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秦王殿下那可是出了名的性情温和,八贤王的名号那可不是平白无故就有的,因贤郡王早有善举,民间早有此言流传,一为亲王,二因良,三有德望,四仁孝,有忠有义,温美为八贤之王。
如今竟在朝堂之上说出断下臣一指之话,作为朝臣,当然无人敢应一句话。
自律就是自省,要说断指这样的惩罚还真能以儆效尤,皇帝也是愣了一下。
“众爱卿以为如何?”
无人应承,纷纷半垂眼眸,余光四下观望不前。
“吕卿以为呢?”
“郑蕴有悔过之意……”停顿了一下,“罪不至此。”
“陆爱卿?”
“臣以为,此事可立威。”
众臣的神情皇帝一眼望尽,他的指缓缓敲着龙椅,思虑片刻,“如此,那便依贤儿之意。”
“皇上圣明。”一时间众臣跪拜。
罪已降,责难已将,此事便没有继续议论的意义,众臣安静异常。
当然,有心人还是能看出来,皇上顺应此事,有管制朝中士大夫之意,当然还有替秦王与朝臣交恶,秦王此番行事,以后士大夫以后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陆相也这么想,但是他的话却有另一种意思,立威,也是立了秦王之威,如若以后朝臣倒戈,那便是上下朝臣全都倒戈,这种局面……
陆相不敢细想下去。
“众爱卿可有其他事情启奏?”
有官员缓缓站出来,“启禀皇上,秦王殿下早已出阁,如今尚未娶妻,还请皇上为殿下选妃。”
皇帝打断道,“诶,此乃家事,我们下朝再议。”
“回皇上,有道是帝王之家无私事,殿下身为皇子,身份贵重,婚事自是举国期待。先皇故去,皇上登基为帝,殿下就是皇上之子,秦王殿下比楚王年长,如今婚期已近,可秦王殿下连个亲事都尚未许,此事对秦王不公。”
一句帝王之家无私事众臣皆点头称是。
“爱卿有所不知,贤儿自幼体弱,孝章皇后宽厚垂怜,早就允诺贤儿婚事自主。贤儿出阁入仕,然铭儿又在丧期,此事便一拖至此。贤儿固然是皇子,朕自然不会忘记为贤儿挑选良人,早有意为贤儿求娶范庸家的女儿,范爱卿顾全大局,说服吴越官员归顺有功,器识和裕,轻财好施,实乃清正,他那幼女如今已过丧期,与贤儿又是年纪相仿,朕思量许久,只是……”皇帝说到这里一顿,又继续道,“朕答应过孝章皇后,贤儿婚事由孝章皇后做主,朕一言九鼎,怎可轻易许婚?”
另有朝臣站出来,顺应皇帝的心思道,“皇上事为亲躬,为秦王殿下殿下选妃理所应当,已故范太师劳苦功高,重疾而亡,择其幼女为妃,安安合适。”
又有朝臣附议,“臣以为正是吕章事所言。”
“臣附议。”
好几个官员都站出来附和,而站在朝堂前面的正主还一派淡然,似是静静聆听。。
“不知陆爱卿意下如何?”
陆相略有迟疑,双手持笏,“回皇上,范家如今已无人继承,范氏女若为妃,只能为侧妃,正妃应择武将之家更为公允。”
已故魏王赵铭的正妃乃王大将军之女,皇帝为楚王选妃,正妃乃是曹大将军孙女,皇家之子与武将婚配一为笼络安抚将才,表明对武将的重视。二因先皇身前早立有遗训,不得弑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士大夫不与皇家结亲正是因为不能给士大夫富贵骄人的机会。
皇帝面色如常,点头应,“陆爱卿此言有理。”
又有一人站出来,“回皇上,听闻太傅家的幼子正与范氏幼女议亲,怕是再与秦王殿下许婚,不太合适。”
“哦?颜卿可有此事?”
颜太傅站出来,“回皇上,内子正为幼子的婚事上心,只是还未定下。”
“若有此事,范氏幼女说给秦王殿下确实不太合适。”陆相道。
皇帝点头应,“正是此言。”
又问,“不知众卿家觉得哪家女儿合适?”
