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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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嫌妃-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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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从眸光一直烧到耳垂,垂下来浓密的睫,底下漾着水光。像是她的眼睛也喝了酒,也有了醉意。

    今晚的火真是烧得太旺了,他恍惚地想。他伸手抚她的眉目,柔软的唇,颀长的脖子,底下横生出孤楞楞一截骨。

    ”那王妃怎么办?”他忽然听见她的声音,冷冽如冰雪。

    什么叫……王妃怎么办!他愣了一刻,也许不止一刻,他忽然就恼怒起来,什么叫王妃怎么办!她想做他的王妃么!她是在叫他为了她废掉芈氏么!她怎么会这么想!谁给了她这样的胆子!

    他倏然起身,面色铁青,盯了她半晌,最终拂袖而去。

    他恼恨了很多天,不知道是恼恨她,还是恼恨自己。是恼恨没看出她的野心,还是恼恨她太天真。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他喜欢她,就什么都会为她做?他想是他**她过分了,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该给她一点时间,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不可能为了她休掉芈氏,芈氏与他同甘共苦多年,他不至于忘恩负义到这个地步。

    他走的时候,迎春花已经开了,大片大片的金色就在路边,远看如浮云,蝴蝶轻盈地栖在上面,杨柳青翠,袅娜像**的腰肢。

    那是三月,春水开始泛滥,而烟花散尽。

    他后来再没有见过她。她死了。他想她一定死得很难看,所以那之后,他连做梦都没有梦见过。

    那是凛冬,草叶上都挂着霜,仗打了大半年,僵持不下,忽京中来信,说皇帝跑了。他当时大吃一惊,然而信中语焉不详,送信之人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几乎是即刻下令收束兵力。

    人不下马,马不解鞍,直追元明修,一直追到黄河边上,元明修已经渡河。他自忖不能背负弑君之名,踌躇良久,终于收兵回京。

    京中虽然人心惶惶,好歹没有出大乱子,松了口气。

    问留守心腹,皇帝缘何出奔,心腹顾左右而言他,他勃然大怒,才应道:”王爷为何不回府问王妃?”

    和芈氏有关?他吃了一惊,芈氏一向安分,何至于逼元明修至此?

    回到府中,府中静好,妻子儿女笑脸相迎。

    大郎还是淘气,二郎还是阴郁,大郎老欺负他。六郎是越来越肥了,该给他找匹能负重的马。八郎病恹恹的,一看就知道还是没起色。九郎嘴上常年抹了三寸厚的蜜,把芈氏哄得眉开眼笑。

    等一个一个都下去,只剩了他和芈氏。他问:”陛下是怎么回事?”

    ”陛下?”芈氏怔了一怔,像是许久才记起来,”前月,陛下召了兰陵公主进宫。”

    ”他找她做什么!”

    ”说是吴主相求,请陛下把皇后还给他。”她说。

    这句话并不长。

    几个字一个一个排着队传进他的耳朵里,然后从脑子里穿出去,就像风穿过空空荡荡的厅堂,空空荡荡的庭院。他想他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他曾经问她为什么不哭。

    她说人有的时候,会哭不出来。

    很久了,奇怪,他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句话?

    ”王爷、王爷!”像是有很多的声音在周遭响,争先恐后,嘈嘈,嗡嗡嗡,像挥之不去的苍蝇。

    他有些茫然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四周又静了下去,静得连风都只敢蹑手蹑脚从他身后过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知道,她是回不来了。

    她肯定已经死了。他觉得心口那个地方绞成了一团。

    ”你怎么不拦着他?”他问。

    芈氏叹了口气,她说:”从前我也劝过王爷,要把公主接进府里来,好歹是个名分——”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他和她之间,没有名分。没有缘分。萧南没有休她,她就还是萧南的发妻。萧南向皇帝索要他的妻子,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别说元明修,就是他当时在洛阳城,又能找个什么借口拒绝呢?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匹夫且不能忍,而况萧南一国之君。

    天子之怒,流血漂橹。

    他会为她兴兵么?他不知道,也没有机会知道。元明修把她交给了萧南,这一路远去,山高水长。

    他忽然知道了为什么消息能封锁得这样好,为什么元明修会惶然西奔,为什么几乎所有臣属都闪烁其词,只与他说:”为什么不回府问王妃呢?”她说:”王妃不喜欢我。”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原来他待她,当真是不一样的。或者是因为他待她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握紧了拳,慢慢又松开来。他该兴师问罪么?她有什么罪呢?她说的有什么不对?她没有名分,所以她拦不下皇帝,阻止不了她南下,阻止不了她赴死。她没有错,错的是他。

