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氏了然地一笑,小娘子长大了。
以前她还是个小娘子的时候,不也是经常为落花掉泪,感慨些有的没得,等到嫁了人做人妇之后,就不会再东想西想的了。
一旁麻姑木着脸,也有些走神。
自打在祠堂里发现不对之后,麻姑虽然对林玉柔比平时亲近些,但心里也有些不对味。
冷眼瞧着林玉柔一举一动都装腔作势,她觉得三娘子日常做出来的娇柔只怕有一多半是在装假。
且对方在她面前毫无隐藏遮掩的意思。
想到晚上在祠堂里发生的事,总感觉像是被什么附了体一样,难道说,林家的祖先杀人如麻,祠堂里也有许多鬼不成?
可是这些鬼干嘛要来揪着她这个老婆子不放?
昔年,蒙氏嫁给林老将军,深受宠爱,传闻林老将军有一把大刀,晚上会铮铮作响,据说那把大刀跟着将军上过沙场,杀敌无数,每到夜晚,就希望能够再开杀戒。
这些事情她跟着蒙氏身边伺候,听说了不少,但从未听说过林家的祠堂里有什么事。
难道说,这二十年来,林家的祠堂新添了什么脏东西不成?
麻姑有心事,做事情手脚就慢了不少。
蒙氏边净面边问:“麻姑,你可是在祠堂里守了一夜,累着了,不然也下去歇息?”
这话将麻姑和林乐霜两人都惊醒了过来。
林乐霜不免责备自己,大敌当前,为何还能分心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麻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困扰和挣扎,最终还是说:“老夫人,没事,麻姑也没有怎么费力气。”
声音里竟然隐隐地带着内疚之意。
俗话说听话听音,林乐霜明白麻姑也知道昨夜自个有些不对劲,瞒着老夫人,也觉得内疚的很。
看样子,三妹这个秘术只能让人在一段时间里迷惑心智,却不能完全迷惑对方的本性,林乐霜揣度这秘术也是有些限制的。
扶着老夫人出了寝居,林山和林先哥俩就迎了上来,笑嘻嘻地对祖母献殷勤,“祖母,我们明日就要去王家族学附学了,今儿就赏我们哥俩一顿好吃的吧。”
蒙氏心情大好,指着两个哥儿说:“两个猴儿,一大早就来逗老身发笑了。”
“祖母,哥哥们这是在彩衣娱亲嘛,再说了,哥哥们去了王家,想陪祖母一起进朝食也不易啊,”林乐霜笑着凑趣。
麻姑在一旁,见王氏生的嫡子嫡女们逗弄的老太太喜笑颜开,说话做事有分寸,不免又觉得自个真是猪油蒙了心,没事和一个庶女走的那么近做什么?
收敛了那些小心思,麻姑上前轻扶蒙氏,说:“老夫人真是好福气,看看郎君和小娘子们个个都这么孝顺。”
一番话让蒙氏更加喜笑颜开。
众人便朝厅堂走去,侍女们拉过紫檀木的屏风,隔了角,摆上了案几,侍奉主子门进食。
个个坐定之后,蒙氏说:“老年人养生,口味比较淡,都是些稀粥之类,不如给两个郎君添些面食或者肉羹上来。”
林山和林先是吃饱了来的,本来就是想看看妹妹背着他们搞什么,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就按着老祖宗平日里的吃了,别麻烦了。”
蒙氏笑了。
麻姑更觉得两个郎君懂事。
林乐霜假作替蒙氏盛粥,一不小心,朝着一旁的麻姑歪去,将一碗热滚滚的稀粥倒在了麻姑的身上,她连忙按住麻姑,手忙脚乱地去搽试。
外面虽冷,屋内却是起的地龙,烧的热乎乎的,麻姑进来伺候的时候已经换过了夹衣。
这滚烫的稀粥倒在了麻姑的身上,本来若是及时换了倒也没有什么,偏偏林乐霜手忙脚乱地又是道歉,又是帮助搽试,倒反而让热粥透过了夹衣,黏在身上,让麻姑受了罪。
林先和林山对望一眼,看样子这件事情还是和那个讨人厌的庶妹有关。
第269章 妹妹的蛔虫()
哥俩对视一眼,立即就有了主意。
麻姑被热粥烫的快要忍不下去了,林乐霜见状,连忙说:“祖母,麻姑像是被烫伤了,我帮她去换药吧。”
蒙氏身边最得力的人就是麻姑了,听了这个话,虽然刚才恼大孙女不知轻重,又欣喜地说:“快去,你的医术好,给麻姑看看,她素来怕疼。”
林乐霜连忙带着阿茶、阿桂簇拥着麻姑下去了。
林山和林先也起身,“祖母,我们也去瞧瞧。”
一个麻姑,竟然惹出来这么大的阵仗?
