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将军却腆着脸,铁了心要贴上去。
即便是拿热脸蛋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哼。
活该。
让林大将军也好好受受这种感觉才好。
夏姬的心里,一阵子自怜的酸痛,一阵子微微报复的快感,混杂在一处,真是难明。
林大轻轻笑了笑,“我这会就躲着大将军呢,”就走开了。
夏姬回到了自个住的偏房,从怀里取出一包药粉来,对着微微的发呆。
正屋内。
林简正在气鼓鼓地喝茶。
云妈妈嘟着嘴,垂着手,面前摆了一张黑漆漆的檀木摇椅。
“怎么又给本将军送回来了?”林简不悦地问。
“夫人说她用不着,”云妈妈耐着性子回答。
林简在王氏的屋子里赖着不走,一呆就是大半天。
王氏昨天一句话还能赶走林简,到了今天,就不行了。
“请大将军移步,大将军留在这里,我着实不便,”王氏躺不住了,又旧话重提。
本以为,林简会一口答应。
没想到,这一次,林简说:“你我都是夫妻,有什么不便?夫人不要见外,有什么事情你说便是。”
无奈之下,王氏让云妈妈摆了屏风出来,点上香,才转到了净室里,悉悉索索地出了恭。
这本就让王氏尴尬了。
可更尴尬的还在后面。
一出来,恍然大悟的林简说:“原来夫人是要出恭,这又有何不便呢?以后,夫人不必避着我了。”
“……”王氏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连身经百战的云妈妈都败下阵来。
林简此战胜了。
但,林简也没有打算从早晨待到晚上。
和子女们在王氏这里进了辅食之后。
林简深知“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的道理,在儿女们狐疑和提防的眼神中,背着手,哼着小调回到了松园美美的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林简觉得,在王氏那里读书,倒也能读的进去。
只是,王氏那里没有适合他的卧具。
王氏用的美人榻和罗汉床都太小了,他压一压,只怕都要压垮了。
不如将自己最喜欢用的这把摇椅送过去。
王氏一见林简这把用了许多年,大有来头的黑漆檀木摇椅,欲哭无泪,“云妈妈,你将大将军这把椅子送回去,不然,你也别回来了。”
第669章 一城一池()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松园送摇椅的人已经提前得了嘱咐,放下就走。
云妈妈只好又找了梅园的一帮侍女们将这摇椅抬到了松园。
王氏一向软和好说话,云妈妈最喜欢侍奉的主子就是她。
连王氏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云妈妈怎么能不和林简着急?
在云妈妈的心中,自个还是王家陪嫁带来的奴婢。
虽然以前犯了错。但自从被大娘子收服之后,云妈妈一点别的心思都不敢有,就怕主子翻旧账,将她弃了。
王氏方才那句话,才尽显了世家女的霸道的本质。
摇椅若是留在了梅园,云妈妈就不用留在梅园了。
若是被大娘子知道,自个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怎么还会留她在王氏身边侍奉?
只怕比王氏还撵她撵的快些。
“大将军,夫人的屋子放不下这张摇椅,”云妈妈沉着脸又说:“这摇椅的颜色也和夫人屋子里的配饰不搭调,大娘子曾经说过,夫人的病情要以养心为主,屋子里的东西,每一样都要让夫人看了舒心,这摇椅放在那里有些突兀,夫人见了心中不喜,特特叫老奴将它送回来。”
云妈妈也是豁了出去。
万一一句话惹了林大将军不高兴,给她一个窝心脚,半条命就没了。
林简继续喝茶。
云妈妈咕嘟着嘴站在那里,也不做声。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是我考虑不周了,”林大将军喝了一肚子茶之后,决定采取怀柔之术。
饭要一点点的的吃,地盘要一点一点的争。
现在的时机吗?
还是要以德服人。
这次就算是一个不成功的试探吧,林大将军总结了一番。
云妈妈一愣,连忙谢过林大将军,拔腿就走,生怕晚了一点,林简又改变了主意。
看着历代家主都坐过的摇椅,林简苦笑了两声。
这摇椅还是从海那边的番国流传来的,林家老祖宗非常喜欢,觉得在上面休憩别有一番滋味,比罗汉床和胡床舒服多了。
后来,这摇椅就放在家主的书房,一代代的传下去。
就像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只有家主才能坐这把摇椅。
林简并不怎么喜欢读书,用这把摇椅的机会很少,大多数室内时光,他都喜欢跪坐在席子上看歌舞伎的表演,又或者歪在榻上听人禀报事情。
更何况,以往意气风发的林简,能有多少室内时光呢?
