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以手紧握坚韧的枪杆,枪头斜指前方,整个军阵顿时如同刺猬一般。
枪阵之中,是三百弓箭手和一百刀盾兵,此时弓箭手外围有枪兵保护,刀盾兵反而在最核心,保护着唐婉、唐翔一众核心人物。
感受着地面轰隆隆的震动,阵中唐翔面上虽无畏惧,眼里却不觉露出紧张之色,又激动的有些难以自已,又怕小妹惊惧,转头看去,却见小妹唐婉反而神情镇定,不由暗感惭愧。
骑兵越来越近,眨眼之间距离他们已不过百十步,马蹄急促,如同暴风怒雨卷着一片乌云压来,直欲摧折一切!
羌胡民风剽悍,羌胡骑兵更是凶悍之极,他们一旦进入战场、一闻到血腥味就完全变得悍不畏死,面对着八百长枪阵,那些骑兵根本无视一切,不偏不倚,直冲而来。
事实上,骑兵一旦冲锋起来,也根本不能停下,否则会被后面的骑兵撞倒踩踏。而高顺选择布阵的地方也极为巧妙,这一段大道两侧都是墙垣,他的陷阵营已经完全阻断道路,敌人的骑兵冲过来也没有任何侧翼偏移的余地,只能硬对硬,狭路相逢,有进无退,勇者胜!
指挥骑兵攻击的正是华雄,他冲过来才发现,眼前的这支队伍已经严阵以待,阻住了大道所有的空隙,他的骑兵唯有正面冲上去,不同于在旷野之上骑兵能侧翼夹击,在这狭窄的大道上,他们失去了灵活驰攻的空间。
骑兵转瞬而来,一百步!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
羌胡骑兵嗷嗷狂叫,挥动手中长矛、马戟、大斧,发泄和释放着野性,也试图恐吓对面的枪兵。
而高顺的陷阵营久经训练,个个沉着,毫不退宿。
双方谁也没有退缩,距离拉到了四十步!
就在这一瞬间,高顺沉喝:“放箭!”
嗡!
阵中三百弓箭手几乎同时松手放弦,箭雨泼洒而出。
冲在最前方的胡骑首当其冲,人号马嘶,惨叫着倒下一片,强大的冲击力又驱使着他们前冲,最终倒在十多步外,人马尸体形成一道肉墙。
而后面的骑兵根本收势不及,有些直接跃马而过,直冲枪阵,迎接他们的是毫不退缩的陷阵营和一片尖锐的枪头,有些却被绊倒,死于后面骑兵蹄下。
猛冲的羌胡骑兵阵型一乱,汹汹的气势为之一挫!
越来越多的骑兵拥簇起来,数百步奔冲起来的势头荡然无存!
“放箭!”高顺又是一声沉喝。
嗡!又是一波箭雨泼洒而出,羌胡骑兵又倒下一片。
阵中唐翔看的热血沸腾,唐婉和苏婳也握紧了手中长剑,这对她们而言虽然残酷,却也是一段难得的经历,让她们经受洗礼。
华雄翻身下马,躲过几支羽箭,看着自己手下骑兵惨死的情景,不由脸色狰狞,他低估了这支突然出现的兵马,看他们头裹黄巾,本以为他们是黄巾贼,一窝蜂的作战方式,难以经受骑兵的冲击,但如今他却知道自己错了!
这那是什么黄巾贼,这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如此近的距离,透过那些枪兵破旧杂乱的衣裳,他看到了里面露出的精甲,眼角止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究竟是那支部队?华雄心中百般疑惑,却根本没时间多想,看到手下八百多骑兵散乱起来,他大吼一声:“下马步战!杀!杀尽这些贼兵!”
如今骑兵优势当然无存,两千人挤在这城内道上,狭小的空间让战马已经成了累赘,反而是步战更加有力!
听到华雄命令,一众羌胡兵纷纷下马,朝陷阵营杀去。华雄又转身朝身边一个亲卫大吼道:“速速去聚拢儿郎!此时还不是快活之时!灭尽这些贼兵,一个不留!”
一千五百多羌胡兵冲进城内,如今在这里结阵冲杀的只有八百,还有近半数在各处民宅肆虐,不过此时听到外面的震天喊杀声,这些羌胡兵也纷纷出来,加入战团。
几乎在华雄下令的一瞬间,高顺也沉声下令:“起身!落枪!冲杀!”
八百陷阵营刚才在弓箭兵的配合下,几乎没有损伤,收到命令后,立时起身,取枪,冲锋!
战斗此时才进入了最激烈的状态,羌胡兵虽然气势受挫,但在华雄的带领下,依旧凶猛剽悍,但他们的攻击完全没有阵型,各自为战,而高顺的陷阵营则是装备精良,牢牢成团,加之阵中弓箭手不断抛射,竟逼得那些羌胡兵连连后退,纵然华雄大吼也没用。
便如同一只拳头捣向一团散沙,纵然组成拳头的血肉比沙子柔弱,但拳头合起来发力却能将沙子捣得四散飞扬!
