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来,倒是没有急着去看怀王,而是问丫鬟要了一杯水,慢条斯理地喝着。
她不急,屋里的人却急得很。怀国夫人的语气不那么好了,“修成君快些吧,哪有让患者等的道理。要知道救命如救火,一刻也耽误不了。这样浅显的道理我一个妇人都懂,您不是号称神医,这么反而不懂了呢?”
冷月却还是那悠哉悠哉的样子,“这话是没错,不过也得看人。照贵府的意思,怀王不过是出了些痘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的。”
屋子里有人发出轻笑声,修成君是故意说这话气人的。
“你”隔着屏风,也能感受到怀国夫人的怒气。
“休得无礼。”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还请修成君开始诊脉吧。”。
“不用诊了,是杨梅疮。”冷月的声音缓慢、却很笃定,“手臂的疹子对称,颜色是红色的,边缘清晰,表现又有渗出、破溃模样。不是杨梅疮又是什么?”
沈郎君一怔,他没想到冷月只是一眼,能把症状这么详细的说出。
这样快速、笃定、毫不拖泥带水,也让老夫人怔愣片刻不禁咳嗽起来,“修成君可不要乱说。”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在挣扎。冷月垂下眼睛,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说了自己的结论了,老夫人硬说不是我也没办法,毕竟这里又这么多庸医在误导您。”
这话一说,屋里的大夫都红了脸。“我看必须得禀明了太子,将这些庸医都斩了才是。”冷月说着笑眯眯地看向了老夫人,“您说是吗?”“秦氏你不要太过张狂”突然一个年迈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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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是谁?冷月皱眉转过身去,入目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老者,鹤发童颜,两只深陷的眼睛不似一般老人的混浊,却是深邃明亮。 65352;65364;65364;65360;65306;65295;65295;65349;65346;65359;65359;65355;65294;65354;65353;65345;65358;65351;65347;65345;65359;65294;65347;65359;65357;65295;
“啊张老”在场的一位年纪较大的太医不由得惊呼出口,一脸不敢置信。
此言一落,屋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是张神医?张神医来了?”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还活着,他若是还活着,岂不是有一百有余了?”
“张老?是谁?”有个不明里的大夫问道。
“你连张老都不知道吗?”另外一个大夫一脸嫌弃,“亏你还是个医者。”
听着耳边不断倒抽气的声音,冷月微微眯起了眼,张虚怀,她知道,先帝身边最得意,最受宠的弄臣,曾经权倾一时,富可敌国。
他虽不是医者,医术却起琉璃的任何一个医者来都不遑多让。他还擅长炼丹,当年甚至炼制出了什么延年益寿的丹药进献于先帝。她的祖父,秦太老爷却认为此丹多为硫汞之物,食多必亡。甚至因此惹怒了先帝,被罢免了官职,强行让其卸甲归田。
身体里的记忆不断涌,幼时,秦太老爷时常对着她自言自语,虽然内容各色,却总是和这位张虚怀有关。
说他阴险狡诈,说他无恶不作,说他贪慕金银,说他不配行医……各式各样的贬低之词,却掩饰不住他说起此人时,眼底的惺惺相惜。
只是这样一个传的人物,却在先帝死后,带着家人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人说,那是因为先帝的死,可能和张虚怀的丹药有关。有人说他处处树敌,又失去先帝庇佑,必会遭到群臣的围攻,所以躲了起来。也有人说他,是因为去海外寻仙去了。众说纷纭,至今都没有结论。
在大家渐渐遗忘掉他时,这个人却又回来了,带着百岁的神高龄回来了。
“秦氏,玫瑰糠疹与你说的症状也有所相同,你怎敢一口咬定这是杨梅疮?”张虚怀直接无视掉那些太医、大夫巴结的话语,径直朝冷月走来,“哼,医仙娘娘?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医仙这个名头这么不值钱了?随便一直阿猫阿狗都能被称为医仙?”
黄太医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虽然崇拜这位传说的医仙,却也容不得他这样贬低冷月,便急急道“张老,若是修成君都配不医仙这个名头,学生们便连医者都算不了。”
“我何曾说过,你们算是医者?”张虚怀冷笑一声,淡淡开口“没了秦维的太医院果然是乌合之众,连个小小的疟疾都对付不了,还让一个小丫头出了风头。”
原本因为冷月被羞辱而欢欣鼓舞的沈郎君和王院判顿时脸赤如烧红的铁锅底,滋滋往外冒着烟,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原是张老,久仰大名。”一直不说话的冷月终于开口了,语气柔和,眼神平静,一点都没有受到方才张虚怀那番话的干扰,“妾身不才,的确担不起医仙二字,只是承蒙百姓抬爱罢了。不过起张老在疟疾横行,百姓凄苦无助时的无所作为,却无愧医者仁心四字。”
冷月说着微微一顿,望向对方“也是,张老急着求仙问道呢,怎么会管凡尘人的生死。”
“你怎么敢如此说张老张老当年叱咤琉璃整个医界,你都不知道在哪里”王院判见机会来了,连忙巴结,对着冷月呵斥道。
冷月笑了起来“你也说是当年了,不知道张老现在眼睛还看得清楚患者病症,手还拿得稳金针吗?”