要不是今天在王氏那里破天荒地看了会子兵书,他也想不起将这把摇椅搬到梅园。
没想到,王氏竟然如此嫌弃。
林简看看这张摇椅,小声嘀咕,“其实也还好吧。”
仔细端详一番,“难道很难看吗?”
凝思了一会,嘀咕:“还看了不喜。哼,老奴才,就差指着鼻子说看到我就不喜了。”
然而,这些怎么能给林大将军带来什么困扰呢?
胜败乃兵家常事。
不要将一城的得失放在心上,要有大局观。
最关键的是他这个人要进去,进到王慧娘的心房里去。
这张摇椅能不能进去,压根不算事。
林简越想越有理,将这件事情就这么抛之脑后了。
然而,林乐霜却没有抛之脑后。
云妈妈自然是加油添醋地汇报了一番,将林大将军的不轨之心分析的格外透彻。
林乐霜暗暗咬牙,父亲真是会下手。
柿子尽挑软的捏。
又欺负软糯心软的母亲去了。
她和俩个哥哥商议好,一定要整治一番父亲,才能出了这口气。
林简风平浪静地又过了一天。
王氏干脆就在她的床与林简读书的案几之间放置了一道琉璃屏风,将眼不见为净奉行到底。
那琉璃屏风倒也不怎么遮光。
林简拿着那卷竹简,在窗下读书,也不挑剔没有合适的卧具了,规规矩矩地跪坐着,就像是苦读的学子一般。
遇到有什么不太明白,还会讨教王氏几句。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
这一日的早餐,林乐霜和两个哥哥提醒林简,淮阳王和云大儒约定手谈的日子到了。
林简压根不想出去应酬。
这几个人都瞧他不起,他对于下棋的兴趣也不是很大。
虽然人人都说,观棋如观人。
林简却觉得他的满腹韬略是看不出来的。
“毕竟人家指明是要在梅园对弈,可不是要梅园的主人出面吗?只是母亲的手受伤了,父亲再不出面,是不是显得我们待客不周?”
林乐霜笑嘻嘻地说出了让林简大为光火的话。
奈何,林简压根不敢对女儿发脾气。
林山也点头,“舅舅上次和父亲吵得厉害,的确应当借此机会化解一番。”
林简心中暗想,什么借机化解一番,王丰只会给我看白眼。
我才不去做受气包呢。
“云大儒和淮阳王手谈,想想都觉得有意思,母亲若是手伤不碍事,干脆和我们一起去吧,这样才显得主人家诚心呢,”林先有了个提议。
“什么?你母亲的身体还弱的很呢,这几天都在床上静养,我还不清楚吗?我也是梅园的主人,看来看去,还是我去吧,”林简立即接话。
让王氏和姓云的见面?
那岂不是允许姓云的在他家给他戴绿帽子?
绝不能够。
林简也不是个吃亏的,立即声明,他也是梅园的主人,虽然,他只提供了一块地皮出来。
梅园是林家的,林家是他的。
所以。
梅园也是他的。
兄妹三人对望一眼,不再说话了。
林简换过一身见客的大衣裳,特特先到王氏面前转了一转,问:“夫人觉得这一身,能不能压得下那姓云的风采?”
王氏愣了一愣,只听说女人喜欢比较容貌之美的,没有料到,林大将军竟然也有此想法。
“大将军这一身看起来英俊威武,云大儒是儒雅士人,你们二位,就像是天与地的区别,他压不下你,你也压不下他。”
王氏实话实说。
若是旁人听起来,也觉得王氏说的公正。
毕竟王氏没有因为厌憎就贬低林简的英俊威武,也没有因为感激就过于褒扬云大儒的儒雅博学。
但在林简耳朵里面却觉得不动听极了。
王氏被封为梅夫人,自然与之相配的也应当是一个儒雅之士,这样说起来,自个还排在了姓云的后面了。
第670章 林简失踪()
因此,林简见到云大儒一身的襦袍格外不喜。
他伟岸的身躯,宽阔的身材,修长的腿,那一样不比这个宽袍大袖的书呆子强。
王丰对林简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听云大儒夸奖了一番林家三个孩子如何厉害,王丰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
三个孩子竟然在短短的时日内,就将林府的地下暗道清理的差不多了,而且还打算重新修造一番。
如此出色,为什么要是林简的孩子?
