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熊肉烤的差不多,萨布素将肉分给胤祚些,熊肉味道腥膻,照锦鸡相去甚远,胤祚皱着眉头才把那些肉吃下,然后说什么也不在吃,赶紧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起床,围猎还要继续。
秋围之所以有个围字,是因为猎人们分在几处,将一大片林子围了起来,每日打猎,不停的向中心靠拢,这样猎物也会越来越多。
通常围猎都会在十天左右,秋末开始,到冬天头雪前结束。
几日晚上,胤祚就新军事宜与萨布素谈了很多,尤其是关于墙势冲锋的问题,着重请教了萨布素。
严格来说,墙势冲锋是一种近代骑兵战术,是指骑兵冲锋时,彼此人靠人,马靠马,紧紧挤成一排冲向敌人。
但古代并非没有类似的战术,譬如金国大名鼎鼎的拐子马,很有可能便是类似墙势冲锋的战术。
还有西方的十字军骑士,也可以做到冲锋时紧贴在一起,据说骑术高超者,可以两人用腿夹着一张羊皮,骑马奔行十余里而不掉落。
这种战术首先可以极大增加骑兵正面冲锋的冲击力,其次可以在局部形成人多打人少的情形。
而且历史上,也有近代骑兵完克古代骑兵的诸多例子。
但胤祚毕竟不是一个军事家,墙势冲锋究竟有没有效,他心里也没数,于是便与萨布素探讨。
萨布素问道:“万一有人马中弹倒地该如何?岂不是接连倒下一片?”
胤祚道:“墙势冲锋至多只有两排人,不会倒下一片。”
萨布素想了许久道:“此法与以往战法皆不同,不妨先训练试试,再行定夺。”
胤祚叹口气道:“骑兵训练我就一窍不通了,只能让巴海摸索着试试。”
萨布素笑道:“何必舍近求远?你忘了自己身边便有马术高手?”
胤祚一愣,继而喜道:“老将军要亲自出马?”
萨布素瞥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老夫说的阿依慕丫头!”
第三百七十五章 围猎结束()
八旗老爷可是各个桀骜不驯,胤祚驾驭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一个女人。
虽说女子为将者古已有之,但阿依慕?胤祚觉得还是算了吧。
萨布素见胤祚不以为然便继续道“你知道老夫从军之前是做什么的?”
“额?牛倌?”萨布素的事迹在白山黑水间一直是作为传奇口口相传的,因此胤祚也略有耳闻。
萨布素点头道“不错,就是个放牛的,那老章京沙克虎巴大人为何就看中了我一个放牛的?”
胤祚茫然的摇摇头。
萨布素笑道“其实放牛与行军打仗有许多相似之处,一个人管上百头牛的吃草饮水和管理上万人行军列队都差不多难度。绝大多数牛倌都知道在牛群中找个头牛,牵牛的时候牵着头牛走,其余牛就会自然跟上,但老夫放牛除了头牛外,还训二牛三牛四牛,分别领头、把边、压阵,就像一群西丹兵……”
胤祚恍然道“老将军,这便是你放牛杀虎的故事吧。”
这故事白山黑水间流传的很广,说是萨布素年轻时放牛,因为放牛得法,牛群各个膘肥体壮,曾有头猛虎想来袭击牛群,结果被头牛顶出了两个血窟窿,就此死了,从此年轻的萨布素名声大振。
萨布素听胤祚提他当年之勇,得意的哈哈大笑,片刻后道“放马和放牛是一个道理,你小子只懂火器,却不懂马,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驯马如驯人,阿依慕驯得了骊龙,自也有本事驯那些八旗后生;牧马如牧军,我初次见丫头马群便觉得丫头牧马暗合兵法,丫头牧得了五百马群,给她五百个将士,想来差不了的。”
胤祚半信半疑,拱手道“好,那我就依老将军之言,让阿依慕来驯骑兵营。”
萨布素笑笑,极豪迈的咬了一大口熊肉,油汁从他嘴角留下,他用袖子随意擦了擦,随意咀嚼几口咽下。
“老将军,这样对消化不好,还是细嚼慢咽些。”胤祚永远有让人扫兴的本事。
萨布素瞥了胤祚一眼,然后道“蒙古人说,驯服宝马即为英雄,驯服马王即为可汗。不是没道理的……”
胤祚点头称是,于驯马一途,他确实知之甚少。
萨布素继续道“嘿嘿,想想看,别的皇子娶得都是花瓶,唯独你娶个女将军,这该是何等的威风……嘿嘿……”
胤祚顿时又怀疑起萨布素的居心来。
立冬时节未至,冬季第一场雪已来。
经过十余天的围猎,猎手们已经将包围圈缩小到了方圆半里,猎手围成的圈中,无数野兽在其中惊恐上窜下跳,林间像是沸腾了一般。
猎手们飞快的张弓搭箭,猎物们一个个中间落地,体型较小的幼崽,因为体型较小,悄然逃了出去,猎手们的箭也从不往他们身上射落。
晚间,伴着飘飘洒洒的雪花,萨布素带头祭祀山神,宣告围猎的结束。
以往满族人通过秋围积攒冬天的食物,而现在这只是他们缅怀祖先的一个传统。
将猎物各自分配给射中的猎手,每支箭上都有特别的标志,或刻个圆圈,或刻个箭头,或是写上自己的名字,总之不会搞混。
秋围结束,萨布素带着来自黑龙江各处的猎手回各自驻地。
胤祚则满腹心事的回了府邸,推开门便听见阿依慕交代手下入冬后,马匹草料该如何,夜间又要如何施料。
“阿依慕,你过来。”胤祚朗声道。
片刻,阿依慕从门外探了个脑袋“夫君叫我?”
