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医毋须自责,本王……”都已经被折腾了大半个月,经历了无数次的失望,本就生性豁达的魏王倒也没对鱼寒这副表情感到意外。
没人逼迫鱼寒做出抉择,可这小混蛋事后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一句:“王爷倒也不必太过紧张,就您这毛病若运气好,躺床上修养十天半月的也能不药而愈!运气差点,顶多就是缺个胳膊少个腿……”
就算吕祖谦的反应再迟钝,此时也能听出些许端倪。
本就对这小混蛋的惫懒性子有所了解,此时更是为了魏王的安危怒斥道:“孽障!汝既有所得,为何还在此……”
“谁说咱有办法了?咱年少,人傻,还眼神不好,不行啊?”既然那些御医都选择了宁可毁掉一世清名也不出手施治,那鱼寒干嘛还要傻不拉唧地主动给自己招惹麻烦?
“东莱先生毋恼!”安抚了吕祖谦一句,魏王这才转向鱼寒,用无比慎重的语气道:“此地皆为心腹之人,若小神医有所发现,还请不吝赐教!”
说了可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若继续保持沉默……
鱼寒必须得承认,魏王给出的那千金悬赏确实让他无法抗拒。
从离开书房的时候就一直纠结,到现在也还没完全拿定主意,鱼寒只能通过对魏王的质疑来拖延时间。“王爷说的心腹之人,可是包括房梁上和衣橱旁那两位?”
“小神医好眼力!”作为皇室贵胄,魏王就算再不受待见,也不可能缺了贴身护卫。
对鱼寒的明锐观察力做出了赞许,也更加肯定这小混蛋是有所发现却出于某些顾虑才不肯说。
魏王并没有试图隐瞒什么,只是轻声吩咐道:“出来吧!”
“见过王爷,见过小神医!”魏王的贴身护卫被迫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却直接忽略了屋内包括吕祖谦在内的闲杂人等。
“此地再无旁人,小神医自可……”信任,却并非是针对鱼寒。
魏王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就算是到了最危机的时刻,那两个贴身侍卫也能护得住他的安全。
“再无旁人?王爷您这话,可说得有些早了!”能够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调教出那么多身怀绝技的书童,鱼寒又怎么可能无视这屋内存在的某些隐患?
想不到啊,想不到!魏王府内居然藏着这么多别人的眼线,而且瞧他们的神色,怕是彼此间也并不熟识。看来,这有心人还不止一拨。
“这位漂亮的小姐姐,这位应该是没了那啥的大哥,还有这位……”脸上分明还挂着天真纯良的笑容,满屋乱蹿忙着和人打招呼的鱼寒在某些人的眼里却是那么可怕。
“拿下!”没丝毫的犹豫,魏王显然是早就有所怀疑只是苦于没有发现。
不要任何证据,也不需要去考虑是有栽赃陷害的可能,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魏王也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消除掉所有隐患。
“王爷!你这小日子过得可真够憋屈!”当细作就得有当细作的觉悟,对于那些哭天怆地高呼冤枉的倒霉蛋,鱼寒并没有产生任何的同情,只是比较善意地对魏王调侃着。
“小神医此言……”屋内总共就十来个人,如今一下就被拧出去了一大半,魏王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
“小神医若能解得王爷之厄,吾等将自刎以绝后患!”浑身上下都被一袭黑袍所笼罩,只留了俩眼珠子在那里滴溜溜直转,虽说这身打扮在鱼寒看来极不专业,但魏王贴身侍卫的忠诚也是毋庸置疑。
“这两位大哥的话可就有些过了,小生可是很善良的!”清除屋内的眼线,只是为了防止自己在做出错误决定之后留下隐患,鱼寒可真没胆子去招惹魏王的这些心腹。
“孽障!现在该说了吧?”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吕祖谦也是猝不及防,但或许是在史书中看过了太多的龌蹉,所以他倒也能很快就恢复过来,并代表魏王发出了询问。
“说啥啊说?”外来的隐患已经清除,但见多识广的鱼寒可不会忘记这屋内还有个能够对自己小命产生威胁的大人物。
就算魏王真如史书上说的那样宽宏厚道,但有些事情一旦牵扯到了皇室争斗,那可就会变得复杂无比。说不定哪天他就得出于某些顾虑,而做出违心的举动。
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善良之上,最终却又没能顶住那笔巨额财富的诱惑。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传说中的东郭先生,鱼寒也只能先给魏王找点不改变历史进程就没办法解决的麻烦。
“小生尚有数处困惑,若王爷能如实告知,则……”没有立即展开有针对性的误导,只因鱼寒必须等待魏王自己做出抉择。
“恺自当知无不言!”改变了称呼,自幼聪颖的魏王如果还不能鱼寒的犹豫和被拧出去的那些旁人眼线中察觉到什么,那还真就没有救治的必要了。
“王爷甚喜夜读,此事府内有多少人知道?”