众臣左顾右盼,九曲心肠,迁思回虑。
谁都知道秦王在朝堂的位置,先皇仅剩子嗣,若论皇子,可称为皇长子。可秦王殿下自幼孱弱,容皇上多有照顾,如今即入朝堂自是少不了明争暗斗。许范太师幼女给秦王殿下,任谁都看得出有打压之意。
皇帝偏宠楚王,给楚王选择的正妃又是曹大将军的孙女,楚王还曾入住东宫,若不是因为去年为清容县主抗旨说不定楚王已经立为太子了。
如果哪位将军之女跟秦王殿下定下亲事,无疑是给了秦王助力,皇帝的心思,朝堂下的臣子多是明白的。
令皇上不悦的言语,谁还敢站出去进言?。
第三百四十一章 秦王求婚()
从朝堂之事议论到秦王婚事,多数朝臣俯首不言。
除一品骠骑大将军府,曹家、郭家和孙家,还有二品辅国大将军府杨家,同二品的镇国大将军府王衍王家,各大武将世家,也只有杨家未与皇室宗亲结亲,但是杨家只有七子无女,满京城都是知道的。
还有几个节将,各路节度使,周家、潘家、项家、宋家,王祈中王家,这几户合适的人选还真的有。
皇子成亲跟平常人家不同,世族人家皆有主母为子嗣择人,皇室子嗣成亲却是关乎朝堂,是抚恤武将征战的劳苦,因此作为朝臣都会进言,作为皇帝要亲自过问。
卢英达此刻站出来,“臣以为秦王殿下的婚事,应问谏殿下之意。”
“卢卿此话有理。”皇帝道,“贤儿。”
“儿臣在。”
“你可有话要说?”
“回皇叔,儿臣即入朝堂甘为国效力,为民举政,娶妻之事放在朝堂之下再议也可。”
“朕明白你的忠毅,孝章皇后怜你孝思不匮,不予强求,可说到底你已过弱冠之龄,佐儿幼于你,婚事已近,众臣皆以为你的婚事可提,此事应早日订下,才不负众臣及天下百姓之心意。”
“皇叔为儿臣婚事上心,儿臣感激不尽。儿臣迟迟不应母后婚娶,实在是因为妻室乃共度一生之人,便是极重要的事,随意不得,儿臣早就自我告诫,不遇意中人便不娶妻。”
当然,孝章皇后也曾提出给赵贤许亲,赵贤以赵铭大丧,无心娶妻为由,拖至至今。
孝章皇后育有三子,两子早夭,赵铭就成了孝章皇后唯一的孩子,唯一的亲生子没了,孝章皇后自然是痛苦不已,而赵贤为赵铭守丧,孝章皇后便不会有任何意见。
“你,可有中意之人?”
“回皇叔,儿臣有。”
“哦?谁家的女儿?”
赵贤仰目相对,缓缓开口,“早年颜素公子倾世之才,众人景仰,其忠义之举令人敬重,奈何英年早逝,其遗留孤女含玉而生,颜素公子珍爱之。流光如箭,其女已过豆蔻,容色倾城,德才兼备,儿臣心慕。”
颜素公子的孤女,太傅大人的孙女,朝中不管是老臣还是新官,那都是有所耳闻的。其惊世之才不比其父差,被皇上特封为清容县主。
“早有齐王为子求娶清容,颜卿,你家那个孙女真正是抢手的很哪。”
哪止齐小王爷,想当初契丹人来者不善,清容县主只一言两语便让契丹人羞而不语,那契丹人还曾为替契丹幼主求娶清容县主。
除此之外对清容县主最上心的莫过于楚王殿下,满堂朝臣那都是再清楚不过,为了替清容县主拒婚,甚至抗旨,这简直就是公开的秘密。
有人甚至头往前伸了又伸,就是想看楚王殿下在不在。也幸好楚王没在早朝上,如果在的话,怕是楚王殿下听到清容县主的名字早就站出来了吧。
颜太傅站出来,双手持笏,恭谦道,“皇上厚爱。”
有朝臣进言,“京中早有言语,清容县主心系秦王殿下,臣以为清容县主可以为殿下侧妃。”
“让颜卿的孙女为侧妃,如此也太委屈颜卿了。”
“皇上言重了。”
赵贤此时撩袍而行礼,“早听闻颜素公子与其夫人鹣鲽情深,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之诺,儿臣钦佩,儿臣只求一妻,恳求皇叔赐婚。”
“朕不日就与孝章皇后商议,听听孝章皇后的意思。”
早朝结束后,陆相还站在那里,面色有些恍惚。
“相爷这是在想什么?”
“没什么?”陆相爷回神,一撩袖,一揖手,“本官回府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相爷慢走。”
陆相爷乘着软轿,一路回府。
“老爷,老爷回来了。”陆府门前的人迎上来。
“大公子在不在?”
“大公子去了楚王府。”守门回话,“老夫人刚才让人传话,等老爷回来去一趟。”
“嗯。”陆相爷应声直接往内宅而去。
陆老夫人看到颜老爷来,就直言道,“老爷,楚王大婚之后就是涵儿冠礼。过了冠礼,涵儿也要外放了。老爷不如早日去一趟太傅府,见见颜老爷?”
“跟颜家结不成了。”
“老爷此话怎讲?”
“今日在朝堂上秦王殿下求娶颜素孤女。”
“老爷的意思是皇上会答应秦王?”