“你”王院判面色微微难看。
“我也不过是说实话。我说张老,你一个半截身子入黄土,只剩个头在外面的老人了,不好好呆在你的深山老林里多吸收一些日月精华,赶紧升天做神仙,非来这是非之地做什么?想要晚节不保吗?”冷月不咸不淡开口。
修成君好样黄太医忍不住看着冷月心底开口。
“好一个伶牙利嘴的小丫头,倒是不像你那闷葫芦爷爷。”张老却摸着他那几个稀疏的胡子笑了,只不过目光里却透出隐隐的不屑,“不过医者可不是凭着一张嘴能横行天下的。别以为城里没几个像样的医者,你真成医仙了。老夫虽老,但和你还是绰绰有余。”
“好”既然这老东西说话那么难听,她也不留情面了。冷月怒极反笑,“当是您说得对,这只是普通的疹症。既然如此,不能再用任何治疗杨梅疮的方子和药材。”
冷月本想以此吓退张虚怀,却没想到张虚怀一口便应下了,“好,老夫决不会用任何与杨梅疮有关的方子老夫想想,这样是最是公平的。若是治好了是你错,若是治不好,自然是老夫错。虽然老夫行医八十余载,从没遇到过治不好的病。”
本来双眼发亮的怀国夫人和老夫人,眼睛一下子沉了下去,虽然张老扳回一城,她们却没有喜色。凡是对杨梅疮有益的草药都可以不用在怀王殿下身,可他们心知肚明,怀王得的是杨梅疮,这不是让怀王送死吗?
倒是沈郎君和王院判看冷月吃瘪,是遮掩不住的兴奋。
这次,前有太后之事,后有怀王的问题,弄得他们是焦头烂额,没想韦侯爷竟能劝得动张老出山。这一下,看秦氏还如何张狂
太医院的御医将收好,民间郎写出来的东西能有什么。
“既然有了定论。”沈郎君说着伸出手向天作揖,“我们便要回宫向陛下复命。”说完大步走出怀国公府邸,其他太医连忙跟在后面。
……
此际,皇帝在康宁殿与几个心腹商量着朝事。
韦长国带着几个太医举步走进康宁殿,说要有事启奏。
“韦侯爷,各位大人稍后。”守在殿门口的易志平低声道。
好半天殿门才打开,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顿时扑面而来,殿内烟雾缭绕,四处挂满了经灵,随着微风吹进而摇摇摆摆,有着一种诡异之感。
韦长国不禁打了个寒颤,他都有些后悔给皇帝搞了这么一堆道士过来,原本只是想借着炼丹,服食丹药来拖垮皇帝的精气神,使他失去处理朝政的兴趣。却没想到皇帝自从迷修仙问道后,精神头反而越来越足,心思也更加难捉摸了。
正想着,已经走到了殿前。韦长国回过神来,忙行跪拜之礼。
“起来吧”依旧是慢吞吞声音响起来,“病症可断好了?”
一旁的王院判忙躬身回话,“臣等以为怀王殿下,患的是普通的疹子。”
“那之前,秦氏说,怀王得的是杨梅疮,杨梅疮可不好治啊。”皇帝看着自己手的折子,漫不经心道。
本来静坐在一旁的韩海磊和许明清听到秦氏二字,下意识地都看向了王院判。
韩海磊原本是不喜欢冷月作为一个女子,却到处抛头露面替人治病的。但是知道冷月治病,给韦长国整出不少糟心事后,他也默许了冷月在外头治病,甚至还警告过韩大夫人不准多加为难。
而许明清,认为冷月失去利用价值,想贪了秦家的钱财,随便将她嫁人了。却没想冷月留了一手,秦家的钱他是一份都没捞到,反而为此和外孙英王生出了不少矛盾。为此冷月嫁出去,他没有再想起过这个侄女。今日却从皇帝的口听到了这个名字,不免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秦冷月竟然得到了皇帝的青睐?她竟有这个本事?这家伙不是到处惹事的主?天知道这几年她给许府惹了多少事
“是修成君诊错了。”王院判道。
“哦?”皇帝终于抬起了头,颇有趣味地看着王院判,“我倒是好,你们几个医术各个都不如秦氏,怎么不是你们诊断错了?”
