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把大军军营当成羊圈了吗?六阿哥是来戈壁上放牧的?这么多羊究竟是如何运来的?
除了把沿途的蒙古部族全部烧杀抢掠一遍,三阿哥想不出任何可以凑出来这么多羊的办法。
一只羊重约百斤,就算除掉羊皮、内脏、羊脑等不能吃的部分,也至少有四五十斤精肉,只要有一百只羊,胤祚便能凑齐五十万斤粮食了。
而下面羊群无边无尽,至少在千只以上,早已远超五十万斤了。
三阿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无力。
“这怎么可能?”他喃喃道。微弱的声音,被淹没在羊群的咩咩叫声中。
羊群终究有限,不能像八千辆粮车那边壮观,漫无边际的羊群很快就全部赶去了军营。
这时小丘上的众人才看清,在羊群的后面,有几十个骑马赶羊的骑士,在这些骑士背后,竟然还跟着五百余膘肥体壮的蒙古马。
马群中当先一匹通体漆黑如缎,一声长嘶,隔着老远都听得到。
“好马!”康熙赞叹一声,眯着眼睛看了片刻,转而又咦了一声,“那是阿依慕?”
胤祚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正是”
怕康熙不高兴,胤祚说道:“儿臣的福晋一路上帮儿臣良多,儿臣的粮队能省下如此多的粮食,全是阿依慕之功!”
“你俩一个放羊,一个牧马,倒也般配。”
胤祚偷偷看了眼康熙的脸色,只见嘴角带着微微笑容,便放下心来,笑道:“皇阿玛此言差矣,这一路上放羊牧马都是阿依慕干的,儿臣不过是个运粮的罢了。”
康熙看了胤祚一眼道:“朕知道你的心思,放心好了,既然嫁到了大清,就是大清的人,朕与葛尔丹的恩怨与她无关。”
“多谢皇阿玛。”胤祚由衷的谢道。
尽管满人没有汉人对女子的许多约束,但阿依慕还是不能过来见康熙。
康熙远远的打量了阿依慕片刻,笑道:“朕还记得你与阿依慕定亲那天,她大闹乾清宫,当着朕和蒙古王公的面给你出了三个难题,而后你也不甘示弱回敬了三个难题,你们两个差点让朕下不来台。朕当时就在担心你们两个的婚事究竟是好是坏。好在你和阿依慕成亲之后,性子稳重了,也做了几件拿得出手的事情,现在看来是朕多虑了!”
胤祚笑着说:“皇阿玛言重了,阿依慕当时任性妄为,说起来还要多谢皇阿玛大度。”
康熙大笑,问到一路上的事情,胤祚据实回复。
本来与牧民的商贸还没这么许多羊,但草原上刮了一场白毛风,牲畜冻死无数,活下来的也没有足够的草料喂养了,正好阿依慕的商队路过,便用一些稻米等换了很多羊,这才造成了进营时那羊群无边的壮观景象。
说完一路上的经历之后,下面的军士终于将羊群数清,整理成册后,呈上来。
大阿哥接过册子,想要递给康熙,康熙摆摆手道:“念!多少斤粮食,大声念出来!”
“是。”大阿哥打开那册子,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东路军运粮共计……五十七万一千斤!”
凯扎昆听到这个数字就已经激动得跪下了,最为掌管大军军粮的官员,自踏上戈壁之后,他就一直为军粮发愁,为了喂饱全军将士,他连把自己剁碎包成饺子的念头都有了。
现在胤祚从天而降一般,送来五十七万斤粮食,如何能不让他激动欲狂?
“臣!替全军将士……拜谢六阿哥!”凯扎昆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此刻老泪纵横,匍匐在地。
哭了半天,才觉得有点不对,凯扎昆又爬起来,冲着康熙更大声的道:“臣叩谢皇上!皇上天恩浩荡!定能一举踏平葛尔丹!”
