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为了林乐霜如此抛头露面,谢素素的心里只怕比谢灵素还不喜欢,谢灵素是谢家的嫡长女,自幼便由名师教导,为人处事都堪为楷模。
就连妇容这一项,谢灵素在谢家也极为出挑。
林乐霜算个东西?
谢旭被妹妹支着前来劝说王志,他笑嘻嘻地问:“王大郎,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王志脸立即掉了下来,说:“谢七郎,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表妹的清誉也是你能诋毁的?”
谢旭连忙收起笑脸,在马上施了一礼,说:“王大郎,小弟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您倒是给小弟解解惑,只怕不仅仅是小弟这般想,其他人也会这般想呢,林家的事,林家的男子都不出来说话,你只是个表哥,怎么就……”
王志大怒,“谁敢有这个龌龊心思,别怪我王志与他绝交,林家如今出了那么多事,林家的两个嫡子去江南接老夫人去了,我这个表哥再不出头,难道要让这帮秃驴活活用流言逼死我表妹不成?”
“王大郎您消消气。小弟错了,只是王大郎你这般做,难道不怕会招人误解,给你表妹惹来其他的流言蜚语吗?”谢旭挑起一只眉毛,颇有深意地问。
王志愣了,他一说要给表妹出气去,父亲就同意了,还说闹的越大越好,多带些人马,表妹也是这样想的,将事情闹大,让众人看看,宝塔寺的和尚们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就带着几百部曲来了,要是贼秃驴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逼的要烧寺庙,自然要多些人才够。
王丰的意思就是闹大了,人人都知道林乐霜是琅琊王家罩着,就不敢再使坏了。
但谢旭说的话,也有道理。
表妹还小呢。
其实,王志身在其中,忽略了一点,林乐霜的名声已经都被和尚们诋毁成那样了,谁还会将一个命硬的新贵家的大娘子和琅琊王家的大公子扯到一块。
可是王志在乎林乐霜,便觉得谢旭这个建议有道理,他想打老鼠,可是又不想伤了玉瓶儿。
谢旭挑了挑眉毛,看样子王家大公子对这个表妹可真不是表兄对表妹那么简单,他笑着说:“我这里有个办法,可以帮你的忙。”
王志立即手执折扇,施了一礼,说:“谢七郎,你说来听听。”
“那还不简单,我和你一起呗,这件事情就是王谢两家不满流言传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谢旭半开玩笑地提议。
乍一听像是开玩笑,仔细品一品却觉得确实有道理。
王志犹豫地朝谢三夫人和谢素素坐着的马车看了一眼,意思是,你那信佛的母亲会同意吗?
谢旭挑了挑眉毛,说:“所以,我只能站在你身边起个帮衬,具体的事情有你们的王家部曲去做,我母亲和妹妹都以为我是来劝说你的。”
顿了顿,又诡笑道:“若是宝塔寺的和尚们都以为是我和你一起,只怕也懒得再糊弄我母亲信佛了,这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家里的檀香味,闻得他都快要吐了好吗。
王志失笑,好你个谢七郎,感情你是两边讨好。
“好吧,就借你这张脸用用好了,”王志同意了,说王家和谢家一起干这事的必须都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百姓,还能免得给表妹惹来其他的麻烦,多好的一件事。
那边谢三夫人见谢旭和王大公子说了半日,也没有起什么作用,宝塔寺也进不去,就有些想叫儿子回来。
就在这时,山门大开,宝塔寺的方丈出来了,穿着五宝锦澜袈裟,慈眉善目,气宇非凡。
周围的信徒们立即拜倒,念着佛号,震得王志的耳朵都要聋了。
谢旭夹了夹胯下的马,不让它乱动,心想,好在王志明智,将部曲都带来了,这么多的信徒,万一为了保护宝塔寺械斗,只怕难以脱身呢。
方丈的法号玄慈,身上的五宝锦澜袈裟是件宝物,穿在身上,映衬的满身都是红雾环绕,像是身披霞光万丈,信徒们一见就敬仰的不得了。
这袈裟是用天蚕丝制就,上面镶嵌了夜明珠、祖母绿、如意珠、摩尼珠、避尘珠、定风珠、红玛瑙、紫珊瑚、舍利子等等宝物,是当年达摩渡江之后传下来的镇寺之宝。
传说这袈裟上的每一颗珠子都有来历。
就说这摩尼珠,传闻在阴暗的地方能够发亮,炎热之地能令人生凉意,天寒时又能变温。宝珠所在之处,其地不寒不热,若人有热、风、冷病或癞、疮、恶肿等病症,用珠子照在身上,病即除愈。这珠子还能澄清浊水,改变水色。
穿了这样的袈裟,能够保护住僧人的身体不受外界伤害,身心清净的像玉雕的冰壶一般。
达摩有云:“护体庄严金世界,身心清净玉冰壶。”
玄慈方丈只有在做**会的时候才会穿一穿,那时他法相庄严,身披霞光,站在高台之上,振臂一呼,众信徒一呼百应。
这样的方丈,谁会相信他主管的寺庙里有宵小之徒?
