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西,一路的费用由齐齐哈尔全部负担。
因此,传教士中不和谐的声音逐渐变少,享受在大清通过他们知识获得的一切,变得愈加心安理得。
吃完饺子后,一些传教士决定去城内传教,当然,这所谓的传教只不过是去街上逛逛的借口而已……
百姓们忙着拜年串门,对外国人的传教自然毫无兴趣,最多就是过来拱拱手,热情的说句“过年好”。
这时传教士们也学着清人的手势,稀里糊涂的回应,常引的人们哈哈大笑。
齐齐哈尔天气严寒,冬天一般都休耕。
农闲时节,再遇到年节期间,往日繁忙的齐齐哈尔终于闲了下来。
但并非所有商号都歇业了,一些平日里被百事行挤兑的半死不活的商号,此刻挺立了出来,顽强的在昔年期间开业,自然短短几天便赚的盆满钵满。
胤祚看到此情此景却摇头叹息,此时他们一家人正在齐齐哈尔城里溜达,周围是好几层的侍卫。
“爹爹觉得这些商贩不好吗?”弘历牵着他的手问道。
胤祚摇摇头道:“不能用好不好概括,我举个例子,你师傅为了让你学好诗书,隔三差五不让你睡觉,你觉得好不好呢?”
弘历有些心虚的道:“师傅这么安排自然有道理……”
胤祚被噎住了,后面准备的话全咽下去了,眉头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这是弘历第二次说这种不属于他这年龄的话,想来和宫里的教育逃不开干系。
胤祚柔声问道:“弘历,平日里你都是怎么上学的?”
弘历道:“就是在府里啊。”
“那上多久呢?一年休息几天?”
“每天从寅时初刻到酉时末刻,一年休息五天,分别是元旦、中秋……”
胤祚心道,果然和宫里是一样的,典型的封建填鸭式教育,这个教育制度下,出了康熙、雍正这样的明君不假,但三阿哥这样的用心险恶之辈也不少,还有不少皇子被训的如机器木偶般,况且世界正在巨变,西方科学发展日新月异,就连北方的俄国都在逐渐欧化,原来的教育方式显然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胤祚是经历过皇家教育的惨痛的,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经历一次。
“等年假结束了,阿玛给你请几天假,带你去火器厂玩玩好不好?”胤祚蹲下身子道。
弘历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胤祚笑着摸摸弘历的脑袋,道:“自然是真的,阿玛在火器厂建了所学堂,到时候也让你去待几天,比皇家师傅上课轻松多了,还有不少跟你同龄的小朋友。”
弘历眼睛眯成月牙,伸出一只手道:“那我们拉钩。”
胤祚也伸出手:“好,拉钩。”
两人拉了勾,弘历高兴的跑到阿依慕身边炫耀道:“额娘,阿玛答应带我去玩喽!”
就在这时,城外跑进一个清军,背上背着四百里加急的令旗,沿着景阳大街,直往齐齐哈尔都统府冲去。
那清军边跑便道:“四百里加急边报,速速闪开!”
胤祚让侍卫拦下那人,大声道:“我就是六阿哥胤祚,什么事情。”
那清军翻身下马,跪在胤祚身前,胤祚将自的私印拿出,那清军才将边报送上。
“王爷,李朝巨变,领议政闵黯勾结张希载图谋造反,已被李焞镇压正法,张希载挟王妃逃至平壤。”
胤祚眉头紧皱,打开那卷文书,上面文字显然是仓促间写就的,落款为延边区参政。
就在同时,百事行的一名伙计也骑着一匹快马从景阳街上飞驰飞过,看见胤祚,立刻下马跑来,被侍卫挡住。
胤祚沉声道:“放他过来。”
那百事行的伙计到胤祚身边跪下道:“草民参见王爷,百事行大掌柜拖草民带来一个消息。”
胤祚道:“讲!”
那伙计担忧的看了看左右。
胤祚道:“无妨!”
“禀王爷,几天前,李朝发生一件大事,李朝右议政金誉实兴兵反叛,传言已将朝鲜国王李焞杀害,朝鲜王妃携世子逃往北方避乱。”
阿依慕疑惑道:“怎么你们俩说的不一样啊?”
伙计和信使分别对视一眼,眼神都颇为复杂。
胤祚道想了想道:“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两个消息一个是张玉贞放出来的,一个是李焞放出来的,无论哪个都会有些水分。”
胤祚对地上跪着的两人命令道:“你们两个回去,把我的话告诉你们主子,让他们各自再查探清楚禀报!”
