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霜微微一笑,“十七叔好幽默,章叔,谢谢您。”
王章捋了捋胡子,“别的事情不敢说,这藏书楼的事情我还是敢说几句的,只要家主不责怪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人物志的缺损就好。”
王志笑着说:“章叔,父亲那边我会去说,只是,按照族规,可能这事还是会记上一笔。”
章叔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其实我还有一个好办法,你们本来是冲着看人物志来的,如今没有看到,自然有些丧气,但是林大娘子只要愿意多花点时间,还是可以看到你外祖的生平。”
王志问:“章叔,你还瞒着干什么?我父亲那边包在我身上了。”
林乐霜抿嘴笑笑。
章叔脸上一喜,“贤侄,一言为定,这个法子其实还需要你多帮忙才好。人物志的编撰是专门讲某人的生平事迹,这个人总不能单独地做事,他一定会和身边的人发生关联,那么在别人的人物志里,也是会多多少少地提及的。”
言下之意,让王志带着林乐霜多来藏书楼,读遍和王商同期的人的人物志。
王志拍手,“章叔,您真是……太厉害了。”
扭过头来对着林乐霜说:“表妹,你尽管来找我,我会帮你一道梳理叔祖在的时候,都有那些人的人物志,通读完,叔祖的事情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也只好如此了,”林乐霜无奈地点点头,这个办法是个笨办法,却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那个损坏竹简的人,总不至于将和外祖有关联的每个人的人物志相关部分都毁去吧。
看看外面天色不早,林乐霜笑着道别,又去找正在药房里忙乎的薛神医。
“师傅,徒儿要走了,您还有什么要吩咐徒儿的?”林乐霜站在药田边,恭敬地问。
薛神医穿着木屐,背着双手,正在药田里穿行,看他的宝贝,一脸不耐烦地说:“你是为了那个小子来的吧?”
林乐霜陪着笑,“师傅,这件事情都是徒儿惹出来的,徒儿替他给您陪个不是了,那痒痒粉的解药,您还是给了徒儿吧。”
想到那日,他被人直接从马车上掳走,被放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薛神医就不能原谅。
“那小子做人太过分了,一点都不尊重你师傅,一点没法原谅,”薛神医执拗地不愿意妥协。
“师傅,他不知道您晕马,他本人又有洁癖,徒儿虽然不知道您和他之间究竟怎么了,可他并非故意,又是为了徒弟才这样,徒儿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了他吧。”
林乐霜陪尽笑脸,一样拿师傅没辙。
看看天色,林乐霜跺了跺脚,“师傅,您可别怨我,我要借您药田里的妙药一用,日后徒儿加倍奉还。”
薛神医还没有反应过来,林乐霜已经窜进了药田,匆匆忙忙地拔了几颗早已看中的好药材。
“你这个胳膊肘朝外拐的,你气死我了,”薛神医气恼地大叫。
“师傅,我得赶紧回家了,下次来一定给您带油炸知了,”林乐霜拔腿就跑。
薛神医脱下脚下的木屐,朝林乐霜的背影丢去。
林乐霜跑的像是离弦之箭,那里有半点小娘子的样子。
“小东西,好在你跑得快,不让让你好好吃吃我的鞋底,”眯着眼睛,瞅着林乐霜远去的背影,薛神医嘟囔着。
看看药田里被拔的药材,薛神医点点头,满脸笑容,“这妮子,学的还挺快,药材都拔对了。”
走到最里面的药畦,薛神医懊恼地大叫:“浪费,浪费,多拔了这一道好药,一想到要给那小贼用,老夫就懊恼。”
半个时辰之后,王丰被薛神医呱噪的没有办法,点头答应,同意用海东青给林乐霜速速发封信去,不准林乐霜多浪费一味药材。
林乐霜坐在马车之中,从暗格里掏出器具,捣鼓着那几味药材。
马车的车窗被拍打个不停,林乐霜怒极,“不是说了不让人打扰我吗?”
