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拍给弄个趔趄,刚稳了身形就听了更加劲爆的一句。
连山俊脸一红,很想有骨气地来一句:谁火急火燎来着?
瞅瞅帮忙搬家具的俩大舅子,却到底没敢。
为啥?
怕这俩疼妹子疼到恨不得养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的二位当了真,在接下来的婚期上真的给他来个拖字诀呗!
旁人家二十六的汉子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这刚初初有了眉目。
说不急,不想,那完全就是糊弄人的。
孩子老婆热炕头,谁不惦记?
尤其他没过门的老婆还是淑珍妹子那样长得好、性子好、见识多、心思也巧的。他都恨不得这会儿把房子给收拾利索了,转身就结婚!
而且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多少时间让他们耽误了。
头两天才过了立秋,眼瞅着就是处暑、秋分,又是一年秋收时候。
若是不在这一个月的功夫里把婚事给办了,那就得等忙活完了秋收再说。
而那时淑珍的肚子就得五个多月、六个来月了。挺着大肚子结婚其中的辛苦自不必说,更要紧是那些个三姑六婆们的闲言碎语、鄙视目光。
虽然这年月离婚的少有,离了婚不足月余就带着孩子再嫁的更是免不了被人说嘴。但赶紧地结婚,淑珍总归是能轻省些,也能少受些个非议。
而且订下了名分之后,淑珍就是他的人。讲她的是非就是打他连山的脸,而对于敢欺负到他们三兄妹头上的人,连山从来都是更狠、更厉害的反击回去。
哪怕对方是女人或者孩子,他都会半点儿不客气地找上那女人的男人、那孩子的爹!
成年的上山打猎、下河摸鱼,为养活自己和弟弟妹妹啥罪都遭过的连山体力也是一流,至少在刘家村属于头一号的存在。
嗯,在打架这方面,这位就从来没怂过!
知道打从传出他和淑珍要结婚的信儿开始,村里就有那么一股子歪风使劲儿地败坏淑珍的名誉。连山早就气得拳头发痒,只碍着身份未定没法理直气壮地给心上人出头。
这边房子、家具的刚一置办好,连山就大张旗鼓地找人上门提亲。
小样儿迫不及待的,让刘守仁、刘守义两个看得眼睛疼。
只是到底时间紧急,连山有的顾虑他们哥俩也有,而且请媒人啥的也得花钱或者拿粮食、鸡蛋的。
折腾多了,也是无谓的浪费。
顾虑着这几点,哥俩才极为不舍地放弃了让媒人三四五六度上门,以显他们这当哥哥对小妹的不舍,再烘托下连山对小妹痴心的干法儿。
和和气气地商量了个最近的吉日,八月十六号,农历的七月十一。
也就还有一个多星期的功夫,算着是挺紧的。不过再往后,过了中元节再选就正经的忙起来了。
好在连山那边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淑珍这边的毛毯都是现成的。
那些个做衣服的布料也都拿了苏红英的缝纫机,叫淑珍没用上两天的功夫就都做成了成衣。只可惜这年月风声紧,斗*争严,稍不小心就可能被打入到异端的行列。身份本就敏感,又有一帮子坏良心的在旁边虎视眈眈,就等着拿她的小辫子到白小三面前去邀功请赏。
打量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脑子里有无数新鲜衣裳花样的淑珍愣是没敢做啥大的变动。只规规矩矩地做了两套中山装,又给她和连山一家来了条工装裤,一件半截袖。
这全国上下蓝绿灰的时候,颜色上自然也就没多大的选择。
都是特别朴实的深蓝,倒是那半截袖是为新婚特特选的红色。为了搭配它,工装裤就选择了纯正的黑色。
也是布料质量好,淑珍的手艺也很过硬的关系。成衣做好后,效果竟然相当的不错。
至少二哥刘守义是死活相中了,非赖着淑珍把他的衣服也一并做了不可,
只叨咕着一样的哥哥,亲自动手给老大做了就不能不管他这个二哥。
一样的哥哥两样待,那绝对不是好妹妹应有的行为。
对此,淑珍只想呵呵。
给大哥做衣服,那是因为大哥把吴霞那糟心婆娘给撵回了家。有她这个妹子在,总不好让二嫂当弟媳妇的操心大伯子的衣裳鞋袜。
而二嫂也是出了名的手巧,又对给你做个什么样式的衣服跟我讨论了多少回。
你现在一个劲儿说我做的好,让我给你做。这么明晃晃嫌弃自家亲媳妇手艺啥的,二哥你就不怕二嫂生气了罚你跪搓衣板儿?或者干脆回娘家抹点儿眼泪啥的,啧啧,八大金刚呢!那可是个个疼妹子、护姐姐的主儿哦!