周围文武百官也应景的跪下山呼万岁。
康熙兴致很高,让众臣免礼,并命令即刻开宴。
中路军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断粮了,此时将士们有的已经饿了几天了,自然要最快速度的开饭。
阿依慕带来的羊群,因为没有足够的牧草喂养,基本都到了死亡的边缘,好在东路军和中路军加起来近十万人,吃掉一千五百多头羊根本不成问题。
今日之宴康熙下令全军吃饱为止,胤祚好心的提醒,饥饿过久之人不能吃的过饱,以免将肠胃撑破。
结果遭到一阵鄙视,大清的人和后世不同,常年与饥饿相伴的人,又怎会不知道久饥之后不能过饱的道理。
尽管大清男女之防没那么严重,但女子的地位依旧很低,全军的宴会阿依慕是不能上桌的。
康熙开心,宴会便没了许多顾忌,大臣们不论文武,纷纷以水代酒,敬向胤祚,于公,胤祚的粮食将中路军从万劫不复的境地挽救回来;于私,胤祚已得圣眷,再不可和以前那个受冷落的皇子同日而语,就算无缘皇位,将来也必是位颇有实力的亲王,亲近些没有坏处。
大阿哥端着碗过来,勉励了胤祚几句,然后拍了拍胤祚肩膀,虚情假意的笑了笑。
胤祚也事出浑身解数陪他演这一出兄弟情深的好戏,在所有皇子中,大阿哥长得最为俊美,哪怕放眼天下,也是难得的帅哥了,和这样的人演对手戏,胤祚不觉得难受。
而三阿哥和其余阿哥们则连这戏也懒得演了……
宴会结束之后,康熙命令全军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一早追击葛尔丹。
第二百八十四章 被俘的可敦()
茫茫戈壁之上风沙乍起。
大清中路军、东路军两路大军近十万人有条不紊的行进,有了充足的粮草和物资,又有了一晚上的时间休息,整个军队的面貌焕然一新。
追击阵型上,索额图领着一万前锋营在最前面,大阿哥为副将。
五阿哥胤祺领正黄旗大营,四阿哥胤禛掌正红旗大营,在前锋营右翼。
三阿哥胤祉领镶红旗大军,胤祚领齐齐哈尔大军,在前锋营左翼。
康熙领着其余大军坐镇中军,大军排成楔形阵前进。
索额图派出了无数探马,早已准确获知了葛尔丹大军的位置。
尽管葛尔丹大军马匹充足,但为了等待作为军粮的牛羊牲畜,不得不放缓了行军速度,加上索额图不断的以轻骑袭扰,葛尔丹行军更慢。
双方在戈壁滩上上演起你追我赶的游戏。
追击持续一天,直到太阳西垂,天地一片漆黑,全军才扎营做饭。
巴海也在齐齐哈尔军中,他拿着碗筷,坐到胤祚身边道:“殿下,以末将之见,三天之内,葛尔丹与我军必有决战。”
胤祚对行军作战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内心也隐隐有些大战将至的感觉,但还是问道:“为何?”
“如同圣上害怕被衔尾追击一般,葛尔丹受到我军轻骑袭扰,对士气打击尤为巨大,一味避战最终会导致不占击溃,所以葛尔丹现在已经进退维谷,只能背水一战了。”
胤祚点点头,即将到来的大战让他心头沉甸甸的,而且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前锋营是不是威逼过甚了,现在我们兵精粮足,与葛尔丹相比,反而是不急于决战的一方,只远远跟着,等与西路军合兵一处,在行决战岂不是更加稳妥?”胤祚望着远处的夜空说道。
巴海不屑的一笑:“索额图大人和大阿哥两人立功心切,哪里还等得了音信全无的西路军。”
胤祚没有说话,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历史上,葛尔丹是被西路军和中路军在昭莫多的一片河滩地夹击落败的。
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占齐。
而现在决战,战场在平坦的大漠戈壁上,蒙古铁骑冲锋威力威力可以发挥到极致;西路军了无音讯,无法形成夹击;各怀鬼胎的皇子各领一军,索额图和大阿哥又急于求战。
天时地利人和,无一占据。
因为胤祚带来了充足的粮草和物资,加上中路军和东路军的会和,葛尔丹西逃的主动示弱,整个军营中从上至下都弥漫着一种不战则已,战之必胜的骄纵感。
以往大军扎营都在日落之前,待太阳完全落山之后,营寨一定要搭建完毕。
但今天为了多赶路,营寨居然是在太阳落山之后,摸黑搭建的,若是此时葛尔丹派轻骑袭营,损失必定非常惨重。
现在是统兵作战,胤祚不可擅离军队,便把自己的担忧写成奏折,派人呈给康熙。
第二天一早,大军开拔,胤祚走到了军阵最前,向右望去,军士排成一排,绵延数里,他的右边是三阿哥的镶红旗大军,在右边就是尖刀般突出阵型的前锋营。
人啸马嘶,气势震天!
齐齐哈尔军共五千三百人,俱是八旗军,其中骑军两千,步卒三千三百,除八旗军外,三百绿营兵胤祚也带在身边,还有那十门准备拿葛尔丹试验的神威将军炮。
追击葛尔丹的第二天,行军速度比之第一天还要快上些许,拉粮草辎重的挽马累的口吐白沫,才勉强跟上大军。
第二天傍晚,依旧很晚扎营,胤祚站在一个高地上,看着老远之外的辎重队缓缓归营。
远处前锋营传来一阵欢呼,借着朦胧的月光,胤祚看到,有几十骑赶着羊群归队,那羊群简直漫山遍野无边无际,少说也有两千头上下。
巴海冲着胤祚抱拳道:“禀殿下,辎重队已经全员齐至,无人伤亡,只是挽马累死五匹。”
胤祚点点头,又指着中路军问他:“那边怎么回事?”
