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亭之闻言,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小声道:“求贝勒爷明言。”
胤祚想了想道:“我的办法很简答,就是你代我开这家新的酒楼,酒楼归属权和决策权全都在我,你只负责日常的经营,我按照你每月经营所得利润给你提成,直至你还清一千两银子为止,如何?”
“那房契地契?”
“暂时交由你保管,对外你就声称是你开的酒楼,不能和我扯上关系,明白了吗?”
杨亭之想了想,又萎顿道:“可是酒楼的收入还是要归您的啊,这样我家必会察觉的。”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如果你连这点事情都瞒不了,恐怕我也没有用你的必要了。”胤祚说罢,端起茶碗,品了口茶接着道:“我的时间很紧,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杨亭之陷入了挣扎。
胤祚之所以自己不接手酒楼的日常经营,主要是因为,他身上还肩着户部的主事,而且他还是皇子,传出去六阿哥开酒馆了,有损皇家脸面,虽然这皇家脸面胤祚是完全不在乎的,但是并不代表康熙不在乎,就算康熙不立即下旨惩处他,以后也是别人攻击胤祚的把柄。
因此,胤祚已经打定主意,在每一项他打算涉足的领域都找个代理人,而这个杨亭之就是胤祚在餐饮界的代理人。
胤祚经过观察,觉得杨亭之虽然有些迂腐草率,但是勉强也能堪一用。而且,他的新酒楼,拼的就是个创意,而这种创意也是最容易让别人模仿的,估计五六年后也就赚不了什么钱了,因此也用不着特意找什么经商大才,像杨亭之这样的也就够用了。
杨亭之思量片刻,终于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在下同意贝勒爷的提议,从今往后贝勒爷就是我杨亭之的东家了。”
胤祚笑道:“哈哈……好啊,既然事情了了,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咱们去纳贤楼!”
杨亭之一听顿时懵了,道:“贝勒爷,纳贤楼因为关张许久了,里面空气浑浊,尘埃遍布,不如等在下收拾一番,改日再请贝勒爷入内?”
胤祚摆摆手:“等不了了,我还有三百头羊没处放呢,酒楼早开张一天,我就少一点看羊的成本。”说罢,就去换了身平常衣服,带着小吴子,就和杨亭之出去了。
纳贤楼距胤祚的府邸还颇有些距离,因此,胤祚让人从马厩里牵出三匹大宛马来,反正这些马挤在一起也是受罪,不如出来跑跑,还能给其他的大宛马腾点地方。
杨亭之随胤祚走到府门的时,一见大宛马顿时吃了一惊,道:“贝勒爷,这可是大宛马?”
胤祚得意笑道:“不错,正是大宛马,没想到杨掌柜也是识货之人啊。”
杨亭之围着大宛马走了圈赞叹道:“贝勒爷真是财力雄厚,此等名驹,别人求之不得,贝勒爷居然能一下牵出三匹来。”
胤祚闻言,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哦?你看这马在京城一批能卖多少钱?”
杨亭之想了想道:“大宛马在京城一向是有价无市,故而亭之也说不准,不过想来卖上几百两银子想来不是问题。”
胤祚撇撇嘴:“怎么这么便宜,我还以为能买上几千两呢。”
杨亭之笑道:“几千两倒也不是不能,但需得是名马,像贝勒爷的马,无甚名气,仅就血统好,而且一下又有三匹,故而卖不了太高价。”
胤祚一听这话,心中转瞬又升起一个赚钱的法子,不过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胤祚翻身上马,道:“杨掌柜,我时间太紧,咱们还是抓紧去纳贤楼吧。”
随后,杨亭之和小吴子也翻身上马,三骑直奔纳贤楼。
大宛马脚力好,加上大街还算宽敞,纵马片刻后,三人已到了纳贤楼前。
只见那纳贤楼虽稍显破败,但打扫下也能勉强过得去,店面倒是不小,两层楼,底层厨房还有个院子,院子里有些畜棚,店面格局到也不差,让胤祚来开火锅自助正合适。
胤祚又望向对面的聚仙楼,那****和户部尚书陈廷敬就是在那里吃的饭。和纳贤楼这边“门前冷落车马稀”不同,聚仙楼生意可谓是红红火火,出入之人非富即贵,连带着跑堂的都有三分贵气。
“杨掌柜啊,我听说聚仙楼是后开的,不知为何会把你们给比下去呢?”
