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回到琴家船队上除了取染料必备之物,也是为了打听琴家船队汇集的消息,最晚船队明日就会到达。
所以,她一定要成功。
……
东海侯府
“哎呀,爱德华船长,您也来了?”
“是的,尊敬的侯爷诞辰,我们当然要来。”
“柳员外,您里面请,公主殿下给您和您的公子都留上席。”
“殿下和侯爷真是太客气了。”
“……。”
东海侯府这日张灯结彩,大红寿字高悬,一片热闹。
楚瑜拿着瑶瑶给她伪造的名帖,大摇大摆地领着土曜和霍家姐妹一齐化妆成了客商进了府邸之内。
瑶瑶给她的名帖安排的位置既不会靠得太前,也不会太后,刚刚好隐藏在客商和船长们中间。
楚瑜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她身后就是一扇窗,若是有什么变故,她可以和同伴一齐从窗口跃出离开。
她暗自点点头,这郡主倒是挺细心的。
不多时,宴会的正主儿就出现了。
“东海侯,凤栖长公主到。”
楚瑜抬眼看向不远处浩浩荡荡而来的一队人。
为首一人是坐在软椅之上的中年男子一身蟒袍华衣,唇上两撇美须,看着虽然削瘦,脸上带着倦怠的病容,印堂发青,但是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倒是精锐之光不减,气势沉稳,不怒自威。
想来就是东海侯了。
另外一位穿着秋香色华丽绣寿字团花,并凤凰飞云锦缎宫装的中年女子,眉目精致中不乏精明,只是眉宇间有些皱纹,可见是经常蹙眉的,亦同样气势沉稳间带着凌冽的,想来也就是凤栖长公主了。
楚瑜的目光落在那中年美妇身上,心中有些感慨,这位公主殿下如今的样貌虽然还能看得到那一副肖像图里的模样,但是整个人感觉都变了,不要说无忧无虑了,只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有些沧桑,全是被岁月摧折的痕迹。
东海侯夫妇一过来,便有许多城内官吏、客商和船长与他们打招呼。
只是一轮招呼下来,东海侯的脸上的疲倦之色渐浓,似有些眼皮都撑不住的模样。
凤栖长公主抬手就扶住了他,小心地伺候着东海侯坐了下来。
随后,东海侯身边的丫鬟、大夫都围了过去,小心地在一边服侍。
凤栖长公主则转了身,淡淡地对着众人一笑:“咱们东海侯府,从来不爱讲究那些虚礼,能接到请帖来访的都是朋友,诸位吃好、喝好、玩好,便是我们夫妇的福分了。”
楚瑜听着这话,不免多看了一眼这位长公主,发现她虽然容貌看起来显得严厉,但是整个人倒是有一种爽惬之感,并不像心胸狭小之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和琴家船队过不去。
“祝侯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众凤栖的大小官员、各国的客商们和船长都齐齐起身对着东海侯抱拳行礼,或者各自躬身行自己国家的礼仪。
东海侯爷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对着众人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凤栖长公主便又含笑示意众人坐下,随后转身对着东海侯爷轻声道:“侯爷,您先在后室歇着,一会若有什么有趣之事,本宫再去请您出来看个稀奇可好?”
东海侯颔首,低低咳嗽了几声,便被人抬到了座椅之后的一处内室里,放下了一片水晶帘子,所有的大夫和侍女都跟着进去伺候着。
“诸位可以开动了。”凤栖长公主威严地一笑,示意众人举杯。
“多谢侯爷和长公主殿下款待。”众人也齐齐举杯。
随后便是一片热闹的推杯换盏,并着来自各国的稀奇小戏和舞蹈。
楚瑜也不急,和土曜、霍家姐妹一起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击钵之声响起,所有的舞女和耍把戏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献礼之仪开始。”随着一道有些尖利嗓音响起。
所有的商人和船长们都开始将自己的礼物端了出来。
楚瑜她们排在后面,只兴味盎然地看着大家伙献上来自各国的珍奇去讨东海侯夫妇喜欢,或者说讨凤栖长公主的欢喜。
暹罗的象牙雕、东海的红珊瑚树、西洋的华丽宝石首饰……种种不一足道。
甚至有人献上了一头小象和雪白的豹子!
楚瑜看得那叫一个叹为观止,暗自道这东海侯夫妇在这里果然是油水富足啊,但就算如此,也不可能不理睬琴家船队罢!