第三百七十二章 造反()
在清人为了春节而忙碌准备的时候,生活在半岛上的李朝人正为了别的事情而烦心。
朝鲜国王的宫廷上,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就在昨天,以领议政闵黯和捕盗厅大匠张希载为首的南人党向西人党发起了最后的攻势,矛头直指西人党领袖右议政金春泽。
胤祚的黑账上没有金春泽贪墨的证据,但他的手下在地方上聚敛钱财,他却从不上报朝廷,一个或是失察或是包庇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今日勤政殿的早朝一直持续到了午后,却还没有下朝的意思。
交泰殿中,张玉贞端坐在梳妆镜前,三四名宫女正在她身后为她盘发。
今日是南人西人交锋的关键之局,她连镜中自己的美貌都懒得看上一眼。
西人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只能做困兽之斗罢了,但为何心头总是感觉不宁呢。
“啊!”身后侍女惊呼一声,随即跪下来,浑身都若筛糠,她的手上还缠着张玉贞几根乌黑的秀发。
其余的侍女也都吓的屏住呼吸,一同跪了下来。
张玉贞刚要发作,突然目光瞥到了那半个香炉,心想他定不会喜欢我如此处罚下人的,便道:“罢了,不过几根头发,小心些便是。”
侍女们面面相觑,脸上全是惊异神色,一时不敢起身。
张玉贞心中有事,又望向勤政殿,一时忘却了叫侍女起身。
“对了,春桃如何了?”张玉贞随口问道。
她的侍女想了许久,才想起那个因与王上偷情而被张玉贞挖去双眼的可怜侍女。
“春桃现在还在成衣坊,每日缝制不了二十件衣物便不能吃饭,料想已经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侍女斟酌着语句道,她说这话时,身边的其余侍女身子还在不停颤抖,春桃的今日未必就不是她们的明日。
张玉贞叹口气:“罢了,放她一马,给她些银两,让她出宫去吧。”
“是。”贴身侍女脸上疑惑之色更重,好在她是背着张玉贞的,没叫她瞧见。
自从在长白山的山谷中逃得一命后,张玉贞渐渐的发现,以往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大王,已经渐渐的让她觉得厌恶了,甚至很多次李焞箱想要宠幸她,还被她支到别的妃子那里。
随着对李焞爱意的减少,她对往日得罪了她的那些后宫女人的恨意也渐渐降低,甚至像春桃这样的,她还隐隐觉得有些愧疚。
勤政殿上爆发一阵愤怒的呼喊,片刻后,卫兵冲了进去,将一个官员拖了出来。
张玉贞的视线被宫墙挡住,看不到被拖出来的是谁,但是心底越发焦急了起来。
大妃今日心神不宁的样子,落在了侍女们的眼中,她的贴身侍女虽不明原因,但却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她偷偷将手指插进了腰带里,再将手抽出来时,已经沾了一层薄薄的粉末。
“大妃,奴婢为您盘头。”贴身侍女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张玉贞心不在焉的答道。
就在这时,交泰殿的大门被人猛的推开,一伙士兵冲了进来。
侍女们吓得尖叫不止,张玉贞也转过身子,心脏剧烈跳动,眼中写满了惊恐,紧紧抓着桌子才让自己稳住。
士兵们都穿着捕盗厅服饰,神色都非常狰狞,不少人身上甚至带血。
张玉贞向殿外望去,门外的两个内侍已经倒在血泊里了,一个脖颈撕裂,一个胸口透亮。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张玉贞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门外进来一个武将,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秀美面庞上满是狰狞煞气。
“哥?”张玉贞喊了声。
来人正是捕盗厅大将张希载,张玉贞的亲哥哥,只是张玉贞从未见过自己的兄长这样的神情。
张希载焦急的道:“玉贞,立刻跟我走,王城待不下去了,咱们回平壤去,要快!”边说一边来拉张玉贞起身。
张玉贞甩开他手臂道:“哥!别急,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张希载道:“没时间了,先走!”
张玉贞道:“哥!你冷静下,你今日领兵闯宫,已经是犯上作乱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就是跑到平壤又有何用?”
“玉贞,你不是认识大清的六阿哥吗?我们投奔他去!对,我们去找他!你这么美,六阿哥肯定”
“啪!”张玉贞羞愤至极,打了兄长一个耳光。
“哥!你冷静点!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一定能想出办法!”张玉贞喊道。
张希载被这一巴掌打醒,脸上的狰狞神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慌张迷茫。
“今日早朝闵大人准备扳倒金春泽,本来已准备万全,谁知上朝时,金春泽却反而拿出了闵大人贪墨的证据,西人党倒打一耙,王上也偏听偏信,当朝就把闵大人拖出去处死了”
张希载说到这时,不禁恐惧的落下泪来。
“什么!”张玉贞也身形摇晃,差点栽倒在地上,然后又走到张希载身边急切问道:“那哥你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张希载捂着脑袋道:“我今天早朝前感觉身体身体不适,没去没去上朝后来我就看到了闵大人的尸首”
张玉贞皱起眉头喝道:“而后你便带兵冲进宫来?”
