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阿旺悲苦地唱起了一首越人歌,大意便是,我心悦你啊,你却不知,树有树杈,树杈上有叶子,我的心里只有你。
袁仵作又是听懂了的,涨红着脸,偷偷地瞧了瞧林乐霜。
旁人虽然听不懂,但看阿旺的神情也大致猜到了些许,又碍于淮阳王的尊贵,没有人敢说什么。
林乐霜觉得这个调子哀婉,瞧着场面有些尴尬,就说:“这调子听起来很美,若是有机会,倒是想学一学。”
小娇的歌舞都是一绝,看样子这都是因为体内流着西越人血的缘故。
淮阳王冷冷地说:“不许。”
林乐霜尴尬地坐在一侧,薛神医狐疑的眼神又扫了过来,这个淮阳王和徒弟之间……
“薛神医,人你见过了,可有法子治?”淮阳王问。
这个西越人天天在府里闹新花样,他忍了许久了,期待着早日将阿旺弄醒,好审问西越国的事情。
更何况,这么一个天天示爱的男人,比那些小娘子还让人受不了。
薛神医觉得还是有几成把握的,正想回答,阿旺跳了起来,说:“我不要治,我不要想起来以前的事,若是想起来了,只怕我就没有办法留在你身边了。”
“……”
太**裸了吧。
林先捏的拳头嘎吱吱的响,就要朝阿旺的脸上招呼上去。
阿旺倔强地看着淮阳王,表示了他的决心。
林乐霜哭笑不得,感觉着脸上有一道目光,她扭过头去,就瞧着十三叔正对她若有所思地看着。
“孤不需要一个糊涂东西跟着,不知道父母,不知道自个是谁,你有资格跟着孤吗?”淮阳王冷冷地说。
阿旺呆若木鸡。
不等薛神医的回答,淮阳王说:“等会带你去见一个人,对你以前可能是很重要的人,兴许你能想起些什么。”
侍卫们上来带着阿旺去见静安师太,众人悄悄地尾随,看静安师太有什么动静。
此时,日头已经西移,在昏暗的牢狱之中,阿旺适应了一阵子眼睛,静安师太一直在暗处,看的分明,先是一惊,随后一喜,问:“你怎么来了,可是来救我出狱的?”
阿旺的脸上带着迷惑,说:“你是谁?我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静安师太大惊,“算着日子,还不到发作的时间,为何只有你一人,难道阿七出事了吗?”
“阿七?阿七是谁?”阿旺的脸上更加迷惑了,接着问:“你又为何在牢中,莫非是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第243章 不愿想起()
静安师太大怒,手上脚上拴着的铁链被拉的蹭蹭作响。
“你连我都不记得了?”静安师太厉声问。
阿旺摇了摇头,只是盯着静安师太的面庞仔细地瞧。
“你看我做甚?你不是喜欢男人吗?”静安师太心烦意乱。
阿旺说:“我觉得你很熟悉,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怎么回事。”
看着阿旺身上的深衣,静安师太觉得刺眼,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回西越去。”
“我不回去,我在这里喜欢上了一个人,”阿旺说,他觉得奇怪,和静安师太说话为何能够如此顺畅直接,难道静安师太真的是他失去记忆前熟悉的人?
“是他带你进来这里的?”静安师太警觉起来,她太熟悉阿旺的本事了,觉得阿旺失去了记忆,能找到这里,也属正常。
不料心神震荡之下,竟然忘了另外一种可能,阿旺已经被林乐霜的人俘虏了。
“是,他说你可能和我很熟悉,能帮我想起来我是谁,”阿旺亲切地说。
“他是谁?”静安师太觉得自个要掉进了陷阱之内。
柔媚的女人通常都被比作猫,静安师太这样的道行应当比作狐狸才对。
狐狸通常都是狡猾的,对于危险和陷阱比一般人更加敏锐。
“淮阳王,”阿旺觉得很快乐,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静安师太的眼泪流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留着短发,穿着深衣的少年郎君,静安师太叹了口气,说:“淮阳王人称谪仙,不沾凡尘,不喜女色,更不喜欢男子近身,只怕你是痴心妄想了,听我一句话,速速回西越国,有人会去找你为你解蛊,解开你身上的蛊,你就知道你是谁了。淮阳王,他是你的敌人,不能做你的爱人。”
“不,”少年惊呼,“我不回去。”
静安师太的嘴唇颤抖着,说:“阿恒,你快回去吧,你母亲和家人都在西越等着你,你不能这样。忘蛊不会让你永远失去记忆,等你想起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叫阿恒?!”少年愣愣地站在当地。
“阿恒,大兴不比西越,这里男男之恋不被认可,人与人之间讲究等级,只有达官贵人才会玩弄低等的男子,你的身份在西越并不低微,何苦在这里做他人的玩物?等着旁人垂怜,淮阳王这样的人也不会被你的感情打动,速速回去,我已经护不了你。”
静安师太再不说话,闭上了眼睛。
阿旺呆了一呆,他上前一步,轻声说:“我保证,今日之言,我不会对旁人说,只是,我深爱淮阳王,不愿意再回去做阿恒,即使他并不爱我,我守在他身边瞧着就好。”
真是作孽。
静安师太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那张脸更加的柔媚,只有睫毛的颤动和胸部的起伏显示着她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淮阳王的美貌竟然就让阿旺迷了心。
为什么阿旺的忘蛊提前这么久就发作了?
