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击的李朝军发现,清兵竟然从中间一分为二,分别冲着山口左右两侧奔去了,而他们面前,一排狭长的队伍,立在二百步开外,在队伍的中间一个黑洞洞的炮口,渐渐聚拢火光!
“轰!”
空气中响起诡异的破空之声,李朝的骑兵像是撞到了一面透明的墙上,先头的骑兵骤然停下,几十个骑兵和他们的坐骑,瞬间撕裂,但是骑兵攻势不停,战友的尸体在铁蹄下沦为肉泥。
“三段击准备!”
装着刺刀的火枪深处,如同一片钢刀密林,漆黑的枪口指着前方。
胤祚感到自己的肾上腺素都疯狂的飙升起来,额头上大滴汗珠滑下,流到了眼睛中,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
“发射!”
第一排的枪响了起来,接下来是第二排、第三排,如连绵不断的鞭炮,不停的重复装弹、发射、装弹、发射,整齐划一,在李庆的口令下,射击维持着有条不紊的节奏。
连绵不断的枪响之下,李朝骑兵脸上的兴奋,凝结成了茫然,每一通枪响都收割掉几十个生命。
李朝士兵的身上的布甲,根本抵挡不住铅弹的威力,铅弹极强的停止作用开始显现,被击中一枪,身前就是一个小洞,而身后就一阵血肉的爆射。
无论人马,都是一枪倒地,倒下的尸体又成了后面的障碍,骑兵的攻势为之一缓。
排枪还在连绵不断的继续,维持着冰冷的节奏感,骑兵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十多人伤亡的代价。
山口处特别的地形,让李朝的士兵团团聚在一起。
终于,李朝骑兵冲到了十步以内,火炮又是一阵光芒绽放,葡萄弹呈扇形散开,离炮口最近的李超士兵,顿时化作了千疮百孔。
一百步以内的扇形区域,所有生灵,屠戮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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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奏乐()
呂康实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训练的动作片,清理枪膛、撕开药包、装填火药、压实火药、装填铅弹,塞入纸屑、瞄准敌人、扣动扳机,在李百总的命令下,他感觉这身体几乎不是自己的,感受不到紧张和疲倦,只是不断的重复训练动作。
然而耳畔火炮的怒吼,鼻尖的血腥和硫磺味,眼前敌人割麦子般倒下的情景,不断地在提醒他——这里是战场!
看着眼前不断逼近的敌人,呂康实的额头和手心也伸出了汗水,双手微微的颤抖,连装填的火药都撒出去不少。
“发射!”李庆的命令传来。
呂康实想都没想就按下了扳机,燧石和机括的摩擦制造出火星,引燃了枪膛中的火药,火枪砰的闷响,一股巨力推倒肩膀。眼前升腾起一阵白雾,顾不上观看战果,立刻低下头来继续装弹。
从嘶喊声中,呂康实判断的出,敌军越来越近了。他人高马大站在三排火枪手的最后一排,但在骑兵面前,第三排和第一排又有什么区别呢?
“发射!”“砰!”第二排的弟兄开了枪,一片白雾弥漫。
“发射!”呂康实条件反射的举枪瞄准,扣动扳机,敌军已经不到十步了,他甚至能看到骑兵脸上可怖的狞笑。
在他们射击之后,装填了许久的火炮也发出怒吼,在朦胧的白烟中,呂康实看到敌军的骑兵猛地躺倒一大片,战马的嘶鸣和敌人的哀嚎整齐的响起。
百步以内的敌人死伤殆尽,顿时压力一轻。等他再一次装填完毕,准备举枪射击的时候,骇然的发现,骑兵已经如退潮般的散去了。
眼前满是血肉,经过人踩马踏,烂乎的如同饺子馅,厚的能没过脚踝,连一寸泥土也见不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浓烈的宛如实质,甚至要凝结在他们身上。
呂康实强忍着腹中的恶心,没有吐出来,在临上战场的时候,李庆曾在他们面前剁碎了一个尸体,当看到李庆把那人花花绿绿的肠子拿出来的时候,他吐得天昏地暗,三天都没吃下东西。
而自那以后,他对这种血腥场面的敏感度,也降低了许多。
山坡上的艾力克和果新彼此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震惊与诧异。他们本打算修整片刻,就带兵夹击李朝骑兵的侧翼。
没想到战斗飞快的就结束了,上千骑兵丢下几百具尸体,顿作鸟兽散了,只有山口处的一地血肉还在提醒着这里发生了什么。
最可怕的是,绿营兵未死伤一人!
