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进行的两次春试,庄景回皆落榜。
彼时承平日久,都城繁华极盛,汴京风情,纸醉金迷,庄景回流连于歌楼坊曲,给那些歌伎填词。
从青年入壮年,今年已经是庄景回第四次参加会试,满京城的人都因此押注,庄景回这次是落第还是进士及第。
在汴梁城中,不论是风雅儒士,还是白丁俗客,都偏爱小赌。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押注谁能成为今年的魁甲,若是押对了,到时结果出来自然收获颇丰。
其中押注最多的便是谢仪,谢仪有当年颜素公子之名,如此认为谢仪能成为魁甲的自然不少。当然也有押注陆相家的嫡长孙,陆佑涵也是大家关注的对象。
偏偏今日也不知是哪家的主子,拿了百金押注陈家的公子是状元郎。如此一来不少人为之捏了一把冷汗,百金不是个小数目,哪个人会投掷百金去押一个没有把握的人?
小芽儿为此着急不已,跑到颜含玉跟前,“大小姐,您真的要选陈家公子是魁首啊?”
“平安都已经去下了注,不要多想。”
那可不是三五两银子的事情,而是百金啊!让她如何不去多想?
“谢家的公子今年也参加会试,还有陆家公子”
陈家公子都不满二十,还未行冠礼,如若真的成了状元郎,岂不是打破了五十年以来的第一个少年状元之名。
颜含玉有的时候也觉得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可她又确定自己没记错。
谢仪因“第一公子”遗风,相貌和文采都是绝顶的好,也因此更多人都觉得谢仪能得魁首。
陆佑涵是陆相长孙,自是高门士族,还曾是楚王伴读,幼时就得卢相称赞,文章完美,文辞锦绣。
陈家的公子只听说为人冷漠低调,谢仪和陆佑涵的名声自然就是盖过陈家的公子,也因此谁都没想到陈家公子在这次科考当中突颖而出,皇上钦点了状元郎。
颜含玉第一次赌,就是想玩个大的。就算这一世许多事的轨迹都已经改变,母亲还好好活着,四叔回来了,二叔也好好的,因为她努力过,所以才会改变。
可她感觉陈博源的结局没变,她的手伸不了那么长,还无法掌控朝堂,她就是要赌这个结果。如若她赢了,她便是盆满钵盈,以后她的命运就由自己掌控。
如若输了,朝局就是大改,而她也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所以说不管她是赢是输,她都有机会。
满京城在围绕春试的话题中,又听秦州那边传来消息,有人在秦凤路凤翔府见过秦王赵贤,可后来又不得去处。
而寻找秦王的齐王生了恶疾,在凤翔府养病。
皇帝听闻,连派了两个太医前往凤翔府,专门给齐王看诊。
此事不提,再说太傅府。
颜学武常年在外,无拘无束,如今呆在府上半个月,如困囹圄,自然憋闷无比。
颜老爷就给他安排了个差事,在军巡捕房当差。
军巡捕的职责,既在灭火,又在防火。
汴京城繁华,各种店铺多不胜数,供娱乐的勾栏瓦舍比比皆是,宫殿民房鳞次栉比,毗连无隙。
正因为城内屋宇接栋连檐,风烛之患甚多,每有不甚发生火灾时,蔓延难灭,遗患无穷,因此军巡捕早在太祖皇帝在时就已经建立,且有很严谨的制度。
汴梁城内外每坊巷三百步许,就有军巡捕房一所,捕兵五人。
颜学武在城南厢的红柳坊当差,坊内尽是街铺,后面连着的就是民舍。
在颜学武巡夜的第二天,就听说跟当夜一同值班的巡捕张东打起来,原因是张东偷偷去赌坊里赌博,他独自一人巡了一夜。后来在赌场找到张东,颜学武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人给打了。到了天明,颜学武更是把张东懈怠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告诉巡捕长。张东最后被解职。
他做的干脆直接,听着倒是大快人心,弄的满街坊都知道了这件事,事情甚至还在蔓延开来。
在执行公差上,颜学武更认真些,第一天学了在军巡捕房所做的事情之后就对这份差事上了心,是护民为民的差事,对他来说就要认真对待。
他自然认为所作之事毫无过错。
可回府之后却被颜老爷一番训斥,认为他不懂人情世故,得罪了人以后难跟同行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行,怎能轻易明着解决,不给对方留一点颜面?