阿七为何不看着他,是不是阿七已经凶多吉少?
“阿恒,你看看你的手臂,当年你和阿七结盟,互相啮臂为盟,许下终身在一处厮守的愿望,除非两人同意分离,或者有人死去,这样的盟誓才能不做数,如今,你却变心喜欢上了淮阳王,难道要违背盟誓吗?”
静安师太知道阿恒的性格,既然他已经担保,必然不会泄露两个人的谈话,索性将两人情事拿出来说,催他速速归国。
暗桩们接到指令,知道阿恒的武艺极好,不能凑的太近,并不能了解两人在说些什么。
功曹椽史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想窃听,有的是法子啊。
他志得意满地迈着方步,带着众人进了院子里的亭子,拔下亭柱中间的一个木椽子,柱子是中空的,里面一根铁柱子,上面有许多的孔洞,孔洞里插着木桩,上面都标了记号。
功曹椽史用一根绳索系住了柱子里的一根木棍,这绳索的另一头系了个竹筒,功曹椽史将竹筒恭敬地递给了淮阳王,请淮阳王先听。
淮阳王有些嫌弃,皱了皱眉毛。
功曹椽史便接过来,津津有味地听着,屋子里两人的谈话早已经进入了他的耳朵。
众人神色复杂,没想到长安狱中竟然还有这个装置。
这亭子的位置很巧,恰好在正中间,离牢狱里狱房的距离看起来都差不多远,在这里窃听,悄无声息,真是极好的。
淮阳王将眼睛眯了起来,背着双手,觉得应当回去查一查他的淮阳王府,是不是也有如此隐蔽的窃听法子。
当阿恒勉强收住脸上的惊诧之色,犹犹豫豫地被人带到亭内时,众人早已经商议好了对策。
林乐霜不由得有些同情阿恒,听静安师太的话里话外,阿恒并不是个简单的侍卫,不知道为何却和其他侍卫一般种下了忘蛊,忘蛊并不能忘的长久,这才是最要命的,淮阳王必然不敢用他,而阿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后悔他在大兴所作的一切。
但如今是两军对垒,同情这样的感情并不合时宜。
淮阳王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弟弟,自然一切都要以拱卫皇室的安危和礼仪着眼,这个阿恒虽然不知道来历,但他跟随的静安师太的行至诡秘,令人不得不防。
“阿旺,你可想起了什么?”袁仵作问。
阿旺低下了头,他摇摇头,说:“她让我觉得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她是谁,她说了些古怪的话,我并听不太懂。”
淮阳王的眼睛冷冷地盯在阿旺的身上。
首次,这个郎君不敢回应这目光,只是一直低着头。
“你在淮阳王府再呆一段时间,等将这些事情忙完了,孤就派人将你送回西越国,”淮阳王下了决定。
“我并不愿意,”阿旺抬起头来,眼神里闪过悲哀。
“你一直想不起你是谁,孤身边不留来历不明之人,回到西越国,别再到大兴来,只要你不做损害大兴的事,孤就不会将你当作敌人,”淮阳王说完,甩着袖子走了。
接下来,众人都有事情要忙,并无人再理会阿旺。
只有薛神医,淡淡地站在一侧,看了他良久,最终说:“你若是想恢复记忆,我可以将你的蛊取出来,只是会很疼。”
第244章 刚刚开始()
阿旺摇了摇头,说:“我……”
薛神医打断了他的话,“左右不过是发誓如何如何,人并不是神,并不能预料到以后,所有的誓言都是用来让人违背的。你若是想解蛊,来找袁仵作便是,他可以帮你找到我。”
阿旺就要谢谢薛神医。
薛神医又“哼”了一声,说:“当是阿猫阿狗我都会诊治吗?只是老夫好奇罢了,有什么可谢来谢去的。”
说着,就加快脚步走了,丢下阿旺一个人木木地立在那里,还一边叫嚷:“徒儿……林先……一点不尊重老人家,怎么就先走了。”
“老头,妹妹知道你会偷偷去找人家,叫我们快些走,给你留面子呢,偏还要卖乖,”林先叫破。
薛神医的脸有些挂不住,嚷道:“胡说什么,一个瞎猜,一个瞎咧咧,明晨的晨练多练半个时辰。”
林乐霜笑着说:“师傅,您若是不收回成命,待会的热闹您便看不成了。”
这个热闹是专门为静安师太准备的。
今天,静安师太会很忙。
白日里会见了薛神医、袁仵作和林乐霜,在林乐霜的几番挑拨之下,依旧勉强敛住心神,但还是被薛神医和袁仵作发现心智并未受到损伤。
