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有过谋逆之举——虽然没有成功,如此总总,但是要让他对皇权,对代表皇权的文禛有畏惧之心实在略有难度。
看到他脸上露出泫然若泣的表情,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悲意,宁敬贤有些慌了,以为自己说得重了一些,“你也不用太担心,皇上既然从没追究,自然他也是稀罕你的。只是我和你祖父都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若是让你养成了习惯,等大了就不好改了。”
被戳破了心底的希望,宁云晋有些闷闷的,自暴自弃道,“父亲送我去白云观,是想让我当道士吗?”
“瞎说什么呢!”宁敬贤在他额头敲了一记,“白云观的观主青阳道长和在那里挂单的云老都是你祖父的忘年之交,他们一个是深谙黄老之道,一个是当世少有的大儒,日前父亲已经与他们通过信想让他们收你为徒,教导你学问。”
青阳道长宁云晋有听说过,这位道长可以被称为北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更难得的是他不但武术高,他对黄老之学的掌握更是不凡,自古儒道不分,不少儒士都与之交好,经常在一起交流彼此的思想。
而那个云老……宁云晋突然瞪大了眼睛,“可是那位被称为建亭先生的云老?”
“怎么,愿意去了?”宁敬贤见他破涕而笑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宁云晋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若是真的能拜在那位老师门下,无论是入朝为官,还是在野为士,都是天大的好处,那位先生可是天下读书人的偶像,是目前朱程理学的带头人。
见他们父子谈完,宁陶煦对他微微一笑。
宁云晋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是要训话,连忙站直身子,垂首听训。
“你这孩子是个聪明的,该说的你父亲已经说了,我便也就不再多话了。”宁陶煦指了指桌上的一个木匣子,“听说你喜欢雕刻,日前我得了这么一个摆件,便送与你把玩,你多看看也好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里。”
宁云晋点了点头,上前捧起那个匣子,心里明白这里面才是他要教导自己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本来想拼死将这章写出来的,不过这几章对于小二性格养成比较重要,所以卡死我了。
身在皇权社会,对君权皇权没有敬畏之心,可是大问题,所以宁爹爹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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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3章()
合上书房的门,宁云晋才刚走出几步;便听到里面传来小声说话的声音;他心中一动,保持着平缓的步伐;却忍不住运功偷听起来。
“希望在那两位的教导下,能磨平一点小二的棱角。”只听宁敬贤忧心地道;“今日把那鹩哥带回府便算是已经得罪了太子,如今也只能跟紧皇上;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了。”
宁陶煦的语气却很平淡,“不用担心;日后的事谁知道呢;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至少这几十年宁家只要一直支持皇上即可。”
“父亲所言极是。皇上是有大抱负的人;也重情义。”宁敬贤苦笑,“就是不知道小二是怎么回事,每次见到皇上都跟遇到上辈子的仇人似的,儿子还真担心日后他一步行差。他又不像云亭,叫我怎么不担心。”
“越是聪明人惹出的祸事越大,你这担心倒也没错。”宁陶煦宽慰道,“我看他是个机灵的,不出几日就能琢磨出你送他去白云观的目的,只要他能学得那二人本事的三四成,日后的成就便是妥妥的。”
宁云晋一手拧着鸟笼,一手抱着匣子忍不住笑了,文禛可不正是自己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的仇人吗!?只是没想到自己对他的怨气已经外露到这么容易被人看穿的地步,亏自己还一直以为掩饰得很好!