阵中,唐翔面露喜色:“高司马果然擅长用兵,如此胡贼必败!”
高顺却没那么乐观,摇头道:“天色将黑,他们若是要四散逃走,难以追及,夜间恐怕为祸不浅。”
唐翔面色登时又凝重起来。
高顺还有一句话没说,他看向前面厮杀的敌将,那个敌将就是华雄,武艺很厉害,自己不如,此时华雄聚拢了数百羌胡兵,虽退不散。
而且一旦这千数胡兵分散开来,以小团队巷战,那就麻烦了。
陷阵营的强悍在于团队作战,若是散开,优势不在,胜负难料,毕竟自己手下的陷阵营是训练不过半年的新兵,论单兵作战能力,不如这些强悍的羌胡兵。
但怕什么来什么,对面的华雄也是沙场宿将,经验丰富,厮杀了近半个时辰,被陷阵营杀退数十步,又损失近百人,华雄也察觉陷阵营的优势,立时大吼一声:“留下两曲人马对战,其余儿郎分散游击!放火烧杀,先乱了这阳翟城!”
高顺心中一沉,阵中的唐翔则是面色大变。
此时天色已黑,全靠四面散落的火把和先前羌胡兵放起的火光照耀,在这黑暗之中,一旦这千数羌胡兵分散作战,那陷阵营的优势就真的荡然无存了。
唐婉也意识到了问题,她咬唇道:“高大哥,夫君还没到么?”
高顺摇摇头,正要说话,忽然后面城门传来一声大喝:“高兄弟,张召虎来援!”
唐婉闻言,娇躯颤抖,回过头去,但见城门方向,一片火把照耀而来。
火光之下,可见当先两人,手持长戟与断马刀,带着数百人大步而来,虽然他们都戴着狰狞面具,但唐婉却一下子认出其中一个人的身形,正是夫君张辽。
高顺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猛虎营,来的正当其时。”(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损策诈敌()
天色暗下来之后,张辽终于赶至阳翟城,但阳翟城的状况着实令他大吃一惊,始料未及!
看着满地的尸体,大开的城门,他一时间有些发懵。
他没想到,阳翟城竟然这么快就被攻破了!
他在今日巳时收到华雄带两千骑兵南下颍川的消息,当时并未在意,因为据他所知,在他警示后李旻在在阳翟一带已经布置了六千多兵马,以六千防守两千,而华雄又处于骑兵攻城的劣势,李旻纵然难胜但也不会大败,至少能坚持一日以上。
因此他的计划是在黄昏时赶到阳翟,趁着夜色配合李旻将华雄所领胡骑歼灭在颍川境内,给胡轸一个震慑!而后再寻机劫走李旻,假称李旻死于胡人之手,推举唐翔为颍川太守,进而将颍川经营成自己将来南下的一个据点。
但他没想到阳翟之战却是眼前这般结果,华雄从成皋赶至阳翟,途中要花费半日,算来攻城时间也不过半日,而李旻的六千兵马竟连半日也守不住,落个如此局面!
张辽突然想起郭嘉对李旻的九字评价,有气节、擅内政、不知兵,但他却没想到李旻的不知兵达到了如此程度!
果真是一将无能害死千军!
眼下羌胡兵已经入城,城内还有杀声震天,张辽估摸着以高顺的性格和军事素养,在骑兵野战时不会离开堡坞,但骑兵入城失去机动优势后,高顺应该会抓住机会入城巷战。因而高顺此时多半就在城内。
他当即命八百猛虎士燃起火把,大步冲向敞开的阳翟城门,而两百击刹士则隐在暗中,迅速跟随行进。
果然,入城不远,张辽他们便看到了高顺的陷阵营正与羌胡兵鏖战。
他一声高喝,先与高顺的陷阵营对了口号,而后率猛虎营迅速向前,到了近前,一声令下,典韦带着猛虎营直扑战团,个个如同猛虎下山。
论单体和小团体战斗力,猛虎营无疑是张辽军中最强悍的,尤其是交由典韦这个头虎统领后,猛虎营更是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打出了那股子凶悍无匹的气势!
这股生力军的加入,令战局彻底逆转,华雄的羌胡兵伤亡陡涨!
猛虎营出击后,张辽先去见高顺,不过他在阵中看到激动的唐婉和苏婳时,不由有些发懵,随即便明白过来,定然是高顺不放心,带着唐婉以策万全,免除后顾之忧。
但唐婉敢来战场,还是出乎了张辽的意料,他赞许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过去,战局紧急,他直接去见指挥战斗的高顺,将自己腰间悬挂的一张青铜面具交给了高顺。
因为张辽和典韦此前都曾与华雄交过手,所以二人此次前来都戴上了青铜面具作为伪装,这青铜面具是韩却打制的,目前只打制了三张,一张面相威严,由张辽佩戴,一张面相狰狞,由典韦佩戴,还有一张面相木然,却是给高顺佩戴的。
而且张辽与典韦也换了兵器,张辽用长戟,典韦用陌刀,他不能让华雄认出他们来,否则若有胡兵逃走报知胡轸,那可就麻烦大了!