又过一个时辰,凤栖长公主选了两件东西出来,楚瑜看得出应该都是东海侯喜欢的。
一件是华丽的西洋骑士战甲,一件是东瀛的奇特壁画,里面的人物能动,展现春夏秋冬四季景色。
眼见着就要选出第三件东西,还没轮到自己,楚瑜有点忍不住了,干脆地在一个波斯商人献上一块华丽的宝石手镜,被凤栖长公主拿在手里似颇为喜欢地观赏时,准备定下来作为第三件满意的礼物时。
她抢先一步将自己手里的东西一抖,躬身含笑道:“长公主殿下,您要不要看着在下的献礼,再决定。”
那华丽的红色衣裙一抖出来,瞬间就满堂显出艳丽的鲜红,众人不禁都怔住了。
而凤栖长公主却一愣,随后“砰”地一声,竟站了起来,不小心地踢翻了面前的长桌,脸上浮现出似哭,又似笑的激烈情绪来。
“这……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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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你们都该死!()
凤栖长公主的失态看在众人眼里,令人吃惊。
没人见过一向严厉的凤栖长公主这般模样。
然而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众人的目光一般,慢慢地走了过去,一路衣摆带倒了桌面上的碟盘,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吓得她身边的侍从和嬷嬷们都担忧地看向她:“长公主!”
凤栖长公主却只顾着走到楚瑜面前,抬手去摸那一件华丽的衣裙:“这裙子……这裙子……。”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仿佛想要深呼吸,却又呼吸不上来,竟哽咽着出了声,一双略显苍老的眼中泛起了潮意。
楚瑜看着长公主的表情,也不禁愣住了。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长公主会这么激动,激动道失态若此。
筵席上传来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凤栖长公主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地捧着那衣袍,仿佛被那绚丽的生动的火红迷了心神一般。
楚瑜单膝着地,半晌不见人喊自己起来,又见长公主这般模样,只好硬着头皮低低地唤了一声:“长公主殿下?”
“……。”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她,凤栖长公主一副魔怔了样子。
楚瑜暗中环顾周围,见长公主身边伺候的人也是一副不敢上前的样子,可见这位公主殿下真是积威甚重。
她叹了一口气,也不管什么礼仪不礼仪了,干脆地站了起来,将那裙子蓦然一收,从凤栖长公主手里硬扯了回来。
“长姐的衣裳……谁敢放肆!”凤栖长公主梭然横眉一挑,厉声道,蓦然伸手去抢。
楚瑜哪里想到凤栖长公主会那么激动,一身戾气耳朵模样,让她一愣之下,手里就衣裙就被凤栖长公主抢了过去。
这下子,堂内的气氛瞬间僵到极点,鸦雀无声。
“殿下,殿下!”那伺候凤栖长公主许久的老嬷嬷终于是忍不住了,立刻上前一把拉住了凤栖长公主的胳膊。
凤栖长公主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有些茫然,随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方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她的目光停在了楚瑜身上,神情复杂而茫然,楚瑜几乎都能感觉到她心中情绪的起伏。
但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凤栖长公主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楚瑜,好一会才沉声道:“这裙子可是你献上的,你又从何处得到衣裙,你是何人?”
一连三个问题,咄咄逼人,
楚瑜见状,知道有戏了,便垂下眸子,一副恭敬地样子:“回长公主,在下乃秦家商队的少东家秦瑜,这衣裙乃是在下亲手所染制。”
凤栖长公主在听到‘秦’字音时,神情微微一僵:“琴……?”
“是,大秦王朝的秦,我们乃是泉州的商户,往年都在内陆漕运上行走,今年是第一次走海道,还望能得侯爷和长公主多多照拂,赶感激不尽。”楚瑜抱拳半躬了身,看似恭恭敬敬地道。
凤栖长公主也会意到此‘秦’非彼‘琴’,她锐利的眸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楚瑜:“秦家的少东家,这是你亲手染制的衣裙?”
楚瑜颔首:“正是。”
凤栖长公主微微挑眉,冷冷地看了楚瑜好一会,随后低声对身边的嬷嬷说了什么。
楚瑜瞬间有些紧张,她倒是没想到凤栖长公主竟这般谨慎,见她面生,便直接着人去核实她的身份。
土曜和霍家姐妹这时候也慢慢地将手都搁在了自己身上暗藏的武器之上。
他们是被瑶瑶郡主蒙天过海地带进了宴会,但身份是不经查的。
不一会,那嬷嬷呈上了一份文牒,凤栖长公主打开查看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楚瑜,随后方才放松了下来,示意那嬷嬷可以将文牒拿走了。
楚瑜抽紧的心头,这时也松了一口气,暗自轻笑——
果然还是内鬼难防,瑶瑶郡主替她摆平了身份文牒的事情,这大概是凤栖长公主也想不到的。
核实了楚瑜的身份,凤栖长公主此时也已经拿定了主意。
她抚摸着手里的红裙,神色有些惆怅地宣布:“这衣裙确实艳丽夺目,本宫很喜欢,这第三块玉牌就赐给秦家商队的少东家。”
楚瑜闻言,瞬间心中一喜,她也不掩饰自己的喜欢,抬手就又对着凤栖长公主深深地揖了下去:“多谢侯爷和长公主赏!”