053。报信,错判()
误把水稗草当成了蛇,当众吓得尿裤子啥的。本就是件叫男爷们儿羞囧无极,恨不得把脸塞进裤裆里一辈子都不要露面的磕碜事儿。
再被那几个卖呆儿不怕事大的缺德鬼明里暗里的一散播,林远志这个尿裤子的大队长可不就名声远扬的么?
要说之前谁打听刘家村儿的时候,被打听的人肯定回一句:知道啊,解放前大地主刘家的坟茔地就埋在那儿。那有了能耐就说先头媳妇是糟粕,死活闹着离了婚的陈世美和那被嫌弃的糟粕都是那个村儿的!
而现在么,被打听的人十有八九是猥琐一笑:刘家村儿啊,就那个被几根水稗草吓尿裤子的完犊子大队长所在村么!嘿嘿,别看那村子不大,故事可正经的不少呢我跟你说……
之为这些个流言,林远志简直都出了心理阴影般。
见不得谁在他面前笑,因为无论怎样的笑容都能让他品出点儿取笑味儿来。
更见不得谁跟他说话、在他面前的时候把视线漂移到胸前二节扣以下的位置去。那会让他想起那条被尿湿的裤子,越发怀疑对方那漂移的眼神是不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疑讳甚至嘲讽……
任凭家里人咋劝咋安抚,他也是放不下心里那个坎儿。直到戴红花把淑珍和连山有意结婚,日子都订好在几天后的消息告诉他。这位才彻底放下了他的那点挠头事儿,赶紧穿鞋下地往镇上跑,打量着借镇政府办公室的电话给堂小舅子打过去告诉一声。
听听看他的意见,是放任着刘淑珍和连山结婚呢!
还是使出一切手段把他们搅和黄了,让刘淑珍这个进了戴家门、怀了戴家孩儿的女人就是离婚了也不能另嫁旁人。
为了给大腿靠山报信儿,林远志连被笑话都不怕了!
左右就跟他媳妇说的那样:只要他还牢牢坐着刘家村的第一把交椅,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当面笑话他?
面子啥的,早在笑话闹出来的那一刻起就丢得七七八八了。现在最主要是保住里子,争取让里子更厚实些,那丢掉的面子自然而然地就回来了。
韩信当年完犊子到钻裤裆,等出息了之后不也照样儿被赞一声忍辱负重?
历史么,啥时候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只要他够出息,那点子糟心事儿自然而然地就会消失在大家伙的记忆中。
如是这般地劝了自己好一会儿,林远志才能再次昂首挺胸地走在去往镇上的小路上。
根红苗正、正义感十足的镇长方文靖其实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陈世美的戴卫国,和眼前这个借着裙带关系上位的林远志。
倒是碍着戴卫国这会儿乌鸦变凤凰,身后站着在京都也很有一号的白家。
若非啥重大的原则性问题,方文靖也不乐意拿自己这鸡蛋碰人家的石头,用些鸡毛蒜皮的破烂事儿落了白家的脸面,徒惹报复啥的。
之为这个,林远志过来借电话时,他倒是没强硬拒绝坚持公器不能私用。只坚持让林远志按着通话每分钟五毛、租借电话外加一元的标准缴费。也算是他租借了电话,不占党和国家的便宜。
知道这镇长是个死硬不肯转圜的,林远志也不跟他犟犟这些个没用的。
干脆利落地一张大团结拍在桌子上,不等着方文靖走远呢就开始火急火燎地拨号。
嘟嘟嘟的几声过后,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戴卫国的低沉磁性的声音。
不愧是二婚头子还能勾搭上首长千金的,连动静都这么好听!
林远志心里感叹,嘴上却是不怠慢,毕竟一分钟五毛钱呢不是?
其利卡擦把怎么来怎么去的事情一说,就听着电话那头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而电话那头,戴卫国只觉得自己这脑袋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淑珍她,居然这么快就要再嫁了?
还是,带着他和她的孩子?
虽然打从离婚的那天起,戴卫国就知道前妻肯定会再嫁。
但,他就是再咋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原本他还打量着既然抛开了,就意味着彻底放下了。离婚么,本就是男婚女嫁再不相干的事情。
可猛然间听着前妻要再嫁,曾经独属于自己的温柔会再对旁的男人绽放,他曾期待了很久的儿子管旁人叫爸爸。这心里,就好比是吃了个苍蝇般难受。又好像,胸膛被破开了个大洞似的,丝丝缕缕地泛着疼。
还没等他厘清思绪,给电话那头的林远志个准信儿呢。
就听着再婚妻子白静娇笑着进了屋:“跟谁打电话呢聊得这么热乎,方便不方便让我听听?”
