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让末将护卫!”海兰察朗声道。
“嗯……也好!你布的陷阱,又射伤一头狼,阿奴达拉想必也很想取你的性命,你我同去吧。”胤祚笑道。
海兰察豪气顿生,大声道:“末将领命!”
五万七千人,沿着克鲁伦河河岸,排成一字长蛇,运粮的大车共有八千多架,民壮三万人,东路军现在仅剩两万七千人,是无论如何也照料不到所有车队的。
若是敌军兵马来袭,大军还可以回头接应,衔尾追击,但是这群狼,动作敏捷,又熟悉周围地形,一击即遁,毫不恋战,大军拿它们丝毫没有办法。
现在好不容易有两个以狼皮筒子,激狼群迎战的办法,胤祚定然要用到极致。
胤祚和海兰察一前一后,在后面就是抗着狼皮筒子的亲兵,三人三马,在民壮队伍旁飞驰而过。
民壮们赶了上千里的路,一个个气色都很委顿,此时正在忙活聚拢马车安营扎寨,忙碌中也没人愿意抬头看那狼皮筒子。
此时太阳将落,新月已经挂上天空,大地上一片阴暗。
行到民壮队伍中间,胤祚向右侧山坡眺望,那里漆黑如墨,黑暗中似有无数呲着牙齿的恶狼,瞪着绿油油的眼睛,再仔细一看似乎又什么也没有。
跑到民壮队伍的前端,再往前就是东路军,到这里了狼群不出手,说明阿奴达拉已经决定放过他们了。
就在胤祚暗暗惋惜的时候,民壮队伍里一声枪响,是一个看管民壮的士兵走火了。
赤兔一惊,不受控制的开始原地乱踢,胤祚在马上差点被摔下去,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战马,只听得周围全是吸冷气的声音。
“狼……”
胤祚回身向右看,只见山坡上影影绰绰,无数绿色光芒闪烁,还有连绵的喘气声,狼群正极快的奔来。
当先一头狼,几步就到了胤祚近前,猛地跃起身子,胤祚想抽刀已经晚了,眼看着就要被狼的狰狞大口咬中,胯下赤兔一个侧踢,这一脚踢的恰到好处,将那狼踢的倒飞出去。
第二匹狼再袭来时,海兰察已经来到近前,手中一柄雁翎刀寒光烁烁,舞的有如一个银球,那狼还没来得及跳起来,就已经鲜血飞溅,浑身至少有五六个刀口,满身是血的滚落一旁。
那拿着狼皮筒子的亲兵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刚见到狼群,胯下战马就是一惊,然后猛的将主人摔下马,很快人马就被狼群淹没了。
狼群数量实在太多,即便是海兰察也抵挡不住。
“殿下,快退!”海兰察大喊。
胤祚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连忙调转马头,往民壮那里跑去。海兰察猛地一挥手,又将一只狼砍死,也追着胤祚而去。
“殿下,民壮手无寸铁,应向前军靠拢啊!”海兰察见胤祚跑错了方向急忙大喊。
然而胤祚马速不见,大声道:“跟上!”
狼群可以追上蒙古马,却难以追上阿依慕亲手调教出来的大宛马,无论是赤兔还是海兰察的惊刹都跑的飞快。
很快就到了民壮旁边,让海兰察大为诧异的是,这里的民壮,没有钻到车子后面,而是列成三排,手上端着火铳。
胤祚在前面大喊道:“让开!”同时操纵赤兔转个方向,海兰察没时间细想,学着胤祚的样子调转了马头,刚一转弯只听到民壮之中有人大喊:“放!”
“嘭!”响起密集火铳开火的声音,海兰察一瞬间听到耳畔全是嗖嗖而过的破空之声,下一刻身后响起狼群哀嚎。
“放!”又是一阵密集铳响,海兰察马术高超,在疾驰的马背上也能回头,只见狼群如撞上一堵透明的墙,不是头颅爆裂,就是皮开肉绽,黑暗之中战一朵朵鲜血之花在狼群中绽放,中弹的狼纷纷倒地哀嚎。
大清火枪采用圆形铅弹,因为使用的黑火药,爆炸威力小,后坐力比无烟火药小,故口径比较大,一枪下去,对不着片甲的狼群杀伤力极高。
排枪齐射,有效弥补了准确性不足的问题,三段击又可以保持射击频率和压制力。
几次齐射过后,狼群损失惨重,但也跑到了火铳队伍之中,肉搏中人怎会是巨狼的对手,很快变成一面倒的屠杀。
就在这时,站在队伍两端的士兵很快的扔下自己的配枪,脱离战场,又取出一把装如琵琶的怪样子火枪,
扣下扳机,那琵琶火枪开始发射。
“嘭!嘭!嘭!……”发射之声音连绵不止。
海兰察整个人陷入呆滞,那枪……究竟在射什么?为何无需装弹、换弹?
