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诚挚温和,颜含玉对上他的眼就会毫无抵抗力,答应。
“还是这一盘下完我们再去吧。”好容易下一盘棋,颜含玉也不想没个结果,哪怕是输,也得下完才是。
一盘棋落完,赵贤看着满盘的棋局,笑道,“棋艺有进。”
听了这话,颜含玉不免脸红。她还是破不了他的局,相对于三年前来说,她的这艺一点也没涨进。她只顾着学医,这三年很少碰棋,偶尔碰一次棋也就是琢磨一下赵贤的棋局,可一直没琢磨出来。
“这两年鲜少碰棋,临哥哥这般说真是羞煞我也。”
“能自断后路,逼我断了虎口位置的棋,赢了一半的棋,实属精进。”
“实在难破临哥哥的棋局,只能如此兵行险招,可是作用并不显著。”
赵贤站起身,“带你出去用膳。”
“临哥哥若是带我出去不会被人发现吗?”即是重病休养,若是出门被人发现,传到宫中,怕是会误了他的事吧?
“府上没什么吃的,你既然来了也不能委屈了你,带你去外边用膳。我去换身装束,带你去的地方是一处私宅,不会有人发现。”他以昏迷不醒外传,哪怕是府内也没多少人知道此事是虚。
再从房间出来,赵贤已是一身交领袄衣,他头上戴着巾帽,看着就是个文质彬彬的儒生。
“今日再当一回你的叔叔。”
颜含玉噗嗤笑出声。
“走吧,玉儿。”
每次他唤她的名字,她都会忘了反应,迟疑的跟上他的脚步。
赵贤没走后门出去,更不会走前院大门。
颜含玉跟着他进了暖阁,一踏进门,颜含玉只觉得阁楼里面温暖如春,若有若无的百合香袭来,里头的布置却是处处精简,丝毫看不出奢华。
阁楼后有一个小间,小间的窗门雕花精细,上面挂了个匾额,“画斋”。
开了门,正面对着的就是一堵画满彩墨壁画的墙,上面画着的是一幅莲池锦鲤嬉戏图,笔墨挥洒,画技精湛。左右两边摆着两排置物架。
这间画斋并不是颜含玉想象中的那样。(。)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开了门,正面对着的就是一堵画满彩墨壁画的墙,上面画的是一幅莲池锦鲤嬉戏图,笔墨挥洒,画技精湛。一张长桌长椅摆在正中间,桌上笔墨纸砚,样样齐全。
这看着就是一间画室,画室左右两边摆着两排置物架,置物架上摆满了书卷和卷轴。
画斋地面铺着的是青石板,每一块方形青石板上都雕着一模一样的圆形纹路,都是精雕细刻的纹路。
赵贤向右走,双手推开那置物架,那置物架下面似乎有轮子,向两边移开,原来这置物架后面藏有乾坤。
这基本是间两人宽的空室,只摆放了十多个大小不一、形状不等的陶器,陶器上纹着各种图案,不像精制的陶器。
颜含玉只能站在赵贤身后。
后面的置物架应声而合,合上之后里面一片黑暗。赵贤手里多了一颗晶亮的珠子,幽幽的发着光。
往前走,是往下而行的台阶,赵贤回头牵她的手,说道,“下面是冰窖,莫怕!”
颜含玉跟着他,点头。
进了冰窖,里面到处寒冰,凉飕飕的,冷意入骨。
手上丝丝暖意,从指间到心扉。
冰窖不小,在里面转了两个弯,又到了一道石门。
石门推开是一条三人并排,那么宽的暗道,往前走了二十多步,又出现一间暗室,浓浓酒香扑鼻。
赵贤手中的夜明珠愈发光亮,照的暗室四处通明,只见暗室满处摆放的都是酒坛子。
“这是酒窖?”
“是。”
“郡王府怎么会有这么多地道?”
“这都是后修的,方便出去。”赵贤道,“上面那是暖阁,一年四季我都住暖阁。”
赵贤说话的同时,找了一坛酒拎着。
“临哥哥的地盘真是处处内藏乾坤,进竹林的时候我就感觉有阵法。”
“你懂阵法?”
“不懂,只是感觉。我看过《石氏星经》,不过没细细研究。”
“石氏星经是星象入门,你的感觉对了,竹林确实有阵法,不过是小阵,都是一些雕虫小技。”
“冰窖也有阵法?”
“有。”赵贤知无不言,她问什么都如实回答,回头望着满窖的酒,继续道,“这酒窖中的酒都是我酿的。”
颜含玉惊诧,他连酒都会酿!还有什么不会做的吗?