胤祚心中也是一松,他原以为白刃战在所难免了,可没想到就在双方即将短兵相接之际,火炮猛的开火,达到最强杀伤,一炮之下,少说也死了上百人,这才终于使得敌军溃逃而去了。
不过,胤祚并没有派八旗将士追杀溃军,因为在视野尽头,一片乌云突然浮现在天边。
乌云列着整齐的方阵,满山遍野,不断涌现出来。溃散的敌军也停止了逃窜,归入了乌云之中。
距离山口五里外,乌云停住。李朝的军队共分了左右中三阵,每阵约为一千多人,军容十分整齐,衣甲也是统一的黑色。
“大将军,前锋营李载成,海兰江大营韩喜忠,全部阵亡,我部损失两千余人。”
张希载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清军死伤如何?”
“不到一千……”
“废物!”张希载狠狠的咒骂,“清军统帅是谁?”
“呃……末将猜测可能是宁古塔副都统,果新,此人骁勇善战……”
“不是他……”张希载冷冷的打断,“算了,等我击溃了他们,自然就能知道答案了。”
闻言,一个身披重铁铠甲的将领抱拳道:“大将军,末将愿率右军冲锋,定将清军荡平!”
“大将军还是让末将……”
张希载抬起手,示意他们禁声:“清军火器厉害,又据守地利,咱们强攻不占便宜,咱们要引他们来攻!”说罢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冷,“把人带上来!”
话音一落,军阵之中露出一道缝隙,十多个被五花大绑的大清百姓被带上前来,跪在军前,口中哀求不止。
张希载脸色不变,单手利落的一挥,早就准备好的刀斧手,将手中大刀斩落,所有的哀求、呜咽戛然而止。
五里之外的清军出现了一丝骚动。
“大将军高明,末将佩服!”左军统领李铭孝抱拳道。
张希载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微笑,冷冷道:“继续拉人上来,一直砍到清军进攻为止!”
第二波百姓从李朝军阵中被拉了出来,手起刀落下,十几颗头颅滚出老远。
接着是第三波,第四波……终于,对面的清军缓缓的移动了,维持着骑兵护卫两翼,步兵居于中间的阵型前进。
“咦?”右军统领金誉实疑惑道,“怎么好像有器乐之声?”
张希载也能依稀听到,清军行进途中,传来了鼓声以及号声,像是在进行奏乐一般。
“哈哈哈……我听出来了,清军在奏乐!”李铭孝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居然会有将领带着伶人上战场……”
“我看是来恭祝大将军凯旋的,说不能一会清军还要给咱们跳上一段呢!”
张希载也不由笑了起来,心中的紧张感也去了大半,原先他还害怕清军的火器厉害,但现在看来,对方也只有火器厉害了而已。
将领们的笑容影响到了士兵,很快整个李朝军阵都嘲笑了起来,士兵们发出响亮的嘘声,前排的士兵做出种种挑衅的动作。
在李朝军阵之中,唯一没有笑的就是马队统领韩高恩,他亲眼见到自己的部下在冲锋的时候遭受了怎样的重创,想出言提醒,又想到自己败将的身份,没有脸面开口讲话了。
在李朝军的嘲笑声中,乐器的奏鸣突然一收,清军在距离朝军两里的位置停下。
“全军注意!”张希载大喊道,周围的士兵大声复述者他的命令,很快传遍了三军。
李朝军停下了嬉笑,长矛斜指清军,凝神以待。
“进……”张希载的命令,被清军的炮响盖过了,随后他又听到自己头顶一声巨响,诧异的抬头。
只见,在李朝军阵的正上方,有一团爆炸后的烟雾,如绽开了一只海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美人()
美人白嫩的指尖被绣针扎了一下,渗出了一滴血。
周围的太监宫女顿时慌张的跪了一地,连她的贴身宫女都吓的脸色煞白,匍匐在地身上微微颤抖。
张玉贞放下了手中的刺绣,上面的白色的牡丹,染上她的血迹,殷红的有些刺眼:“都起来吧,本宫没事。”
做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弯眉入鬓,明眸夺人,堪称完美的面庞上,此时笼罩着一股明显的忧色。
“前线可有什么消息吗?”张玉贞轻启朱唇。
她的侍女连忙跪下道:“回大妃,左捕大将连克珲春、延吉等城,已占领整个间岛,势如破竹。”
张玉贞冷声道:“这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消息了……算了,去把闵大人找来。”
侍女低声道了声“是”。
片刻之后,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官员,站在了张玉贞身后,他蓄发黑白混杂,面上遍布皱纹,身子也有些佝偻,不过双目炯炯有神。
他就是现在南人党领袖,官居一品领议政的闵黯。也是张玉贞除了自己兄长以外最信任的人。
张玉贞屏退了左右,走到后窗前,问道:“闵大人,前线可有何消息?”