阿桂在一旁,愣怔地说:“大娘子,像是鸟儿,不是豹奴等人。”
打开车窗,一只海东青飞了进来,脚上的铜环上系着红色的竹管,得意洋洋地歪着脑袋看着她。
林乐霜这才意识过来,这是有人给她传讯了。
她狐疑地打来来看,却是王丰抱怨,说薛神医絮叨了许久,叮嘱她一定不要用某一种药,用了只是浪费,只须如何如何……便能将这位药省下来,日后做大用途。”
林乐霜蛾眉一挑,扫了眼搁置在一旁的珍贵药材,笑着用画眉的石黛在软帛上写,“太晚,已用。”
海东青又匆忙地飞回去报信去了。
薛神医接到信后,气的一顿叫嚷,后悔收下这个弟子。
林乐霜在马车上便将药粉炮制好,放在黄色的锦囊之中,系在窗棂上,内附软帛一张,告诉十三叔该怎么用,方能解痒。
阿桂奇怪地看着大娘子做着这一切,等到了林府,阿桂扶大娘子下车,下意识地又看了看那窗棂,锦囊早已经不在了。
林乐霜看在眼里,只是笑笑,她先去了母亲的梅园,将外祖母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说薛神医还在想办法找一味药引子,找到了外祖母就会好起来。
王氏心情愉悦,饭也多吃了一碗。
林简听林大说了,嘟囔了两句,才算放下了,下次去梅园,不会又被丢脸子。
林乐霜回到自个的院子里,正准备宽衣,却闻到屋子里有一股药味,她无奈地说:“今儿累了,要先歇一歇,你们都先下去,不叫你们,就不用进来伺候。”
第160章 冰山融化()
元明从床帐后面跳了出来,身上都是药味,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却也能够看得出来,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许多被挖破的红痕。
林乐霜有些心疼,元明一向有洁癖,却受了这么大的罪,还好她的解药要得及时,若是将这张俊美的脸抠坏了可怎么办。
“好些了么?”林乐霜问。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流露出关心和懊悔之色,元明笑嘻嘻地主动握住她的小手,说:“我要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只怕痒坏了,才开始痒了没有多久,就拿到你配的药了,听说你为我还得罪了你师傅,若不是我那么鲁莽,你师傅只怕也没有这么生气吧。”
一向有着洁癖,又很严苛的十三叔说出这样为人考量的话,林乐霜有些震惊。
她前世和十三叔打交道,当然知道他的脾气。
对你好的时候,将你的一切都放在心上,为你打算。
若是瞧不上你,那么他是不会费心多看你一眼的。
若是你得罪了他,他是会放在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要回来的。
这样的元明,执拗的很,让人哭笑不得,所以当皇帝遇难,许多臣子在元明和元旭之间摇摆。
元明的个性,的确令人觉得不适合做一个帝王。
和林乐霜一样震惊的还有暗卫,他们的主子在这位林家大娘子面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难道不是该说:“把那个老东西给我丢进痒痒草里,整死他吗?”
看来跟着这位林大娘子是最有前途的,只要保护好林大娘子,让林大娘子开心,主子一定会开心的。
元明并不知道,他的话让林乐霜和暗卫们如此惊叹,只顾着说下去:“若是你师傅还不能原谅你,不如我去找他道歉可好?”
“……”林乐霜不说话,过了一会才说:“明哥哥,你还是别去了吧,这件事都是因为我而起,我师傅那个人就是那副脾气,下次我再去王家找他,他就好了,若是你去道歉,不晓得他又要怎样,你已经受过罪了。”
傲娇的十三叔愿意为了她去给师傅道歉呢,而且在经受了这样的折腾之后。
林乐霜的心中浮起温暖,看着元明脸上的抓痕,问:“现在解痒了吗?”
元明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
不知为什么,在小朋友面前,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相信和亲近的人,有机会就会想在那个人身边,说说他的委屈,得到她的安抚。
“那就好,”林乐霜忍了又忍,还是看不下去十三叔那张脸。
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里面的暗格,取出一盒药膏来,拧开盒盖,一股子薄荷的清香便逸散开来。
“过来,”林乐霜跪坐在梳妆台前,叫十三叔。
屋外的暗卫瞪大了眼睛,主子真的听话地走了过去。
“把脸扬起来,”林乐霜那清冽的声音响起。
“嗯,”十三叔的嗓音柔和。
林乐霜用手指蘸着青绿色的药膏,在元明的脸上涂抹,清凉的药膏触碰在伤痕上,刺激的脸上有一阵刺疼之感。
“疼吗?”林乐霜心疼地问。
元明低下头看去,眼前的那张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元明的心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地挠了挠,有些痒,有些甜,还有些其他异样的滋味。