琵琶火枪犹自在喷吐火舌,明明只有队伍左右的两把枪,却射出了无与伦比的披靡气势。
一左一右的两把枪,形成交叉火力,靠近的狼群纷纷被击倒。
整整二十八发,全部倾泻,空中火药烟雾弥漫,硫磺味重的让人窒息,甚至盖过了血腥。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杀破狼()
二十八发连珠铳喷吐完毕,狼群死伤无数,交叉火力之下,几乎没有死角,仅余三四头大狼窜入了民壮中。
民壮们操纵火器是好手,但被近身肉搏就显出了短板,那几头狼左冲右突,竟将队伍冲的七零八落。
海兰察正要策马上去助战,却被胤祚拉住,海兰察不解的回头看胤祚。
胤祚笑着朝那边努努嘴,海兰察再观战,发现民壮们在死伤了几人之后,竟然再次列阵。
一般的军阵被冲散之后,定是溃散的下场,仅凭这些民壮可以再次结阵,就可断定这是一支精兵。
民壮们的火铳上同意挂着钢刀,如旗子般坠在枪口下,射击时没有阻碍,被敌军近身的话还可以立刻进行肉搏,实在是极为方便。
能想出这个枪口挂刀办法的人,一定是一位大才。海兰察虽是八旗军,但却也熟悉大清军队,无论汉八旗还是蒙八旗,都没有此种武器。
几头大狼咬死了被它们扑到的民壮之后,发现面前是一片如林般的雪亮钢刀,三百民族依旧排成三排,踏着小碎步缓缓而行。
步调一致,钢枪端平,徐徐如林。一头大狼呲着牙齿,发出低沉的咆哮。
离它最近的那名士兵已经吓得腿肚子发软,额头全是虚汗,但队正口令传来,还是机械的迈开步子。
整个军阵行进的如同精密的机器。
那头呲着牙齿的狼,被激怒了,咆哮一声,从地上跃起,一下就跃了十几步出去,速度飞快支取前排民壮的喉咙。
民壮队伍排的密集,大狼坠下砸到了一片,不过被砸倒的很快又站了起来,加入队伍中继续前进,身后是一头千疮百孔的狼尸。
其余四头大狼被吓破了胆子,呜咽一声,就朝后奔去。
吕康实知道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大声命令道:“立正!”民壮停下脚步,三百人动作整齐,仿佛提线木偶。
“准备射击!”吕康实再次大喊,全军装弹,尽管经过惨烈的肉搏,有的人面无血色,大脑一片空白,但装弹的几个步骤,早已刻在他们肌肉里,等回过神来,已经填装好了火铳。
“瞄准!放!”吕康实大喊。
“嘭!”第一排火铳齐发,一排白雾弥漫。
狼的奔行速度飞快,但一排铳响之后,还是听见了一声呜咽。
“瞄准!放!”吕康实大喊。
“嘭!”第二排火铳齐发!民壮们如冰冷的机器人,一直在吕康实的命令中重复着装弹、瞄准、射击的冰冷动作。
射击完成之后,火焰烟雾弥漫,民壮们视线受阻,连战果都懒得看便蹲下装弹,等待着再次射击的命令。
只有站在队伍一侧的指挥官吕康实能看清狼群情况,见到几匹孤狼彻底消失在黑夜中了,才下令停止射击。
火药的浓烟渐渐散去,不到三百步的河边戈壁上,横七竖八,躺的全是狼尸。
狼尸身上全是弹孔,暗红的血液在弹孔中流出来,死相惨的中弹十几处,身子被打成蜂窝,半个脑袋也不翼而飞,身下是飞溅一地的脑浆子。
远处一匹伤狼还在呜咽,是犬科动物受伤时特有的呜咽声,在此刻听起来分外顺耳。
可能是伤到腿了,那狼无法移动,只能在原地惨叫。
胤祚没有养狼宠物的嗜好,对海兰察命令道:“给那畜生一个痛快。”
很快,呜咽声戛然而止。
远方,月下,传来狼嚎声,胤祚从中听出了哀婉和凄厉。
胤祚眯着眼睛享受,敌人的惨叫,就是胜利的欢呼。
“殿下,这些狼体型比白天那头小。”海兰察回来之后有些气馁,“不是阿奴达拉的狼群。”
胤祚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但还是安慰道:“阿奴达拉能操纵这些狼群攻击我们,说明这群狼跟她关系也不一般,况且我们损失不大,也算是胜利了。”
海兰察还是一脸懊悔:“可她探清了我们的虚实,更知道了我们有那琵琶枪,下次交战就能以占到先机了。”
胤祚一愣:“琵琶枪?哦,那叫连珠铳。让阿奴达拉知道了也无所谓,这本就不是我的底牌,带上两把只是为了测试性能的。”
狼群退下之后,三百绿营兵有条不紊的救治伤员,埋葬死者,统计好了战损之后,吕康实来到胤祚面前,朗声道:“其禀殿下,我军此战死三人,重伤三人,轻伤五人,杀狼四十五头!”
