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了胤祚几眼,估摸实在是再挑不出刺了,便道:“现在寿宴的事情了了,你在宫里也没什么事,早些回关外吧,李朝被你搅的可不怎么消停,这个烂摊子你自己去收拾吧。”
胤祚听了心花怒放,忙道:“儿臣一定尽早动身。”
康熙点点头,又道:“内务府因为筹办寿宴,出了三十万两银子的缺口,既然你现在是东北织造郎中,这个缺口便由你堵上,就以三年为限。”
胤祚心里暗骂,拉康熙入伙时,表现的多么富贵不能淫,现在要起银子来可是丝毫不手软。
按照两行现在的发展趋势,三十万两银子也不过小数目而已,但胤祚还是做又肉痛又坚定的神色道:“儿臣遵命。”
康熙摆摆手:“跪安吧。”
一路穿越无数亭台水榭,终于走到畅春园之外,热闹的街市已经消散,地面上满是鞭炮爆炸后的红色纸屑,风一吹纷纷扬扬。
空中飘荡着一股硫磺和炭火味,不远处一处民居失火了,不少人正大呼小叫的救火。却不知这火势是鞭炮燃着的,还是万福万寿灯点着的。
在护卫送行下,胤祚安然到家,给每个送行护卫都发了五十两银子,穿着明黄号衣的护卫们各个喜笑颜开。
第二天清早,多合隆传来消息,西藏人被扣在理藩院中。朝中也传来消息,桑结嘉措承认宕桑便是仓央嘉措,康熙帝震怒,此乃欺君大罪,朝野上下顿时阴雨密布。
桑结嘉措受制于人,不得不百般妥协,朝野上下都在商讨如何处置西藏问题。
胤祚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拖彩裳送进了宫去。
第三日,朝廷决定,往后活佛需由“金瓶掣签”来选定,活佛选定后需接受朝廷册封,方可有效;除此以外还有一系列对西藏的管控和限制。
至于桑结嘉措有没有答应,胤祚就懒得打探了,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就好。
王府匾额又换了,从“恭亲王府”变为了“抚远大将军王府”,胤祚觉得这名字很霸气,欣赏了那匾额许久。
大将军王府上下这几日都在准备北行,按胤祚的意思是轻装简行便好,但他亲王之尊,车马仪仗等都不可少,这一准备就耽搁了许多时日。
时间渐渐推入仲夏,京城也热了起来,冰饮店铺渐渐活跃起来,胤祚上街逛了几次,发现京城的冰饮无论款式还是味道,都与齐齐哈尔冰饮相去甚远。
就在胤祚安然逛街时,杨亭之到他府上求见,看起来神情分外焦急,等胤祚回来后,杨亭之顿时道:“东家,在下失职。”
胤祚一脸茫然:“发生何事了?”
杨亭之道:“东家可还记得有人花了上万两银子包场全聚德的事吗?”
胤祚点点头:“记得,那日我还跟你去了酒楼后厨,有什么不妥吗?”
杨亭之满面羞愧的道:“在下今日才探知了那包场之人是谁。”
“是谁?”
“索额图大人……”
胤祚心中一惊,怪不得最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不安感,原来索额图临走前还阴了他一手。
杨亭之继续道:“索大人在全聚德一掷千金,必定接着安排了许多后手,京城全聚德树大招风,在下觉得,不如……”
胤祚道:“不如关店?”
杨亭之惭愧道:“正是……”
胤祚想了想道:“不能关店,还要继续开,之前开的太低调了,接下来要高调些。”
杨亭之不解:“东家……这是为何啊?”
胤祚道:“全聚德过于奢靡,不为皇上所喜,索额图在全聚德办告别宴,邀请了满朝文武,定会受皇上忌惮,一旦被皇上追查出来,全聚德自然会跟着完蛋,哪怕关了店,你杨家也跑不了。”
“那……还望东家明示。”
胤祚道:“继续开,把大厨们都移到扬州去,京城只留烤鸭师傅,从此全聚德只卖烤鸭,价格也统统降下来,一只烤鸭二两银子上下吧……”
杨亭之苦着脸道:“可二两银子完全没利润啊……”
胤祚骂道:“财迷心窍!命都要没了,还要什么利润?从今往后,全聚德不要利润,当成做慈善!换句话说,就是破财免灾懂吗?”
杨亭之还是头一次见胤祚生气,忙点点头。
胤祚继续道:“京城内外有什么事情,比如赈灾啦,施粥啦,全聚德都要慷慨解囊,你在京城掏的银子越多,在扬州才能赚的越安全,懂了吗?”
杨亭之点点头:“在下懂了,在下这就去做。”
杨亭之火急火燎的出门后,云婉儿也来拜见,刚一进正厅后便道:“六爷可知此次寿宴,寿礼头名是谁?”
