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看向金姑姑:“姑姑,我如今也算琴学的人了,你可愿与我说实话?”
仙仙分明是那样温柔的少年,怎么会忽然间变得这般尖刻狠辣?
甚至仙仙对她这个第一眼“姑姑”的偏执都透露着不同寻常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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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下山()
金姑姑闻言,身形又是一僵,随后转脸看向楚瑜,神情有些冷郁:“楚瑜,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主上的私人过往了,我记得我也告诉过你,不该问的别问,你真的好奇到不顾性命之尤?”
楚瑜一愣,倒是没有想到金姑姑会将话说得这么开,她迟疑了一下,垂下眸子掩去眼底慧黠闪烁的幽光,轻声道:“姑姑,也许我是好奇,但也许我只是真的担心仙仙呢,若只是因为琴笙母亲的过世,我想一个温柔的孩子是不会变成这般模样的。”
此一时,彼一时也。
她曾经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但是琴三爷的苏醒,让她忽然充满了危机感。
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不殆。
金姑姑淡淡地看着她,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楚瑜,我相信你对主上有真心,但有些事情,我想还是由主上告诉你会比较好。”
楚瑜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有些果然如此的了然之感。
金姑姑并不是那种能轻易被说动的人。
也许她应该换着法子,从其他人那里下手。
楚瑜并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失望之色,只是点了点头:“明白了。”
倒是金姑姑见着楚瑜细致的小脸上神情有些低落,想起今日她平白被琴笙折腾了一轮,心中生出一点歉疚来,倒是沉吟了片刻道:“虽然别的老身不方便多言,但有一点,主上如今虽与十三岁后的少年性情有些相似,但因为他并没有当年记忆的原因,倒是比真正那时候的他要温和了许多,不会真的伤人,你且放心。”
“温和么……。”楚瑜忍不住嘀咕:“这孩子若现在是温和的,那么以前他得多暴力?”
金姑姑顿了顿,只苦笑了一下:“若是放在过去,主上要出手,必定暴戾,非死即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岂会如今日这般轻易放我们进来,又放你离开,只怕拿剑把你钉在桶里也会将他要做的事情做完。”
楚瑜一愣,想着那画面,忍不住打了个抖。
“所以你不必太担忧了。”金姑姑温声宽慰:“主上这边,我和老金会再寻访名医替他诊治,你还是专心去考虑第三场大比之试,十五日的时间,并不多。”
楚瑜沉默了一会,也知道今日自己不可能再从金姑姑这里套出什么话来,只颔首道:“我明白的。”
金姑姑看着她将自己的一头黑发揉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的模样,实在看不下去,便顺手接过她手上的帕子,一边替她擦拭,一边问:“你可有什么打算,可要劝主上亲自出手,兴许老身也可以帮着劝一劝主上?”
楚瑜干脆地摇头:“不必了。”
劝那只猫儿?
之前他没有恼了她之前,她就开玩笑一般地试探过,早吃了闭门羹,这个时候去问白白,岂非自找不痛快?
“何况,您不是也说了么,白白若是出手,岂非人人都知道他并未下南洋而是在琴学之中?”楚瑜摇摇头。
金姑姑见楚瑜仿佛全没有考虑这个可能性,也有些无奈地点头:“老身也是糊涂了,看那宫少宸确实真有几分本事,竟能将主上的三面全异绣的绝技都学了去,想来第三场大比,他所奉上的绣品定然也是极为精美绝伦,只主上能与其一拼,却不想竟忘了你说的这一茬。”
楚瑜伸手轻拍了拍金姑姑的手背:“您也不必太担忧,我自有想法,只是也许需要您的帮忙。”
金姑姑见楚瑜并不慌张,倒似胸中有了定策的模样,便点点头含笑道:“你这丫头看着大咧咧,大事儿上倒是鬼精鬼精的,我是见识过的,这一次还是如之前那般,你想要调用什么人手和财物,皆与我说就是,我自让他们都配合你就是了。”
楚瑜点点头,大眼珠子一转,便干脆地道:“我要出琴学,进城一趟。”
金姑姑一愣,看着楚瑜:“你,要进城?”
楚瑜见金姑姑面上神色有些莫测,便坦然笑道:“我进城是因为琴家绣坊应该在云州城内,我需要去绣坊里呆些时日,但我也知道姑姑是不放心的,既然如此,您就着人跟着我一同进城就是了。”
金姑姑沉吟了片刻:“琴家绣坊确实在城内,但那边的绣师之技并不如琴学绣门之内的大家,丫头你为何要去绣坊呢?”