就是不知道文禛有没有看出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父亲是因为对自己太熟悉了,文禛可没有和自己接触几次,应该还感觉不出来。
这么一猜测宁云晋也想到了父亲为什么会送自己去白云观向那两个人学习。
要说最讲究“三纲五常”,强调君主至上的理论思想那便是陈朱理学了,毕竟可是有将近千年的时间历代君主都将这作为教化万民的理论思想,学得好自然容易讨皇帝欢心,学不好起码也能保持表面的恭敬,这样无论自己做到哪一种,父亲想要打磨自己那股戾气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所谓三岁看到老,自己的性格早已经定型,不可能再受那些理论思想的影响,可是学好了规则才能更好的利用规则这点宁云晋可是很清楚的,因此隐隐对于前往白云挂拜师一事有些期待。
晚上用过膳之后他便逗弄着那只活泼的鹩哥,此时乾清宫偏殿中的鸿明却等着听宫人探听来的消息。
昨日整整熬了一宿,他才将父皇罚抄的功课完成,今早上课实在困顿到不行,但是这次他再也不敢有半分松懈,每当想打瞌睡的时候,便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上一把,等到回宫歇息才发现腿上都已经青紫了。
辰时的考校鸿明更是如临大敌,幸好早上起床已经都好好复习过一次,总算顺利过了关。
当父皇一页一页认真的翻阅自己罚抄的功课时,鸿明这才在心里庆幸昨日没听奶嬷嬷的让人帮忙罚抄,而是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写的,要不然铁定会被发现。
鸿明的手还小,手腕也不够用力,写出来的字自然只是能看而已,不过文禛对他那认真的态度很是满意,还提笔在写的好的几个字上圈红以作表扬。
想到父皇早上说自己那只鸟儿交给人替自己养着,等到学完论语才交还自己,鸿明就觉得气闷,因此一下学就使人去打听。
“你说父皇将那鸟笼让宁大人带回去了?”鸿明咬牙道。
去打听的人是个小太监,他回禀道,“下午皇上见了宁老大人和宁大人,出去的时候宁大人手里就拎着个鸟笼子。奴才打听过了,皇上说宁家二少爷反正还没入学,便将替太子爷养鸟这差事交给他,算是提前让他学着办差了。”
宁家二少爷!!
鸿明可爱的小脸扭曲了一下,望着桌面上那制作精巧的大富翁游戏,幼小的心灵像是被人捏过一样难受。
皇家山寨的大富翁自然不同于宁云晋亲手做的那副,雕工精致许多不说,就连材质也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但是得了这样的游戏又有什么用,自己根本没有时间玩耍,就连多玩一会鸟儿也会被父皇责骂,每天还要早出晚归的读书——太子殿下已经气糊涂了,忘记是自己要求提前入学的。
那个宁家二少爷整日在家无所事事,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偏偏所有的人都还说他乖巧、孝顺、聪明……就好像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一样!
凭什么!!!
自己身为太子才应该是最出色最尊贵的,他一个奴才秧子凭什么和自己比!
鸿明愤恨地将手中的笔一把折断,又顺手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阴沉地对匍匐在地的太监宫女道,“将那些东西都给孤收起来,点灯伺候,孤要读书。”
他指的那些东西便是平日闲玩的小东西——包括那副大富翁,从这一晚开始鸿明心中有些什么莫名难辨的东西滋生了,是对那宁家二少,或是对父皇,他也说不清楚,但是他朦胧的察觉了既然父皇要求自己读好书,那自己便要做到最好,否则即使身为太子,也要经受昨日那样被当众责骂的难堪!
确定了自己在宁府,在宁敬贤心中地位的宁云晋一晚上睡得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连光怪陆离的梦也没做一个,第二天神清气爽的爬起床,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同胞兄弟已经在沉默中开始变态了,而自己还是那个最重要的催化剂。
给长辈请完安,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会话,他这才回自己房里。
昨天心绪有些凌乱,宁云晋便没有看爷爷送的东西,现在得了空他自然想要好好琢磨一番。
打开匣子宁云晋发现里面放的是一个观音根雕,他将那摆件取出来小心放在桌面上,仅是一眼而已,他便感觉到了震撼。
大道至简这四个字无论是用在哪一方面都是永远的真理,尤其是在思想与学术方面更是至理名言。
这尊观音根雕仅仅只是用最简单的雕工,但正是这样的轻描淡写便在木根上刻出了一个悲天悯人的观世音菩萨的形象。
观音一手端着玉瓶,一手捻着杨柳枝,望得出神的时候,仿佛觉得那杨柳枝在轻轻颤动。而更令人惊讶的是那观音的表情,仿佛有千般变化一般,时而慈悲时而怜悯时而普度众生时而冷漠高贵,若是再变个角度观看,又仿佛再有不同。
毫无疑问即使这尊摆件只是使用的最普通不过的木料,最简单的雕工,却是大宗师级别的精品!
宁云晋两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神奇到极致的艺术品,他本身又是个喜欢雕刻的,拿上手就喜欢得爱不释手,一上午都耗在把玩这尊根雕之上。
“大胆!”