“好生安葬死者,保存好烈士遗物。”胤祚庄重的道。
“是!”吕康实大声答应。
“至于狼皮,叫民壮里懂熟皮子的制好,分发给有功的将士,狼皮中弹破了品相,虽说买不上价钱,但用来防寒可是一等一的好东西。狼牙都敲下来,用绳子串起来,发给将士们,军旅之刃用不着辟邪,当个纪念也是好的。”
“是!”吕康实领命去了。
“这便是李庆手下的三百绿营?”海兰察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三百民壮。
胤祚没说话,高深的点点头。
索额图处死李庆后,裁撤了他这一汛绿营的编制,胤祚无法继续成军,只能以龙舟队的形式将士兵先收拢起来,这次运粮,便将他们编入了民夫之中,这下谁都说不了什么。
大清不准私自成军,但没不准民壮参战。
若有人说民夫不可持有火器,那不好意思了,火器是车队运的,事态紧急,临时调用一下,大胜之下,这点权变,还是说得过去的。
若有人追究为何民壮有如此战力?那完全是因为连珠铳,两把连珠铳一放,狼群死光光,若有人纠缠不放,胤祚便可再趁机向神机营敲诈点好东西出来。
上次康熙的一道谕旨,就给火器厂送来了古大匠,制出了铁模炮,现在神机营在胤祚眼里就是个宝库。
“怪不得殿下能凭借数千军队,一举击破李朝上万大军。”海兰察郑重的抱拳道,”殿下能训出如此铁军,实是大才,末将之前对殿下多有轻视,得罪了!”
军伍之中实力为尊,胤祚地位高,手下会听命他,却不会尊他敬他,况且在这些彪悍的关外八旗看来,胤祚一直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就能难让人生起什么恭敬的心思。
而自今日之后,至少,萨布素的四虎之首——海兰察,是对他心服口服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风雪欲来()
“殿下在此处惊马也是安排好的?”海兰察突然想到,李庆手下绿营不过三百人,若是狼群在别处发动攻击,岂不是死无葬生之地了。
“嗯。这是我留的后手,阿奴达拉不愿来攻,我便卖她一个破绽。若是她在别处进攻,大不了我们跑过来就是了,咱们两匹大宛马,狼群轻易追不上的。”
海兰察默然无语,拱了拱手。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戈壁之上星光灿烂。
军营之中欢声笑语,一反之前的压抑,胤祚叫火头兵杀了几十只羊,羊肉切成薄片,做涮羊肉吃,没有蘸料,便用咸菜汤代替,当做庆功宴。
很快军营各处都是羊肉火锅的香味,几张千疮百孔的狼皮实在是破损太严重,没有熟皮的必要了,胤祚便让人摆到营地正中间来。
当做战旗一样挂起来,狼皮上血迹犹存,看起来分外血腥,众将士却看的喜笑颜开,格外下饭。
阿依慕的脸色很差,捧着自己的碗,坐在一旁,胤祚瞧见了,便凑过去问道:“怎么了?若是看那些狼皮碍眼,我让人移走便是。”
阿依慕没说话,把头埋的更低了,胤祚莫名其妙,但伸出一只胳膊,把阿依慕搂在怀里。
不一会胤祚就感到阿依慕在自己怀里流泪,她过了片刻才哽咽着说:“刚刚可敦来过了。”
“哦。”胤祚轻描淡写的答应一声,心中却卷起了滔天巨浪。
“她说要带我去见父汗……”阿依慕继续说。
“我没答应,我怕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阿依慕哭得更厉害,“胤祚,你说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父汗了……”
胤祚把阿依慕搂的更紧了,同时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滔天恨意,原来阿奴达拉的狼群只是个幌子,她真正的目标是阿依慕,自己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大军守卫森严,阿奴达拉竟然能来去自如?
胤祚感到了来自阿奴达拉的轻视,加上她对阿依慕的伤害,心中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怀中人还在啜泣不止,胤祚安慰道:“放心,等你父汗兵败那一天,我一定亲手活捉他和阿奴达拉,让你们见上一面!”
阿依慕愣住了,怔怔的看着胤祚。
一直以来,胤祚在阿依慕面前,胤祚对征讨葛尔丹的事情都是三缄其口,仿佛他们是来草原上郊游的一般。
现在,既然阿奴达拉先把这个伤口撕开了,胤祚便将态度挑明,有时候含糊不清反而会给身边的人带来更大的伤害:“阿依慕你听好了,此战你父汗必败无疑,双方之中你既选择了我,那我胤祚向你保证,我一定活捉这两人,让你们父女见上最后一面,不过相应的,你从现在起要帮我,不能再三心二意,你懂吗?”
阿依慕没有说话,站起身子走回营帐了。
第二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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