胤祚笑道:“只要不是晋商的牙雕和万寿瓶,是谁我都无所谓。”
云婉儿含笑摇头:“不是他们。”
胤祚道:“难不成是柳子辉的《夏日诗帖》?”
云婉儿道:“不对,六爷再猜。”
胤祚看着云婉儿笑容,不敢置信的的道:“不会是我的地球仪吧?那这评头名的人可算是瞎了眼睛了。”
云婉儿调侃道:“还是不对!六爷果然淡泊名利,连自己大作都忘了呢。”
胤祚一愣:“什么?出塞词?这也不是寿礼啊。”
云婉儿笑道:“不是寿礼却压过了所有寿礼的风头呢!现在这首词已经在民间传开了,人人都夸您是大才子呢!”
胤祚无奈苦笑。
云婉儿见胤祚神色不想作假,正色道:“六爷果真淡泊名利,是婉儿唐突了。”
胤祚扶额道:“无聊虚名不要也罢,但是这利嘛……出塞词被评头名,有什么利可言?”
云婉儿想了想,也苦笑道:“似乎确没什么看得到的利,但是长远想想,您现在得皇上器重,两行开拓必定更加顺利,民间还有传言说您是阿哥里才学武功最高的呢……。”
胤祚心中陡然一惊,脸色严肃道:“云掌柜你也及早准备动身去关外吧,就在这几日不能再拖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拜帖()
万寿节后,茶楼酒肆谈论最多的话题便是各种各样的宫中秘闻。
那晚畅春园中星河倒灌之奇景京城百姓亲眼所见,已然被传的神乎其神。
还有现在已经脍炙人口的出塞词,据说是六阿哥所做。
大臣皇子们给皇上进献的寿礼也成了百姓的谈资,这些事情算不上忌讳,而各商号们为宣传自己也有意无意的透露寿礼信息。
“哎,你们说的星河倒灌不过是孔明灯而已,那八仙祝寿牙雕才是真正的宝贝,八仙、寿船都雕刻在一根完整象牙上,连人物衣带都丝毫毕现,最细微处只有发丝粗细,这可是天庭都不一定有的宝贝。”茶楼中,有人豪爽的道。
另一人道,“有此等宝贝,为何寿礼头名,还被出塞词夺了去?我看也不过尔尔嘛。”
“出塞词乃是诗词绝唱,论风骨文采当属第一,但论及名贵未免比不上八仙祝寿牙雕了。”
“满口铜臭!”
“哈哈哈哈,老子便是如此,你能如何?”
有人岔开话题道:“出塞词是六阿哥所做不假,但六阿哥的寿礼却另有他物。”
果然这话一出,吸引了别人的注意:“怎会如此?莫非六阿哥连送了两物?”
“六阿哥寿礼大名是‘寰宇八宝浑球仪’,乃是一座有着大智慧的秘宝,相传道教老祖元始天尊取三阳之火练就此法器”说话之人对地球仪显然也不了解,没两句便开始胡乱吹嘘起来。
茶楼角落,一老一少正相对而坐。
那老人专心饮茶,少年则被那神乎其神的故事吸引了去,许久后道:“爷爷,六阿哥真的进献了一尊法宝?”
那老者道:“市井无知之言罢了,这世上何来什么秘宝法宝?但若说浑球仪有大智慧却是不错的。”
少年早就跟在爷爷身边听过了朝中李光地大人对浑球仪的描述,此时问道:“爷爷,浑球仪所绘真的是我们足下的土地?我们真的生活在球上?”
老者抿了口茶道:“太阳为圆,太阴为圆,宇宙星辰皆为光点,姑且也看成圆的话,那为何唯独我们足下土地是方正的呢?”
少年困惑道:“那浑球背面是什么?归墟吗?”
老者也浮现惭愧之色道:“这个爷爷也不知道了。”
老者便是勿庵先生,他名叫梅文鼎,自幼便精于历算一道,对天文、历法、数算都极为精深,二十几岁便在算学一道学究古人,三十岁便在天下难逢敌手,到如今花甲之年,已算的上是大清算学泰斗,就连李光地此等朝廷重臣,也欣赏他的学问,对他毕恭毕敬。
梅文鼎一生有两大憾事,一是只有秀才功名,不能入朝为官为天下百姓造福。二是不能为数算正名,让天下人认识到数算之重要。
梅文鼎想到此处叹了口气,他又想到李光地跟他讲的话:“勿庵先生,当今天下皆以为数算无用,您想改天下人只观念,甚难;不妨先从一处一人之观念着手。”
“何处?何人?”