接着,淮阳王又安排了阿旺和静安师太相认。
再接下来,并不是静安师太和小娇母女相认的戏码,而是安排的游街。
的确是游街。
这是林乐霜和淮阳王两人昨夜密议出来的办法。
既然,王商这么能忍,那么他们索性就不断的折腾狱中之人,让她们忍耐不下去,这只是一点小伎俩罢了。
静安师太的名声越坏,境况越惨,那么王商自然就出现的越快。
功曹椽史命人用老马拉了辆囚车,让静安师太带着木枷,双手被锁在木枷上,脚上系着沉沉的铁链子,站在囚车里。
又命人在一旁拿着棍子监督,若是静安师太敢蹲下或者坐下歇息,直接用棍子捅。
四个壮汉在一旁敲锣,大喊:“恶贯满盈的吸血恶魔被抓获,披着佛家外衣的吸血恶魔,真身是静安庵庙中的静安师太,众人速来瞧瞧。”
又有人在一旁念,连日来被静安师太吸血害死的人的名单。
一旁早已经围了不少民众,吸血恶魔的厉害,早就让这一阵子的长安城居民风声鹤唳,生怕吸血恶魔那一日不在京郊作案,转而进了城里吸血。
小孩子们夜里啼哭,都是用吸血恶魔来恐吓,让他们老实入睡。
他们都以为这个吸血恶魔是个恶形恶状的怪物,却没有料到竟然是一个柔媚入骨的尼姑。
“天呐,这是静安师太的真容?”
女人们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的议论,近年来静安师太的名声大振,许多平民百姓也知道静安师太的名头。
“不是说静安师太的姿容虽然靓丽,但是脸上却有一道疤的吗?”有人质疑。
“据说那道疤痕是假的,这个女人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大概因为太漂亮了,在脸上弄了疤,掩人耳目,实际上行那邪恶之事。”
一路转下来,众人议论纷纷,转过东市上时,更有人将臭了的鸡蛋,烂了的菜叶都扔到了静安师太的身上。
等到天擦黑,功曹椽史就命人将静安师太押回大狱之中。
别看他安排看守的人员简单,实际上一直都有“飞鹰”的侍卫们跟着,就等着王商来劫。
一路上没有什么动静。
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
静安师太的脚步沉重,头上身上脏的没法看。
起初,还有人将信将疑,议论纷纷,到了后来,只要有一个人开始唾骂丢脏东西表示嫌恶,后面的人便群起而效之。
她头发上的蛋液早已经凝结,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臭气,狱婆子都不愿意接近她。
一向高高站在人群之上,享受众人膜拜的静安师太,原本以为在大狱的日子就已经是最难熬的,岂料,如今难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功曹椽史交代狱婆,每日清晨辰时就要将她送到囚车上,开始游街,直到太阳西下才回来。
至于什么时候结束这样的苦日子?
功曹椽史说,至少要有个一年半载,完全看京兆尹大人的心情。
狱婆说,她的狱房换了个地方,淮阳王下令,将她换到了小娇的狱房内,让小娇可以明目张胆的凌虐杀女仇人。
静安师太忍了一日,接下来还要再接着忍一夜。
狱婆笑嘻嘻地打开小娇的狱房,“小娇,人给你送来了,要打要骂都由你,只要不死在你手里就成。”
小娇傻愣愣地瞧着已经像个乞丐一般的母亲,狱婆又说:“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把你吓傻了吧。”
说着,将静安师太困在一角,随意地在狱房的地上铺了一层稻草,喝道:“你就在这里睡。”
说罢,扭着身子就走了。
小娇颤抖着双唇,想唤一声母亲,却又对林玉雪的死如骨鲠在喉。
就在这时,静安师太冷冷地说:“你女儿就是我杀的,杀了我为你女儿偿命去吧。”
小娇愣了一愣,立即明白过来,叉着手大骂:“你这个贼秃驴,当年我是如何相信你,眼瞎了才让三娘子去侍奉你,你这个贱人……”
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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