第145章 谢旭声援()
玄慈方丈穿着这么一身,真是闪花了王志和谢旭的眼。
谢旭一直听谢三夫人说起过玄慈方丈有一件宝物,令人观之便对佛祖的极乐世界心生无限向往,看来一定是这件袈裟了。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那。
谢三夫人和谢素素在马车内正在商议着要将谢旭叫回来,打道回府,不听经了。
但是一见到身披袈裟,佛光闪闪的玄慈方丈,谢三夫人的一双眼睛就再也移不动了,“素素,我们下去拜见玄慈方丈吧?”
谢素素也想借此在王志的面前亮相,可是这样做会不会动静太大了点?谢素素还在犹豫,玄慈方丈已经唱了一声佛号,对着还骑在马上得谢旭说:“谢施主,您这是陪着母亲来拜佛的吗?”
这老方丈果然厉害,一句话,就要打破他和王志的含含糊糊的同盟关系。
接下来是要各个击破吗?让王家独自面对宝塔寺。
谢旭好不容易有了个向王家示好的机会,怎么会就这样被一句话赶走,他还想借着与王志交好,好见识一番那个林家大娘子的厉害之处呢。
连忙跳下马来,说:“方丈,是的,本来是陪着母亲前来拜佛,没料到在这里遇见了王家大公子,听说寺内有一些僧人不守规矩,污蔑了王大公子的表妹林大娘子的闺誉,不知方丈可知此事?”
谢旭顺着话说,又接着问方丈,依旧保持着对王志暧昧的声援。
玄慈方丈的脸上有些不好看,花白的眉毛抖了抖,说:“谢施主,千万不可偏听偏信,以讹传讹啊。”
谢旭笑了笑,说:“可不是吗,所以我就留下来了,想知道个结果。”
王志瞪了谢旭一眼,你倒真是会讨巧。
玄慈见王志还骑在马上,巍然不动,叹了口气,说:“俗语说树大招风,宝塔寺声望太高也不是好事,近来宝塔寺的声誉再三受到损伤,难免不是有心人故意挑起王家和宝塔寺的误会,还请王施主息怒,给老衲几日,待老衲查清楚之后,王施主再来兴师问罪也不晚。”
这话处处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可王志是有备而来。
他也极为恭敬地说:“玄慈方丈,宝塔寺确实是声望高,但是这么些年来风平浪静,只有这一阵子声誉再三受到损伤,追根究底与清远大师不顾清规戒律,介入林家的家事有关。如今林家的案子还在京兆尹府挂着,那日在场的人都有嫌疑,只是怕大家脸上不好看,林家才没有追究,由着京兆尹府的人拖着。若是清远大师洁身自好,自然不会惹出来这么多事。若是林家得理不让人,清远大师被请进京兆尹府住几晚,只怕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玄慈方丈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偏偏还有谢旭在一旁追问:“难道这个清远大师真的是和林家大娘子做对不成?一个是深居闺中的小娘子,一个是寺庙里修行的和尚,怎么回事?”
众信徒听了恼怒,都目光灼灼地瞧着谢旭,谢旭浑然不觉,依旧追问。
王志也不理他,继续说:“至于清远大师修建通天塔筹不上款项之事,这又与清远大师在林家的表现有关联,许多信徒都不愿意捐钱捐物,信徒们的捐赠本就是自愿为之,这和林家大娘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寺庙里化缘的大师们在外面就到处传播林家大娘子命硬的说法,这些说法也太牵强了。”
谢旭又改变了话题,问:“都说林家大娘子怎么命硬了?”
