾!”
“砰!”袁绍登时一拍案台,面色铁青,戟指袁术,喝道:“袁公路,汝怎敢如此不忠不孝不悌,坏吾袁氏门风!”
袁术的话可谓揭了他出身的伤疤,更是如此当众污蔑他,几乎就差说杂种了,他岂能不怒!
铿!
袁绍身后颜良、文丑二将拔剑出鞘,袁术也不退缩,身后纪灵挺身而出,而孙坚连同身后孙策、程普、黄盖一众将领亦抽出兵器。
一众冷眼旁观的诸侯不料事情变化如此之快,急忙出言相劝。
袁术冷哼一声,带着孙坚当即离开,当日便拔营回了豫州与南阳。
关东诸侯因传国玉玺之事出现了裂痕,加上天气渐寒冷,原本衣甲难以御寒,粮草转输困难,数日之后,兖州刺史刘岱因粮草问题与东郡太守桥瑁发生冲突,刘岱当即派兵攻打桥瑁,桥瑁也早有准备,两军开战,随后被诸侯阻止。
刘岱与袁绍是姻亲,又是汉室宗亲,桥瑁孤立无援,索性带着兵马回了东郡。
而刘岱却不依不饶,直接任命手下将领王肱为东郡太守,要与桥瑁争夺东郡。
关东诸侯一下子去了三镇兵马,其余人也是心灰意懒,不防董卓突然领兵袭击,人心不定的关东诸侯登时大败。
退至皇宫再战,被董卓决了洛水,淹没雒阳东南,整片大地处处泥泞,水深尺许,冰冷刺骨,关东诸侯再次大败,粮草尽失,无奈之下只能退出雒阳。
败军之中,关羽回望函谷关与河东方向,心中暗叹,此次讨伐董卓失败,刘备已决意去幽州投奔师兄公孙瓒,他却是连去家里一探也不成了。
“毌丘都尉。”那边刘备正在劝毌丘毅:“何不随备同往幽州?”
毌丘毅摇头道:“吾要与稚叔取道河内,再回河东一探家眷,如今乱世,离家已数年,也不知家中情况如何,只恐牵连了家人,却要与玄德告辞了。”
刘备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关羽,又向毌丘毅道:“吾二弟家眷亦在河东解县,毌丘都尉若果回河东,还望照拂一二。”
毌丘毅点了点头。
……
河东郡,张辽次日带着郭嘉、毌丘兴、祝平和两个书佐出了太守府,微服到各县乡查看几项政令的执行情况。
他们先去了卫氏坞,卫氏坞是河东最大的堡坞,张辽本要拆除卫氏坞,但又觉得拆了耗财耗力,极为可惜,便决定将卫氏坞直接改造为河东书院,将当初从皇宫搬走的万卷书籍存到这里。
他任命司马徽为文学祭酒,主管河东郡所有学事,首先就是主持建设河东书院,在张辽的规划中,他们要把这里建成河东乃至天下最大的书院,吸引四方人才远来。
这也是张辽早有的一个谋划,如今开始付诸实施。
此时卫氏坞中,司马徽、康德、徐庶、石韬、司马懿,还有张辽从颍川劫来的一众教师和学子都在忙得热火朝天。
他们初时被张辽掳走,还有些恐惧和怨言,但自从见了这万卷珍贵典籍之后,便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头扎进了书海之中,乐而忘忧。
河东书院一开始修建,张辽便发出了号召,加上司马徽的名望,很快吸引来了不少河东本地的儒士和学子来帮忙。
张辽在卫氏坞中一路笑得合不拢嘴,看得徐庶一众学子暗自好笑,此时他们看到了传说中杀神的另一面,大感亲近。
对于这些儒士和学子的安危,张辽极为重视,他让张郃拨出五百兵马,交由王越带领,王越曾为虎贲头领,护卫禁宫,又是史阿之师,带兵自然没有问题。要知道,请出王越着实也费了张辽不少心思,好在王越晚年也颇是喜欢读书,才应邀出山。
这五百士兵在卫氏坞中既是帮着建设书院,同时也负责保护众儒士和学子的安全。
张辽在新建的河东书院中对格局做了一些建议,又鼓励了一番众儒士和学子,便离开了河东书院,一路南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卫仲道()
此时还不到中午,但天色却有些阴沉,张辽看了看天色,感受着凛凛寒风,似乎有下雪的迹象,今年的冬天依旧是非常寒冷。
他看向毌丘兴:“前些日子着人去采办了一些石炭,安排到下面县乡,仔细到乡里查看一番,天寒地冻,莫要冻死了百姓。”
“是。”毌丘兴忙应了一声。