“人尽皆知!”连带路小厮都能知道的事,当然不会是什么秘密,魏王却不认为鱼寒这是在浪费唇舌。
“王爷体内虚火甚旺,即使冬日也份外受不得烟熏火燎,此事又有几人知晓?”大冬天里被毒虫咬伤,除了运气特别差之外,怕还是得有些特殊原因才行。
刚进屋的时候鱼寒就发现了些许异样,眼下正是大冬天,魏王又有病在身正是虚弱的时候,可这屋里偏偏就没有任何取暖用品。
特殊的病症,再综合事前从那票御医嘴里探得的消息,似乎也就只能做出这种猜测。
“不足十之一二!”就连魏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怪毛病,分明怕冷,可每次烤火取暖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挽起袖子卷起裤腿。
虽说那些医者把这种症状归咎与体内虚火旺盛,但为了不被旁人视作异类,魏王还是选择了尽量保守秘密。
既然是涉及到了魏王的难言之隐,知道的人当然就不会太多。
除了家眷和贴身侍卫之外,整个王府里也就只有那些常年随侍在身边的婢女才有可能知晓,并且还都曾受到特殊叮嘱不得外泄。
但非常不幸的是,这些人里面恰好就包括了一个刚被拧出去的漂亮小姐姐。
“王爷眼神不好,夜读之时距烛台不过数寸,此事可有旁人知晓?”又是一个涉及到魏王隐私的问题,之所以会被鱼寒特别留意,那完全是出于他当初的无聊。
一直以来都特别好奇,甭管是为了增长阅历还是为了谋取功名,古人十年寒窗苦读那可是家常便饭。
在这个过程当中,既有为防走神而头悬梁锥刺股的,也有为了把握一切时机而选择照壁偷光的。
可就是这么努力这么勤奋的古代书生,怎么就没几个受到照明条件的限制,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之下把自己给折腾成近视眼的呢?
直到重生到了大宋,鱼寒才发现古代不是没有近视眼,而是受到医学水平限制并没有多少人会把这当成是病症而已。
况且就算古人有相关方面的认知,那也确实没办法解决。所以才会干脆选择了无视,史书也才会对相关问题采用春秋笔法隐而不述。
“这……”刚才还承诺会做到知无不言,但现在魏王显然是在准备回避这个问题。
读书的时候喜欢清静,不愿意让奴婢在旁侍候。如果说烤火取暖时的那些不雅之态还有可能被人无意间撞见,则自己和烛台之间的距离就真不是谁都能发现的。
王妃倒是十分清楚,但她既不会重视也不会到处宣扬,更不可能据此想出谋害自己的法子。
毕竟这年头的女子大部分还是作为附庸而存在着,若是没了自己这个王爷,她可什么都不是!
排除了最亲近的人,也捎带着排除了忠心不二的贴身侍卫,剩下的那一个……
“王爷若是觉得为难也可避而不谈!”看到了魏王的犹豫,但鱼寒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可就不会因此而临阵退缩。
只是碍于那个推断可能对魏王造成的严重打击,鱼寒才保住了最后一丝善良,没有继续做出逼迫而已。
第70章 敲诈魏王(下)()
“子将,你是说此事有可能……”魏王没有立即做出回答,吕祖谦也只能带着鱼寒到一侧的厢房之内静候。
作为才华横溢的大儒,这智商肯定不用怀疑。鱼寒能够做出的猜测,魏王能够得出的结论,吕祖谦也同样有自己的领悟。
曾经在史书上看到了太多因皇位之争而发生的龌蹉,可当这一切真有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吕祖谦还是感到了后脊梁发冷。
想不到,原本只是一桩看似意外的毒虫叮咬事故,居然被某个小混蛋抽丝剥茧扯出了如此可怕的阴谋。自己当初决定带他入府,到底是对还是错?
“说啥了?咱可啥都没说!”魏王没有做出抉择,鱼寒当然也不可能真就去解开某些隐秘,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真可以算作是什么都没说。
不担心现在就被人找个由头给拧出去剁成肉泥,更不害怕那千金悬赏会长翅膀飞掉,鱼寒相信魏王就算是再没心眼,在性命遭到威胁的时候也会做出正确选择。
“倒是先生您,这都忙活了一整天,也不吃点?”要说这魏王还真不愧礼贤下士的美誉,虽说暂时碍于某些顾虑没能给出明确答复,却也没让鱼寒感到半点委屈。
一大桌高规格的王府宴席,这可真不是谁都能有资格享用的,至少如今还呆在门房处的那些朝廷御医就不行!