陆相摇头,“此事我也说不准,只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去凑热闹。”
“这……”
“那丫头怕是跟涵儿有缘无份,你早日做个心理准备。”
“颜家丫头跟我们家涵儿多般配啊!”陆老夫人一时间还不能接受,毕竟她想了不是一天了,“怎么就不成了?”
“那丫头风头盖过了涵儿,哪里好?”
“老爷这话说的,嫁了人就是咱家的人,还不都一样?”
“此事怕是不会那么容易。”
陆相也清楚孙子的心思,从少年时就跟他讲过求娶颜家女的话。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心思一直未改,但偏偏他看重的人皇室子弟皆掺上关系,不管成不成的了皇子妃,陆佑涵必须要避开。
刚出了宫门的颜老爷正准备上马车,听到后面的声音。
“太傅大人。”
“殿下。”颜太傅回头,揖手。
颜太傅原是不看重赵贤的,只觉得他的性情太温和,至仁至孝之人如若在朝堂相争,只怕斗不了多久,就会跟魏王那样的下场。
可今日那一举,颜太傅对他刮目相看,雷厉风行,威势迫人,这温和的外表里面,怕是心思没那么简单。
而他那宠爱有加的孙女偏偏对他情有独钟,颜太傅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
“含玉叨扰殿下数日,下官替含玉多谢殿下。”
“太傅大人客气了。”赵贤温和道,“她已经无事,只是面上有些痕迹,怕颜夫人看到担忧,这才避之不出。”
“劳烦殿下,让殿下费心了。下官立刻着人把她送回城郊别院,在那里修养也是一样。”
“也好。”
“不知殿下可有其他事?”
“东方云海空覆空,群仙出没空明中。”他的声音浅若无声,“太傅大人如果信得过晚辈,可以派几个亲信去那个地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人。”
他自称晚辈,就是对颜老爷的尊敬。
颜太傅却是怔在原地,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东方云海空覆空,是蓬莱,难不成他久寻不见的人在蓬莱?。
第三百四十二章 异象()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一片漆黑,他站在那里,只见前面一道光。
高高的椅榻缓缓入了视线,金碧辉煌,空荡荡的,那龙头状的扶手宛然如生,如铜铃一般的龙眼正对上他的双眼。
扶手旁站着一个人,居高临下、一派安静的望着他。
他踏上阶梯,一步一步,背脊挺直,在那个人的视线之下缓缓落座在龙椅上。
“你真的不愧吗?”
熟悉沉厚的声音若隐若现,钻进他的耳中。
他心中大震,突然睁开眼,是堆满奏章的桌案。
长吁一口气,偏头的瞬间一张柔和的面容落入眸中。
“灵柔……”
他的目光柔和几分,声音似有似无,宽臂拥着那娇软的身子。
“皇上……”
那双细白的手搭上他的龙纹腰带,声音柔婉。
低垂的眼中一闪即逝的恨意,又很快染上一抹悲哀凄凉的神色。
一个死了的人,却还是让他惦念着。
她孙庄音比宫中任何一个人都爱他,得到他的眷顾却是因为生了这张脸。
何其悲哀!
半闭的虎眸睁开,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刚才那抹柔情似乎从未在他眼中出现过。
“你怎会在这里?”
“皇上几个月未进后宫,庄音想皇上。”
眸光闪着泪珠,泫然欲泣,又似是带着一丝乞求。
皇帝的目光却是一低,视线落在奏章上,低沉的声音回应,“知道了。”
那双隐隐欲泣的面孔强忍了泪意,从旁边的食盒中端出一盒糕点,扬着温婉的笑意,柔声说着,“皇上,庄音亲手给您做了点吃的。”
“嗯。”
他似乎专注于手里的奏折,只是低应一声。
“皇上,您……”
娇柔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殿外内监的喊声。
“皇上,司天监史正监到。”
“退下吧。”
孙庄音知道他议政时不喜内闱宫妃留着,站起身垂首一礼,依依不舍的看了两眼,这才退身离去。
“让史正监进来。”
“皇上,天有异象,容臣详禀。”那史正监一进来就匆忙道。
“快快道来!”
“当年颜家女出生时天生异象,星出白昼,日旦出,启明东方,又有十里香绕,百年难遇。颜氏女命格贵重,因有天乙贵人遇则生旺。有一跛足道人途径颜府,留下几句话,颜氏添女,衔玉降世,女贵不凡。那跛足道人其实就是玄天道人,其精通阴阳八卦奇门术数,道术高深,并具有洞察未来的天眼神通。但是因其泄露天机太多,如今不仅跛足,更是疯疯癫癫,惶惶度日。”
“你说的天有异象,与此有何关系?”
“臣观昨日暮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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