戴卫国迅速整理好心情,满满宠溺地点了点白静的鼻子:“说的这外道话!你我夫妻一体,哪里来的秘密?是咱大爷家的红花姐夫电话,唠了点儿家常嗑。顺便告诉咱一声,刘淑珍同志决定走出封建包办婚姻阴影,决定再婚的喜讯。”
“喜讯?曾经同床共枕的发妻再嫁了,卫国真的觉得是喜讯么?”白静挑眉,双眸恨不得化成B超般将眼前这个男人看得透彻。
戴卫国闻言眸光一闪,笑容中就带了那么三分苦涩:“是喜讯,打心眼儿里觉得是喜讯。因为只有她再嫁了,过好了,我这心里的愧疚才会渐渐减少到彻底消失。从此把她从记忆中彻底抹去,只专心想着跟你一起甜甜蜜蜜,幸幸福福地过日子。”
白静心下一哂:这是怕我出手为难那刘淑珍的意思,暗示她过得不好他就会越惦念,越愧疚,越难以忘怀?
呵呵,男人啊,得陇望蜀,还真是贪心呢!
当了陈世美还惦记着竖起个博爱、仁善的牌子。真有那么善良顾家负责任,当初咋就不能坚挺下,来个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呢?
白静垂眸遮住了眼底的讽刺,只做娇柔地被戴卫国搂在怀里,问都没问淑珍肚子里的孩子做掉没有。
在她看来,能在被离婚了不足月余就迅速决定再嫁的利落人。骨子里肯定也是跟她一样的果断性子,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既然决定了再嫁,就肯定会跟过往做个彻底的诀别,断然不会让前夫的孩子成为以后婚姻生活的障碍、甚至因为他/她的存在影响到以后孩子们的利益。
054。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推荐1500+)()
死热荒天地跑了一趟镇上,跟那个倔驴子镇长跟前磨了不少的嘴皮子,还搭上了一张大团结。原以为就是不得句谢,也得捞句好儿不是?
结果咧!
小子只清清冷冷地几句:“我们离婚了,自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刘淑珍嫁不嫁,嫁谁,都是自己的选择与权利。我不想干涉,也干涉不了。妹夫你的好意大哥领了,但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都别再把刘淑珍同志的消息转给我了。
不然之为个过去式的前妻,再叫我妻子起了芥蒂,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我呸!
这就是马屁没拍好,倒捞了个马屁嗤啊!
林远志忿忿,决定以后再也不干这讨嫌的事儿了。
又不是自家婆娘带着儿子再嫁了,关他个毛线事?
满心怨念的林远志却不知道他那大腿妹夫打电话被高枝儿媳妇抓了个正着,忙着撇清都来不及呢,哪敢说些个旁的惹人怀疑?
阴差阳错,阳错阴差的,倒是叫淑珍和连山躲过了一难,有了接下来数年的平静生活。
打从婚期定下之后,连山是天天扳着手指头数日子。恨不得这早起的太阳咻地一下子到了西沉的光景,一眨眼就到了八月十六号这天。
又怕时间过得忒快了,让他来不及把婚礼准备得更周到、隆重,让淑珍受了委屈。
带着弟弟连海和妹夫宁建设,哥仨是起早贪黑地上山套兔子、抓野鸡。变着法儿地想要多些个进项,别不别的,就为了手头多俩活跃钱儿,也为了让婚礼那天能摆上两桌不错的酒席。
每每入山总有所得,早就惹了村里无数人眼红。
也幸亏连山祖上八辈子的贫农,成分上再是良好不过。人家小话儿又说得漂亮,没等旁人质疑呢,自己就倍儿慷慨激昂地整出了上山打猎是为了给党和国家减轻负担的调调儿。
都知道连家三兄弟爹妈没得早,八辈子贫农穷底子。
能顺利养活自己拉扯大一双弟妹,那都是亏了社会主义制度好,社会主义下的人民淳朴、善良、心肠好。
可现在不比早年,毕竟他们三兄妹都是娶妻成家的大人了。总不能遇着点儿问题就找乡亲们求借,找队上拉饥荒不是?
趁着生产队上不忙上上山,累是累了点儿,但有丁点的收获就是不小的指望呢!
早年就在生产队上有陈欠,接茬儿小连杰又断腿住院欠下二百块外带五十斤的全国粮票。他这盖房子、娶媳妇的又是哪儿哪儿都得花钱。不惦记着一点点努力,得啥时候能把队上的陈欠还上?
说实话这调儿起得倒是挺高,但是村民们都是当乐子听的。
你小子想要风风光光娶媳妇就直说呗,还扯上了党和国家,真是!
不过看着连山他们起早爬半夜的往山里跑,收获的也不过就是野鸡、兔子之类,大猎物一个没有。
真要跟他讲社会主义平均分配的也忒勉强,之为这个不让他上山打猎吧,又肯定引起全村人的反对。
依山傍水的住着,谁不会点儿挖陷阱、下套子的小技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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