“还不快伺候爷用膳。”
鹩哥呱噪的叫嚷声打断了宁云晋的沉迷,他抓了一把小米放在食盒中,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整理情绪。
他知道自家那老狐狸爷爷将这么一个宝贝送给自己肯定不是为了让自己欣赏而已,必定有更深刻的意思,于是走到房间的架子上左挑右选,拿了两个自己雕刻的摆件放在那个根雕旁边。
那两个摆件是他在无名功法达到二层之后雕刻的,除了雕刻力度比上辈子巅峰时略有差距之外,可以说是达到自己雕工的巅峰了。
一尊观音,一尊大肚佛,是他准备送给哥哥姐姐的,算是乔迁之喜的礼物。
观音右手掐着说法印,左手端着净瓶,脚上踩着莲座,端庄大方,而大肚佛则卧躺在莲座上,一手拿着念珠,一手托着金元宝,憨态可掬。无论是莲座还是菩萨们的表情都是精雕细刻,栩栩如生。
两尊菩萨雕出来之后看到的人都说话,宁云亭和宁巧昕也喜欢得不得了,如果不是还要等漆干透,早就被两人各自请回自己房里了。
可是如今这两尊摆件放在那根雕旁边,就简直像是云泥之别,那些花俏繁杂的雕工拙劣得让宁云晋脸上发红。
原本他是有些洋洋得意的,自己有重生的优势,只要不造反,这一辈子绝对能活得顺心自在!
要说他不想建一番事业,或者再学上一辈子那样将文禛拉下马绝对是骗人的!
可是正是因为尝试过一次他才知道那有多难,文禛的厉害只有作为他敌人的时候才明白,他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被关在牢里每天听着自己的朋友下属一个个被处决,下场凄惨的消息,那样的痛苦与煎熬受过一次变好。
君生我未生简直是他与文禛最好的写照,若是早生十年他绝对会再利用重生的优势拼一把,或者再晚生十年等到文禛被那几个儿子折腾到没脾气,再浑水摸鱼。偏偏这之后的二十几年间却是文禛对朝政把持得最彻底的时候,即使这辈子有了重生和宁家的优势,也不一定能有希望。
宁云晋是个识时务的,与其再陷入那泥沼劳心劳力一辈子,还将对自己有恩的宁家拉下水,还不如这辈子好好过日子。
但是他虽然一直给自己做建设,可内心深处毕竟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心中的怨气总是不自觉地就冒了出来。这一点从他那浮躁繁复的雕刻,以及在面对文禛的时候无礼态度都隐隐表现了出来,难怪察觉到这点的宁敬贤会这么担心。
望着那尊宗师级别的根雕,宁云晋陷入了沉思,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地方悄悄的改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怨气肯定有的,但是如果明知道打不赢还斗,那就是自讨苦吃。
下章预告:开启血脉之力
35第34章()
隔天宁云晋再次被福满请到了宁敬贤的书房;看到同样一脸茫然的宁云亭,他小声问;“大哥;你知道父亲找咱们干嘛?”
宁云亭摇了摇头;“只说是有要事;我一回府就被福安叫来了。”
“能有什么要事会找我们呀?”宁云晋心里觉得奇怪。
宁敬贤匆匆走进书房;对两人道,“既然都到了;那就跟我来吧!”
宁云晋看他还一身朝服,显然是刚从衙门赶回来;便乖巧地道;“父亲,您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
“无妨。很快便好了。”宁敬贤嘴角微翘;受用了儿子的关怀。
“爹爹,咱们这是去祠堂吗?”宁云亭一瞧这行进的方向,忍不住猜测道。
“嗯,你爷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宁敬贤道。
宁云晋心中一动,惊呼道,“父亲,难不成是准备给我和大哥测试血脉之力?”
“就你聪明!”宁敬贤忍不住在他头顶揉了揉,却也确定了宁云晋的猜测,“一般来说六岁与十二岁都要测一次血脉能力,难得你们爷爷回京一趟,你们两个便一起吧!”
一听是这件事,宁云亭便恹恹的了,宁云晋却兴奋得双眼发亮,这可是上辈子他从来没有试过的事情。
据说八旗人家的子弟每到五六岁间便会在有能力的族老主持下开启血脉能力,即使没有族老的家庭,也会由佐领统一负责。
若是能够觉醒便会被家族重点培养,这便被称为开脉。被引导进行的开脉比自行觉醒安全多了,而那时候毕竟还太年幼,在生长期也有可能会自行觉醒,因此一般在子弟到了十二岁时还会再进行一次测试。
如果经过第二次测试还没有任何觉醒的征兆,便意味着这个人没有特殊能力。
宁云晋上辈子是在自己八岁第一次杀人后觉醒的,那时候他觉得十分恶心吐得稀里哗啦的,受到了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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