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陕西官场分为三大势力,最强的一方,是曹德章代表的阉党势力,其次便是宋明义为首的清流们,不过这些清流却代表着本地大地主的利益,也是李烁最大的敌人了,而第三方势力却是思想学术靠近东林党的人,虽说东林党声势不如从前,但在陕西这片土地上影响力却丝毫没有减少,这些人在此时仍然占据着陕西紧要的职位,当然李烁对他们也极其看重,心里面也防备着一二,不过任何事情都不能以偏概全,哪一方势力之中的官员都会有一些心系国家存亡的好官,也有一些贪赃枉法,以权谋私之辈。
而李烁给曹德章的评价便是前者,阉党成员全是坏蛋吗?当然不是,曹德章在陕西颇有作为,证明他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而李烁清楚,他需要拉拢的第一个人正是曹德章。
曹德章的话中充满着献媚,不过李烁却毫不在意,开口笑着说道:“皇上圣明不假,但本官却不敢称人中豪杰,更不敢与皇上相提并论。倒是曹布政使,颇有佳绩,让本官甚为敬佩。”
“不敢不敢。”曹德章忙道。
一场接风宴宾客尽欢,李烁也颇有收获,回到家中后,已近深夜。
他找来了跟随他一同前来的老管家。
“管家,若是本官所料不错,明日我这府前定会人声鼎沸,送礼之人络绎不绝,你记着,把拜帖收下,礼物尽皆退回。”
“是,老爷。”老管家道。
李烁想了想有开口说道:“府中不需要太多的婢女与奴仆,你看着辞退,本官的俸禄可养不好这样一大家子。”
“老爷放心,今个晚上我便查看一番,可这都是官府的意思,贸然退人,会不会引起那些官老爷的不喜呢?”
李烁笑了笑道:“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这里不比京城小宅小院,日后府中一切事务,还望管家多多用心打理。”李烁虽然已经成为了陕西巡抚这般大官,不过却没有一丝变化,对下属说话,还是那么恪守本分,守礼而行。
老管家点了点头后,便就退下。
李烁站起身,看向悬挂在空中的皎月,低声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皇上,微臣绝不会让您失望。”
此时远在京师大内的朱由检却犹如一个小孩子一般开心,在养心殿中高兴的蹦蹦跳跳,而王承恩也在一旁笑着。
原因便是来自坤宁宫。
原来是周玉凤近些天感到身体不适,朱由检知道后十分害怕,赶忙召见太医院医馆为皇后诊脉,原来周玉凤喜怀龙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朱由检十分兴奋,整个大内皇宫的气氛也豁然开朗。
“朕马上便要做父皇了?”这是朱由检今天第五次说出这句话。
“恭喜皇上。”王承恩笑着说道。
朱由检坐到龙榻之上低声说道:“朕要给皇子起个什么名字呢?”
站在一旁的王承恩呵呵偷笑,他觉得只有在这个时候,皇上才像以前的信王一般。
朱由检抬头低声道:“朕要励精图治,为朕的太子留下一个强大的大明。”眼睛之中充满着坚决。
王承恩惊了一下,朱由检在这个时候变得不成熟了,作为皇帝的他不能说出这么不合身份的话,而皇后虽有喜讯,但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谁都不知道,王承恩心里面也泛起了担忧,万一皇后诞下公主,会不会让朱由检失望,影响小夫妻两人的感情呢?当然这都是王承恩多想了,有着上一世思想的朱由检不是那么重男轻女之辈,虽然他十分想要周皇后诞下皇子来巩固自己帝王的权势,但即便是个公主,虽说心中有些失望,但也绝不会迁怒周皇后。
而朱由检所说的那句话已经把自己的内心表露无疑,他要立皇长子为太子,即便皇长子没有治国才华,也必须立皇长子为太子,不是朱由检偏袒,而是因为他与朱元璋一般,想的不是眼前而是未来,大明不管是延续二百年,还是三百年四百年,必须制定一个格调,便是皇长子为太子,这样一来能够避免许多祸起萧墙之事,也能让大明朝不会发生由上而下的动乱。
作为看着朱由检长大的王承恩来说,当然不希望皇帝与皇后感情不合,在皇帝最兴奋最开心的时候,浇了一盆冷水。
“皇上,若是皇后诞下公主呢?”王承恩用心良苦,他是在给朱由检打预防针,可不敢抱太大期望。
朱由检听完这句话,脸色一呆,平日里面聪明睿智,到了这关头竟然失了分寸,感到有些滑稽,他当然知道王承恩是故意这么说的,对着王承恩善意的笑了笑道:“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会高兴。王公公不必担忧,刚刚是朕过于高兴,有些孟浪。”
王承恩看着朱由检脸色不像作假,放心的点了点头道:“皇上就该如此,不管是公主或是皇子,均是帝王血脉,不敢偏私。”
看着王承恩还像教育自己,朱由检笑骂道:“王承恩,朕还是个孩子吗?你当教训小孩子吗?”