琴家顶尖的大绣师们在绣门内教导新绣师,供奉给宫中贵人们的绣品也是分人来绣的,帝后、太后及高品阶以上的妃子们及嫡出亲王、嫡出公主们才有资格让琴家绣门的大绣师们亲自动针。
其余的王公贵族们及大臣们的东西都是放到琴家的绣坊里绣织。
这一回决胜局宫少宸必定拼尽全力一搏,亲自布置,以求赢得西洋人的订单,除了主上,能与之拼力一搏的也就是琴学绣门里的大绣师了。
楚瑜却大眼儿弯弯,笑容慧黠灵巧:“姑姑,谁说要赢他一定就要大绣师,我这一回,偏要试试就是寻常绣师能不能赢他,就不知道姑姑敢不敢和我赌上这一局!”
金姑姑一愣,垂眸看着楚瑜的模样,好一会,方才便淡淡地一笑:“丫头,你想做什么便去做,赢了固然漂亮,输了也不必担忧,琴家这点损失担当得起。”
楚瑜见金姑姑这般说话,含笑竖起大拇指道:“好,果然有魄力,不愧是名扬商场的金大娘子!”
楚瑜此时只以为金姑姑这份从容依仗的是琴家厚实的金银家底,许久之后才明白,金姑姑的从容来自于她此时全无想象的更深远的实力。
她所看见的琴家,不过是冰山一角。
……
“楚大小姐,可准备好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楚瑜正在收拾东西,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火曜的敲门声。
她立刻把包袱扎好,提着包袱向门外而去,笑眯眯地推门往外走:“好了哟!”
门外火曜也提着个包袱,一副等她许久的模样。
“今儿是你跟着我一起下山么?”楚瑜倒是有些讶异,毕竟火曜平日里都是跟在琴笙身边,负责他的安全。
火曜摇了摇头,清俊淡冷的面容上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我可伺候不了你。”
说罢,他微微偏了身子,露出身后被他挡住,靠在墙边的人影来。
楚瑜一看那修长的人影,不禁微微瞪大了眼,嘴也张成了一个圈:“是你?”
双手环胸,斜靠着墙壁的青衣人微侧过他俊秀的面容,一双冰冷的桃花眼睨着楚瑜:“怎么,你有意见?还是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
楚瑜闻言,倒是也不恼,而是提着包袱直奔到他面前,绕着他转了半个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惊讶地道:“金曜,你伤终于好了?”
没错,这一回,陪她下山的人居然是金曜,这实在是一个……奇迹。
这货上一回想杀她,被仙仙痛扁一顿,听说伤得很重,去了半条命不说,在他伤好些后,又被扔进刑堂受了重刑,所以又去了小半条命,没有呜呼哀哉也算是他命大。
虽然她相信金姑姑下手惩治人,一定是有分寸的,但是也绝不会轻易纵了金曜这个敢直接违逆‘金玉令’的人。
金曜必定吃了大苦头。
“怎么,我没有死,你很失望?”金曜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笑一声,随后又道:“这段时日里你用尽手段,终于登堂入室,成了曜司的人,一定很得意罢?”
楚瑜闻言,还是不恼,笑眯眯拍了拍金曜的肩膀:“哎呀,果然还是熟悉的嘴贱,还是熟悉的味道,你果然又活过来了。”
“你这厚脸皮的东西,何必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像是盼着我好,没得教人难受。”金曜避开楚瑜的手,桃花眼里一片冰冷,只冷声嗤道。
火曜闻着这火药味重了起来,立刻打圆场:“金曜,不要这样,楚丫头人还不错的。”
楚瑜却点点头,有些感叹地模样:“瞧瞧,误会我了罢,我是真希望你好呀,因为……。”
虽然金曜想要她的命,出手也够狠辣,但她现在倒是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挂了,毕竟他也是一心为了仙仙,还有一点嘛……
金曜闻言,桃花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随后冷笑:“因为什么,别说因为你的善良。”
楚瑜摇头,笑得恁诡异又开怀:“因为我就喜欢你看我不顺眼到死,却又不得不我和共同建设同门情谊的委屈又憋闷的模样,多么有趣啊,哈哈哈哈——你看你那怂样!”
曜司里有条规矩就同门相残是叛主之外最重的大罪,触犯者必会死得凄惨无比。
金曜闻言,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红,桃花眼恶狠狠地瞪着楚瑜:“你这个……。”
火曜看着楚瑜那毫不掩饰恶意满满的样子,瞬间额角狠抽了下,只头都大了,赶紧驱前去拦住金曜,苦口婆心地道:“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首领,你伤才刚好。”
可别又因为对楚瑜动手被扔进刑房!