颜学武是个直性子,认为自己所作乃人之常情,他觉得自己无错。身在公职,就算是一个小吏,当为民效力,不能懈怠。他在江湖上当侠士惯了,可官场上哪里知道猛冲就会得罪了许多人。
颜老爷的一番教导,颜学武似懂非懂,最终还是虚心受教。
后来汴京城就开始慢慢传,从少林寺学艺的颜太傅四子终于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外家来人()
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
颜含玉近日常做的事情就是对着窗口发愣,一望就是一整天。
前世和今生,很多事情她已经分不清。
在这之前她的记忆一直都很清晰,可这一个月她却忘了前生的许多事情,那些事情明明近在眼前,她越是用力去想越是模糊。
从什么时候开始忘的,颜含玉也想不明白。
目光对上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就听门口传来声音。
“大小姐!”
“嗯?”她慵懒的回了一声。
“三夫人来了。”
到底是长辈,手里的书放在桌上,颜含玉站起身,出门相迎。
朱氏站在门口,模样局促,有些手足无措。
“三叔母请进。”颜含玉正要把人引进门。
朱氏连摇头说,“不用了,不用进去了。是这样,前两日夜里三爷险些伤了小胖仙,可到底是你的猫,心里想着实在对不住你,我是来代三爷给你道个歉。”
颜含玉的目光直迎,朱氏连连避开目光,不敢直视。
三叔的性情会为了伤她的猫而来道歉?
颜含玉当然不会相信,该是朱氏自作主张来的吧?
是怕得罪了她?
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知道了。”
当时的场面颜含玉并不在场,是四叔看到的。
小胖仙当夜回来,除了皮毛有些乱,倒是未受多少惊吓。
自除夕夜受过一次惊吓,小胖仙安稳了个把月都不曾走出院子。
这一次出去,却让四叔给遇上了。
四叔本来就向着她,又看不惯三叔的行为,弄的满府上下都知道三叔去伤一只猫。
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小胖仙是她养的,她是小胖仙的主人。
“这是我娘家送来的甘蕉,也就这一株,你莫嫌弃,拿着吃罢。”
朱氏临走前又送了一株甘蕉,这才离去。
蕉不落叶,一叶舒则一叶蕉,故谓之蕉。
甘蕉产于广西以南,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三叔伤她的猫,朱氏静愿意亲自来道歉,还带了东西送她,也真是有心了。
前因,后果,颜含玉基本可以肯定小胖仙在除夕夜受的惊吓是三叔所为。
可她不明白的是小胖仙怎样招惹了三叔?
三叔怎会对小胖仙下狠手?
颜含玉坐回原来的雕花椅上,神思恍惚。
又过一会儿,小芽儿再次回来,声音明显喜悦,“大小姐,外家来人了!”
“外家?谁的外家?”
“是苏州的林小六爷来了。”
“我小舅舅来了?”颜含玉一下子站起身,精神十足,“人在哪里?进府了吗?”
“夫人也是刚刚接到消息,应该已经进府了。”
“随我一同去看看。”
颜含玉刚到明若院,就见母亲站在门口翘首企盼。
“娘。”
“含玉,你小舅舅来了,多少年不见,我怕是都认不出人来了。”
近乡情怯,母亲已经出嫁多年,还从不曾回过娘家,娘家的人也极少上门。去年年底母亲的身世又四处散播的众人皆知,如今来一个一个林家的亲人,母亲自然是紧张无比。
“娘,你就坐这里等着,我去接小舅舅。”
安抚了母亲,颜含玉领着小芽儿出了明若院。
颜含玉心里最惦记的人还是外祖母,外祖家离得远,想要见一面,真是太难。现在小舅舅上门,她自然是高兴的很。
林沪生第一次进汴梁城,就被汴梁城的繁华惊住了,心里感叹也难怪苏州那些个世族都爱往京城里跑,却原来京城比扬州,比金陵都要繁盛很多。
他更是头一次进大户人家。
果然大户人家规矩多的很,想他们林家在苏州也是望族,也算得上是大户,可到了京城,进了太傅府,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一品大员的府邸果然气派非凡,仆从各个都规矩的很,就连走过去的婢子也是目不斜视,礼数周全。
左右望了望高墙深院,他又垂下眼,心中不免忐忑。
饶是林沪生生性散漫,却也不自觉的被面前沉稳肃穆的场面给震慑了。
来京城的时候,爹娘已经反复多次提醒他,进了太傅府一定要有规矩,呈上拜帖,先去拜见主家,问了安,见过礼,再去求见大姐。
庭院深深深几许,林沪生不多,可走进这样的高门阔府还是莫名的想起这句话来。
林沪生紧跟管家其后,再不敢肆意左顾右盼。
正到一条游廊的岔口,前面引路的管家停下,半转身退后一步,揖手道,“大小姐。”
林沪生侧目的一瞬间正看到一抹嫩青的身影,面上迎着笑,脚步匆匆。
他怔在原地,也就三年不曾见,变化竟这般大,他险些认不出这就是小侄女。
“管家你下去忙吧,这里有我,我带我小舅舅去见祖父。”
一声吩咐,管家揖身退下。
“小六爷。”身后的小芽儿行礼。
林沪生喃喃自语了一句,“一个两个长得都不认识了。”
颜含玉抿嘴笑道,“小舅舅也一样,少年英姿不减,玉树临风郎君!”
