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了听书后,画儿又对云婉儿道“掌柜的,哭多了会伤身子的,不就是一点银子吗?胜败乃兵家常事,王爷不会怪你的。”
云婉儿一掐画儿腰上软肉,笑道“死丫头说什么傻话。”
只是这笑容落在画儿眼中,却看出了云婉儿心里的自责。
画儿眼圈一红,连忙道“都怪画儿贪嘴,要不是……”
还没等她说完,车外的听书就道“吴掌柜出来了!”
云婉儿掀开车帘,画儿也凑过去。
果然,进府前自信满满的吴泽,此时面沉如水,脚步踏的也分外沉重。
他走到车厢前,叹了口气,惨然道“云掌柜,此事已无力回天了……”
。
第三百九十七章 阴谋()
子时,平壤城西门悄然大开,所有兵卒退至两百步开外,城门各处一应篝火全部熄灭。
两百步外,兵卒们紧张的盯着城外。
而城内,无数身影涌现在街头巷尾,或是牵着牛车马车,或是抗着大包小包,都在紧张朝城门观望。
而在一处较高酒家上,张玉贞站在窗前,晚风吹乱了她的鬓角,却无心去扶。
在张玉贞身边,韩将军满脸怒容,他看着下面人群低声道“一群叛徒!叛徒!”
张玉贞淡然道“不出城门,便算不得叛徒。”
须发皆白的韩将军请命道“王妃为何要纵容他们,对这些叛徒应施以重法!”
“不到见生死的时候,谁又看的清忠奸呢?与其李柟大军来攻时,让这些唐生怕死之辈投敌,倒不如让他们走了干净。”
张玉贞顿了顿,又道“况且,坚守平壤,要这些腐儒也是无用,只要六皇子大军尚在,平壤就不会有失。”
韩将军皱眉道“王妃就那么信任六皇子?”
张玉贞不答,晚风更大了,灌进了酒楼中,吹得张玉贞赤翟衣鼓动,九行翚翟纹仿佛欲乘风飞出。
平壤城中,一片肃杀,百姓早早的就将门窗封闭,而巡街的兵丁也不来西门,整个西门笼罩在阴影之下。
黑暗中的人影眼巴巴的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没人敢去做第一个踏出城门的,谁知道城门后会不会埋伏着一队弓手。
眼瞅着月亮逐渐偏西,黑暗中的人群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平壤大官居多,所以家眷细软也多,而城门又小,不抓紧过去,很可能便失去了这唯一的一个机会。
这时,黑暗中一群人畏手畏脚的走向城门,这些人互相依偎在一起,身上只背着一个小包裹,应是谁家的下人,黑暗中看不真切,确很像一家子。
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那队仆人身上,眼瞅着他们安然的上了街,哆哆嗦嗦的走进城门,离开城门后又哗然的四散而逃窜。
自始至终,城墙上的守军未作任何反应。
此时距离城门关闭只剩半个时辰了,西门附近黑影便如突然复活般,驾着车马涌向城门。
仅容纳两马车并行的城门骤然又无数人流牛马塞入,不少人被挤得哇哇乱叫,夹杂着车马的破碎声和金银粮食落地声。
片刻后又响起孩童的哭喊和女人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夹杂着男人的怒吼。
惨叫声在平壤夜空久久回荡不息。
张玉贞压着牙道“韩将军,派人照亮城门,疏通人群,让他们快速通过,重伤的就放上马车了,轻伤的原地救治,让他们动静小些。”
韩将军不解“王妃,这些贪生怕死之蛀虫留之何益?不如末将……”
“快去办!”张玉贞加重语气,“不可让人死在城里!”