杨亭之抱拳道:“惭愧,聚仙楼的掌柜原本是纳贤楼的大厨,纳贤楼的主顾们多半是本着他的手艺来的,家父对他虽然一直是礼让有加,但他却越来越得寸进尺,竟有次提出要娶我妹妹为妻,家父没有答应,致使二人反目成仇,他就在对面另起炉灶,当上了聚仙楼的掌柜,而那些老主顾也到了聚仙楼那里,我们纳贤楼就一天天的衰败下来了,而家父也因此气的得了重病,至今卧床不起。”
胤祚笑眯眯道:“好一个得寸进尺的厨子啊,好!这样我搞垮聚仙楼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杨亭之闻言大喜:“什么?贝勒……咳……东家要搞垮聚仙楼?如果东家能做成此举,那您就是我杨家的恩人!”
胤祚瞪了杨亭之一眼道:“以后你见到我,叫我六公子就好,别一口一个东家……”
杨亭之连忙应是。
“我想我们酒楼的名字就叫‘福满楼’吧,气势上压不过聚仙楼,就从寓意上压过他们。”
杨亭之对此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一副尊听教诲的样子。
胤祚接着道:“咱们这里主打火锅自助,大街上还可以摆一排卖羊杂汤的,柜台就设在门口,入内每人二两银子,出来后收钱,厨子不用太好的会片羊肉就行,羊杂汤做法和用料要保密,所以用我府上的厨子来做,与别的厨子分开。每日的食材要找专人采买,羊由我府上出。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你的工钱是每月五两银子,每月利润可以分你两成。”
杨亭之拱手道:“东……六公子恩情在下心领了,这两成实在太多了,每月五两银子足矣,这分成就算了吧。”
胤祚拍拍杨亭之肩膀:“每月五两银子,这一千两你要还到猴年马月啊。而且,经营酒楼是个细致活,你得多耗用精力,这些钱就当作弥补你对你家生意上的亏欠吧。”
杨亭之一听这话,心中明白这既是胤祚给他的恩惠,也是让他努力效命的笼络,也只好接受了胤祚的提议。
接下来,胤祚又和杨亭之敲定了许多的细节问题,包括酒店格局、进货原料、雇佣伙计等问题,胤祚在保持新式经营理念不变的前提下,改变了许多的规矩,来适应清朝人的需求。
最后为了防止杨亭之翻脸不认账,胤祚还就今天敲定的事宜与杨亭之立了字据。杨亭之已经打算死心塌地的跟着胤祚干了,自然也痛快了签名并摁了手印。
当胤祚和杨亭之最终敲定了所有“福满楼”的细节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胤祚在晚霞中与杨亭之作别。骑在马上,胤祚回头望向聚仙楼和即将开业的福满楼,在落日余晖下,仿佛是两只对峙的巨兽……
第二十三章 福满楼()
聂志远的老家在山西榆林,是靠与蒙古诸部贸易茶马起的家,而后他凭借着高超的经营技巧渐渐的垄断了与蒙古诸部的贸易,但是因为去年爆发了大清与准格尔的战争,聂志远的生意亏损甚巨!
战争的封锁,导致商队无法通行,加上商路上匪患加剧,整整一年聂志远不但一笔生意没有做成,反而因为马匪的袭击损失了一个商队。
像他这种做行商的,最怕商路不通,许多小的行商已经纷纷倒台,只有聂志远凭借着家大业大还能勉强支撑,但长此下去离他倒下也不远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听到“银行”设想后,聂志远会背弃晋商团体,单独找胤祚谈话的原因。
自从聂志远上次与胤祚会面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月里聂志去榆林卖掉了自己的几支商队,带着大笔的银两到京城,准备孤注一掷。
午时刚过,聂志远就进入了北京城,他的祖父在北京开过一家叫“隆昌通”的钱庄,几十年以来,聂家对这个钱庄一直保持着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没想到在聂家即将遭到灭顶之灾之际,这家钱庄竟然成为了聂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隆昌通的唐掌柜远远就看见了聂志远,他赶忙上前,拱手道:“东家,唐某恭候多时了。”
聂志远也拱手与唐掌柜客套一阵后说道:“唐掌柜,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京是准备来大力发展‘隆昌通’的,以后就看你大显身手了!”
唐掌柜今年刚刚三十,本该是大有作为的年纪,但这些年掌柜坐下来,也明白他的东家对钱庄的态度,是以多年来一直有壮志难酬之感。不料今日竟会听到东家如此器重他的一番话,心中喜不自胜。当下就道:“东家放心,唐某必定竭尽所能!”
聂志远笑着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后问道:“唐掌柜,在去钱庄之前咱们还要见一个贵人。这个贵人对于钱庄很有一套看法。”
唐掌柜心中不以为意,笑着说道:“东家,都午时了,您还没用过饭呢吧?不如咱们用过饭再去那可好?”