金曜闻言,深呼吸了几口气,转身几个纵跃飞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恶狠狠的话:“我去山下等你们!”
他要是和楚瑜这女人呆在一个马车上,一定会忍不住半途就杀人灭口,再以死谢罪。
火曜看着他的背影,再瞥见楚瑜一副心神舒爽的模样,忍不住抚额——
完了,山下这段时日,一定可以想见的……精彩。
……
风烟山顶,看着一辆马车渐渐向山下而去,一道身着暗金色华丽长袍的身影晃动着羽扇,似笑非笑地道:“小司,去通知山下的人,好好‘款待’我可爱的未婚妻。”
宫少司从他长袍下爬出来,替他将腰带系好,恭敬地道:“是。”
宫少宸看着他沉浸在*里还有些绯红的脸,指尖温柔地掠过他的唇角,丹凤眸妖娆:“小司,可别真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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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二更来也~么么哒,爱你们!我勤奋不?
第七十章 诡动()
宫少司抬起眼看向宫少宸,忽然伸出舌尖在他修长的指尖上轻轻地一舔,情潮初退,让他大大的猫眼儿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妩媚:“哥哥,我喜欢思春的姐姐哦,她会喂小司很好吃的点心呢。”
“呵呵……怎么着,和那条鱼儿同住了些时日,沾了荤腥就舍不得了。”
宫少宸轻笑起来,眯起眼,懒懒地抬手拍了拍他看起来异常稚嫩的小脸:“有奶就是娘,我平日里没有喂饱你这小东西,嗯?”
宫少司摇摇头笑得一脸纯真:“哥哥不行了,要找大夫。”
说着他的目光一点不避讳地掠过宫少宸的腰间,停在他下腹的袍子上。
“呵。”宫少宸眼底寒光一闪,俊美贵气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危险的笑意,忽然优雅地抬手捏着小司的下巴,逼迫他抬起脸来:“管好你的嘴,若是让我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便将你送回本岛!”
宫少司只觉得自己的下颌骨都要被捏碎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微微抽了一口气,尖瘦的小脸上却还是盈着一如既往恭敬而甜蜜的笑意:“是。”
“滚!”宫少宸轻晃动着羽扇,慢条斯理地靠回亭子边。
他话音刚落,宫少司微微一欠身,以一种极为诡异而优雅的身法瞬间消失。
宫少宸的目光便慢慢垂向自己的袍子下摆,眼底的笑意变得有些冰冷,轻声自语:“今日这般折腾居然还是没有反应,呵,可真是有趣,居然能让本公子着了道,曜司的本事果然不小。”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山下,眯起绒薄的丹凤眸,幽幽道:“这笔债就用小女郎你来抵,可好?”
就是不知道,这次小女郎你会给本公子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真是,让人期待。
……*……*……
风烟山上除了宫少宸外,同样有人在静静地目送着楚瑜的马车离开。
“你就真放心让那丫头这么下山,不怕她跑了?”老金慢条斯理地捏着自己的胡须,望着远处消失的马车。
金姑姑拢手入袖,微微一笑:“你我都知道这丫头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她顿了顿,又叹了一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又何苦把金曜拨到她身边,你明知道金曜与她不对盘,万一那孩子一冲动起来,真把小鱼怎么了……。”
老金轻哼一声,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你懂什么,还是谨慎点好,那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万一她真溜了,我们上哪里去寻一条‘鱼’和一个‘小姑姑’去给主上,别人难保不被那小丫头无害的样子给骗了,但是金曜天生五感敏锐,又最是憎恶楚瑜,自然警惕非常,不会轻易着道。”
他顿了顿,声音微微有些发冷:“主上的情形你也看见了,现在的主上与十四年前的时候何其相似,一夕之间性情大变,只是如今的主上不记得过去那些事,手段到底温和了许多。”
金姑姑听他提起琴笙,神色也沉了沉:“我知道你的意思,近些年主上平日里性情看似全然收敛少年时的狂傲残酷,日渐清心寡欲如神祇,可越是俯瞰众生,行事就越发冷酷得毫无人气,只怕是因为十三年前的心魔渐盛,虽然不管温柔也罢,残暴也罢,都是咱们的主上,但他如今头部受伤,倒似乎将压抑着的性情都逐渐释放出来,未必是坏事,。”
“正是如此,可还记得天净大师坐化前曾留下谶言——心魔自度,春风化雨,万物生。”老金摸着自己唇上的胡须,眼神有点异样:“你说楚瑜会不会就是那场‘雨’?”
正是遇见楚瑜之后,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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