淮阳王的神色始终淡淡的。
反正霜儿也不喜欢这个父亲……
林简深深觉得了和他们相处的不适,这种不适从他还是个垂髫小儿的时候就一直如影相随,让他耿耿于怀。
当然,林简不会将这种感觉溢于言表,在林家三兄妹的辅助下,这个主人倒也当得称职。
淮阳王和云大儒的手谈,两人最终得了个和局。
云大儒对淮阳王非常欣赏,王丰也深深赞同云大儒对于淮阳王的评价,“胸有丘壑,正大光明。”
而淮阳王也看出来了云大儒此人的性情,回以:“孤高不屈,狂人痴心。”
王丰在一旁抚掌大笑,对云大儒更是高看一眼。
世家子中能够玩弄风雅的不少,但是真正能做到舍弃世家的那个桎梏,只按照真性情,痴爱一艺者实在是太少了。
今日,这里没有王家家主,只有一个也喜欢手谈和长啸的王丰。
两人说的高兴,兴致大发,又在梅园里长啸了一番。
林简觉得这里面只有吹啸这件事情,还能参与一二,奈何他一吹,其余的两个人就停了下来。
一个说,杀气太重,没有办法相合。
另一个说,名利之心,彰显于表,子非池中物,奈何非我一途。
气的林简将这充满了名利之心和杀气的曲子吹了两遍,直到云妈妈前来询问,“夫人方才正在听诸位的长啸之声,怎么突然就从清风晓月转到了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上了?”
众人:“哈哈哈……”
就连淮阳王都忍不住咧着嘴笑了起来。
云大儒对梅夫人身边的云妈妈也非常的礼遇,“没有想到,梅夫人也擅长听啸一道。”
云妈妈施了一礼,“夫人以前做王家女时,书琴棋画也都是喜爱的。”
云大儒一脸的仰慕之状,让林简看了更加生气,“云妈妈去给夫人说,后来是我在长啸。”
“是,”云妈妈退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云妈妈来了,身后跟着一干侍女,捧着梅花酒,和一些小菜,“夫人说希望大将军和众位能深得长啸之乐,这些酒菜是为众位解渴的。”
王丰突然笑道:“妹妹不予置评,赠酒给我们,不是为了让我们压惊的吧?”
云大儒哈哈大笑。
林简脸色涨红。
云妈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夫人所想,老奴就不知道了。”
林乐霜等人见到父亲就这么吃了个瘪,也觉得好笑。
众人吃吃喝喝了一番,都觉得非常的尽心。
王丰登车离去的时候,还醉眼惺忪地拉着云大儒的手道:“期待下次相聚。”
云大儒躺在自家的车上,神思悠悠,只是不停地说:“今日,能听到梅夫人一句妙言,真是值得。”
淮阳王扶着自家的岳丈,哭笑不得。
客人还没有醉,主人到先醉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林简醒来的时候,发现竟然身不知何处。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梅园的亭子里睡着了。
好在身边围着狐裘,脚下笼着炭火,倒也不怕入了风寒。
林简半醉半醒,起身裹着狐裘,朝着梅园的出口走去,他的身边也没有人扶着,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梅树中间晃着。
晃着晃着,地面上就没有这么个人了。
这一夜,林简没有再出现。
第二日的清晨,林简也没有再去林老夫人和林夫人的院子里碍眼。
然而,老夫人还是问了一句:“大将军怎么了?”
林乐霜笑嘻嘻地说:“想来是父亲昨天喝的太多,睡过头了。”
蒙氏摇了摇头,对着林山和林先两个说:“你们两个以后也不要学大将军,宿醉最是伤身。”
“是,祖母,我们不贪杯。”
兄妹三人笑嘻嘻地陪着老夫人进了朝食,又去了王氏的院子。
突然少了一个碍眼的人,王氏也有些不习惯。
“大将军昨天在梅园里不会受了风寒吧?”王氏问。
林乐霜强笑着说,“母亲不用担心父亲的,他身边那么多侍奉的人,难道还能冷着饿着父亲不成?”
王氏叹了口气,“你父亲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疏狂,真以为还年轻着呢。”
三个孩子互望一眼。
出了院子,林先问:“我怎么觉得母亲似乎已经开始原谅父亲了呢?”
林山也顾不上和他斗嘴了,“你所见非虚,的确如此。”
林乐霜恹恹地说:“毕竟成婚这么多年了,母亲又心软,关心父亲的身体也是正常之事。至于原不原谅,要看父亲做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