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人一声冷笑,从腰上解下来一截鞭子,手腕一抖,鞭稍就朝老者飞去,嗖的一下,棉衣破裂,老者干瘦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若是没有这棉衣挡着,恐怕已经皮开肉绽了。
但饶是如此,那老者也是惨叫一声。他们船上的伙计看不下去了,纷纷冲下船来,却被一群打手挡下了。
“老东西,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同意!”李朝人得意的笑了一声,那老者闻言,等着他,狠狠啐了一口。
李朝人大怒,刷刷又是两鞭子,不过这回全落在了那少女的身上,少女的袄裙破裂,露出大腿上大片的雪白肌肤。
周围的脚夫们顿时眼睛都直了,那李朝人大笑道:“我们李朝向来敬老,只好让你孙女,替你受罚了!”说话间又是几鞭子,棉絮乱飞,那李朝人下手很准,每次都是只抽的少女衣衫破裂,而不伤及皮肤。
周围的李朝人发出响亮的调笑之声,虽然叽里咕噜的听不懂是什么,但从他们轻佻的神色便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
少女羞愤欲死,但是任凭她怎么挣扎,鞭子总能一点点抽烂她的衣衫,只能双手护住重要部位,身体蜷缩在地上,面上全是泪水。
那老者看的目次欲裂,猛地站起身来,冲向那李朝人,然而鞭子更快,耳畔传来破空之声,胸前衣服猛的绽开,鲜血飞溅。
“老东西找死!”李朝人气得又一挥鞭子。
这时一个威严的喊声响起:“住手!”
胤祚骑在马上,面沉如水,没想到仅仅是交代吴泽办了件事的功夫,事态居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那李朝人见胤祚一身丝绸衣物,颇为华贵,骑在高头大马上,明显是个有权有势的,顿时收了鞭子,冷眼瞧他,但是那股嚣张跋扈的气势弱了很多。
“你敢对天朝子民行凶,不怕王法吗?”胤祚语气森然。
那李朝人喊道:“是此二人纠缠于我,我才被迫自卫的。既然贵人要保他们,那在下就给贵人个面子。”说着给自己手下的打手使个眼色,打手们退去,船工们涌上来,把老者和少女护在中间,纷纷怒视着李朝人。
“不过,这二人船队在我码头上停泊了已有一个时辰,这银子却是该出了。”李朝人奸笑道。
“不就十两银子吗?给你便是!”船工中有人吼道。
“不错,停泊费十两银子,但你们在我码头上闹事许久,致使四个货船的货物都没有卸下来,这笔损失又该如何?”李朝人眯着小眼睛道。
“而且,刚刚你们的船工下船时,还碰坏了我们的瓷器。”他说着拍拍手,一个人手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一件四分五裂的青花,不过看这默契程度,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
“上好的元代景德镇卵白釉,就这么被你们碎了。至少要赔我五百两银子!”
此时那少女从船工中钻出来,气愤的指着他道:“你胡说!这分明就是你们准备好的!”少女披上了斗篷,身子微微颤抖,显然被气得不轻。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亲人()
那李朝人也不着恼,笑眯眯的把头转向胤祚:“这几个汉人不讲道理,想必这位贵人定不会如此。”
明摆着和胤祚要银子,胤祚一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做了个标准的点钱手势数了起来。
那李朝人一愣,看了半天没看懂胤祚摆弄几张破纸干什么,刚要开口询问,这时已经有眼见的人看了出来。
“银票?那是银座银行的银票!”用的是朝鲜语,那李朝人的眼神顿时变了。
虽然此地没有银座,但是这种银票,早就随着大清商人的进入流传开来了,朝鲜百姓们或许不认这个银票,但是拿到大清商人那里,肯定是能用的出去的。
李朝人眯起眼睛,仔细看胤祚手上的银票,只见在精致而复杂的花纹上,写着大写的汉字“壹仟两整”,下方还有用阿拉伯数字标注的“”。
虽然看不懂那一行鬼画符什么意思,但是汉字他却是能看明白的,这赫然是一千两面额的银票,而且有厚厚一把,看样子有五六万两。
李朝人感到世界都有些旋转了起来,一定是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的福报要来了。
胤祚翻了半天,挑出来一张一千面值的银票道:“给你,找我五百两!”