“齐齐哈尔,六阿哥。”李光地目光炯炯
梅文鼎今日上街,便是在民间探访下六阿哥的风评,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两个极端,有人说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有人说他是绿帽子王。
但还有人说他是大才子,大商人,大将军;就在这个茶楼中,居然又有人说他是什么元始天尊的弟子
梅文鼎不禁苦笑着摇摇头。
“爷爷”他的小孙子梅瑴成不满的道,“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梅文鼎一愣道:“什么?”
他的小子孙撅起嘴道:“我说去找六阿哥问问,圆球背面是什么。”
梅文鼎心想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六阿哥何许人也,那是当朝最耀眼的皇子,在众阿哥中爵位最高,官职最高!怎么会是他一个草民随随便便就能见的?
刚想出口拒绝,但他转念一想,李大人说他振兴算学可从六阿哥身上入手,李大人纵横朝野多年,看人极准,而自己视他为知己好友,绝不会从出言诓骗,自己在市井中瞎打听,不如去见见正主来得奏效。
他为了振兴算学的梦想,一辈子受的白眼侮辱还少吗,又怎么在乎多受这一次?
想到此处,梅文鼎站起身来道:“好,准备拜帖,我们去大将军王府。”
午后时分,梅文鼎领着孙子,走到抚远大将军府门前,轻轻扣响府门。
片刻后有人推门,一边道:“福晋回来了?”说话的是个美丽的姑娘家,推开门后,发现站了一老一少两个人,自己吓了一跳。
梅文鼎倒没惊慌失措,只是将名帖递上,口中恭敬的道:“草民梅文鼎拜会大将军王,不知殿下是否在府中?”
那姑娘有些慌乱的将名帖手下道:“老先生请入府中稍候片刻,容婢子去禀报。”说完便转身离去,自有奴仆领着祖孙二人入府。
彩裳转身一瞬间,悄悄做个鬼脸,胤祚之前受皇上冷落,加上久不在京城居住,府上几乎从未有外人拜访,平日敲门的也只有从马场回来的福晋。
是以今日她听到敲门声,才不顾规矩的去开门,却没想到另有客人上门。
正厅中,胤祚正在和云婉儿讨论直隶银行的运作安排,彩裳进来将名帖递给胤祚。
胤祚接过名帖,皱眉念道:“梅文鼎?这人是谁?”
彩裳道:“奴婢也不认识,他自称草民,应不是朝中官员,看年纪应在古稀上下,像个读书人。”
云婉儿轻念了那名字一下,道:“莫非是勿庵先生?”
胤祚问道:“你认识?”
云婉儿轻笑:“六爷,这勿庵先生就是那天给您和柳子钰姑娘评诗的那人啊。”
“哦”胤祚恍然。
云婉儿接着道:“六爷,您别小看这勿庵先生,他是京城学术大家,尤其精于历算,京城内外不少名士都对他推崇备至呢。”
胤祚顿时来了兴趣道:“快请!”
云婉儿见胤祚有客人上门,道:“那婉儿先告辞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梅文鼎()
云婉儿出府时,正巧和梅文鼎相遇,云婉儿欠身福了一礼,没有说话,直接出府了。
梅瑴成看着云婉儿背影有些出神,直到他爷爷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放才回过神来。
不论那个女眷是什么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府前就是不妥,梅文鼎不禁又对胤祚看轻了几分。
还未来得及走进正堂中,已有个年轻人迎了出来,拱手道:“自全聚德一别,勿庵先生别来无恙啊。”
梅文鼎看他相貌,正是那日做出塞词的年轻人,又想他以皇子之尊出门想迎,内心颇有些感动,当下道:“劳烦殿下挂念,老朽一切如旧。”
胤祚与他客套几句,到正厅中,分宾主落座。
茶才刚上,胤祚便道:“听闻勿庵先生是历算大家?”
梅文鼎一愣,显然是有些不适应胤祚这种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片刻道:“大家不敢当,只是粗通皮毛而已。”
胤祚接着道:“不知先生可听过齐齐哈尔火器厂?”
梅文鼎皱眉思索一阵道:“请恕老朽孤陋寡闻。”
胤祚道:“关外一处聚集大清科学巨匠之处,凑在一起交流学术之所在。”
梅文鼎心想不过是文人雅集一类地方,与他心中所想还是想去甚远,顿时没了兴致。
胤祚见状又道:“本王说话喜欢直来直去,还请先生见谅,关外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尤其像先生这种历算人来更是极缺,本王欲请先生去往关外,不知先生可否愿意?”
“这个……”梅文鼎分外犹豫,这个招徕来得未免太快,总觉得有些不妥,况且他家在江南,去往关外不毛之地便是背井离乡了。
胤祚又道:“像是先生这般人才,去了关外自然每月都有例银献上,虽不能说锦衣玉食,但小康之家还是没问题的。”
梅文鼎面色不愉。
胤祚知道文人的臭毛病又犯了,当即道:“当然了,像先生这般文人自有更高的精神追求,先生有何想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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