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去过蒋太太名下工作室的画馆,那里随随便便挂出的一副画都价值连城,那不是他送多少块玉可以比的。
蒋中和给他项目时他是没有多大感觉,大丈夫能屈能伸,在他看开并没有什么。
但蒋中和随后说出的那番话却让他无地自容。
他说,“子豫上次带你来公司的用意我也知道,这本没什么,但第二天整个业务部集体迟到的事你知道吗?因为涉及到子豫,公司对他们也没重罚,只罚了每人两千块钱,这是小钱,子豫私下里补给他们了。但这件事是公司网开了一面从轻处理了,要按照公司的制度,整个业务部都可以开除了,更别说后来那几个跟你私下里有来往的人。”
沈亦非坐蒋氏的小会议室里,听着蒋中和云淡风轻地说着却让他无地自容的话。他人生第一次这么屈辱,却不得不忍下,因为蒋中和说的对而且都是事实。
接二连三的事让沈亦非第一次怀疑人生怀疑自己,他以往的自信与骄傲最近被这些事情击得粉碎。
他靠着椅子,闻着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牙关咬得紧紧的。
他闭上眼睛,直到耳边传来脚步声。
他再睁开眼,却见方才离去的姚露去而复返。
“怎么又回来了?”
姚露手里捏着手机,笑了笑,挨着沈亦非边上坐下。
她说,“我爸那边有我妈呢,我才不去当电灯泡。”
她故意把语气放得轻松,好让气氛没那么拧巴,沈亦非弯了弯嘴角。
“我看你是故意偷懒才是。”
姚露低着头,看着自己左右玩着自己右手的手指。
“我不懒的,沈大哥,你还记得吗?我们小的时候……小的时候知非最懒了,也最坏,坏主意多,却总让人别去做,他自己却偷懒等着看笑话。”
沈亦非也想起来,“是啊,那时候你跟向阳他们太蠢了,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有时候明明是他不对,他一闹脾气,你们还总跟自己做错了事般,赶着跟他道歉。”
姚露摸摸脸,原来的那道伤口虽然已经看不大见,但偶尔还是会痒一痒,她轻轻地挠了两下,又放下手。
“那没办法,谁让他小时候就长的那么好看呢,我可是从小就对他死心踏地了。”
说着姚露又苦笑一声,“沈大哥,你说我这么喜欢他,他怎么就不愿意喜欢我一点呢,哪怕一点点,他把他对秦予兮的喜欢或者对蒋子豫的喜欢,分一点点给我,我只要一点点那样也是开心的。”
感情的事,沈亦非以前还能安慰她,但现在显然自己也没了立场。
姚露又说,“他跟我说他要来医院时,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我,为了我爸妈。没想到他晕过去之前却说了句……就当是还了她的。沈大哥,你说,知非口中的那个她是秦予兮还是蒋子豫?”
沈亦非抿着唇,他偏过头看了姚露一眼。
“姚露,这件事跟其他人没有关系,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听见沈亦非这样说,姚露并没有感到有所安慰,她只是摇摇头,“我没有怪谁,我只是不明白,他都愿意为别人去死了,为什么就不肯为了我好好活着?”
沈亦非又把头转了过来,望着病房说,“抱歉,我回答不了你。”他的声音中透着疲惫。
他记得多年前,那会正好是情人节,影院上了一部爱情文艺片,那个时候他偷偷买了两张票,他想,如果他去找秦予兮,如果他开口,她会不会愿意陪着看一场电影,会不会愿意给一场电影的时间给他?
只是后来他没能开口,那天早上蒋子豫早被沈知非拉着跑的没影了,他根本没找到人,手机也关机。
他手里拽着两张电影票,一直等到电影开演都没机会开口,最后他自己去看了那部电影。
电影看完之后他才庆幸,幸好没有跟秦予兮一起去看,那是部悲剧,尽管最后男女主在经历了伤心、痛苦、煎熬之后还是在一起了,但过程却并不好受。
他还记得里面女主有句台词是这样的:“我谁也不恨,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伤害我的人都是我爱的人。”
他到现在才体会到当时女主说出那句话时的心境,是啊,为什么爱能这么伤害人?