蒙氏的眼中闪过狐疑,但还是点头说:“好孩子。”
王氏有些想说话,但还是忍住了,若说孩子们孝顺,尊重祖母,这也太过了点吧,但若是她这会子叫住两个儿子,只怕又惹婆婆不高兴。
林山和林先迈着方步出了门,立即就改成一路小跑。
他们跟着妹妹女仆们的身影,跟到了厢房外,用舌头舔湿了纸,只见妹妹正在哄着蒙氏脱衣服查看。
“这是搞什么鬼?”林先奇怪地问。
林山皱起了眉头。
这倒像是麻姑昨晚做了什么,妹妹在找证据一般。
屋内,麻姑忍住疼痛,说:“大娘子,这与礼不合,您是主子,怎么能够……”
主子帮着下人更衣,虽然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下人,但也……
麻姑坚持着让林乐霜站到一边去,要立起屏风。
林山见屋内妹妹的眉宇之间隐隐有焦急之色,轻轻笑了笑,转过头说,“有迷烟没有?我妹妹在里面着急呢!”
林先奇怪地看着三哥,紧跟着就看到了一个玄色劲装的蒙面男子出现了,从怀里掏出一截竹管来,递给三哥,就不见了。
额,这不是上次带着他们去林苑的暗卫吗。
是表哥家的?
林先佩服地看了看镇定自若的三哥,林山将竹管子偷偷伸了进去,吹了吹。
不一会,屋内便接二连三地响起了扑通扑通的声音。
林乐霜闻到味道,就立即闭了气,她奇怪地想,难道这里也有人暗算不成,将腰上荷包里藏着的银针取了出来,夹在手指中。
门开了,两个哥哥一脸兴奋地跳了进来。
“就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们,”林先指点着说:“快谢谢哥哥们帮你。”
林山背着手,用责备的眼光看着妹妹,说:“不像话。”
林乐霜的嘴巴长得老大,接着眼睛便湿湿的,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两个兄长早已经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所以才死乞白赖地要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用餐。
“嗯,妹妹错了,”林乐霜带着浓浓的鼻音说。
林山用手摸了摸妹子的双环髻,“有些事,你要瞒着我们也还罢了,这些事情怎么也瞒着?”
他从袖筒里取出竹管,交给林乐霜说:“这是那天陪我们去林苑的暗卫给我的,你找机会交给他把。”
林先立即抢了过来,塞进怀里,“这不是表哥家的暗卫么?这迷烟这么有用,不妨给我。”
林先的意思是表哥家的暗卫的东西还用还吗?
真是。
他还没有捣鼓过这些东西呢,怎么舍得。
林乐霜的泪意被四哥这么一下神来之笔给打消了,她笑着用手在面颊上刮了刮,意思是,四哥真臊皮。
“快别闹了,”林先连忙推着妹妹转身,屋子里躺到了几个侍女,麻姑正正好歪在床上,“你还要做什么,快做,等会老夫人不见人,会怀疑的。”
“哥哥,若是来得及,就将薛神医请来,”林乐霜说。
“老头?”林先撇了撇嘴说,“立即,马上,你等好了。”
说着就要往外冲,门一推,薛神医穿着一身短竭,头发蓬乱地进来了。
“……老夫来了,”薛神医强忍住被林卫夹在怀里,腾云驾雾一般从屋顶上过来的不适之感,在徒弟和徒弟的两个哥哥面前,其实尤其是在林先面前,他才不能这么没形象呢。
可怜的薛神医现在发现,他不仅晕马,还晕在半空中迅速的移动。
“老头,你怎么脸色这么差,腿还在抖啊?”林先惊讶地问。
林山戳了他一下,喝止:“就你眼尖!”
林先住了嘴,只用眼神表达着不满。
接着,薛神医闻到了空中残余的迷香的味道,腿晃得更厉害了。
林乐霜连忙抽出身上带着的银针,紧紧攥住薛神医的手,在虎口上扎了一下。
“嗯,不错,反应很快,”薛神医这才醒过神来,眼前恢复了清明,涌上心头的不适之感也消除了。
“师傅,麻姑已经晕到了,我看她神志清醒时,对林玉柔也没有什么依附之心,只怕是短暂地中了什么药,想检查一番,”林乐霜直接进入正题。
本来还在挤眉弄眼的林先也严肃了起来。
看样子,昨夜确实发生了什么事。
他俩都不再出声,由着林乐霜按照薛神医的指示仔细检查着麻姑的身体。
“什么都没有发现?”薛神医站在屏风外面问。
这不可能!
