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一心盼着胤祚早死,故并未将那箭放在心上,只是留心胤祚的动静,看见他神情委顿,寒战不停的样子,心中顿时感觉大好,暗自想到“这便是你和我做对的下场。”
片刻后,王太医放下箭道“所幸箭头无锈无毒,便按我之前的方子煎药吧。”说着将方子递给了一个亲兵。
康熙道“把箭呈上来。”
大阿哥眼疾手快,连忙将那箭从王太医手中接过,递给康熙,只是刚递到半路,他的身子突然僵住,脸也突然变得煞白。
康熙看的奇怪,问道“怎么了?”
大阿哥没有立刻答话,身子有些颤抖,继而对康熙道“皇阿玛,有人……有人陷害儿臣……”
康熙有些糊涂了,问道“你说什么?谁要陷害你。”
大阿哥扑通一声就跪在康熙面前了,双手举着箭道“皇阿玛英明,请皇阿玛为儿臣做主。”
康熙莫名其妙,接过那只箭,只见箭杆上刻着两个小字,正是“胤禔”二字。
此时,大阿哥也知瞒不住了,便道“皇阿玛,这箭……是儿臣的。”
。
第三百一十四章 痊愈()
“什么?”康熙眉头紧皱,“此事究竟如何,你细细道来,如有半句虚言,朕,决不轻饶!”
康熙话毕,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压低呼吸,大帐中针落可闻。
大阿哥哭着道:“皇阿玛明鉴,儿臣从未对六弟出手,这定是有人诬陷!”他说完眼神便落在刘黑塔身上。
康熙问刘黑塔道:“这箭从何而来?”
刘黑塔面对胤祚心中有愧,故说话吞吞吐吐,面对皇上的追问便显得比刚刚从容许多,朗声回道:“回禀圣上,此箭确从六阿哥背上取下,当时末将已寻到葛尔丹,于戈壁上燃起狼烟报讯,一天之后,六阿哥与福晋双人一骑而来,当时臣还不觉有异,许久后才发现六阿哥身中一箭,急忙为六阿哥取箭包扎,处理完毕后,便将此箭随手置于马上,当时也未详看此箭,原来这一箭竟是大阿哥射出。”
说完,刘黑塔目光炯炯射在大阿哥脸上,镶黄旗和萨布素亲军对峙时,曾屡屡出言不逊,刘黑塔对此颇为恼怒,加上对胤祚心怀愧疚,便将“六阿哥命他留下此箭”,改成了“随手把箭放在马上”。
虽然是几字之差,但却洗刷了胤祚故意嫁祸大阿哥的嫌疑。
大阿哥指着刘黑塔骂道:“满口胡言!你主子是谁?为何要诬陷我?”
刘黑塔不避不闪,盯着大阿哥道:“此事亲军上下,数百人见证,殿下要传几个人上来吗?”
大阿哥冷笑道:“你存心诬蔑于我,找几个自己手下做证又有何难?况且戈壁滩上,我与六弟见过一面,他当时可……”
大阿哥说到此处,突然停住了,他想起胤祚伤在背后,而当天镶黄旗和萨布素亲军对峙时,他俩始终正面相对,故而不曾看见胤祚受伤。
再仔细一想,当天早些时候,他确见到一个身穿清军棉甲的人疾驰而过,谁会想到胤祚堂堂一个皇子,居然会在草原上单人而行?
当时他对胤祚恨意滔天,阿依慕身形娇小,被胤祚身子挡住,大阿哥还以为马上只有一人,认为这是萨布素亲军信使,便下令放箭,可惜那信使马快,离得又远,都未射到,便放他去了。
现在想来,他的弓比一般清弓力大,用的箭又是雕翎,箭程比别人远得多,射中了也未可知。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葛尔丹的人头,对那一箭中与不中全未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当真是犯了弥天大错。
胤祚拿枪指着他,只是做个样子,而他射中胤祚一箭确是事实,而且现在胤祚性命垂危,与自己这一箭关系也甚大,若是胤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自己哪怕不受什么惩戒,也就此与皇位无缘了。
原本大阿哥满心期盼胤祚早早离世,现在却祈求胤祚别撒手人寰。
虽然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大阿哥脸色却只是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
不过康熙一直盯着他看,这微微色变,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康熙当即喝道:“胤禔!从实道来!”他这一喝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
大阿哥吓得身子又是一抖,他自己频频露怯,知道事情已经藏不住了,再嘴硬下去情况恐怕更糟,不如照实说了或还有一线生机。
大阿哥想到此处,顿时痛哭流涕,惭愧不已的把事情说了,只是将“把胤祚当做了清军信使”,换做了“当成穿着棉甲的蒙古逃兵”,两军交战,清军战死甚多,蒙古军弄几套清军甲胄混在清军中逃命的,确实也大有人在。
康熙听完怒道:“别哭了!”大阿哥连忙收住眼泪。
康熙指着大阿哥脑门骂道:“你也是久经战阵的人了,怎么如此鲁莽!胤祚坐骑皆是大宛马,一眼便知,你居然视而不见?”