姚露心里难受,沈亦非心情也不佳,两人说了会话,又沉默下来。医生说暂时没有渡过危险期,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姚露心想,穿白大袿的总是擅长吓唬人,先是把家属吓得半死,最后病人好了,他们又享受家属的感恩戴德。她想,这次医生应该也是吓唬人的。
只是看着沈知非这样了无生气地躺在里面,她又不得不承认,她还是被医生给吓唬住了。
方才她在楼下跟她爸妈把沈知非的事说了一遍,她爸妈还以为沈知非是为他们受的伤,说什么非要上来探望,她被他们两个吵得头疼,但还是拒绝了他们。
他们大概以为沈知非也像她爸一样,受点伤,做个手术,很快就恢复过来。
姚露坐着想了许久,最后还是跟沈亦非说,“我给子豫打过电话了。”
沈亦非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嗯了一声。
姚露侧目去看他,但他什么表情也没有。
她只好说,“你说她会回来看知非吗?”
沈亦非道:“应该不会吧,她才去省城,想必那边有很多事她也脱不开身。”
姚露狠狠地点了点头,像是很认可他的话,“你说的对!”
过了片刻,她又失笑的说,“实在想不出她成为女强人的画面。”
沈亦非想起蒋子允在沈氏的那段时间,现在想想,那段时间竟然是他们单独相处最多的一段时间,而且……只怕也是唯一。
“她悟性很高,毕竟也是蒋家人,这方面还是有天赋的。”
姚露赞同地说,“是啊,有些东西就是天生的,有的人天生就招人喜欢,什么都不用做,喜欢她的人就能排起队来,有的人机关算尽,可到头来什么也没落下。”
前者是秦予兮跟蒋子豫,后者是她跟赵亦然。
“爱情从来都是没有道理的,不会按劳分配,你别太执着。”
沈亦非淡淡地说着,像是在说姚露,又像是在说自己。
姚露不再说话,她心想,她哪里止执着,她还难受。
尽管沈知非还没脱离然险期,但沈亦非也不可能全天陪着医院,又陪姚露坐了会,沈亦非便去联系护工去了。
说是护工,其实就是看着,看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没什么事要干,但得一直看着。
沈亦非给的价格高,愿意来的人很多,活又轻松。
他挑来挑去挑了两个看着老实的大姐,并一再嘱咐,“一定得看着,这里不能脱人,时间你们两个自己定,但一定得有人在这,如果你们擅自离开,工资我可是不给的,一个都没想。”
028 你有私生子吗()
沿海两场台风过后,省城的气温也急转直下。天一凉蒋爸就吵着闹着要去省城看她,蒋子豫被她烦的头疼,直接把问题抛给了蒋中和,蒋中和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蒋太太带着蒋爸出门避台风去了,瞬间把蒋子豫忘的一干二净。
不过蒋爸给蒋子豫塞的那几大箱子衣服起到了作用。
蒋子豫最近不大爱搭理人,成天裹着大衣呆在办公室里,要不就回公寓窝着。
好在现在做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要李竟盯紧工程跟信息那边的事项就成。
蒋子豫甚至觉得蒋中和跟蒋太太把话说的那么危言耸听是居心不良,在她看来,这边有李竟盯着就成,起码目前她还没有发现她在这的必要。
蒋子豫越这么想,心里就越躁得慌。
她拿出手机,翻出那天沈亦非发给她的照片。
她一眼就认出了秦先明,那刻在她记忆里的样子,只是老了许多。
只前的秦先明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副神彩熠熠的样子,好像精神永远都用不完。
可现在,蒋子豫看着照片里的秦先明,神情尽现疲惫之色,显得很是老态。
照片有好几张,除了秦先明跟秦沐阳外,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应该就是沈亦非说的那个孩子,另一个……就是生下秦予兮的那个女人了。
蒋子豫对她的样子没有什么太多的记忆,因为她对有妈的小时候并不是很欢喜,从前她就选择性地把那些东西当作垃圾摒弃了,现在更是想不起来,怎么看怎么陌生。
可能是太过遥远吧,蒋子豫现在看着照片上的女人,竟是无悲无喜,仿佛小时候那个咬着牙瞪着眼睛让那个人离开的小孩根本不是自己。
而照片上的那个孩子……
小小的样子,但模样已经看得出来,实在太像秦先明了,一看就知道是老秦家的种,跟秦沐阳也有三分像。
不过跟她以前……倒是不怎么像。
蒋子豫看的太入迷,以至于贺衍走到她身后时她都没有发现。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蒋子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扔出去。
她回头怒瞪了贺衍一眼,“你走路都不带声的吗?”
贺衍觉得冤枉,“以你刚才的状态,我就算骑匹马进来你应该也不会发现。”
蒋子豫懒得理他那种故意抬扛式的比喻,假装不经意地收起手机。
“你怎么又下来了?你们公司真有这么闲?”