聂志远抬头看看天色,点点头:“走吧,那就去聚仙楼,我做东……”
唐掌柜自然不会应允东家出钱,但是推诿几次见聂志远态度坚决也只好同意了。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上唐掌柜向聂志远讲解半个月来京城发生的趣闻。
“东家可能不知道,就在您离开京城后不久,聚仙楼对面居然又开了一家酒楼,叫什么福满楼。”
聂志远轻笑道:“怎么杨家的人还不死心吗?聚仙楼根基稳固,杨家人再使手段也是撼动不了啊。”
“东家,这回开酒楼的是杨家那个秀才——杨亭之,此人一向志大才疏,经商手段平平,我原本也料想他这回定会赔的体无完肤,但是没想到,新开的福满楼居然在京成立住了脚跟,而且隐隐与聚仙楼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哦?”聂志远闻言顿时来了兴趣,“你可去过福满楼?”
“呃……唐某并未去过,但是对福满楼还是了解一二的,福满楼开业当天闹得可谓是满城风雨,请了几百个大嗓门走街串巷的吆喝,京城中除了皇宫,其他人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福满楼经营的法子还很特别,很受京城一些世家子弟的追捧,从开业当天,就人流如织,半个月来堪称座无虚席啊。”
聂志远沉思片刻后道:“杨家那个秀才我是知道的,他断不能把酒楼经营如此得当,这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福满楼前。这阵仗这一打眼,就把聂志远震到了。
只见福满楼前站着二十多个大汉,都穿着同样款式的白布短衣,齐声大喊:“福满楼二两银子随便点,请入内品尝!”
在那些大汉身后,还有一长排的摊贩,也是统一的白布短衣,摊贩们身前都是一口大锅,锅里煮着肉汤,一开锅盖肉香四溢,整条街都闻得到,十文钱就能卖一碗肉汤,对于京城穷苦百姓来讲,十文钱买碗肉汤并不算奢侈,是以摊位前排满了又粗又长的队伍,足足站了大半条街。
“唐掌柜,他们那是什么肉汤?怎么这么多人买?”聂志远奇道。
“哦,那是福满楼的一个副业,叫福满汤,味道鲜美,里面的肉爽滑鲜嫩,十分有嚼劲,而且只卖十文钱,很受百姓们的欢迎,但是供应有限,是以每天都会排起这样的长队。”
聂志远“哦”了一声,仔细一看,还真是,那些商贩的锅里全都空空如也,排队的人也干等着,不一会从酒楼中走出五六个白衣伙计,每个人都端着口大锅,锅里全是福满汤,那些伙计把汤倒给小贩们,不一会就被抢卖一空……
聂志远皱皱眉头道:“奇怪!我看他们汤里肉块不少,料想成本不低,何以能卖十文一碗呢?难道只为赚个吆喝?”
“东家,厉害一眼就看透了这其中关键所在,我一开始也很纳闷,直到钱庄里一个伙计告诉我,我才明白。那伙计说,福满汤里的肉很像羊杂!”
“羊杂?”聂志远惊道,“饥民才吃的东西?怪不得只卖十文钱,原来几乎是无本的买卖啊……只是我听说那是污秽之物,令人闻之欲呕……是了,这福满楼定是有了处理羊杂的办法,所以才在酒楼中做汤,秘不示人。”
“东家果然厉害,一眼就看透了其中奥秘!”唐掌柜自然是一记马屁跟上。
聂志远轻笑两人,道:“好了,说的都有些饿了,咱们进去吧。”
唐掌柜点头应是,经过门口时还看到十来个伙计排成两列,热情满满的道:“欢迎光临!”唐掌柜笑着对那些伙计们拱拱手。
在踏进福满楼之前,聂志远回望了聚仙楼一眼,往日车水马龙的聚仙楼,如今人流大幅减少,往日光顾醉仙楼的世家子弟,如今全被福满楼吸引了,还有些老主顾受不了福满楼这边的吵闹,也不去了。聚仙楼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一派萧条景象。
收回目光,聂志远微微摇摇头,与唐掌柜找了个雅间坐下了,很快一个小二就走了进来,并递上了一张硬纸。
“二位客官好,二位脸有点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对我们酒楼可能还不太熟悉,容我给而为二位介绍一下,我们酒楼是安人头计费,一人二两银子,所以您想吃什么随便点。”小二也是一身白衣,看起来整洁利落。
聂志远赞到:“这法子到也有意思。”再一看手上的硬纸,原来是一份菜谱,有鲜肉、生疏、主食、酒水、例汤等林林总总许多条目,分类清楚,都是用隽永的小篆书写,让人一目了然。
聂志远和唐掌柜点了五六盘羊肉,又点了生疏和三两烧酒,还特意要了两碗福满汤。
小二一一记下,临走还招呼道:“要加点招呼一声就行。”
小二下去不到片刻,一个大大的铜火锅,就搬了上来,乳白色的汤底冒着浓浓的热气。
聂志远抽抽鼻子道:“火锅我也吃过几次,这种汤底我倒是第一次见。”
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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