彼时少年郎,如今已是及冠的翩翩公子。
林沪生得意一笑,却突然抬手扣了她一个脑门,“别跟小舅舅我文绉绉的。”
颜含玉未恼,只觉得亲切无比。
“外祖母和外祖父身体好吗?”引路的同时,颜含玉问着。
“都好,娘说让你别担心,还交代我告诉大姐别忧心他们,他们都好得很。”
“小舅舅怎会来汴京?”
“我娘听说了大姐的事情,整日里惦念,就怕大姐胡思乱想。”
苏州消息滞后,外祖母知道的时候怕是已经在过了年之后。
听到这里,颜含玉垂下眼睑,母亲的身世外祖母和外祖父怕是再清楚不过了吧,可依旧把母亲当做亲生,也把她当做亲人庇佑,颜含玉心中百味陈杂。
这种恩情盖过生养之恩,林家就是母亲的外家。
“嘣”一声,脑门又被敲了一下。
颜含玉抚额抬眸。
“小侄女,我可是你的小舅舅,别总在你舅舅面前装深沉。”
这句话却是直接就告诉她林家还是会把她们母女当做亲人,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但是说她装深沉?她有吗?她一向如此,不是吗?
“本来三姐和三姐夫想来的,可三姐怀了二胎,人走不了,趁此机会我就自荐,终于能离开苏州了。”
林沪生刚说完,又凑过来小声的问道,“太傅大人长什么样啊?”
“等会儿就见到了,小舅舅急什么?难不成你还会怕我祖父?”
“一品大官,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心里紧张嘛!”。
第三百一十八章 掷金()
万花争出粉墙头,细柳斜笼绮陌上。s
杏花如绣,莺啼芳树,燕舞晴空。
春试在即,汴京城中有关春试的话题自然少不了。
各地游子从东南西北四方奔来,哪些人文采出众,哪些人出身名门,哪些人是贫寒子弟,只要到了这汴京城,无人不知他们的家底门楣。就连他们哪一日入了汴梁,租住在城里城外的哪个坊巷,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汴京城是流传话题最快的地方。
从蜀川远道而来的祁祥,江南的柳泓澈,远从岭南而来的娄子居,皆在去年当地的秋闱中崭露头角。
今年参加科考的新人颇多,代代皆有新人出,京城好几个公子哥出身世家,各个都是聪敏过人,才学出众。
又如谢家的谢仪名声最盛,亦有陆相的嫡长孙陆佑涵,还有开国县公陈老爷的嫡长孙陈博源,皆是少年英才,凭借各自的文章声动京城。
而身处京城的官家子弟皆有优待,被皇上选为皇子伴读的,可以跟皇子共同在国子监授课,学问出众的都可以免了秋闱,经过官员的担保举荐直接参加春试,如若被举荐的应试者能进入殿试,就算不是魁首状元郎,举荐的官员也都有荣耀。
不比各州各府前来应试的文人墨客,想要参加春试,必须先过了秋闱,中了举才能进行春试。s
除了新晋科考学生,自然还有另一种读书人,有声名却几次三番落榜的读书人。
就拿一个屡次三番落榜的庄景回来说,此人是福建人,出身官宦世家,年少时学诗词,少年时自己题词,颇有成就,在当地就有声名。
后来到汴京赶考,庄景回踌躇满志,自信“定然魁甲登高第”。及试,皇帝有诏,属辞浮靡,受到严厉谴责,初试落第。
庄景回愤慨之下四处游乐,从江淮到江南,到了杭州,因迷恋湖山美好,州城繁华,遂滞留杭州,沉醉于听歌买笑的浪漫生活中。
再后来进行的两次春试,庄景回皆落榜。
彼时承平日久,都城繁华极盛,汴京风情,纸醉金迷,庄景回流连于歌楼坊曲,给那些歌伎填词。
从青年入壮年,今年已经是庄景回第四次参加会试,满京城的人都因此押注,庄景回这次是落第还是进士及第。
在汴梁城中,不论是风雅儒士,还是白丁俗客,都偏爱小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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