张辽看着沿途道旁不少破烂的民居,心中一动,又道:“令各里魁与有秩查看百姓损坏的房屋,记录在案,上报县里,由各县组织乡里青壮进行修葺,这就是今年冬季的劳役。”
毌丘兴闻言,登时眼睛一亮,振奋的道:“使君仁心,此举定然令满郡百姓感激不尽。”
根据汉律,每户五口之家每年都要出两个劳力,无偿服一个月的劳役,服役时间多在冬季,避开农忙,主要从事造桥修路、治理河渠、修建衙署、转输漕谷等事务。如果当年郡里没有劳役事务的话,百姓便不用服役,但却也不能无事,而是要转为缴纳金钱,称为更赋,更令百姓负担沉重。
如今张辽却将百姓今年的劳役改为修葺他们自己的房屋,这对百姓而言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不但免除了他们的更赋,还能让他们暖和的过一个寒冬,百姓受益匪浅,而张辽的仁义名声必然也会大涨。
郭嘉在一旁心中颇是感慨,这个主公的办法实在太多。他相信,纵然河东百姓对主公恨之入骨,被这个主公几番手段施展出来,恐怕也变作感恩戴德了。何况如今百姓对主公的观感不算差,只有那些未编户百姓暂时有些怨言,但这些怨言迟早也会变成感激。
从严到宽,从怨到德,效果何其佳也。
如今虽然辛苦,但一举革除了弊病,一切都在铺开,相信不过一年,河东就会成为主公最坚固的根基,而且会越来越牢固,至于图谋河东四面之地,也不会太远了。
虽然天色不好,但张辽并没有返回,而是继续向南,越是恶劣的环境,才越能发现一些问题。
他们离开卫氏坞十多里,路过一处宅院,看到门楣上也是卫氏两个字,张辽不由一愣,看向一旁毌丘兴:“这是?”
毌丘兴道:“此亦河东卫氏,却与卫固不一家,而是卫暠公之后,以儒经传家,如今的卫氏家主卫觊卫伯觎,乃卫暠公四世孙。”
张辽立时明白了,这是卫仲道的家,卫仲道与卫觊正是兄弟,伯仲排行,卫仲道是老二。
他沉吟了下,当即吩咐毌丘兴:“且先去看看是否方便上府拜访,我与卫仲道是故识,既然路过,便不能不进去探看一番。”
卫觊与卫仲道兄弟都是人才,既然在河东,那就不能放过,总要拜访一番,而且他此时心中不由浮起一个念头,蔡琰是否已经嫁过来了?她怎样了?
一念及此,张辽心中一时间竟有些百味陈杂,直到毌丘兴带着卫觊出门来迎,他才回过神来。
卫觊对张辽的拜访也有些惊愕,对张辽的年轻更是震惊,但他可不敢小看这个年轻人,他可是知道这个张使君的手段,跋扈一时的卫固和范先,不过数日之间便被收拾的一干二净,这岂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听闻张辽认得自己的二弟,本来还有些疏远的卫觊登时态度亲近了很多,随即神情又有些黯然,道:“舍弟前些日子生了病,不想一下子就卧榻不起,”
张辽闻言,不由一惊,忙问道:“可曾看过医师?”
他可是知道卫仲道的病,那是致命的,虽然卫仲道当初在弘农道上与他颇是不对路,但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不过是因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事罢了,总的来说,卫仲道的才能和本性还是不错的,否则历史上蔡邕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他。
卫觊叹道:“看了许多医师,都不见效果。”
张辽心情不由有些沉重,看向卫觊:“若是方便的话,我去探看一番。”
卫觊点了点头:“舍弟方才醒来,张使君来的正巧。”
在卫仲道的房中,张辽见到了卫仲道,不由失声道:“仲道兄,怎的竟至于此!”
此时的卫仲道全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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