“末将明白了!”韩将军冷笑着退下。
远处城门重新被灯火点亮。
挤在城门的人群看到兵员靠近,惊吓的越发厉害,拼命的往城门挤去,几乎已丧失了理智。
韩将军带人劝说无效,声音反而闹得更大,没办法,只得命令手下将人推出城门。
于是这一晚西门便成了血肉磨盘,城门中不时发出压抑至极的惨叫,好在在士兵推搡之下,城门人群很快松动了,叛逃的官员及家眷都顺利出城,失魂落魄的狂奔而去。
当将士们看见城门惨状时,纷纷呕吐不止。
张玉贞离得远,但也能依稀看清城门里的样子,饶是以她的性子,也不免眼睛泛红,胃部一阵痉挛,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一个时辰后,脸色发白的韩将军回来,跪坐道“王妃,叛贼已经全部授首,末将派骑兵,在城外十里外截杀,应当没有遗漏。”
张玉贞点点头道“做得好,接下来巩固城防,听命六皇子调遣。”
“是。”韩将军看了张玉贞一眼,目光中又些许畏惧。
第二天,城中谣言四起,昨晚西门的惨叫响彻全城,令本就在围城之中的百姓们更加胆寒,路过西城的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着那里浓郁的血腥气。
不过当天下午,所有谣言都消除了,一队骑兵由西门凯旋,每人马脖子旁都挂着四五个脑袋,从面容看,都是叛军。
此时茶楼酒肆中,又恰到好处的出现了,昨夜叛军突袭西门,被杀的大败的传言。
绘声绘色的传言,在平壤的各个茶楼酒肆中蔓延,就连叛军主将赵世锡令人可憎的容貌和落荒而逃时的滑稽情景,都没被描述的越来越具体。
在民间艺人的努力下,西门一夜的惨叫,终于变成了北军的大胜。
至于为什么一场大战只有惨叫,却未听到喊杀和打斗声,就被百姓们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毕竟百姓们根本不在乎事实是什么,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现在赵世锡两万大军不足以将平壤完全围困,城内没有缺粮,也没有骚乱,这对百姓来说就够了。
虽然平壤宫廷中,缺了一大堆官员,但这并没有影响平壤的日常政务,因为随着张玉贞从王都汉城逃到平壤的南人官员很多,就算死掉一些,也能很快将空缺补上。
宫廷中的官员,有的是被张玉贞血腥的手段吓到,有的是佩服张玉贞的手段,渐渐的开始向她靠拢,而世子本就不多的权利也被渐渐架空。
作为一个没有能力,又有些早熟的少年世子,李昀在发现朝臣有意避开他后,变得更加的暴戾,这就更让朝臣对他离心离德。
所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经过了这一折腾,如同滚水一般的平壤宫廷竟然逐渐安稳了下来,连带民间都万众一心,军民透着股同仇敌忾的气氛。
而城外的李柟与胤祚大军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同时进军缓慢,每日只行军十里。
而赵世锡老神在在,完全不符他纸上谈兵的名头,在平壤城十里外安然扎营,数日未有动静。
平壤中将领多次求战,都被张玉贞一力压下。谁都没有想到,李朝惨烈的南北大战,居然迎来了半月之久的和平。
但李朝的官员们渐渐的睡不着觉了,任谁都嗅得到这和平之下,有股阴谋的味道。
。
第三百九十八章 奶妈()
初夏,李朝半岛也渐渐炎热起来。
战事长时间没有变化已经让百姓对战事渐渐失去了兴趣,甚至平壤城门每天还会开放一段时间,让百姓们自由出入。
关于西门惨叫事件又有了新的传言,因为一些行商百姓在城外发现了大量的尸首,其中有些还是平壤府的官员。
尽管这个说法很快便被压了下去,但城里还是便的人心惶惶。
赵世锡也开始有了动作,他先是派出游骑袭击平壤附近的粮道商队,又派人在平壤四周的村寨杀伤抢掠。
半个月间,平壤方圆二十里内村落已劫掠殆尽,农田也被全部焚毁,商人也无法进城,韩将军不得已再次关闭了城门。
在城外无法占得便宜,赵世锡便调集了十几门虎蹲炮,每日对平壤城狂轰滥炸。
平壤城坚墙厚,虎蹲炮无法击穿城墙,但却对城墙上的守军威胁极大,为避免死伤,守军只能龟缩在马面女头之后,而闷雷般的爆炸声终日不绝,也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城外虎蹲炮一响,王宫中,李昀手一抖,白瓷杯摔在地上,随即怒道“气死本世子了!让韩将军出城将叛军火炮全部剿灭!”
宫中内侍一边收拾碎片,一边小心翼翼的道“世子殿下,韩将军说了,这是赵世锡的疲兵之计,殿下不予理会就是了。”
李昀将桌上书简全部推到地上,怒道“不予理会!不予理会!他们成天在本世子耳边放炮仗!叫我怎么不予理会!”
内侍们身子颤抖,大气都不敢出。
“张希载呢?他的大军呢?给他传令!让他毁了东门外的炮营!”
内侍们大眼瞪小眼,其中一个小声道“张将军所部,在瑞兴湖时就被击溃了,张将军现在还在六皇子军中。”
“六皇子!”李昀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道,“他现在何处?”
“六皇子大军在和李柟军纠缠……”
“胡说!”李昀又一拍桌子,整个手掌都拍得红肿,“他根本没有和李柟交手!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他和叛军是一丘之貉!”
内侍们一个个匍匐在地,不敢出一言以复。
李昀随手抄起个砚台,扔向一个内侍,砚台砸在他脑袋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落到地上。那内侍的闷哼一声,随即头上渐渐渗出鲜血,小溪般的汇聚在脑门上,又滴落在地上。
大殿之中,只有鲜血滴答滴答的声音。
“说话啊!”李昀吼道。
他又将一只笔砸了过去“本世子叫你们说话!”