“嗯。”胤祚板着脸道。
阿依慕有些心慌的走了进来“我最近可没闯祸……”
胤祚看了她半晌,道“我十四岁的那套甲胄,你穿上应当合身,去换了看看。”
阿依慕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拒绝,回屋里换了甲胄出来,一套清军镶黄旗棉甲,阿依慕换上后,显得英气十足,好似赵云、罗成一类白马银枪的小将。
胤祚又道“讲两句军令我听听。”
阿依慕问道“什么军令?”
胤祚道“随便讲吧,譬如‘骑兵连,冲锋!’一类。”
阿依慕笑道“哪有这种军令,蒙古人冲锋只有一个字的,杀!”
那个“杀”字用的是蒙语,刹那间有种让胤祚回到漠北战场,四周蒙古铁骑铺天盖地涌来的感觉。
胤祚勾了勾嘴角“有点意思,只是声音还是细了些,罢了,我给你安排个传令官,倒是也能应付。”
阿依慕困惑的道“夫君,是想让我做什么?”
胤祚笑道“有个好玩的事情,不知道你愿不愿做?帮我练兵。”
阿依慕甜甜笑道“好。”
“你这……答应的太快了吧,你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阿依慕撅起嘴道“父汗练兵时,就把我抱在腿上,我见过很多次了,不听话的就杀,听话的就赏,跟驯马一样。”
胤祚顿时有些头痛,但既然已经决定选阿依慕练兵了,也只能放手让她试试。
“我拨给你一个营的骑兵,给你一个月时间,带这些骑兵练墙势冲锋,练成了,本王有赏,练的不好,可要重罚,你可愿意?”胤祚正色道。
阿依慕抱拳单膝跪下道“末将领命!”
胤祚笑道“你算不得将,在我面前只能称卑职。”
阿依慕冷哼“卑职就卑职。”
胤祚从桌上摊开一张图,这些天来,他通过和萨布素交谈,逐步完善了骑兵墙势冲锋的战法。
简单来说,就是将骑兵排成密集的一排冲击敌阵,冲击过后立刻脱离接触,在远处整军列队,而后发起新一轮冲锋。
冲锋之后立刻撤退重新列阵的战法对士气损害很大,因为看起来非常像转身逃跑,而战场上杀红眼的人也不在少数,加上敌军围上,想快速脱战也不容易。
故就算以八旗之精锐,战场上也只能做到两次左右的冲锋,而且冲锋之后,必定要缠斗许久,才能渐渐脱离。
胤祚图上画的就是骑兵冲击的几种战法,以及如何重新列队,何种角度继续冲锋等。
“来看看吧,这便是你接下来的操练科目。”胤祚道。
。
第三百七十六章 教官()
齐齐哈尔第一场雪飘飘洒洒下了三天还未止歇。
地面上积雪已经到了小腿,好在城里每天扫雪,雪下得又不急,倒也没耽误什么。
军营里的新兵还没来得及庆贺终于没了那晒人的日头,就开始咒骂凛冽的寒风了。
校场上的积雪虽然早早的被清理了,但寒意还是从地面透过砂砾传到了士兵们的脚底。
站军姿的士兵们双肩、头顶、眉毛等各处都落满了雪花,看起来像是一具具冰雕。
火器厂为新兵打造最新款火铳抗在每个新兵的肩头,这些新兵对火铳对直观的感受,便是冰冷的枪管压得他们肩头生疼。
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之下,谁都没注意到军营中,来了一位穿着镶黄旗棉甲的小将,在这小将身后的,正是新军统领巴海。
骑兵营的八旗兵们正三三两两的靠在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嘲笑着远处站在雪地中,冻得如鹌鹑般的新兵们。
就在这时镶黄旗小将走进了二营中,传令兵大喊“二营,全体集合!”