“说林家大娘子克死了兄长,害的两个兄长不知所终,外祖母也是大病一场,如今林家被逼的没办法,将小妾送到了外院养病,又从江南请来了祖母镇宅,好压制林家大娘子身上的戾气,”王志看了谢旭一眼。
谢旭会意,立即“哈哈”大笑,“这些无稽之言,只怕只有那些乡野鄙夫才会相信了,那些无聊的女子才会嚼这样的舌根呢。我听说林家大娘子死的是庶兄,这个庶兄还是清远大师说的,前世欠了这个生病的小妾,今生小妾渡劫之后,来还债的。还失踪了一个庶兄,也是那个小妾生的,话说这个传言是三世善人转世的小妾的病一好,两个儿子就一个死,一个失踪,这只怕是那个小妾命硬把。”
谢旭嘻嘻哈哈地问,声音传的老远,谢三夫人听了直皱眉,谢素素气愤不已,说:“二哥不是去劝王家大公子去了吗?怎么反而帮着那个林乐霜说话,他知不知道那个小妾就是林玉雪的生母啊。”
“……这和林玉雪又有什么关系?”谢三夫人立即追问,“你给我说清楚,你二哥可不能找个小妾生的。”
谢素素迟迟疑疑地说:“我二哥没有什么啊,只是我和林玉雪交好,二哥怎么也得给我朋友几分薄面吧。”
“呸,一个庶女,你去交什么好?还给她薄面,你看谢灵素会和这样的人交好吗?那个小妾一定不是个好东西,你看那日在敬武长公主府上,林玉柔的那个德行,虽然林乐霜讨厌,但毕竟还是有嫡女的气度和体统的,庶女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谢三夫人立即训斥,并且表示对这个将静安师太和清远大师都拉下水的小妾表示了不屑。
既然二郎没有和林家的庶女牵扯不清就是好事。
谢素素不免想辩白几句:“静安师太和清远大师都说了,那个小妾是三世善人,母亲,你怎么那样说人家?”
“怎么不能说,我看静安师太和清远大师是被糊弄了双眼,要不怎么都栽在这个小妾身上?”谢三夫人说,“毕竟他们不是佛祖,也会犯错误,这次清远大师不就说自己修行不够,要闭关数年才出关吗。”
谢素素撇撇嘴,不吭声。
反正每次争辩都是谢三夫人有理就是了。
谢旭还在那边说笑:“怪不得王大公子生气,林大将军要遵从孝道,早早就派了两个嫡子去江南接林老夫人回林府奉养,如今却成了镇宅的了,还镇的是王大公子的表妹,谁听了也不会开心啊,这些乱传谣言的秃……货色,真是造了口孽,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寺庙中的僧人说这样的话,叫做明知故犯,只怕死后要受到更重的惩罚才是,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玄慈方丈脸上的肉不由得就跳了一跳。
第146章 荣大的话()
王志和谢旭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这么些话,等于当众为林乐霜正了名,王志来这里,有两件事情要做,一件是为表妹正名,一件就是要将事情闹大,让宝塔寺丢脸。
虽然搞不清楚清远大师和静安师太的来历,但王志知道他们是小娇的依仗,不管他们是什么,既然要欺负他表妹那就是不行。
玄慈方丈附和道:“出家人六根清净,那里会明知故犯造口孽呢?”
谢旭看了看依旧坐在马上的王志,等着对方拿出来杀招。
王志也并不辜负谢旭的期望,笑着道:“玄慈方丈,我们琅琊王家虽然并不弘扬佛法,但也并不抵触佛教,族中有一位族叔,喜好杂学,对于梵文颇有研究,佛经也是经常钻研的,他常说,信佛不等于念佛,念佛不等于信佛。只怕那些出了家念佛之人,心里未必清净,也未必信佛吧。”
玄慈方丈笑着道:“王施主的族叔真是深得玄妙,佛在心头坐,何处惹尘埃,就是这个意思了,只要心中有佛,做事自然合乎禅理,即使是佛家子弟里也难免会混入一些败类。若是王施主有证据证明宝塔寺内有这样的败类,老衲一定会将其逐出寺庙。”
这样的场面话怎么也要说上几句,流言这样的证据很难找,玄慈方丈其实也是明白那几个化缘大师的操行的,可无凭无据,让他处置谁,谁都不干。
做方丈的时日越久,玄慈方丈越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做方丈并不是要做这些和尚里面最明白的那一个,而是最糊涂的那一个。
不痴不聋,不能做家公。
对于方丈来说也是一样。
寺庙里面,各种来路的僧人都有,他们按照地域或者职类的不同分成了许多小团体,这些小团体中也有着俗世的纷扰,毕竟他们都还是修行的俗人。
要能讲这些小团体唬住,保障着宝塔寺的运行,成为大兴第一大寺,这需要很强的和稀泥的能力。
但是光有和稀泥的能力也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些铁腕,不符合寺规,会对宝塔寺的声誉造成恶劣影响的僧人都会被逐出寺。
玄慈方丈被王志带着部曲围寺,内心也是非常抓瞎的,他也恨不得将那几个在外面惹是生非的东西抓住,处理一番。
可出家人也是需要体面的,自然不能因为王志带着人来闹事,就怂了,那他这个方丈也不用做了。
可若要他和王家人对着干,也是不可能的,王家势大,宝塔寺能够在大兴成为第一大寺,就是靠着世家大族的支撑和维护,若是和王家公然翻脸,寺庙怎么能够立足?
玄慈方丈穿着五宝锦澜袈裟出山门见王志,就是要让王志等人好好看看宝塔寺的能耐,看着宝相庄严的方丈,信徒们对他的崇敬,应当能够让王家也好好掂量掂量。
只要能好好说话,玄慈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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