闵黯道:“最新的消息是三天前传来的,清庭已经派了两千人在海兰江北岸扎营,不过料想也不会攻过来,大妃不用担心。”
不知为什么,越是听到这种好消息,张玉贞越是觉得心里惴惴不安:“我的兄长……没有负伤吧?”
闵黯笑了笑:“大妃放心,张将军勇武过人,又带着一万精锐,更何况还有三眼铳此等利器,放眼关东难逢敌手。”
张玉贞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心里渐渐的镇定下来:“勤政殿近日如何?”
勤政殿乃是朝鲜国王和大臣们议政的地方,张玉贞虽然贵为王妃,平时也不敢多问,但是近日却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勤政殿这几日都在讨论关于贸易的事情,王妃您也知道,这次出兵的粮草军饷,大多来自与大清的边贸,而现在战事一起;贸易断绝,府库中的银子,又难以为继了。”
“王上什么态度?”
“王上还如往日那般不出一言,不过今日朝会,王上曾主动问起府库银饷。”闵黯顿了顿,“臣下猜想,王上是有退兵的打算了。”
张玉贞怒声道:“不能退兵!”然后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淡淡道:“一旦退兵,好不容易占据的间岛,岂不是要拱手送人了?”
“正是如此,但是王上也只是问了一句,然后继续不发一言,臣下也无从劝说,不如王妃……”
“我知道了……”张玉贞叹了口气,现在王上迷恋于她,自然是言听计从,但是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呢?张玉贞不敢想。
与闵黯会面之后,张玉贞让御膳房煮了一碗参汤,由侍女端着,向咸宁殿走去。
咸宁殿是朝鲜国王李焞的寝宫,与张玉贞所在的交泰殿,只有几步之遥。
到了咸宁殿的门口,周围的太监宫女都跪了下来,齐声高喊:“参见大妃娘娘。”
张玉贞端庄的道:“平身吧。王上可在里面?”
一群太监宫女,闻言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人敢回话。张玉贞敏锐的觉得有些蹊跷,便上前去推咸宁殿紧闭的大门。
这时一个太监赶忙闪身过来,匆忙道:“大妃切勿开门,殿下正在更衣。”
“哦?是吗?”张玉贞眯着美目,“我和王上夫妻一体,此时进去并不妨碍礼法,张尚膳,请你让开。”
张尚膳的额头上渗出冷汗,结结巴巴的道:“这个……王上……有吩咐……”
张玉贞不理他径直去推那大门,张尚膳只是一个宦官,自然不敢下手阻拦,大门嘎吱一声就被推开。
“啊——”大殿中,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惊恐的叫了一声,看见了张玉贞的身影,叫声戛然而止,顾不得还在外露着的大片肌肤,立刻跪了下来:“拜见大妃娘娘。”
从服饰上看,只是个宫女,正是碧玉年华,肌肤白嫩,体态婀娜,生了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如一泓春水,最是能勾男人的心。
“你来。”张玉贞笑着朝那宫女招招手,娇媚的容颜顿时艳光四射。
那宫女跪着,爬到了张玉贞的脚下,嘴里嗫嚅着:“大妃饶命……大妃饶命……”
“站起来!”张玉贞威严的道。那宫女吓得身体一哆嗦,捂着胸口,缓缓站了起来。
张玉贞笑着,猛地一挥手,狠狠的一个耳光,那宫女跌倒在地,脸颊上,一个鲜明的巴掌印。
“宫殿之内衣衫不整!掌嘴二十!”张玉贞冷冷的喝道。她身后的太监立刻拿了块板子走上前来,揪起那宫女,作势便打。
这时大殿里屋,传来一个声音:“算了,玉贞,饶她一次吧。”言辞之间颇有恳求之意。
张玉贞闻言笑着道:“王上有命,玉贞听从便是。”说着给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宫女被放了下来,如蒙大赦,退走了。
整理了一下面容,从侍女手上接过参汤,向大殿里屋走去。
李焞衣着整齐,正坐在桌子边笑吟吟的等着她,温柔的道:“玉贞,你来了。”
张玉贞将参汤放在桌上:“王上,臣妾亲手煮的参汤,您尝尝。”说话间脸色绯红,似有无限的娇羞,加上容貌动人,饶是李焞已经看过很多次,此时也不免失神。
“好,好,好……”李焞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参汤,眼睛却不离张玉贞的面庞,绝美的容颜上,娇羞无限,但在娇羞之下,还有一抹压抑的忧愁。
“玉贞,有心事吗?”放下碗,担心的问道。
张玉贞自不肯说,在李焞的百般追问下,才黯然神伤的道:“玉贞想到兄长在外为国征战,而玉贞却什么忙也帮不上,不禁痛苦反分……在殿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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