八旗精锐们飞快的站成整齐的队列,这是胤祚长时间训练下形成的条件反射,而当他们看到台上站的不是王爷,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将时,一个个都露出轻松的表情。
阿依慕朗声道“马呢?”
她声音很大,但尖细的女子声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八旗兵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露出兴奋表情。
“我问你们马呢?”阿依慕提高音量,但台下谈笑声更大,甚至有人大声淫笑起来。
骑兵统领谷行知道阿依慕身份,上来抱拳道“王爷练兵时,马兵也是步兵练法,集合是不上马的。”
阿依慕点点头道“很好,传本将第一个军令,从今往后,骑兵二营人马不离,人在马在,若再有公务时不乘马的,斩!”
谷行大声道“得令!”
“现在全部上马,一刻后,来此集合!”阿依慕道。
八旗兵不为所动,谷行大骂道“都去上马!”这时八旗老爷们才一个个往马厩走去,边走边笑声不绝。
二营营门外,胤祚巴海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巴海道“将士们不知福晋,王爷请勿怪罪。”
胤祚摆摆手“这有什么好怪罪的,这本就是我异想天开,与旁人无关。”
军营中,八旗乘马从营外回来,有些则是空马,行至阿依慕身前时,马上骑士从马腹翻上来,这才出现个人。
阿依慕冷冷看着他们,那些八旗兵则哈哈大笑。
一刻时间已过,尚有十余人人未能归队,阿依慕冷笑道“失期不至,砍了!”
谷行大惊道“福晋,按军纪,现非战时,应当处罚军棍二十啊。”说着同时眼光往营门处瞟。
阿依慕冷冷道“本将治军,从来只有两字,‘斩’与‘赏’,今日就拿这十四个人的脑袋给诸位长个记性!”
片刻后,军法官提着十四颗人头上来,鲜血撒了一路,阿依慕看着人头淡淡道“摆在点将台上。”
“是!”军法官领命,十四颗人头摆上去,显得点将台鬼气森森。
台下的八旗将士默然不语。
阿依慕道“骊龙!”
话音刚落,营外一声嘶鸣,一匹通体漆黑如缎的骏马奔驰而来,那马四蹄修长,鬃毛翻飞,疾驰如电,一步便跨过了军营边的壕沟拒马,直接朝着点将台冲来。
阿依慕伸手一抓缰绳,身子一翻已坐在马背上,骊龙在点将台上绕了一圈,稳稳停住,那十四颗人头还是完完好好摆在原地。
这一手骑术在场无人能及。
骊龙之神俊,令场中群马黯然失色。
刚刚还嘶鸣刨地闹个不停的战马们,在骊龙面前一个个响鼻都不敢打。
阿依慕没有讲话,她站在台上本就稍高,骊龙更是远超蒙古马许多,更显得马背上的阿依慕高不可攀,众将士感觉到一股压力,一个个都把头底下,不敢直视阿依慕目光。
阿依慕扫视许久后道“我叫阿依慕,从今往后便是你们可……你们教官,本教官赏罚分明,立功的赏,有过的砍,懂了吗?”
八旗兵大气都不敢出。
阿依慕道“很好,接下来都给我跑起来,跑第一的,本将重重有赏!跑最后的,砍!懂了吗?跟上!”
说完,阿依慕一抖缰绳,骊龙四蹄却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两三步便越出了拒马壕沟,当先去了,八旗兵恍然大悟,纷纷趋马跑出军营。
经过胤祚和巴海身边时,甚至无人看到他们。
等八旗兵全出冲出营门时,巴海望着烟尘道“杀人立威,再给些甜头安抚军心,福晋果然懂练兵之道。”
胤祚苦笑道“我从其中看到不少葛尔丹的影子,恐怕蒙古人便是如此练兵的。”
“蒙古铁骑天下无双,葛尔丹更是草原英雄,我觉得二营在福晋手下会成一只强军。”
胤祚苦笑,强军不假,但手段未免血腥了些,与他近代骑兵的构想似乎相去甚远了。
接下来几天,每天都能听到阿依慕砍人,或是阿依慕赏了某人。
二营成了新军中最特别的一营。
与此同时,军中学堂落成,胤祚炮兵营全员,外加全军所有队官以上军官全部要来学习认字。
此举自然是引得一片怨声载道,但当胤祚颁布不认字便不可做军官之后,所有的怨言都消失了,甚至还有些人主动来学堂旁听。
学堂只能容纳两百人,只能每天分时段授课,场场都是爆满,连过道上都坐满了人。
火器厂的第一批火炮已经运抵军营,这门炮是火器厂两位大匠及梅文鼎最新研制的结果。
铁模分层铸造的炮身,铁箍包裹,内刻膛线,可以发射挂铅的圆筒状子母弹,也可以发射实心弹和葡萄弹。
整个炮身的铸造和膛线炮弹的设计都是经过梅文鼎严密的精算,基本达到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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