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
“公子!”四年多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至少能够让一群曾经备受排挤的南归弃民彻底褪去稚气,变得更加自信。
看着那个亦师亦友,时不时也会想出点损招来折腾大伙的公子,娄小楼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敬与信任。
“都坐吧!”折腾了这么多年,超标的体重终于趋于正常。
或许是为了印证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那句老话的正确性,鱼寒还是跟当年一样特别喜欢用这种无拘无束的方式与自己人展开对话。
毫无形象地把自己扔进了躺椅里,随意地指着身边那些杂乱摆放的坐席。
“公子,来尝尝刚做好的酱烧牛肉!”蚩藿的喜好也同样没有被时间改变,只不过他如今的厨艺倒是很不错,以至于在大伙每次训练之后都会把做饭的差使扔给他,也从来没人考虑这吃货是否会乐意。
“味道不错,加了茱萸?”宋代没有辣椒却并不代表就找不到替代品,用不着顾忌什么形象,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酱烧牛肉扔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做出赞许。“牛肉更不错,有嚼头!这是上次孙东彪他们从吐蕃给弄回来的吧?”
“已经是最后一头了!公子,您是不知道啊,这吃货实在太能吃了,咱……”一直蹲在角落里忙着写写画画算计些什么,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孙东彪赶紧站起身诉说起自己的委屈。“要不公子您哪天再行个好,让兄弟们出去溜达一圈?”
豪爽的大宋朝廷从不苛刻自家官员,既是小小的祐川县令也能领到丰厚得足以让后人垂涎三尺的俸禄,但作为白身的小衙内却并没有因此而受益。
每个月都只有那么点可怜的例钱,尝到了甜头的鱼寒在这些年里可没少给吐蕃人添麻烦。“溜不溜达的,待会再说!本公子这次把大家召集起来,是有点小事要商量!”
“你们也都知道,本公子还有不到俩月就要南下赴考。所以想问问你们大伙,还有没有谁需要弄个童生名头,陪咱一块去显摆显摆?”还是那种闲聊的语气,不过对于鱼寒来说,想让亲爹给帮忙弄几个考生名额,也确实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毕竟祐川地处西北边陲,天高皇帝远的,就算做点什么违规的事也没人愿意计较。
“公子,这可是您自个的事,咱们帮不上忙!”
“就是啊,咱可是公子您的书童!”
“赴考?中了能有啥好处?话说那啥状元的名头都还没咱的肉圆子顶事呢!”
“我说你这吃货,能不能别把啥事都往吃上面给扯?没听说过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们好歹也跟着本公子勤学苦读了这么些年,虽说还没能耐中个状元啥的,金榜题名应该可以争取一下啊!若是真能中了,还怕不能整天山珍海味换着花样的吃?”众人的无动于衷似乎让鱼寒感到了有些羞愧,赶紧鼓动如簧之舌试图用最有效的方式先给自己糊弄个同伴。
“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哪个帝王?北边的还是南边的?就咱这些当年被视如敝屣的弃民?公子您别闹了好不好,咱要有那闲工夫,还不如琢磨今晚吃啥呢!”
“蚩藿这话在理!”忘记了刚才被算计的仇恨,娄小楼顶着一双黑眼圈做出补充道:“公子您要考状元,咱们肯定得全力支持!谁要敢跟您争,俺就连夜去把那家伙给拧出来痛揍一顿再扔茅坑里!至于咱们这些人,那就只有一个身份,是您的书童!别的?咱还真没兴趣!”
“没追求,一群鼠目寸光的混蛋!”提议没有得到任何响应,鱼寒却还是没彻底死心。“给句痛快的,到底有没有人去?”
“没空!俺还得劈材!”
“没心情!俺只想睡觉!”
“知足者常乐,眼下这日子挺好的!”
“看什么看!我可是女流之辈,就算有心情有时间有能耐,朝廷怕也没这规矩!再说了,就我这天姿国色,犯得着用这种方式去显摆么?”看着同伴们那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梓葶赶紧无比高傲地做出了回答。
“梓葶姐姐说的没错,我们可还要忙着化妆美容呢。没见我们姐妹都因上次野外生存训练,把皮肤晒黑了么?”梓葶代表不了所有的女孩,所以这接下来的拒绝方式也是各显其能。
各种奇葩的借口,听得鱼寒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为了能够做出最后的顽抗,他只能苦着一张小脸哀求道:“各位大哥大姐,照你们这么一说,还就只有本公子是闲得无聊了?”
“然也!”异口同声的回答,就连那种不屑的眼神都大同小异。
“你们狠!”竖了竖大拇指,鱼寒从怀里掏出巴掌大的小册子,咬牙切齿地道:“既然都不愿意去,那可就别怪本公子无情了!娄小楼!”
“公子?”咋又是我?能不能别这么倒霉?哭丧着一张脸站了出来,娄小楼只渴望这次别被自家公子折腾得太惨。
“你小子不是闲得无聊吗?给本公子滚到西夏当马贼去!”