大阿哥哽咽道:“儿臣错了,儿臣追杀葛尔丹心切,一时忘了此节,想在想来实在悔之晚矣,求皇阿玛责罚!”
虽然在众将面前失声痛哭,极有失身份,但他对康熙心思琢磨很准,若是他强自嘴硬或是不显悲痛,那便要承担康熙的雷霆之怒。
而他大哭一场,康熙就会觉得他已有悔意,心软许多。他是康熙的儿子,天下哪个父母不是如此宽容自己的子女呢?
不出大阿哥意料,康熙语气果然松动许多,只是道:“眼下为胤祚治病最重,等他病好,朕再惩治你,这几日,朕不想再看见你,你自己闭门思过吧。”
大阿哥连忙扣头,口称领旨。
康熙在胤祚帐中又站了一会,叮嘱王太医几句便也离去了。
几个时辰后,中药煎好,阿依慕扶起胤祚,把药喂下,过了一个时辰,病情便好上许多。
王太医见方子对症,便也暂告离去,向康熙禀报了这个消息。
同时伤兵营的医官来报,喝下金鸡纳霜的兵卒,寒热病症已大去,显然此药极为对症。
康熙白天看胤祚耗费不少心神,此时寒热病复发,浑身发热,痛苦难当,听闻金鸡纳霜如此有效,便命王太医不必再试,直接呈上一碗。
喝完那漆黑药汤之后,康熙顿感身上轻便许多,待到第二天日出时,已基本恢复正常。
王太医给康熙把脉,发现寒热病已去了七七八八,当真是又惊又喜,当晚又让康熙服了一次药。
如此,五天之后,康熙寒热病已然痊愈,且营中将士寒热病也大多好转,康熙大喜,下令大赏两个传教士。
萨布素之前被查干赤那咬成重伤,本已性命垂危,好在吉人天相,半月之后转危为安。
萨布素痊愈之后,便由他率东路军,费扬古率西路军,分别回各自驻地了。
康熙率中路军继续南下京城,齐齐哈尔军随萨布素一同返回东北。
胤祚身受箭伤,失血过多,与葛尔丹对饮冰水,寒气入体,又吹风受了风寒,加上吃了几天半生不熟的羊肉,营养匮乏,又为了葛尔丹的事情殚精竭虑。
多个病因合在一起,让胤祚的病症分外凶险,以至于大军回程路上,他反而成了最重的伤员。
好在胤祚是皇子,王太医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从不离开,缺哪种药物了,便派人快马回京城取。
胤祚虽然人在草原上,但受到的却是大清最顶尖的医疗,几次生死垂危之际,都被王太医硬拉了回来,五天后终于脱离险情,一个半月后便基本痊愈。
第三百一十五章 玄石碑()
胤祚病情痊愈之际,大军已行至内外蒙古交界处呼鲁斯太,此处冬天极寒,尽管已是初春,夜间依旧滴水成冰。
夜间将士在外巡逻一晚,白天回来往往胡须眉毛全是冰碴。
呼鲁斯太周围百里只有寥寥几处牧民,在广阔的戈壁草原上,一个石碑巍然耸立,上刻永乐帝五征漠北的功绩。
相传此碑为永乐帝首征漠北时所立,而后每次出征,便在其上加刻一段,五征结束之后终于成碑。
康熙出征时也仿照永乐帝立上一碑,原意为祈求大军如永乐帝一般得胜,当时全军心中充满了决然和忐忑。
而如今葛尔丹伏诛,喀尔喀各部归附,蒙古草原再无战事,康熙心境已经与来时截然不同。
黄昏时,康熙便来看两个石碑,面露微笑的轻轻抚摸。
胤祚大病初愈,身子还很虚弱,裹着狼皮斗篷侍立在一旁,百无聊赖。
永乐玄石碑年代久远,又久处蒙古人地盘上,得不到修缮,风吹日晒之下,上面的字迹已然模糊不清,远远看来已与寻常巨石无异。
康熙看着两个石碑笑而不语,兴许是许久没听到拍马屁的声音有些不适应,往身边看了看,才想起他只带了六阿哥胤祚随行。另有百余名亲兵远远的站在四周。
“永乐帝五征漠北而蒙古未平,今朕毕其功于一役,永除边患!”康熙朗声道,转而问胤祚道,“胤祚,你觉得朕比之永乐帝如何?”
