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眯着眼睛道“很好。”说罢跟上了云婉儿的脚步。
云婉儿回头见吴泽也跟来了,便停下道“吴掌柜,我自己去便可。”
吴泽笑道“说什么傻话,快走吧。”
云婉儿急道“我一个女子走了便走了,你是男子,又有官身……”
吴泽摆摆手道“那也是是个商贾之辈,况且,今日局面,只让你一个女子应对,那还算男人吗?”
云婉儿脸上发烫,别过目光,从袖子中取出一百两银票递给听书道“罢了,用这点银子打点下他。”
听书拿了银子跑到侧门,片刻后,正门开了一条缝,那门房紧张的道“几位,快进来吧。”
几人陆续走进靳府,吴泽路过那门房是目光冷冷的在他身上扫过,门房腿肚子发软。
一连走过无数厅堂。
老远就听到正堂里有人引言怪气的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两行的二位掌柜来了,当成了寻常商贾,还让二位走了运送猪狗的后门,实在抱歉,还望二位海涵啊。”
接着两人走进正堂,只见正首上坐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一身宝蓝色长袍,披着鹿皮坎肩,手上戴着一颗硕大的绿宝石戒指。
这人长得略显痴肥,约莫有两百多斤,唇边留着两根鼠须般的胡子,两眼胖成一条缝,两点精光正在云婉儿身上来回打量。
吴泽拱手道“劳阁下记挂了,只是贵府下人却还懂得察言观色,让我等走的正门。”
那胖子顿时发怒,瞪了那门房一样,门房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指着吴泽道“你……你……你……”
“丢然显眼的东西,滚出去!”胖子骂道。
那门房像是被人提了一脚,连滚带爬的出了正堂。
胖子随意的指了指下面的位子道“两位来的仓促了些,鄙府未准备茶水,清多多担待。”
云婉儿笑道“不妨事。”说完和吴泽分别落座,画儿和听书站在两人身后。
吴泽拱手道“敢问靳少卿现在何处?”
胖子笑道“哦,忘了介绍,在下靳柏祺,靳少卿正是家父。”
“原来是靳公子,久仰。”吴泽拱拱手客套道,同时与云婉儿交换了个眼神。
与男丁兴旺的范家不同,靳家三代单传,到了现任家主靳嘉荣,更是久久无子,唯独四十多岁去青楼时,让一个姑娘成功怀上,诞下一子,看来便是眼前这人。
靳柏祺道“家父年高,靳府上下事务,在下已接管许久了,二位若有什么事情,找在下说也是一样的。”
吴泽道“好,既然如此,在下就直言了,今日登门拜访,是为求木料而来。”
靳柏祺笑道“哈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晋商将周围五六个省的木料收购一空,两行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让我啧啧称奇了。不过,此番是我晋商和两行的生死大战,吴掌柜凭什么觉得,靳某会临阵倒戈?”
吴泽淡笑道“在下请问靳公子,战胜了两行,靳家可有什么好处?”
靳柏祺道“看两行铩羽而归便够了,两位平日都是光芒万丈,不可一世的人物,今日却来我府邸,忍气吞声,委曲求全,这样一幕岂是寻常人能见到的?这岂不已是天大的好处。”
吴泽淡淡道“将两行踩在脚底,看别人惨败后失魂落魄之状,却可大快人心,可之后呢?晋商囤积了大量的木料要卖给谁去?两行败了之后,万一范家将手中木料全部抛售,立刻会赚的盆满钵满,同时木价走低,到时赔钱的是谁?哪怕以贵府财力,木料滞销,也会元气大伤吧?”
靳柏祺戏谑的脸色逐渐便的凝重。
。
第四百四十九章 游说()
八大皇商之中,范家实力最强,因而其囤积的木料也最多,一旦真如吴泽所言,两行失败之后,范家将手中木料全部抛售。
那既可以吃到木价在高点时的巨额利润,还能快速将手中木料脱手变现,代价就是木价必会产生断崖式下跌。
范家能趁着晋商们没反应过来前大捞一笔,同时还狠狠的坑了其余晋商。
靳家在八大皇商中实力最弱,本次收购木料用了十五万两银子,一旦木价走低,靳家将亏损至少五万两银子。
若是木料滞销,那亏损甚巨不说,还会陷入没有现银的尴尬境地。
商家没了现银,就像将领没了兵卒,游鱼离开水塘,就是只剩下了任人宰割。
吴泽继续阴险的道:“范家想做晋商之首不假,带着晋商们缓慢释放木料,控制木价,慢慢赚银子,或许可以获得晋商们的敬重。
但突然将手中木料全部抛售,获得的可是全部晋商的银子。
诚然,你们会因此记恨范家,但你们的银子已经被范家全都吞下了,再拿什么和范家斗?范家凭什么还要在意其余晋的想法?