便是土曜和霍家姐妹都暗中送了一口气。
凤栖长公主的最后一块玉牌颁了出去,众商人们都忍不住遗憾又郁闷地叹了一口气,窃窃私语起来。
不少人对楚瑜都投去了感兴趣的目光。
毕竟比起那块玉牌来,楚瑜展露出来的这件衣裙更吸引人,如有那样的织染技术,何愁不能日进斗金?
但楚瑜只坐在席上,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那些热情的目光都视而不见。
凤栖长公主得了那裙子,令人收好之后,心情似乎也不大好,心不在焉地吩咐人将已经再次陷入昏睡的东海侯送走之后,她自己也只略一坐了坐,便道她精神也不太好,令王府里的总管继续招待大伙,她便也起身离开了筵席。
楚瑜见她离开了筵席,便立刻低声询问土曜:“港口晚上可放船通行?”
土曜也压低了声音道:“港口倒是十二个时辰不停的,因为会不断地有船入港。”
楚瑜想了想,又问:“那若是咱们船队要出港口,会不会拦下?”
土曜一愣,随后明白了楚瑜的意思:“您是想着连夜将船队送出港去?”
楚瑜颔首:“夜长梦多,今晚侯爷大寿筵席,长公主也不会有那么多心思去处理公务,就算港口官员对咱们过港存疑,打算上报,也要掂量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要不要打扰长公主殿下,所以一定要快,就是不知道咱们拿到玉牌以后,船队夜里能否过港!”
越快过港,越安全——
避免他们这把戏被拆穿的可能性。
而且船队能顺利过港,也会对港口越安全。
土曜沉吟了片刻:“晚上的话,以前也是有船队过港的,但是非常少,但如果能有玉牌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楚瑜点点头:“好,咱们筵席一散就马上走。”
但话音未落,楚瑜就看见一名侍从往她的方向而来。
“请问是秦家商队的少东家么?”那侍从看着楚瑜,恭声问。
楚瑜颔首:“是我。”
“长公主殿下有请您到内殿一叙。”那侍从恭敬地道。
楚瑜身形一顿:“这……。”
“怎么了,秦家少东不愿面见长公主殿下么?”那侍从大概从来没有看见得到长公主召见的人,还会犹豫的,不免觉得楚瑜在拿乔,神色冷了冷。
土曜微微挑眉,正要说什么,却被楚瑜按住了手臂。
“好,我这就去。”说话间,她已经敏捷地将那玉牌传到了土曜的袖子里。
同时,她用传音入密道:“土曜,立刻回去,想法子说服三爷带着船队连夜启程,我在这里拖延住长公主殿下,二娘和三娘也退到公主府外以为接应,我一个人脱身,目标小,要离开港口追上船队不难。”
安排完毕,楚瑜便起了身,跟着那侍从款步离开。
霍二娘微微颦眉,想要说什么,却见土曜对她一笑:“还是按照小东家的安排行事。”
霍三娘也沉声道:“没错,小东家如今是元毒之体,虽然临敌经验少,但是一身内力修为要离开并不难,何况她性子一贯机敏,不要担忧,不要让小东家的努力白费。”
三人拿定了主意,虽然心中有些发沉,但还是立刻等着筵席结束便分头行动。
……
土曜拿着玉牌潜回了船上,将玉牌交给了琴笙。
“主上,这是小东家送来的。”
同时,他将楚瑜的打算说了出来。
琴笙看着手上的玉牌,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眸子:“这条鱼倒是能耐了。”
他轻慢地一甩,那昂贵的玉牌便被扔垃圾一般地落在了地上,他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淡漠地道:“既然这次她愿意用心,就饶了凤栖那蠢物。”
土曜颔首,心中也微微松一口气:“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希望楚瑜失败,不为什么,就因为她身上那种……专注和他们这些人都没有的‘悲悯’。
……
“大人,琴家船队送来的玉牌,他们要求连夜过港。”一名海兵托着一只盘子送到了那值夜守备的面前。
港口的守备一愣,随后笑道:“这怎么可能,长公主殿下严令不允许他们过港的,怎么会……唉?”
他看着那块雕刻着牡丹花的玉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