胤祚心中翻个白眼,心道:“我不拍你马屁,你居然厚着脸来让我拍了……”
虽然心中腹议不止,但胤祚还是滔滔不绝说了一长串马屁之言。
康熙初时还有些受用,没几句便听不下去了,甩手道:“行了,住嘴吧。”
胤祚悻悻闭嘴。
康熙对自己功绩的欣喜感,已被胤祚几句驴唇不对马嘴的马屁毁了个干净,当下再看永乐玄石碑道:“刻在石碑上的功绩,千百年后终也会化为尘土;只有刻在百姓心上的功绩,才能万古长存。”
胤祚由衷道:“皇阿玛英明,皇阿玛与永乐帝究竟孰优孰劣,千百年后,自有人评判,皇阿玛不必挂怀。”
康熙冷哼:“朕的几个儿子里,就数你说话最不中听。”
胤祚一脸无奈,确实论及拍马屁的本事,他给其余的皇子提鞋都不配。
随即康熙道:“知道朕单把你叫出来是为什么?”
胤祚早就在想这个问题,是以马屁都拍的不专心,此时康熙主动提出,更觉的心里惴惴,开口道:“莫非……儿臣犯了什么错?”
康熙轻笑:“还记得你在巴彦乌兰见朕那天,朕说过什么?”
“什么?”胤祚一脸迷茫,随即恍然大悟,“皇阿玛是说索额图的事?”
康熙点点头道:“不错,索额图今日已向朕告老归乡了,朕已准奏。”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胤祚觉得脊背发寒,纳兰明珠失势后,朝中索党一家独大,无论中央机枢还是地方官吏,无不是索额图门生故旧。
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大权臣,居然说拔就拔了,康熙人还未至京城,朝中发生如此剧变,居然连一点波澜都未起。
此等手段,堪称出神入化。
胤祚对康熙行礼道:“多谢皇阿玛。”
康熙冷冷道:“索额图此人谋害皇子,已有犯上作乱之心,他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殊不知朕早有布置,有此下场,实是罪有应得。”
康熙虽然再说索额图,但语气阴寒,目光直指胤祚。
胤祚心中一凛,康熙是在借索额图之事告诫胤祚,不要恃宠而骄,行谋乱之事。
他远在关外,手中又有八旗军队和火器厂,齐齐哈尔粮饷充足,此番征讨葛尔丹立下大功,已让康熙对他生出些许戒备。
胤祚想明白了,当即道:“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
康熙点点头,收回目光,望向远方,戈壁上残阳如血,映的天边火红。
许久,康熙道:“此次出征,你运来五十万斤粮食,为大军解了燃眉之急,此功一;葛尔丹袭营,你坚守防线,伤敌无数,更破了寒铁怯薛,此功二;你诛杀葛尔丹,尘埃落定,此功三;齐齐哈尔在你治下富庶,又研制出铁模炮此等利器,此功四。朕思来想去,觉得此战首功非你莫属了。”
康熙瞥了眼胤祚,见他虽有喜色,但却也没得意忘形,暗暗点点头继续道:“只是臣子立功,朕可以给他们加官进爵,皇子立功,朕也可酌情封赏,可惜你现在爵位已至亲王,官至齐齐哈尔副都统,都已难进,朕却不知再赏你什么好了,故叫你出来,是想问问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胤祚爵位本是郡王,假死之后追封亲王,现在他又活过来了,且立下大功,自然也没有夺爵的道理。
胤祚当即道:“皇阿玛准阿依慕与葛尔丹见最后一面,已经是天大的赏赐,胤祚何敢要求更多。”
康熙大笑:“哈哈哈……你平时虽看起来呆头呆脑,没想到也是个心思灵活之辈,罢了,父女情深是人之常情,葛尔丹已死,此事朕不会追究了。”
胤祚大喜:“谢皇阿玛。”
康熙正色道:“不过,你既是此战首功,不加封赏,军心难平,明面上的封赏也要有的,说吧,想要什么?”
胤祚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况且无论爵位官职,他都已做到了顶峰,刚想开口拒绝,突然心中一动,随即激动起来,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若是这个请求能得康熙应允,实是天大的好处,正在琢磨怎么开口,却听康熙催促道:“想到什么,直说吧。”
胤祚闻言,定了定心神便道:“皇阿玛听说过关外两行吗?”
康熙愣了片刻,旗人不得经商,这是努尔哈赤时期祖训,故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胤祚经商都是假借着别人的名义,这样虽然也有违祖训,但大清君臣一直对此心照不宣,却不知胤祚此时将此事提出是为了什么。
“银行、百事行这两家商号虽只开在齐齐哈尔一地,但却影响整个东北民生,朕自然是知道的。”康熙道。
“两行每月利银近三万两,且利银每月都在稳步上升。”胤祚心跳的如同打鼓。
康熙面露不愉之色道:“你说这些是何意?”
胤祚道:“儿臣想请皇阿玛入股。”
第三百一十六章 小二,上酒()
康熙怒道:“古往今来,把生意谈到皇帝头上的,最后都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
胤祚现在身处奇险,万一不小心将康熙惹怒,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但风险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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