皇帝玩笑似的一句话,却让王院判耳边如同金石之音大作,皇帝居然当众说他们技不如人?这日后还让太医院如何抬得起头见人?他喘口气稳住心神,“陛下,京有名的郎都在诊脉,结果和我们并无不同,单单修成君一人说是杨梅疮。”
说着他抬起起额头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的面色并无不同,“你们都不顶用,民间的郎更是信不得了。”
大殿里顿时静寂无声,半晌才传来韦长国的声音,“张虚怀,张老说这只是普通的玫瑰糠疹。”
“你说谁?”皇帝顿时瞪大了眼睛,身子微微前倾。
“回禀陛下,是前国师,张虚怀,张大人。”看到皇帝的态度,韦长国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若非迫不得已,他根本不愿意在皇帝面前提起张虚怀的名字。
民间都在猜测为何张虚怀要突然辞官消失,众说纷纭。只有他知道,是因为当今陛下的原因。
因为宫里一直有个谣言,陛下并不是先皇的亲子,而是太后和当年风头一时的张虚怀苟且所生。是因为如此,在前朝的夺嫡争夺里,各项都不优秀的五皇子是如今的陛下,会得到张虚怀的鼎力支持。也正是因为这个谣言,陛下十分厌恶张虚怀其人。人人都当张虚怀是自己归隐的,事实却是陛下赶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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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赌一把()
“原来是张虚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小說Ыqi。me阅读最新章节”安静了许久,皇帝终于缓缓开口,“韦爱卿真是好本事,竟能请到他来。我还以为他早死了。”
大殿里一时安静的可怕。
许久脚步声响起,皇帝竟起身朝韦长国缓缓而来,盯着他的面庞试图在面找什么,“既然张虚怀开口了,这事这么算了。不过怀王是朕的儿子,若是因为庸医误诊,有一点点损伤,我都要你韦长国陪葬……”说着他冷笑,“对了,韦爱卿,在秦氏的治疗下,太后的情况好多了。我想这等开心事,你一定会想知道的。”
“陛下圣明。”韦长国处惊不变的扑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王院判带着几个太医也跟着下拜行礼。
待一行人完全走出了康宁殿,王院判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颤抖如同筛子,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害怕,双腿却抖得更加厉害。
“你害怕什么?”韦长国双手拢于广袖昂首前行,余光瞥见一旁吓得面如死灰的王院判,颇有些不屑道。
“侯爷,万一怀王殿下……”王院判犹豫道,别说杨梅疮本身是极为棘手的病,还不能用任何有益于杨梅疮的方子,这不是眼睁睁看着怀王去死吗?
若是怀王有个三长两短,皇帝会将他们千刀万剐的。
韦长国微微抬眼,回头看了一眼王院判,“王挺,都说你胆小如鼠,我看不假。张老既然敢这么应下秦氏的要求,说明他一定有办法。”
这时候,身后一直沉默的沈郎君却开口了,“起怀王殿下的病,微臣更担心的是太后苏醒后,我们该如何应对?”
韦长国淡然一笑,仰头看了一眼被琉璃黄瓦圈起的湛蓝天空,“姑母被困在这座金丝牢笼里几十年,也斗了几十年,该是时候解放了。”
怀国公刚刚收到韦府送来的消息,匆匆忙忙回到了内室。
老夫人正等的焦急,“怎么样?”
怀国公笑逐颜开,“陛下同意了太医院的看法。”紧锁的眉头松开了些,
怀国夫人松口气,脸露出些喜色,“这真是太好了,还是侯爷有办法。老爷若是早些告诉了侯爷,不要瞒着,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白白害得人担惊受怕。”
话里话外虽然是责怪怀国公的,却是说给老夫人听的。若不是她一直说,韦侯爷在紧要关头一定会舍弃殿下的,老爷怎么会拖着不敢和侯爷说。
老夫人自然是听出儿媳话里的责怪,却是冷笑一声,他这个儿子是没个主心骨的,儿媳更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事后马后炮的典型。
“那该怎么治?陛下都说了,不能用杨梅疮的法子治。但是咱们家殿下得的是杨梅疮。”老夫人不高的声音响起。
屋子里所有人的表情僵在脸。
怀国公忍不住站起身来,脸又变得愁云惨淡,“是啊,是啊。这可怎么办。”
“既然老夫说能治,能治。”这时候,一直在默默喝茶的张虚怀站立起身,看向老夫人,“老夫即使不用那些药,也能治好殿下。”
怀国公连忙道,“张老的实力自然没有人怀疑,只是,是什么样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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