真有那么一天,范家不王自王,而除了范家以外的其他晋商,别说是当皇亲国戚,能混个温饱已该知足了。”
靳柏祺皱着眉头,心虚的道:“范家家主范毓奇,行事光明正大,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吴泽道:“范老先生高风亮节,在下不敢妄加揣度,但若是易地而处,由在下身居范家之位,定要坑上晋商一把。商人重利,维持个好名声,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捞银子罢了,若是已经有银子送上门了,还要名声何用?”
云婉儿也接口道:“小女子未见过范老先生,但范家公子确实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新河边上,范公子为获两行手中的新河土地,竟口称自己祖籍良乡,要收回旧地,不至辱没先人。”
靳柏祺听了呆了片刻道:“百善孝为先,范清洪为了商贾之利,竟然连祖宗都编排上了,这……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云婉儿继续道:“另外,小女还耳闻一事,秋围开科之前,直隶士子云集京城,讨论两行和范家围绕新旧河道之争,士子们有的说两行仁义当先,有的赞范家有胆有谋,这本是士子清谈,一桩雅事,却有一不报姓名的士子多次公开斥责两行,褒扬范家,后来有人将那士子认出,正是范家清洪公子。”
靳柏祺满脸不屑的道:“小人戚戚,贪恋虚名,我靳家虽为商贾,却也是儒商,耻与此等人来往。”
云婉儿和吴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浓浓的讥讽之色,靳柏祺让两人走后门的那一副小人得志嘴脸,恐怕也算不上什么君子之行。
靳柏祺皱着眉头道:“看来二位掌柜今日来,不是为了议和的?”
吴泽道:“既是议和,也是合作。”
“此话怎讲?”
“议和是与晋商议和,合作是与靳家合作。归根结底,河道之争是两行与范家之争,与晋商利益无碍。”
靳柏祺冷哼:“花言巧语,吴掌柜当我们看不出两行之志吗?”
吴泽争锋相对的道:“两行先下直隶,次下晋商,再下江南,想做天下第一商贾,这一点在下承认。”
靳柏祺轻笑:“倒是坦荡。”
“可靳公子觉得这要花上多久?十年还是百年?说句不敬的话,即便是以晋商实力,厚积百年,也不过与徽商一南一北分庭抗礼罢了,靳公子凭什么就觉的两行是晋商眼前之威胁?”
靳柏祺摸着下巴,两条眼睛眯成一个肉缝,缓缓的道:“两行不是眼前威胁,那范家是我眼前之威胁喽?”
吴泽嘴角勾起,拱手道:“靳公子大才,各中曲直,自有计较,恐怕无需在下赘述了。”
靳柏祺想了很久道:“我若同意合作,想必条件就是要在下将囤积木料都卖给两行?好,我也不藏着掖着,两行现在最缺的就是房梁木吧?我靳家库存三千余根,都在直隶,应当足够两行取用了吧?”
吴泽和云婉儿大喜,同时道:“足够了。”
靳柏祺道:“我想听听两行会怎么帮我?靳家这次出资不多,做不了庄,即便是把手上的木料全部抛售,也压不下直隶木料价格,范家顶多损失一些银子,不会伤及元气。等范家缓过气来,我靳家恐怕就危矣了。”
“靳公子,可知全大清,哪里木料最多?”吴泽笑道。
靳柏祺眼前一亮道:“是关外。你们准备了后手?”
吴泽道:“事已至此,在下也不瞒靳公子,关外两行已搜集了近二十万两的木料,正往直隶运输,不出两个月,满直隶都将充斥东北木料,晋商辛辛苦苦囤积的木料,那时就会变成柴火价。”
云婉儿解释道:“靳公子别嫌二十万两少,关外木价低于关内数倍,二十万两木料运到关内,就是上百万两,配以靳家的木料,及开春之后山上新料,足以撬动木料行情了。”
靳柏祺皱眉,片刻后笑道:“不对!”
“怎么不对?”吴泽疑惑道。
靳柏祺笑道:“我将木料给了你们,等东北木料运来时,你们再将我一脚踢开怎么办?听二位之言,恐怕二位比之范家还要重利啊。”
吴泽道:“我们可以签订字据,靳公子还可以选派心腹与木料车队随行,靳公子并不缺反制手段。”
靳柏祺一拍桌子,浑身的肥肉都一阵翻滚。
“什么字据,什么心腹随行,那都是放屁!老子根本不认识你们,老子除非瞎了眼,才会抛弃同乡商贾,去与你们为伍。”
吴泽和云婉儿默然不语。
靳柏祺起身道:“更何况,如果我点头同意了,你们也就不必说服其他晋商,那我靳家岂不是成了晋商的罪人?那时就算范家倒了,靳家也会被其他晋商活活啃死!呵呵,两位当真是巧言善辩,舌绽莲花,以我靳某之才,都差点被绕进去了啊。”
靳柏祺自以为识破了两人的阴谋,得意的在两人面前晃悠一身肥肉。
吴泽道:“晋商大败,靳家就是晋商新贵,便如范家一样,又有何惧?”