“等你及笄,送你一坛好酒。”
颜含玉欣喜的点头。
过了酒窖,又到了一道暗门,暗门后面是长长的暗道。
黑漆漆的一条路,颜含玉跟在赵贤身后竟然不会害怕。她似乎坠入梦中,可手心传来的温度真实。
他们断断续续说着话,又到了一道暗门,进去之后是一间空旷的屋子。
赵贤拉了拉一根悬挂在墙壁上的绳子,不一会儿前面的一堵墙多了一扇门,往右侧开。
暗门侧开,豁然明朗,面前出现了一间雅致的屋子,一个清秀的少年站在外面。
“主子。”他躬身道。
赵贤随手把手中的夜明珠放进袖间,开口问道,“都备好了吗?”
“备好了,主子请上楼。”
“好。先打些温水来,再上菜。”
上了楼,颜含玉走到窗口探头观望,问,“这里是西后街?”
“正是,这是明堂斋的后院。”
明斋堂,西后街的酒楼。
“竟然走了这么远。”颜含玉惊叹,“明堂斋是你的酒楼?”
“不是,杨家的。”
颜含玉记得杨家,昨天赵贤躲藏的人家不正是杨家的宅院?
杨家的酒楼和郡王府竟然是通着的。
刚才那少年打了盆水来,两人净了手。
颜含玉让赵贤伸出手。
昨日躲藏在杨家后院的假山中,他伤了左手手背,今日到郡王府之前她就带了药来。
“手上的那点伤无碍。”他说着伸出手来。
他的骨节分明,完美的手背上却多了几条红痕,看着尤为惊心。
帮他擦了药,颜含玉的动作极为温柔。
她把药盒递给他,“回去之后别忘了涂药。”
“多谢。”
“临哥哥为我受伤,实不敢担一句谢。”
用午膳的时候,颜含玉喝了一口酒,只觉得酒香沁入心脾,喝到口中是甜甜的滋味,又觉得齿颊留下,妙不可言。她头一次觉得酒竟然会这么好喝,就多喝了两杯。
用过午膳,颜含玉只觉得困。
赵贤看她的模样,知她应该是醉了。
“睡个午觉再回去?”
颜含玉虽然困,眼睛也有些迷糊,可到底意识尚清醒着,“还是回去午休吧。”她出来已经够久了。
“我送你。”
颜含玉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小芽儿还在你的府上,我跟她一起回去。”再说她进了郡王府,却没出门怕是不妥吧。
“走到我那里,你都要睡着了。”他笑道,“我让人备马车,这里离太傅府没多远。你的婢女我会让人送她,你安心。”
“我突然在郡王府消失,怕是不妥,进门却没出去,这不是让别人知道你们府上有暗道吗?”颜含玉虽然有些晕晕乎乎,可自觉脑子很清醒。
“放心,我府上不止一道门,后门守卫都是亲信,就算只有婢子一个人离开也没人外传。”
“好,我就从这里离开好了。”西后街坐马车回去也就一盏茶的时间。
颜含玉哪知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会那么快睡着,她垂着脑袋,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就算是这样丝毫都没知觉。
赵贤伸手扶着她。
一直到太傅府院门口,他唤她,“玉儿。”
颜含玉低低的应了一声,却是喊了他的名字。
“赵贤……”
她呢喃了一句,径自往他怀里靠着,继续睡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颜含玉彻底睡着。
赵贤却因为她喊那一声,心底生出莫名的情绪,久久未平。
“主子!”马车内一直没动静,外面驾马的少年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回明堂斋。”
等颜含玉午休醒来已经是申时三刻,眼前是陌生的地方。
她连连起身下榻,出了内间,看到外面坐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才安心。
“临哥哥。”
“你起了。”
“我睡了很久啊?”
“嗯,申时三刻。”
“过申时了,那我要快些回去才是。”
“玉儿。”
颜含玉抬头。
他的笑容温和,扬手触到她的巾帽,“帽子未戴好。”说着正了正她的帽子。
“谢谢。”她垂眸道谢,唇边溢着笑意。(。)
第一百九十五章()
离别前,颜含玉说,“你寒毒痊愈的事情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这是她对他的承诺。
他托病避居在家,定有他的谋算。若是她把这事跟别人提了,他岂不是成了一个毫无信义之人。可颜含玉相信赵贤品性端良,此番作为定是被逼无奈。
“多谢!”赵贤揖手,却欲言又止,还是开了口,“你上次去仓王山遇到的歹徒我命人去查过。”
“临哥哥可是查出了结果?”