而魏王不仅给了鱼寒这种特殊优待,甚至都没忘记他那些如今正在吕祖谦宅子里翘首以盼的家人,还特别命人送了一份相同的过去。
魏王都显得如此热情好客了,鱼寒也觉得若不赶紧胡吃海喝一番,那也确实对不住人家的一片好心,虽说这菜肴的味道确实不咋样。
拧着一只羊腿,怎么都吃不出蚩藿烤制的那种美味。
有些怀念如今不知闹出了什么动静的书童们,却还是没有忘记再次对吕祖谦表示关怀。“先生,来赶紧尝尝,这味道还算凑合!”
“汝这孽障,到了此时还……”这小混蛋都没心没肺到了这种地步,吕祖谦也觉得再怎么训斥也是无济于事,干脆就气呼呼地坐在一旁怒目相向。
“哟!这位大哥来了啊?帮个忙呗,把东莱先生给扔出去,不然他在此可是影响咱的食欲!”再怎么说也还顶了个记名弟子的名头,鱼寒也认为自己实在不太适合做出欺师灭祖的举动,但若是换了假借旁人之手么……
“鱼公子说笑了!”露出了真容,但瞧那模样,似乎更适合继续隐藏在黑袍当中。
奉命前来的侍卫显然是没那心情开玩笑,随口应付了一句就接着道:“王爷已经醒了,若公子与东莱先生方便的话,还请……”
“方便,咋不方便?”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拿了……虽说还没能拿到手,却也不太好意思继续磨蹭,鱼寒也打算尽快用行动来证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的正确性。“王爷真的醒了么?”
“这……”都知道魏王根本没睡,又何来醒不醒这一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终也只能选择如实禀报:“王爷是如此吩咐的!”
“自承王爵,数载兢兢业业唯恐有半分懈怠。三弟为储,更不敢有丝毫怨言,为何……”继续仰躺在病榻之上,双眼无神地盯着房梁,魏王似自言自语也似在发出询问。
你傻呗!没敢把这话给说出来,但鱼寒还真就觉得魏王确实是傻得快没边了!
早在二月就被加封为雄武、保宁军节度使,还捎带着从庆王变成了魏王,更兼判宁国府。可眼瞅着都快过去了一整年,这位憨厚朴实的王爷居然都还没闹明白他那亲爹想干嘛?
孝宗皇帝都已经把宁国府的政事交给了王府长史和司马,这不是明摆着是在告诉魏王赶紧离开京城去做个闲散王爷混日子么?可这位倒好,不乖乖呆在家里遛鸟逗狗,非得要搞什么在其位谋其政。
一个勤政的王爷,一个比当今太子更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就算真的只是想要为国为民做点好事而非心怀不轨,那也得有人相信不是?
孝宗皇帝信吗?没人能说清楚。
但如果历史没有出现太大的偏差,这位忧国忧民的魏王在孝宗朝既没少得到表扬也没少受敲打。只可惜他那性子太过耿直,以至于最终只能在淳熙七年就莫名其妙地病逝于明州任上。
“未知,东莱先生可否替恺解此之惑?”终于发现这屋里多了几个人,忽略掉某个看上去懵懂无知的小混蛋,魏王直接向吕祖谦做出了询问。
“这……”作为当朝太学博士,吕祖谦当然可以引经据典做出某些回答,但他敢吗?
“王爷您别问他,若不是有这老家伙在,您还没机会遭这罪!”吕祖谦没胆子在这里搬弄是非,鱼寒却觉得收了人家这么多好处若不送点添头也实在太不地道!
毕竟这年头像魏王这样有实力的冤大头可真不好找,留着也能让他多帮忙解决几次燃眉之急不是?
“哦?鱼公子何出此言?”聪明是够聪明了,但也似乎太过老实,魏王一时之间还真没能听明白鱼寒这话是什么意思。
“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没好意思把话说得太过明显,好不容易才做点善事的鱼寒也只能给出一个比较模糊的回答。
“赵恺受教了!”模糊不模糊的,那得看是针对什么人。至少对于自幼聪颖的魏王来说,鱼寒这话的效果就要比那什么醍醐灌顶还要好一点。
仿佛把握到了某些关键,魏王却也更显颓唐。
没有继续原有的话题,只是有些不甘认命地道:“恺之疾患,还得请鱼公子施以妙手!”
“治病么,这是肯定的啊!不然咱来这里干嘛啊?”魏王都选择了言归正传,鱼寒当然更不会瞎胡闹,他可还等着赚到钱回家给娘子们买新年礼物呢。
“不过有些话咱也得说清楚了,四个条件!”舍不得那巨额的悬赏,但以鱼寒的性子而言也更不可能给自己留下隐患,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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