那李朝人一愣,他虽然掌管一个偌大码头,但积蓄总共还不足一百两,哪来的五百两银子找钱。
“这个……汉人还有停泊费和损失要我赔偿,加起来总共一千两,不用找了,正好!”李朝人脑子反应到快,一把就把银票抢走了,两只手抓着,放在眼前光看,仿佛怕它跑了一样。
周围的人群都露出的贪婪的神色,这些朝鲜民众贫穷之极,就算有积蓄也就是一两个铜板,很多人一辈子连银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说拥有一千两银子了。
胤祚缓缓的将银票收起来,和蔼的笑道:“既然这事了了,咱们该谈谈,你该怎么赔偿我船舶费了。”
“什么?”李朝人将银票在怀里揣好,大饼脸上都浮现了不正常的绯红。
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契,上面写满了朝鲜语并盖上了好几方印章,那李朝人看的分明,地契上所标明的地点,正是咸兴府以南,临海渔港,方圆五十里处,赫然便是整个港口和此处码头所在。
这张地契,是胤祚让吴泽从此地官员手里买下来的,总共只用了一万两银子,这个渔港对不重视海贸的朝鲜本就可有可无,而一万两银子,几乎是咸兴府两三的税负总和了,所以朝鲜官员,自然乐得将地契卖出来。
“你可识得这是什么?”胤祚脸上笑意和煦,如三月春风。
那李朝人脸上迷惑、震惊、不解、惊恐等色一闪而过,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周围的李朝人的表情就更精彩了,大多数的百姓从看热闹的表情,变为一脸惶恐,毕竟自己的房屋,也在这片地上,只要胤祚愿意,便能将他们全都赶出去。
“你怎么会?”那李朝人浑身颤抖的说道,“这不可能!”
虽然这李朝人管理港口,但他只是此地市舶司的吏目,现在码头的归属从朝廷移到了眼前这人的手上,他作威作福的日子便已结束了。
而且港口没有了,朝廷也不会白养着他们这些小吏,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白丁了。
李朝人在任上对来往商船克扣极多,得罪了不少人,而且他身怀一千两巨款的事情,还闹得众人皆知,如果退去了官身的话,恐怕立刻就会成为城川江上的一具浮尸。
“贵人!不,大爷!我错了!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狗眼看人低。求您给小的一个生路……”那李朝人顿时跑到胤祚的身边哭嚎起来,跪在马下,磕头不停,声泪俱下,和之前嚣张态度判若两人。
“哦,对!”李朝人将怀中的银票拿出来,高举过头,“小的求大人给个生路啊!”极尽哀嚎恳求,毕竟脸面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身家性命。
苦苦磕头恳求了许久之后,胤祚丝毫没有动静,李朝人不禁有些疑惑的抬头一看。只见胤祚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手铳,枪身上布满了精致的金丝花纹,亮银色的枪管闪着寒光。
撕开了一个小纸包,将纸包中的颗粒状火药装入了枪管,最后将一枚锥形的铅弹装入枪管,赛好纸团,黑洞洞的枪口移到那李朝人的脑门上。
吴泽看到了胤祚的动作,急道:“公子不可!”
“记着,是你纠缠于我,我才被迫自卫的。”说罢枪声一响,火药爆炸产生的热量,作用到锥形铅弹的末端,使得子弹的末端瞬间膨胀,刚好卡在了膛线上。
带着急速的旋转,子弹射出枪膛,笔直的弹道,正中李朝人的脑门,头盖骨顿时碎裂,后脑出现一个血洞,而后红白之物四射。
李朝人满脸茫然,颓然倒地,周围传来一阵枪声的回响。
“从今往后,此港口脚夫搬运大清商船货物,工钱翻倍。”胤祚朗声道。
吴泽会意,立刻找到领头的脚夫与他商议起来,所谓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就是如此,胤祚此时也体会到了当权者的快感。
本来,胤祚还打算安排下百姓们地契的事情,但是枪声一响,百姓们大喊一声“杀人了!”便四散逃开了,此时周围半个人影都没了。
那伙汉人船工们此时已经看傻了,胤祚三言两语便将形势逆转,且二话不说就开枪杀人,这只在说书先生口中出现的事情,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成真了。
船工前面那个女孩的表情尤其夸张,她两个眼睛张的大大的,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小手捂着微张的嘴巴,显得颇为震惊,继而眼圈有些发红。
只不过和船工们不同的是,这女孩双眼直盯在吴泽的身上。看着吴泽与领头的脚夫讨论的背影。那个女孩的眼眶渐渐红了。
她用有些喑哑的声音试探的喊了一声:“……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卖国()
吴泽身形一僵,转过身来的时候,眼眶已有些发红了。
“哥,真的是你!”少女不敢置信的微张小嘴。
“真的是二少爷!”那船上的老者惊喜万分,不顾身上的伤势,走上前去抓住了吴泽的手,似乎怕他逃走一般。
吴泽嗫嚅着:“小妹,吴伯,你们怎么来了……爹……他还好吗?”