巴海瞟了一眼道:“今日午后,前锋营大阿哥亲率轻骑袭扰葛尔丹大军,斩杀十二,获牛羊两千余头,葛尔丹率残部遁走。”
胤祚皱紧眉头:“没毒?”
“牛羊活着,又未染病,应当无毒。”
看着胤祚若有所思的样子,巴海抱拳朗声道:“末将愿为殿下建功!”
胤祚一愣,旋即笑笑,知道巴海会错了意,便道:“我已有了运粮大功,这些功绩就由皇兄们争抢吧。咱们只派探马,加强戒备。”
大漠月下,中路军为缴获欢欣鼓舞,沸反盈天,两翼军队默然无声,右翼三阿哥率领的镶红旗大军营门大开,几百轻骑夺门而出,奔向黑暗。
追击的第三天傍晚,胤祚刚进营帐,就听的营外一阵欢呼,无数将士都奔到营门口去。
巴海也在他帐前路过,一脸愤愤之色。
“发生何事了?”胤祚问道。
巴海深吸口气,抱拳道:“回殿下,三阿哥昨晚率人袭击葛尔丹大营,抓到了个女子,三阿哥正带着她在前军来回炫耀。”
“去看看。”胤祚沉声道。
胤祚穿戴整齐,翻身上马,巴海跟在他身后,在后面是二十名骑兵,军士们自觉让出了营门。
戈壁上一辆囚车分外显眼,里面坐了一个穿着白色蒙古袍的女子,周围是百余身着红甲的镶红旗骑士。
三阿哥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着甲胄,显得得意非凡,黄色甲胄上甚至还有点点殷红,只是并无丝毫尘土,巴海只一眼便看穿那鲜血是人为撒上去的。
“六弟,你来的正好!”三阿哥老远就看见了胤祚,指着囚车大喊道,“这女人就是葛尔丹的汗妃,三哥昨晚袭营,在葛尔丹大军中将此人俘虏,”
胤祚根本没理会三阿哥,径直走到囚车之前。
那女子没戴枷锁,是坐在囚车中的,抬头正好和胤祚目光相接。
三阿哥见胤祚无视自己,顿时恼怒,正要打马上前,却被巴海拦住,见到巴海那冰冷目光,三阿哥满腔怒火消了一大半。
胤祚仔细的检查了囚车的锁头,以及所有的缝隙,那女子就静静的看着胤祚,不出一言,嘴角含笑。
待检查完毕后,胤祚淡淡道:“你是阿奴达拉?”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备战()
尽管从未见过阿奴达拉,阿依慕也从未跟他讲过阿奴达拉的样貌,但直觉告诉他,车里的这人就是阿奴达拉。
“你是胤祚?”阿奴达拉反问他,神态语气不像是阶下囚,反而像是胤祚在汗帐之中觐见可敦。
马车里的女人一身蒙古白袍,腰间系着腰带,显露出纤细的腰身。
她长相很美,有蒙古人的特质,但绝对美过胤祚见到的绝大多数蒙古人,含笑看着胤祚的样子,也让胤祚不觉她有阿依慕说的那般冰冷。
最神奇的是,按照阿依慕的说法,阿奴达拉至少已经四十岁了,而她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尤其肌肤娇嫩洁白,草原上生活的人就算保养的再好,再养尊处优,皮肤也会不可避免的因草原上的风吹日晒变得黝黑粗糙。
眼前的这女人,要不是有一点蒙古人高颧骨的样子,要说是江南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胤祚也是信的。
胤祚特意瞥了眼阿奴达拉的脚,虽然穿着靴子,但看起来不像是南方的三寸金莲。
“你的狼呢?”胤祚问道,据说阿奴达拉是白狼王查干赤那的主人,若是周围有个白色狼尸,那么囚车里的人身份确定无疑了。
阿奴达拉轻笑:“觉得我不像可敦?”
胤祚没说话,冷冷看她。
“我送你的三十余张狼皮你可喜欢?”阿奴达拉又说。
“查干赤那呢?”胤祚重复道。
“不愧是阿依慕心甘情愿追随的男人,一针见血!比那个蠢货厉害许多。”阿奴达拉瞟了三阿哥一眼,两人说的是蒙语,声音又小,三阿哥没有听见。
“说!”
“死了。”阿奴达拉平静的说。
“死了?”
“老死的。”
“我不信。”
“查干赤那活了五十多年,已是普通草原寿命的两倍了。”阿奴达拉收敛了笑容,“若是它还在,你觉得自己还能站着和我讲话吗?”
一瞬间胤祚觉得浑身汗毛乍起。
阿奴达拉眼中笑意敛去,犀利的冰冷绽放出来,刹那间有如狼眸。
许久之后,胤祚问:“你来做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阿奴达拉又恢复了淡淡的笑意,“怎么看出我是自愿被俘的?”
胤祚嗤笑:“你也说了,那是个蠢货。”
阿奴达拉认真看了胤祚片刻道:“你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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