    是他。

    他把手按在案上,撑住自己的身体。身体这样重,重得像一座山。他想他并不是特别难过,只是心口那个位置,绞成了一团。像是打了无数的结,纠缠了又纠缠,恨不得拔刀斩断了,能痛得轻一点。

    ”王爷?”芈氏的声音就在耳边。他在无边无际的荒野里。夜色下的黄河,黄河水呜咽,月光滔滔。不知道为什么,今年黄河没有结冰。如果他回到那个时候,会不会杀了他?他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为过去,无从假设,无从后悔。

    ”还有别的消息么?”他问。

    ”什么……什么别的消息?”芈氏茫然。

    ”你知道的。”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但是凛冽如刀锋,割伤她的眉。芈氏抿紧了唇。她知道他知道了,那也在意料之中。能瞒得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他迟早会猜到。她说:”已经……过世了。”

    王侯之死曰薨。公主之位,爵比亲王,但是她只说,过世了。她不承认她的身份。

    ”在哪里?”

    ”到长江了。”知道她死已经足够,其他,不重要,对她来说。

    ”尸体……”

    ”被吴人带走了。”也许是抛在长江里,其实她也不知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竟然从来不知道,她对萧南,有这样重要。也许不是萧南,也许是一种挑衅,也许是别的。他想不下去了,想明白有什么用呢。她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他觉得疲倦。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疲倦。

    风在窗户外,刮了整夜,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雪。一年又过去了。

第一百九十章 梦醒() 
一些必须要处理的事,一些必须要处理的人,比如元明修的后宫。()他看到了琅琊公主,那是个十分美艳的女子。他承认她的美艳。他问她:”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问——有什么用呢?

    ”拦住……谁?”她微微抬起面孔看他,眼波如醉,红唇艳如啖血。

    ”陛下。”

    她噗嗤一下笑了:”王爷以为,陛下会让我知道么?”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带她走,又怎么会让她知道他的动向。他确实是**过她,但是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后来……后来自然有新人进来。

    他只是不肯放她走而已。

    ”但是我听说,”他慢慢地说,语音里没有情绪起伏,”陛下让她来向你辞行。”

    她像是到这时候方才意识到,他说的”拦住他”,不是拦住元明修西奔,而是拦住他把兰陵公主交给吴国的使者。她愣了一会儿,在微微的惊讶之后,然后放声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拦住他?”

    ”她是你阿姐。”她应该知道,她此去,九死无生。

    ”王爷倒是情深意重。”她笑嘻嘻地说。

    他皱了一下眉,她笑得更加欢乐:”我被元明修留在宫里的时候,她有出来拦过他么?她可真是我阿姐。”

    他无话可说。所有的因,都在很多年前种下,到结果,不过是一一应验。

    东柏堂的画屏阁他还去过很多次。她的侍婢都还在那里,每日洒扫。花一年一开,树亭亭。然而雕栏玉砌,还是不可遏止地腐朽下去。月光漫过夏虫与冬草,最后一丝气味也袅袅地,散尽了。

    吴国回来的人说,只是一个衣冠冢。

    那骨肉呢。

    ”没收得上来。”碎在冰天雪地里,没有人肯费这个心。吴主并不在乎。到后来,时过境迁。

    他一生都不曾渡江。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他听说那是个十分寒冷的地方,比洛阳的冬,还要冷上好多倍。

    元明修西奔慕容氏,他另立新君,新君年幼。半年之后,他得到元明修服毒致死的消息。慕容也没能容得下他。据说是恼恨他闺门无礼——他没有带走琅琊公主,他带走的是他的另外一个堂妹,平原公主元明月。

    当然那只是借口,他知道,不过是为了权力。元明修不满他跋扈,难道能忍受慕容氏大权独揽?

    他们不断地打仗,打了好多年,时有胜负。他一生都没有找到机会南下,相反,他不得不与吴国交好,以免腹背受敌。所以他也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萧南,问他一声:”你到底,把她藏在了哪里?”

    冬天是越来越长了,往年的冬,像是没有这么长,也没有这么冷。他病倒在玉璧城下。有一天,听到帐外嘈杂,他问出了什么事,左右惊慌失措地回答说:”太阳、太阳不见了!”