靳柏祺道:“木料之战,两行必胜,到时两行势大,晋商势微,等靳家和其余晋商内耗的差不多了,再被你们两行一口吞下,是不是?”
吴泽叹口气道:“罢了,既然靳公子不听良言,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靳柏祺道:“慢着,两位却也不必急着走,靳某自认商道天赋不高,而且靳家也是八大皇商中最弱,两位选在下游说是对的,换做别人绝无答应的道理。”
云婉儿从这话中听语气的松动,连忙问道:“靳公子这话何意?”
靳柏祺盯着云婉儿道:“要我答应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云掌柜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请讲。”
靳柏祺上下打量着云婉儿,露出淫笑道:“云掌柜要与在下共度一晚。”
第四百五十章 两行的能力()
靳柏祺说着伸出一只手往云婉儿面颊摸去。
吴泽怒道“放肆!”同时快步上前,将靳柏祺咸猪手打掉。
靳柏祺退后一步,笑眯眯的道“只是没了我靳某,两行木料之战必败无疑,更何况在下现在已知晓了两行的运料计划,完全可以提醒范家在两行木料运抵直隶之前,将囤料卖出,到时候变成柴火价的可就是两行的木料了,哈哈哈哈……”
吴泽咬牙切齿的道“卑鄙!”
靳柏祺道“商贾之争本就如此,兵不厌诈,是两位太嫩了。”
他顿了顿,又看向云婉儿道“不过在下对云姑娘心生爱慕,若是能与云姑娘结成良缘,那在下与两行便就是一家人,既不会出来两行机密,更会对两行暗中相助。”
云婉儿板着脸道“无耻。”
靳柏祺笑道“云姑娘当年可是红遍江南八府的头牌,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似与在下相比,无耻一道,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吴泽双手握拳,挡在云婉儿身前道“靳公子,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这般下作?”
靳柏祺哈哈大笑“昔魏武帝好人妇,阁下真的以为曹操只是好色而已?看敌人之妻在身下辗转承欢,乃是一桩天大乐事也。”
“无耻之尤!”
靳柏祺冷哼一声道“够了,你们骂也骂过了,云姑娘,成与不成一句话吧,你不过重操昔日旧业,却能换两行一个锦绣前程,何乐而不为?”
云婉儿神色复杂的起身,双手攥着手帕,骨节都微微发白。
靳柏祺面色兴奋,循循善诱“这就对了,在下虽然痴肥,但最是怜香惜玉不过了。”
吴泽道“云姑娘,你……”
靳柏祺道“云姑娘都已下定决定,吴掌柜就请成人之美吧。”
云婉儿抬眼,望向靳柏祺。
靳柏祺被这一眼,看的神魂颠倒,只觉得浑身燥热,口干舌燥,似是服了虎狼之药一般,忙不迭过去抓云婉儿的手,口中道“云姑娘,咱们回房……嘿嘿……回房……”
靳柏祺得意万分,他所说以云婉儿陪睡一晚为代价,就帮两行渡过难关,只不过是个说辞罢了,说来折辱云婉儿的,没想到云婉儿却信以为真,这着实是让他喜出望外。
想到白白得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靳柏祺只觉得此生无憾矣。
只是当靳柏祺蒲扇一般的大手抓过去时,云婉儿却悄然避开,让他抓了个空。
靳柏祺一愣,继而道“怎么?云掌柜尚有疑虑吗?”
此时,吴泽叹口气道“云姑娘,你……你未免也太能忍了吧?”
云婉儿微微一笑道“我一个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污言秽语听的多了,又岂会在乎这么几句?”
靳柏祺道“怎么,两位尚且搞不清两行身处何地?”
说完,他冲着云婉儿恶狠狠的道“云姑娘,在下今日把话放在这,要么你乖乖陪我一晚,要么,在下就要用强,你一个女子,入了在下府中,呵呵,有何境遇,还不是在下一句话的事?”
云婉儿淡淡道“靳公子,你与两行也无冤无仇,各留一线不好吗?”
靳柏祺道“我就是要赶尽杀绝,你又能怎样?木料之战一败,浑河府邸延期,两行声誉全毁,晋商重夺直隶,你我恐怕再无交集,你就是与我有深仇大恨,又能怎样?况且今日之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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