胤祚诧异的看着眼前亲人相聚的场面,吴泽和那老人少女,用福建话交谈着,时而流泪,时而叹气,表情甚是复杂。
当初任用吴泽的时候,胤祚曾派人调查过他的身世,可没打探到他有这么一个妹妹,以及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来的家族关系。
最初见面的激动之后,吴泽渐渐冷静下来,拉着老者和少女走向胤祚,走到马前,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伏在地上道:“六爷!吴泽……罪该万死!”那老者和少女都是见过世面的,见吴泽此举,加上胤祚之前救人的种种,已猜到了这马上的定是一位大人物,也连忙跪下来。
“起来吧,你们三个,随我回去再说。”胤祚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停留片刻,淡淡道。看吴泽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个复杂无比的故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回驿馆为好。
路上也好考虑一下如何处理吴泽,他现在是百事行大掌柜,是胤祚在东北的商业总代理,职责无比重要,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可以替代他的人;但此人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又让人生疑。
此人还能用吗?胤祚不经意的回头瞥了瞥吴泽,后者跟在胤祚马后,神色平淡,那少女和老者倒是显得惴惴不安。
一路无话,刚踏进驿馆的门口,就有个八旗护卫一抱拳,朗声道:“六阿哥,索大人找您有要事相商。”
“索额图?谈判完了?”胤祚看看天色,也不过刚到下午,日头还高。
“这个……卑职不知。”
“算了,带路吧。”胤祚看了吴泽一眼,又嘱咐人安顿好他们三人,才随那个护卫去了。
索额图作为主使,住在驿馆最大的一间房中,胤祚刚一推门进来,就听索额图怒道:“糊涂!糊涂啊!六阿哥!”
胤祚脑子里正想吴泽的事情,闻言一愣:“啥?”
索额图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喘了几口气才道:“六阿哥!这是在李朝境内,你怎敢随意乱杀李朝官吏?而且又是在两国谈判的敏感时候,你可知这会对谈判造成多大影响,让大清多被动吗?”
胤祚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刚刚随手杀了人的事情,此时想想,当时也是看见李朝人欺负大清百姓,一时冲动才动的手,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做的后果。
也是最近在战场上打打杀杀的事情见多了,身上有了些许戾气。
胤祚刚想开口认错,突然回过神来,冷冷道:“你派人跟踪我?”他今天是便装出巡,身边除了吴泽连护卫都没带。
索额图冷哼一声:“六阿哥,这里不是大清,出门还是带着护卫为好,今天要不是护卫们拦下了前来抓人的李朝兵丁,殿下恐怕已经被关在大牢里了。”
胤祚怒视着索额图,不做声了,不可否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好在索额图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他走到书桌后,拿起了一卷明黄的丝帛,递到胤祚身前:“六阿哥,下午刚到的加急圣谕,十日前准格尔云集三万铁骑,突袭扎萨克图汗部,圣上决定发兵相助,着令我等速速结束和谈,回京复命。”
胤祚接过圣谕,反复读了几遍,心中颇为诧异。
历史上大清与准格尔发生的三次大战,时间分别为1690年、1693年和1697年,分别对应康熙二十九年、康熙三十三年和康熙三十六年,三次战役的经过,胤祚不说倒背如流,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可无论是正史野史都没有记载过准格尔在今年,康熙三十一年进犯喀尔喀蒙古。
历史的车轮随着胤祚的到来,已经悄然改变轨迹了。
索额图叹口气道:“没想到乌兰布通之战后,准格尔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
“圣上的意思……是要出兵吗?”胤祚小心翼翼的问道。
索额图默然片刻,开口:“今年山东虽闹饥荒,但江南风调雨顺,朝廷服库充盈,加之乌兰布通大胜不久,八旗兵锋正劲……不论圣上如何决策,圣谕已下,李朝的事……要赶快结束了。”
胤祚有些头疼的摸着脑袋:“谈判的进程如何?索相有把握吗?”
索额图苦笑:“《尼布楚条约》条约签订,六阿哥可知用了多久?”
胤祚茫然摇头。
“三个月。两国和谈涉及军政、民政、外交方方面面,而我等来李朝也不过三天……”
“那关键问题可达成一致?”胤祚有些着急,“李朝可接受沿鸭绿江划定疆界?”
索额图摇摇头:“准格尔进犯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李朝来的,到时候我们会更被动;依老臣之见,还不如早做让步,结束和谈。”
“索相的意思是?”胤祚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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