    天黑得就和晚上一样。

    他知道时辰到了,他没有死在洛阳,没有死在他的丞相府,也没有死在东柏堂,他死在千里之外,身边只有日夜兼程赶来的长子,他交代完军国大事,然后就闭上了眼睛,他说:”赦了元昭询的罪。”

    ”父亲!”长子急了起来,先南平王的嫡子,于军中仍有号召力,猛虎不可轻纵。

    ”赦了他。”他说。

    长子于是不再说话,他会照做的,他知道。就像他一样,少年时候佻达的性情会在岁月里磨平。

    ”替我和你阿娘说……对不起。”这是最后一句话。

    他对不起她,最初,她夤夜来会,说要做他的妻子的时候,绝没有想到,他与她之间,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们得到了功名富贵,泰半江山,但是再回不到当初,相濡以沫,生死与共。

    但或者,她并不明白他要说这句对不起。

    对有的人来说,名分才是最重要的。王妃那个位置,谁也动不了。他不知道芈氏心里是不是这样想,不过,那不重要了。总是他负她。

    这时候兰陵公主已经死去很久了。就算他找到她的尸体,也已经腐朽只剩枯骨。多少红颜美人,英雄年少,最后都只剩枯骨。他应该是不能从乱世里如山的白骨中认出她来。而黄泉路上……她生前罪孽深重,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再世为人,他也许是能见到她的,只是她已经认不出他。

    或者是不记得,他始终不知道,萧南和他之间,她会记得谁。

    不过也许,这已经是他与她之间最好的结局了。如果她没有被萧南要走,如果她还留在东柏堂中,那么他归来,她会答应做他的妾室么?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她的底线是不是不做妾,但是他的底线是芈氏。

    所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有时候,人不能够得到更好的结局,就骗自己说,已经是最好的了,不能再好了。他笑了一笑。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像许多喧闹的虫子。周城揉了揉眼睛,他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像是看见芈家二娘子了,她在哭。奇怪,他怎么会梦见她呢?他只见过她一次。

    在三月的时候。

    最初是有个小丫头,半夜里鬼鬼祟祟摸上门来,险些被他一刀砍了,到尖叫声起才听出来,是个女娃儿,而且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娃儿。他总不好意思欺负人家忻娘吧,硬生生收了手,背对着她说:”我这里家徒四壁,没什么可偷的,我也不为难你,你快快走吧。”

    他宽大为怀,那丫头居然不领情,尖声叫道:”我不是贼!”

    你不是贼难道我是?周城心里吐槽。那丫头又叫道:”我真不是贼!”

    周城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来,火光不很亮,看得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肤色略白净,梳了双鬟。衣裳虽然不华贵,却还整洁,确实不像是镇上那些混不上饭的人家出来的小娘子。

    ”那你是什么人?”他问,”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我是芈家的婢子。”那丫头说,”平城仁和坊的芈家。”

    芈?这个姓氏三娘子跟他提过,她说:”你还记得芈家姑娘么?”他当时回答:”我不认识什么芈家谷家,想是三娘子记错了。”言犹在耳,竟真的有个芈家的婢子找上门来。一瞬间的悚然,让他迟疑。

    小丫头看出他眉目里的犹疑之色,支支吾吾补充道:”我家姑娘叫我来的,我家姑娘……是芈家二娘子。”

    ”我不认识你家姑娘。”周城皱了下眉:这丫头当真不是三娘子派来耍他的么?虽然他也不觉得三娘子有这个闲心。而且他走的时候,并没有留下地址。当然,以三娘子对他所知之多,没准能找到也不一定。但是她不是回洛阳了么?

    ”以后……”小丫头像是被他的态度梗了一下,”就认识了。”

    周城心中疑云大起,面上只不动声色:”你到底来做什么?或者说,你家姑娘叫你来做什么?”

    ”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叫我来问郎君,有无婚配?”这就是句废话。之前姑娘已经打听清楚,这小子并无婚约。也对,瞧这家里空得,有人肯把姑娘许他才见了鬼!也就他家姑娘鬼迷了心窍。

    周城:……

    他现在可以确定了,就是三娘子派人来耍他,看来她在洛阳日子过得真是太闲了。

    什么见鬼的芈家,平城?不说他倒忘了,他住南平王府的时候曾听说过,三娘子从前是养在平城的。一念及此,周城不由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道:”我有没有婚配,想必你家姑娘是知道的。”

    小丫头登时就红了脸:糟糕,莫非姑娘背后打听他的事儿被他知道了?还是说、还是说姑娘和他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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