“嗯,那人是从宫里出来的。”
颜含玉想不出是谁要杀她,如今查出是宫里的人,颜含玉更加惊讶了。她与宫中的哪个人有仇?
赵贤又道,“你可回去告诉你祖父,如此也能多几分戒备,若是外出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颜含玉离开后,赵峰出现在赵贤身后,“爷何不直接告诉颜小姐?”
赵贤沉吟,“告诉太傅大人,亦是一样,太傅大人会明白的。她年纪小,心思又通透,直接告诉她是谁,无疑是让她徒增烦恼。”
“颜小姐知道爷的很多事,难保不会把爷的事情泄露出去。”
“我信她,若是她会说,我寒毒痊愈的事早就会传遍汴京。”
“太傅大人举政清明,国之栋梁,如今身居高位,却不敢肆意而动。若是太傅大人在朝中暗中帮助爷,也是得了一个助力。爷何不借机拉拢太傅大人?”
“她救过我,我便不能开口让颜家为我卖命。”
赵贤有过拉拢太傅大人的心思,为了颜含玉待他的那一份诚挚,他到底还是心有不忍。
颜含玉回到府上,下了马车,送他的马车刚走,就见迎面而来一辆马车。
见马车上下来的是祖父,颜含玉垂着头。
“这是去哪里了?穿成这样?”颜老爷威严的声音传到耳中。
颜含玉抬头,“这样祖父还能认得出?”
“我这眼睛好着呢,进府!”
跟在祖父身后进了大门,“老爷回来了,老爷。”门房弯身行礼。
“大小姐!”周嬷嬷此刻等在里面,连连迎上来。
“老爷。”周嬷嬷行了礼。
“出去也不带个人,女扮男装成何体统?这衣裳谁的?”
“在外祖家做的衣裳,有些小了都。”她垂着眼答,又仰头笑着道,“祖父,这样出门方便。”
抬头对上祖父严厉的双眼,颜含玉缩了缩头。
“回去把男装都收拾起来,以后不可再穿。不成体统!”
是要收起来了,怕是别的男装都小了。
即使受了责骂,颜含玉也没回自己院子,而是继续跟着祖父。
“还有事?跟着我做甚?”颜老爷背着手,回头问。
“还有话跟祖父说。”
“就在这里说吧,我不去书房。”
颜含玉低头不说话。
颜老爷只能往书房去。
颜含玉继续跟着。
“说吧,何事?”到了书房,颜老爷坐在上首位置。
“皇上是不是容不下祖父,想杀祖父?”
问完这话,颜老爷顿了一下,“听谁说的?”
颜含玉正色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朝朝代代顺应此理。”
“此言确实有理,可有些话不可乱说。”
“祖父,我生辰那天去仓王山,遇上歹人,差点丧命。”
颜茂华惊的站起身,“那天怎么不说!”
“我生怕你们担心,索性有惊无险,所以就隐瞒了下来。如今我得知那是宫中出来的人,我年幼,与人无怨,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答案。”
“今日你去了哪里?见了何人?”
颜含玉呐呐道,“去了、去了郡王府。”
“哪个郡王府?”
“贤郡王府。”到了这个地步,颜含玉索性直言,“从苏州回来的时候,贤郡王在扬州差点遇害,我遇上了,把他救出了扬州,后来同行回了汴京。”
她当时以病为由,下了船,停了行程,在扬州多逗留了两天。这事家里的人都知道,因为耽搁的时间不长,也没人疑心。
“那天在仓王庙遇上歹人,多亏了郡王爷身边的护卫相救才得以生还。上午听祖父说贤郡王病重,我这才去探病……”
“是贤郡王查出来的?”
“是。”颜含玉应。
“含玉,你已年满十整岁,虚年十一,以后切不可独自去别人府上。”
“我换了男装的。”颜含玉低低的回答。
颜老爷鼻息之间哼了一声,倒是没多加责问,而是说,“以后就别出门了,就算出门也得带上两个护卫。其他的事都交给我,你不要多想。朝中之事纷杂,我不愿你牵扯太多,你还年幼,还是以学习为主。如今我既然知道这件事,以后我会多加注意,让人多留心。”
听祖父没继续深究她穿男装的事情,颜含玉暗吁了一口气,她应了一声,“知道了祖父。”
“早些回去吧。”
颜含玉出了祖父的书房,周嬷嬷等在外边,迎上来。
“大小姐。”
“小芽儿回来了吗?”
“回来了,午时过后回来的。”
回到小院,听说静香还在练字,颜含玉去看她。
她走的时候静香就在练字,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她竟然还在练字。
“二小姐今日也不知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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