闲是肯定不闲,但贺衍好歹是老板,这点人身自由都没有,岂不是没了做老板的乐趣。
“来看看你这有没有需要帮忙的,顺便看看你心情好点没。”
蒋子豫撇了他一眼后问他,“那你觉得呢?”
贺衍认真道:“我觉得你的生理期前综合症持续的有点长?”
蒋子豫一头雾水,心里想着贺衍说的生理期最好不是她想的那个生理期,“生理期前综合症?”
贺衍点点头,“嗯,我跟小李子一致讨论出来的结果。”
蒋子豫忍了忍,播了个内线给李竟。
“给贺总泡杯咖啡进来!”
贺衍又道:“对我你不必这么客气的,我要想喝从楼上端一杯下来就可以了。”
蒋子豫看着贺衍说,“我觉得贺总这个时间点还是干点正事比较好。”
贺衍不紧不慢地回她,“好男人总是要成家立业的,我这业已经立了起来,倒也不急了,倒是另一方面比较急一点。”
跟贺衍说话,蒋子豫总觉得自己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
“那请问贺总,另一方面你打算怎么做?”
贺衍笑着道:“我这不正在做着吗?我这么认真在追你,你看不出来吗?”
蒋子豫冲着贺衍往外挤了个笑,“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呢!”然后迅速按下重播健等那边接起电话她迅速说了句,“咖啡泡好了吗?!”
优秀的员工做事从来不会让老板说第二遍,更别提第三遍了,所以李竟在蒋子豫说第三遍之前迅速端了杯速溶咖啡进来。
“贺总,请喝咖啡。”
贺衍嫌弃地看了眼咖啡,李竟手抖了抖,解释说,“现煮来不及了,您将就着喝点?”
贺衍肯定是不愿意将就的,他接过咖啡,但并没有喝的意思,放到了一边。
见他把咖啡接过去,李竟看都不敢看蒋子豫一眼,迅速脚底抹油地溜了。
蒋子豫不再吭声,贺衍也不可能跟着不吭声。
他穿着裁剪得体的深色西装,人却斜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之姿,跟他在自己办公室简直时判若两人,“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我惹你不高兴了?这可不行,你一来我就惹你不高兴,这合作还怎么继续,你哥还还不得找我算账才行?”
“你要不说,他也不会知道我不高兴。”
贺衍一副这怎么行的表情,“我是一个诚实的人。”
蒋子豫本来还想好好跟他聊聊人生忧愁什么的,但他这样子,她实在聊不下去,闭了闭眼,干脆自暴自弃地说。
“我没有不开心,我就是有点想家而已。”
这话确实倒是真的,她现在特别想回a市去看看。
这个问题贺衍确实解决不了,他试着问:“要不,我送你回去看看?”
蒋子豫摇摇头,“不用,我就是还没适应过来,再说我爸妈避寒去了,我回去也没用。”
蒋子豫话里话外一股惆怅之情,不过贺衍倒也看出来她也并非全因为此,只不过她不愿意说,他也没打算逼问她,毕竟他们现在还不是那种侵犯对方隐私而对方不会生气的那种关系。
当然了,主要是他跟蒋子豫不是那样的关系。
蒋子豫像忽然想起什么,真勾勾地盯着贺衍,似有话要说,但又一直不说。
贺衍任由她看着,期间还换了两个造型,不着急也一点都不好奇的样子。
蒋子豫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问他,“你有私生子吗?”
贺衍枕在沙发边的手臂一抖,整个身子歪了下去,不明白她的问题从何而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蒋子豫咳了声说,“我就是好奇,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毕竟这是你的个人隐私。”
贺衍觉得自己现在必须得拿出一种对方侵犯了我的隐私但我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气度来。
他道,“那倒没有,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他惯上私生子的名号,况且私生子那种称呼不应该是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家里的专属吗?我才三十岁。”
蒋子豫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改问,“那你父亲呢?他有私生子吗?”
蒋子豫的话像苍蝇,贺衍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就这么吞下去。
“据我所知是没有。”
蒋子豫点点头,又问,“我是说假如,如果啊,如果你现在发现自己有个比你小二十来岁的弟弟或是妹妹,你会怎么想?”
贺衍心想,难道是蒋太太又有了?但以蒋太太现在这个年纪应该也不可能啊?
疑惑归疑惑,蒋子豫的问题他还是得答,而且得认认真真地答。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哥才是,你哥不是有经验吗?”
蒋子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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