王承恩吓了一跳,赶忙跪下身去:“老奴不敢。”
“起来吧,朕在与你说笑。”
王承恩抬起头看向朱由检,才发觉朱由检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松了一口气。
陕西长安府,曹德章府邸。
众多官员齐聚一堂,官位有高有低,他们都背着一个身份,阉党,让李烁注意的卫所指挥同知戴世辉也在此列。
一名官员开口说道:“布政使大人,这抚台大人你也见了,觉得他人如何?”
“皇上既然如此看重咱们的抚台大人,他必有过人之处,今天与他交谈,发觉他为人正直,我等没有大的过错,想必抚台大人也不想让我陕西有什么巨变,若是朝廷清算我等,抚台大人为了能够尽快的执掌陕西军政,必会力保我们。”曹德章拿捏的很准。
“对啊,这九千岁忽然就暴毙而亡,让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啊。”说完这人,也是身居要职,姓姜名子旗,身居提刑按察使司副使。
“我看啊,九千岁不是暴毙而亡,而是皇上所逼迫啊,咱们的皇上不比以前的几位,英武果断,前脚刚刚赐给九千岁丹书铁劵,后脚便办了崔呈秀谋逆案,接着就逼死九千岁,但凭此手段,咱们大明朝的皇帝还真找不到第二个。”接话的人是戴世辉。
“戴大人慎言,免得被别人抓到把柄。”坐于上座的曹德章开口说道。
戴世辉点了点头道:“布政使大人所说在理,我们只有投靠一个人,才能明哲保身,抚台大人身受皇恩,蒙皇上如此看重,他说的话,皇上定会思量一二,日后咱们这些人不是跟着魏公公,而是李巡抚。”
“对啊,对啊。”
“在理,在理。”
这些阉党成员有的官员见都没有见过魏忠贤,当然不会那么忠于魏忠贤,他们投靠阉党,只不过是为了在朝堂之上能够维护自己的利益罢了,此时魏忠贤已死,阉党已灭,若还执迷不悟,岂不是愚笨到不可救药。
曹德章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明日抚台大人定会召见长安府内的各级官员,各位投靠之心应该表露,魏忠贤倒了,咱们不能倒。”
”是。“众多官员站起身齐声说道。
第四十八章 府衙议事()
曹德章说的不错,李烁急于下手,便需要一帮人为他摇旗呐喊,不然凭着他一个人,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第二天,李烁的府邸果然人来人往,各级官吏登门拜访,本地富商也送上厚礼,并都要求见一见新上任的抚台大人,不过却都落空,老管家收下拜帖后对这些送礼拜访的人说:“抚台大人已经去了巡抚衙门,他不在家,礼物我一个下人也不敢乱收,只有收下各位的拜帖,等到抚台大人回来,再一一召见。”
当然,老管家说的都是实话,天一亮,李烁便带着十名锦衣卫随从去了巡抚衙门,观看历年的税收与军饷的发放。
当李烁进入巡抚衙门的时候,衙役对他说,布政使曹德章已经在里面等待多时了。
李烁心里奇怪,快不走进府衙。
在大堂之上看到了曹德章,拱拱手道:“曹大人为何如此之早来到府衙呢?”