林乐霜的双手因为紧张有些发抖,薛神医隔着屏风说:“霜儿,你要静下心来仔细检查,看看她身上是否有什么可疑的斑点、血点、小孔或者印迹之类的。”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屋内只听得呼吸之身。
“找见了,在她的胳膊内侧,有一个小小的血点……”林乐霜锁定了这个血点。
薛神医迟疑了一下,在屏风外面转了一转,下定了决心说:“你先将她的衣服穿好,只露出那一块,让我仔细检查一下。”
林乐霜愣了一愣,也知道按照自个的功力也确实看不出什么,她立即迅速给麻姑穿好衣服。
只露出一只胳膊来。
薛神医进来先望了望麻姑的气色,在外面冻了一夜,麻姑的脸色显露出疲惫和憔悴来,但看上去不像是在屋外吹了一夜的冷风,呆守了一夜的人。
接着他翻开麻姑的眼皮瞧了瞧,果不其然,并未发现多少血丝,只有一两根,瞳孔的大小也是正常。
接着他扶起了麻姑的手,转到内侧,看了看那个小小的血点。
“不错,徒弟,你找对了,”薛神医夸奖,林乐霜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确认问题出在哪里,实属不易。
薛神医抽出银针,在那个血点上戳了戳,放出一颗紫红色的血粒来,将它收进了一个小瓷瓶中,放入了怀中。
“让她好好歇息一下,”薛神医叹了口气,上了年纪,弄了一晚上,实属不易。
第270章 西越蜂针()
林乐霜给麻姑的伤处上了药,又扎醒了阿茶和阿桂,说是麻姑身体疲惫,先躺下了,还贴心地让阿茶将麻姑脏了的衣物拿出去,让洗衣房的人好好洗洗。
阿茶狐疑地扬了扬眉毛,怎么方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阿桂若有所思,房内还有一些残留的气味,这个味道和她们近来每日清晨醒来时闻到的很像。
大娘子有秘密。
作为一个贴心的、忠心的侍女不应该问和发掘,而应当做到的是帮着保密。
阿桂想,大娘子总是不会害她们的。
见阿茶的脸上有些狐疑,她便轻轻地捏了捏阿茶的手,阿茶转过头来看着她,两人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心照不宣。
她们是要跟着大娘子一辈子的,有些事情大娘子也并没有回避她们,不该知道的便不要知道好了。
就算知道了,她们又能做什么?
林乐霜还在想着那颗紫红色的血粒,不知道师傅能从中瞧出些什么来,并未在意两个侍女的小动作。
“祖母,麻姑昨夜守着三妹熬了一夜,毕竟是上了年纪,换了衣服上了药,就有些疲惫,霜儿就让她先歇下了,”林乐霜的眉眼弯弯,给蒙氏回禀。
“你们兄妹去的时间可真长,粥都凉了,”蒙氏意味深长地瞧了瞧他们三人。
“是啊,哥哥们真是,好像去了王家就不回来了一样,”林乐霜半真半假地抱怨着,任是谁都瞧得出他们三个人的感情很好。
蒙氏微微笑了笑,没有出声。
“祖母,今日霜儿要和师傅一起出去,到长安狱找袁仵作,霜儿就顺便去瞧瞧小娇吧,”林乐霜问询着蒙氏的意见。
孰料蒙氏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霜儿,你那三妹不合规矩,祖母可是罚过了的,一个家里,嫡庶分明,方能和睦,庶女和小妾们要敬着主母和嫡女,可主母和嫡女也得能容得下她们才是。”
这是什么话?
林乐霜一愣,过了一会才回过味来,蒙氏见他们兄妹三人跟着麻姑下去了,又要去长安狱见小娇,不免有些会错意。
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可辩驳的,林乐霜想了想,麻姑醒来,蒙氏自然会去问,便立即施了一礼,说:“老夫人的话,霜儿一定记在心上。”
蒙氏闭了下眼帘,然后缓缓张开,说:“你去吧,记住我说的话就好。”
一个时辰后,林乐霜已经重新换过一身衣物,依旧是素色的襦衣,玄色的披风,薛神医也在车上,林山和林先二人也争取到了一起去的机会。
“等会看看袁仵作怎么说,”薛神医说。
林乐霜的表情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
师傅这样说,便是不敢确定了,希望袁仵作那里,能有个解释。
车窗外,林先微微地撇了撇嘴,悄悄地对林山说:“三哥,和那个小庶女费什么心思,要我说,直接……”
林山气极反笑:“你以为这么简单?霜儿这是想找出背后的外祖父。”
林先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林山说:“若是实在把控不住,其实直接做了也不是不行,只是会让祖母伤心罢了,今日祖母给妹妹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怀疑我们去找麻姑问林玉柔的事情去了,对于祖母来说,林玉柔一样是林家的孩子。”
说罢,长长地出了口气,一股子白气冲的老远。
林先哈哈地笑,“看我的。”
说着也出了口气。
“比你长,”林先没心没肺地说。
车内,林乐霜叹了口气,四哥是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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