张辽三言两语询问了高顺,很快了解了眼前的战况。
羌胡骑兵遭遇高顺的长枪兵加弓箭手,算是遇到了克星,又在城中失去骑兵机动优势,败局已定,眼下最担忧的就是这些胡骑趁夜分散逃窜,进行小团体巷战,既会对阳翟城造成创伤,同时也可能伺机偷袭。
不过猛虎营的加入,令胡兵小团体作战的战术效果大减,因为猛虎营擅长的也是小团体作战,不惧分散。
眼下张辽要考虑的已经不是胜负的问题,而是如何才能将这些胡骑全部歼灭!他环顾四周,看到那些散落的战马,心中一动,立时吩咐高顺:“派士兵封锁两处城门,聚拢散落战马,集于一处,埋伏看守。”
高顺闻言,不由眼睛一亮,这也是他最佩服张辽的地方,张辽总是能一眼看出敌人隐藏的破绽,并能迅速想出极为巧妙的破解之道,往往能够事半功倍。
要知道羌胡骑兵最依赖的就是战马,眼下他们下马步战,一时难以顾及战马,只要派兵将这些战马迅速搜拢起来,便可实现一举三得之功,高顺经张辽提点,一下子想到了更多。一是这些羌胡兵失去战马,就如同失去了手脚,再也难以逃回雒阳。二是能瓦解敌人的战斗力,看着战马被夺走,羌胡兵必然军心大受影响。三是将这些战马集中起来,更可作为诱饵,诱使敌人来夺。
高顺当即便派出二百人收拢战马,聚于一处。
张辽再次观察战场,猛虎营加入战团后,势如破竹,火光之下,典韦正手持陌刀,一刀一刀杀得华雄连连后退,华雄的败退对羌胡兵的士气造成了致命的打击,加上猛虎营的强势攻击,本来聚拢起来的羌胡兵出现大面积溃散,不少羌胡溃兵逃入城内各处小巷,而原本在民宅之中的羌胡兵也缩了回去。
见此情形,张辽立时又命史阿带击刹营开始行动。击刹营最擅长伏击狙杀,他们配有锋刀和劲弩,进入黑暗的小巷之中,五人一组,相互配合,将成为那些胡兵最大的噩梦!
至此,战斗已经成为定局,张辽这才到了妻子唐婉身边,听了苏婳所说,得知唐婉为免除高顺后顾之忧主动请缨过来,不由大为赞许。
看到唐翔也在阵中,张辽又不禁暗自点头,这个大舅兄也算有胆量之人,如果推举他为颍川太守,加上自己手下将领配合,应该不差。
战斗仍在继续,羌胡兵确实强悍,绝境之下的他们爆发出了更凶悍的战力,战斗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子时,除了城中大道上主力对决外,两处城门和聚拢战马的地方也爆发了多次激战,张辽守在北城门还亲手挑杀了十多骑。
除此之外,他们还救了近百个李旻手下溃散的士兵,但却没有得到李旻的行踪,只是听说他被贼将捉走。
张辽不由皱起眉头,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李旻生死不知,行踪不明,若是自己直接推举唐翔为太守,他又冒出来,恐怕会生变故。
当即又命手下带着那些溃兵细细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子时之后,战斗渐渐停歇了下来,将士们陆续归来,经过猛虎、陷阵和击刹营的反复扫荡,大道小巷上再也没有了羌胡兵的踪影,只余下一地的尸体。
这时,典韦也赶回来了,他却是摘了面具,神色惭愧的向张辽请罪:“主公,贼将华雄逃出了城,不知去处,末将请罚!”
张辽扶起他,道:“无妨,此战之后,他便是活着,没了手下胡骑,在颍川也翻不起风浪。”
他已经听其他猛虎士禀报过,华雄是被一众亲卫拼死掩护,才躲过了典韦的追杀,典韦不找理由直接请罪,这种性格令他极为欣赏。
这时,史阿带来两人,其中一人头戴高冠,右手断去,他看着戴着面具的张辽、高顺,还有一众将士,神情迷茫。
张辽还没说什么,身后唐翔就低呼一声:“仲秋兄!”
那人身躯一震,抬头看到唐翔,也是失声惊呼:“起凤兄,汝因何在此?他们又是何人?”
“文远,他就是李太守,天幸未被贼人所害。”唐翔忙向张辽说了句,便要过去扶李旻。
张辽点了点头,李旻被找到,那他的谋划便成了大半。
李旻被唐翔扶起,他看向张辽,抱拳道:“壮士可是高循道?此番阳翟百姓得救,皆赖壮士,请受李旻一拜。”
张辽没有说话,这时史阿又开口道:“主公,黑夜之中,定然还有不少胡贼藏匿在里坊民宅之内,若不及时除去,怕是仍会行凶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