这种复杂的感觉,让元明不知所措,他长这么大,没有父母,最疼他的便是皇帝哥哥,要什么给什么,什么都护着他,敬国长公主也对他宠爱备至,但他从来没有被这样一个人这样对待过。
“明哥哥,疼就说出来啊,这样就不会那么疼了,”林乐霜以为他是很疼了,却又碍着面子不说,手就放的更轻了。
前世十三叔便是这样的别扭的性子,伤了痛了憋着不说,以后你不经意间才发现,原来作为朋友的他,容让了你那么多,但是他就是撑着不说,好像从来不会说,我疼了。
这样的十三叔非常让人怜惜,林乐霜觉得,她很了解十三叔这样的性子,她在林府里就是一个碍眼的存在,只要有人愿意亲近她,她便恨不得付出全部去讨那个人的欢心。
为了那个人,她也一样,伤了疼了都不愿意说,只要那个人开心就好。
在林府里,她为了让父亲开心,让小娇开心,让她的庶兄庶妹们开心,她什么都愿意做,都愿意奉献出来。
嫁给谢旭之后,更是掏心掏肺,她本以为没有人愿意娶她,却有这样的一个温润公子,多少小娘子的梦中情郎,告诉她,不嫌弃她,愿意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愿意把自己整个都奉献了去。
元明便是和她一样的人。
所以,前世,他俩能够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想着想着,神情恍惚的林乐霜,手指便游走到了元明面具的边缘,这一刻,两个人都有些愣神。
林乐霜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揭开面具,告诉十三叔,“我知道你是谁。”
元明也有一种冲动,不想躲开林乐霜的手指,让林乐霜知道他是谁,他想以那样的身份和她再做朋友。
可是,最终,林乐霜的手只是轻轻地,无力地划过。
元明的心跳动的非常厉害,最后却是失落,但也有一丝放松,也许,他是不敢面对,小朋友认为他是个大骗子的眼神吧。
他猛地抓住林乐霜的小手,说:“这药用起来真的很舒服,感觉脸上的伤痕好像正在愈合似的,我……我的身上也有伤。”
林乐霜的脸腾地红了,这红来的太没有来由,前世她照顾过许多的病人,袒露上身也并不算什么,他现在是一个病人。
可是……
林乐霜低低地说:“明哥哥,……你……你将衣服脱去才好上药啊。”
元明说完这样的话,也是一愣,他只是不愿意让林乐霜就这么快地结束涂药,想多享受这一刻,坐在小娘子的身边,感觉着她的关怀,闻着她袖筒里发出的幽香。
他有点害怕林乐霜把他当作登徒子打出去。
听到林乐霜的声音,元明强压住心中的欣喜,迅速地脱去了外袍,解开了中衣的扣子。
窗外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元明的脸红了一红。
第161章 第一谋士()
一阵喧哗,屋外有人听到响声,过去查看,回来后惊奇地说,什么都没有看到。
元明心中明白,那是在外面守护的暗卫。
这群蠢货,竟然能够从高处跌下去,真是丢他的脸,好在霜儿并不知道,不然,他真没脸在这里呆下去了。
偷眼看看正在专心抹药的林乐霜,元明被这一闹,心里竟然不尴尬了。
林乐霜早已平静下来心情,在十三叔裸露的背上,涂抹着药膏,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让元明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情绪,这情绪把他自己给吓住了。
清心寡欲多年的十三叔,竟然对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娘子动了情,这一点,让十三叔自个都吓了一跳。
他按捺住心中乱七八糟的旖念,努力地念着清心咒。
对着小朋友竟然有这样的想法,真是罪过罪过。
他兴许是终于开窍,对女子动情了,这样也好,可以让皇兄放心了。
不知情的林乐霜将药膏涂抹完毕,这才将剩下的药膏递给元明,说:“明哥哥,别的地方你自己涂涂吧。”
“好,”元明沉声应道,接过小朋友递来的药膏,迅速地放进怀里。
林乐霜觉得元明像是在躲避她的眼神,心下有些奇怪。
还没有说些什么,元明就说有事,要先走了,下次有空再来。
林乐霜不免有些后悔,今日,“猫眼”被领到豹奴那里喂食,并没有进屋来,不然怎么会放过元明呢。
看着空荡荡的窗外,闻着屋内十三叔留下的气息,林乐霜恍恍惚惚地站了一阵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这两天,他俩天天见面,但却什么都没有说,林乐霜想告诉十三叔,她近来遇到的事,还有那些怀疑,想让十三叔帮着求证一番。
可……
林乐霜叹了口气,为何见到十三叔就想不起正事来呢?
元明此时正站在林府外,训斥毛手毛脚的暗卫,真是没用,让小朋友知道这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暗卫,他的脸往那里搁?
暗卫苦着脸,看着主子,主子对自个的震撼力一点都不知情,若不是主子这么反常,他会这么失态么。
“主子,方才那是意外,一时不慎罢了,日后不会再犯,再换其他人,又要熟悉一段时间,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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