“抚台大人刚刚入任,便能这么尽职尽责,下官当然也不敢有所怠慢。”
李烁笑着说道:“曹大人真乃国之贤臣。”
“过奖过奖,下官想着抚台大人刚来陕西,对这里的状况不甚了解,下官在这里也呆上几年,想着,抚台大人定有些事情会询问下官,但又不敢让抚台大人久等,故提早来到这里,等候抚台大人。”与骆养性一般,曹德章把姿态放的也很低,但又与骆养性不同,骆养性是一味的追求权势,而与李烁联盟,也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罢了,可曹德章不仅为保命而来,他心中也对陕西的局势有些担忧,陕西本就多灾多难,若官绅不能一起共赴难关,那陕西不指定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曹德章在最关键的问题上面想错了。
李烁来到陕西,为的就是以大变应大乱,官绅是挡在李烁面前最大的石头,为了功成,只能摧毁所有的阻碍。
“本官刚来陕西,正如曹大人所说,对陕西不甚了解,正需要曹大人详细介绍一番。”李烁说着朝前面走去。
而曹德章也紧跟李烁的步伐道:“抚台大人想问什么事情?下官定会知无不言。”
“九边重镇延绥镇边军可有战力?”李烁开口便问军事。
“不瞒抚台大人,这九边重镇直属兵部管辖,虽在我陕西境内,但卫所指挥时却插不上手,至于边军可有战力,下官也不清楚。”
李烁点了点头道:“延绥镇属九边重镇,重要性与辽东镇没有差别,若本官所想不错,最迟明年,兵部的文书便会到我们这里,随后会有官员下来整治边镇,到时候,我们要做好准备,不能耽误兵部的大事。”
曹德章点了点头道:“现在兵部尚书袁崇焕确实是个不安于现状之人,皇上让他担任兵部尚书,只怕也有此意。不过我等下官只需听命便是,朝堂上的事情,还需朝堂之上解决。”曹德章说的这些话若是放在明面上是于理不合的,袁崇焕是兵部尚书,乃是上官,曹德章应该尊称一声尚书大人,不过这不随意的一句话却透露出曹德章的机智之处,说的那般随意无理,可不是把自己放到与李烁同一立场之上。
李烁当然明白曹德章的小九九,也不点破,顺着说道:“皇上励精图治,力求军改,刚刚登基便整治三大营,杀了那么多副将参将,可见其决心,我们陕西也不能拖了军改的后腿,卫所制的诸多弊端,必须一一点破解决。”
曹德章是阉党,最想要他命的人就是那些大富商大地主,既然提到卫所制,曹德章当然愿意卖他们一下。
“卫所制确实有些弊端,就拿那个田地来说,卫所制现有田地与造册之上的田地相比,已经少了十之七八,这些田地都是被那些为富不仁的富商所占,但官府之中有人与其私通,共谋私利,下官虽想过问,但无奈势单力薄,不过此时抚台大人带着皇上的期盼而来,定能整肃一番。”曹德章说的异常严肃。
李烁笑笑道:“可本官听说那些田地都是被军户所卖,有何缘由去整治呢?”
看到曹德章如此积极,李烁决定以退为进,看看这曹德章是真心想要整治卫所,还只是一味的迎合自己呢,在京师之中自己可是表过态的,想必这陕西官场与富商也都知道了自己整治卫所与对待富商的态度。
“虽是那些军户所卖,但富商敢于购买,便就触犯了我大明的律法,若不归还,按律行事。”曹德章严肃的说道。
李烁走进府衙大堂后,坐于上座,看着站在下首的曹德章轻声说道:“本官不仅想要他们归还田地,还要让他们把这些年所得的粮食全部吐出来,这件事情,曹大人可敢助本官一臂之力呢?”
曹德章听完李烁的话,神色一亮,拱手道:“下官荣幸之至。”
李烁赶忙开口道:“曹大人快快入座,你我详谈一番。”
曹德章也不推辞,坐下后便又说道:“臣与卫所指挥同知戴世辉私交甚好,不如找他前来,一同商谈。”
“卫所指挥同知戴世辉,不妥,不妥。”李烁摆手拒绝道。
“抚台大人有何不妥。”曹德章有些急迫。
“本官不能越过卫所指挥徐孟朝,这于理不合,我看便让徐孟朝与戴世辉一同前来议事。”
曹德章有些犹豫,脸色变幻不断。
李烁开口询问道:“这有何不可吗?”
曹德章重新站起身,拱拱手道:“下官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我与曹大人相见恨晚,曹大人但说无妨。”
“这卫所指挥徐孟朝与左布政使宋明义大人关系甚好,两人还是儿女亲家啊。”
“他们两人是儿女亲家,关系甚好对我召他议事有何影响?”李烁当然知道曹德章话外有话,不过他却不想去点破。
“可这宋大人却与那些富商关系极好啊。”
“当真。”李烁凝神说道。
“宋大人在陕西十年之久,一个女儿嫁给了长安府最大的地主江欢,这个江欢在陕西各地都有田地,在宋大人当政的十年之中,田地翻了三番,良田最起码也有二十万顷,你说你让江欢把侵占土地的粮食补齐,这可是要了他江欢的老命,宋大人又怎会同意,咱们前脚议事,后脚消息变到宋大人那里去,对我等大计无有一丝益处。”
“这件事情宋大人迟早知道,但他阻止不住,实不相瞒,曹大人,我对你言明一件事情,不过只能入得你耳,不能让第三人知道。”李烁表情严肃的说道。
曹德章看到李烁表情严肃,不敢大意,看了看大堂内外,空无一人,侧身上前。
“催要粮食是皇上的旨意,你我皆是奉旨行事,若宋大人不明是非,本官便弹劾他,让朝廷御史道监察,若真的没有过错,找个缘由,调走便是,故曹大人不必如此畏惧宋大人。”李烁信心十足的说道。
说着这般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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