“好!你们不说话是不是!连你们也敢欺负我!我要将你们全都杖毙!来人啊!来人!”李昀的喉咙已经有些嘶哑。
李昀叫喊了许久,也不见宫中侍卫进来,反倒进来一个女人,这女人二十多岁年纪,容貌姣好,身着尚宫服饰。
“殿下是将来的明主,这些下人,又怎配和殿下谈论军国大事?”那尚宫柔声道,同时走到李昀身后,伸出一只手轻抚李昀后背,“殿下要爱惜身体才是!”
在那尚宫的安抚下,李昀渐渐情绪平静,对着内侍们道“本世子是明主,不与你们一般见识,都滚吧!”
内侍们如蒙大赦,纷纷离开大殿,出门时,还将大殿门窗全部关了起来。
李昀笑着转头“崔尚宫,我做的怎样?”
崔尚宫宠溺的摸了摸李昀的头,轻声道“世子已有王上的风范了。”
“不!父王昏聩,滥用奸臣,致使李朝如今奸党横行,他自己也是身陷囹圄。我有朝一日登上王位,必要先清党政弊政!再在与大清决裂,以中华正统之名,兴光复华夏之兵,先攻关外,在下直隶,最后吞并天下,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李昀意气风发的道。
崔尚宫满眼敬佩道“世子文采卓绝,胸有锦绣,又有雄心壮志,将来必是直追太祖之帝王!”
李昀哈哈大笑,随即扑到崔尚宫怀里,熟练的解开了她胸前衣物,露出了雪白婀娜身段,李昀抓住其中一个,用嘴用力的吸吮。
崔尚宫脸上浮现幸福又痛苦的神色。
许久之后,李昀松开嘴,打了个奶嗝,躺在崔尚宫怀中。
崔尚宫将李昀嘴边的奶渍轻轻擦去,又轻抚李昀红肿的手掌道“殿下也太不知爱惜自己,为国事操劳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李昀大笑道“不碍事!崔尚宫,再给本世子讲个故事!就讲太祖起兵打天下的故事!”
崔尚宫抱着李昀,袒露着前胸,开始将李氏朝鲜开国君主李成桂的故事。
讲李成桂出生是如何吉人天相,又是如何一次次闯过难关,如何一步步掌权。
李昀皱着眉头打断道“本世子不爱听这些,尚宫讲些太祖打仗的故事。”
崔尚宫笑笑道“那就说说威化岛回军……”然后便是一段漫长的故事,着重讲了,李成桂如何率大军攻陷高丽王朝王都开京,高丽禑王是如何昏聩愚蠢,如何瞧不起李成桂,李成桂是如何以少胜多,如何将昔日仇人踩在脚下,他自己又是如何受百姓爱戴……
李昀听的如痴如醉,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又扑到崔尚宫胸口,恶狠狠的道“本世子又饿了!”随即把嘴贴了上去。
崔尚宫强咬着牙,没发出声音。
等李昀不满离开时,她额上已满是冷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李昀躺回去道“别讲太祖的故事了,给本世子讲些时政!这几日平壤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崔尚宫仔细想了想,道“殿下知道西门闹鬼了吗?”
李昀顿时开了精神“哦?有此事?快快讲来!”
……
与此同时,张玉贞正坐在镜前梳妆,她的侍女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王妃,今天下午,崔尚宫又去了世子宫中了。”
张玉贞冷哼一声“这女人好大胆子!”
侍女道“王妃,要不要婢子……”
“罢了,先借这女人安抚昀儿,免得再闹出事来,等平壤之围解了,再处置她!”张玉贞冷冰冰的道。
“是。”
“近来城里还有什么新的事端吗?”张玉贞漫不经心的问道。
“婢子们听从王妃的吩咐,已将西门惨叫的事情压了下去。”
“嗯,不错。”
她的侍女犹豫了一下“只是……西门好像又有了新的传言。”
“什么?”
“有人说西门闹鬼了。”
。
第三百九十九章 闹鬼()
平壤西门叫又阳门。
因又阳即双阳相重,按照八卦之理,阳极为阴,加上出西门不远,便有一条大江横亘,每到昼夜湿气弥漫,更添阴森之气。又阳门及平壤死门的说法便因此由来已久。
前段时间子时的西门惨叫声,全城都听的清清楚楚,更让这种说法添上了可怖的外衣。
近日,不少朝鲜百姓途径西门都能闻到浓郁血腥之气,更有甚者扬言自己在西门见到了成堆的血肉,铺天盖地,从城门涌入。
到了晚上,西门附近总有些怪异声音,因为在夜间,所以听的分外清晰,初听起来如狐狸低鸣,再听又如人在耳畔细语。
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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