张希载低低啜泣起来道:“玉贞,哥有不好的预感,王上这次偏袒西人,是冲着咱们兄妹来的,咱们要跑,一定要跑!”
张玉贞骂道:“哥!你疯了!你这是领兵造反!王上本来没有处置我们姐弟的口实,现在反而送了王上话柄!我们姐弟,我们张家,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张希载哭道:“玉贞,你信哥一次咱们一定要跑啊一定要跑”
张玉贞强自镇定下来道:“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走!我们现在就走!”说着拿起桌上那半个香炉,就往门口走去,张希载抹了两把眼泪,跟在张玉贞身后。
“不对!”张玉贞停下脚步,回头道,“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昀儿在何处,要带上他!”
张希载急的快要发疯:“玉贞,昀儿是你的孩子,但也是王上唯一的骨血,是世子,王上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咱们快走吧!禁军一到,说什么都晚了!”说完就去拉张玉贞的胳膊。
张玉贞没有动,她看着张希载冷冷的道:“没有昀儿,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丙子换局()
康熙三十五年,也就是李氏朝鲜的崇祯六十七年。
新年伊始,李氏朝鲜便发生了一件大事,朝鲜王上李焞重新启用西人党,许多因贪墨事件被牵连下马的西人得以再次回到朝廷,而一时间风头无两的南人党则遭受重创。
先是南人领袖领议政闵黯因贪墨被当朝斩首,后是捕盗厅大将朝鲜王妃的兄长张希载领兵造反,并挟持王妃逃往北方。
西人趁机在朝堂上提出迎回被废黜的闵王后,并暂定为闵妃,也受到了李焞许可。
因今年是丙子年,所以朝堂上的这次变天,被士子们称作“丙子换局”。
民间,孝仁王后的形象早已深入民心,此时孝仁王后生死未卜,而王上却急于接旧人回宫,受到了不少民间百姓的唾骂,甚至有不少士子也作诗讥讽。
有碍于民间的反对,闵妃只是被暂定了名头,却迟迟未能接回宫中。
除此之外,民间对“丙子换局”还有另一种说法,西人领袖右议政金春泽兵变造反,已将李焞挟持囚禁,并假借王上名义捉拿王后张玉贞以及世子李昀,捕盗厅大将张希载率兵保护王后及世子,一路向北行去,以待援兵。
这种说法,很好的照顾了李焞和张玉贞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既没有三心二意的王上,也没有背叛国家的王后,一切都是奸臣干的,还为王上和王后间的爱情蒙上了一层悲剧和奇幻的色彩,更为广大百姓所喜闻乐见。
而对士子们来说,这种说法也更禁得起推敲。
一来,能够解释为何王上骤然对南人发难;二来,可以解释一向对国家忠心耿耿的张希载为何会骤然反叛;三来,可以解释为何王妃回离开王城。
出于种种原因,虽然官方宣扬着一种说法,但民间另一种说法却悄然流行开。
朝鲜各方将领也是天然分成南人西人两派,西人将领自然愿意相信官方的说法,而南人将领自然同意民间的猜测。一时间南人、西人相互猜忌,举国上下一派剑拔弩张的对峙之势。
若是朝廷处理不好,国家可能便要陷入四分五裂的战火之中。
此时张希载和张玉贞的车队已经离平壤只有一半的路程了,出宫时他们受到了很多的阻碍,拼死才杀出重围,但离汉城渐远,李焞对地方的掌控也在逐渐减弱,以至于他们现在可以明目张胆的走在街上,接受着周为百姓的欢呼和跪拜。
虽然李焞掌握着朝堂,但南人势大,地方将领也多为南人,西人将领兵力看顾南人尚且不够,更遑论去截杀张玉贞。
况且平壤是张家所在,又是南人党势力最深之地,李焞更加不敢派兵贸然前去挑衅南人。
但若是派杀手前去,杀了张玉贞,则中了民间谣言的下怀,他这个王上在百姓心目中就真成了被权臣操纵。
一时李焞陷入两难,居然只能眼睁睁的目送着张玉贞离去。
勤政殿上,李焞愤怒的将一桌的文牒掀翻。
金春泽前来劝谏:“王上何必顾忌愚民们的想法,以迅雷之势将王后除掉,民间固然会有些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