“这差使不错!就是不知道公子给咱多少时间?想折腾出多大动静来?”当马贼似乎比考状元更有吸引力,娄小楼这次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只是慎重其事地询问着鱼寒的具体要求。
“啥时间?没时间限制!反正这一时半会的,你小子也不用回来了!”
“噌!”
寒光闪过,在众人做出反应之前,娄小楼已经将利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干嘛?你小子干嘛?”完全没有任何征兆,鱼寒也被娄小楼的举动给吓得大惊失色。
“小楼愚钝,不知何事惹怒了公子!与其被公子逐离身边,还不如自刎以报公子之恩!”并非因为当年的誓言,也并非因为这些年一直在接受某种卑劣的洗脑教育,刚才还在嬉笑怒骂的娄小楼却似乎已经失去了一切。
“公子开恩!娄大哥虽是糊涂却也……”
“公子三思……”
没有想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屋内众人迅速地跪拜于地,替那个说出了他们心声的娄小楼做出最诚恳的哀求。
“干嘛呢?干嘛呢?本公子不过就是让他去办点差使,你们这是要干嘛?”有些困惑地站起身看着屋内众人,实则鱼寒的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办差?”有一种从绝望当中看到了生机的感觉,娄小楼似乎还不敢太过确认。“公子不是想赶俺走?”
“就你小子这块头,本公子撵得动么?况且这脚长在你身上,走不走的,那还不是你自个说了算?”
“不走!不走!俺说啥也不走!俺这就替公子办差去!”实在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之情,娄小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有些自相矛盾的说辞。
“回来!毛毛躁躁的,再不把这性子给改一改,本公子还真怕你去了那边被人给一脚踹回来!”有些凶狠的目光只换来了对方的挠头憨笑,鱼寒也失去了继续呵斥的心情。“先坐下,晚上跟兄弟们吃个饭再走!毕竟此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俺这就烧火去……”没有离别的愁绪,或许早已将那份关怀深埋心底。
“你小子的厨艺不错,人也挺机灵的,去北边的京兆府开个饭馆咋样?”一脚把娄小楼踹到了西夏去做马贼,鱼寒自然也没打算让他的老搭档兼老对手太过清闲。
“可俺只想给公子您做饭!”原本只是要显摆手艺以壮形色,蚩藿显然没想到这种自告奋勇的行为也会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那可不行,咱老祖宗可是说了达则兼济天下!你小子既然练出了一身好手艺,咋能敝帚自珍呢?也得让北边的那些个大人物们饱饱口福不是?”
“公子您都说是了,俺还敢说不是么?”不需要任何进一步的提示,蚩藿与猛然醒悟过来的同伴们似乎已经明白了鱼寒的意图。没有拒绝,只是显得有些不舍。
“项鹏,你去……”
“栾旭,你去……”
“水荷,你虽女流之辈,本公子也不得不……”
“能为公子办差,乃水荷之幸!何来辛劳之说?又岂敢不尽心竭力?”
“既是如此,本公子便不再多言!”终于将这些日子冥思苦想做出的安排都分派了下去,鱼寒却又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将小册子扔进了进火盆。
“诸位此去前途莫测,不知何时能再聚!如果你们能够全力以赴办好手头的差使,本公子自是颇感欣慰。否则就请你们记住一句话,为友则真诚相待,为敌则各展其谋!”顿了顿,阻止了众人做出承诺,直到再次环视一周这才接着道:“若你们在将来某一天有了别的想法,也毋须顾虑太多,本公子虽非胸怀宽广之人却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若真到了那一天,还请你们使出浑身的能耐,否则本公子会感到羞愧!羞愧于未能将你们调教得更加优秀!”
“为公子办差,吾等自当殚精竭虑!”没有对另一种可能做出任何表态,或许对他们来说暂时并不存在别的可能。
第37章 内定的解元()
“我!鱼汉山又回来了!尔等狗官,拿了咱的给咱还回来,吃了咱的给咱吐出来……”看着不远处那熟悉的城门,忘记了曾经连夜钻狗洞逃命的狼狈,再次赴考的鱼寒显得踌躇满志。
“鱼汉山?公子咋改名了?还是这两天赶路累糊涂了,才琢磨出这么个有点那啥的字号?”充满疑惑的唠叨声阻止了一篇千古名作的提前问世,还没等试图抒发胸中豪情壮志的鱼寒转身去踹那个有点煞风景的倒霉蛋,旁边就已经又有人对他的行为做出了不太友好的评价。
“公子,这次可真不是小的要埋怨个啥!让人家把东西还回来是天经地义,可让人家把吃了的再给……”没有继续把话给说下去,倒不是因为害怕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的凶狠目光,而是一想到那场景就有点犯恶心。
“公子,您没事吧?”要不说还是女孩子心细呢?
焦急地对铁青着一张小脸有些摇摇欲坠的自家公子表达了关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差点真把鱼寒给气得一头栽倒在地。“费耀,雍弈,你们两个混蛋干啥呢?公子有甚特殊喜好,也是你俩能非议的?”
“梓葶,还能不能留点口德?这一路上,本公子可是没招惹你们!”当初是综合各方因素,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慎重地安排了身边人的去留,鱼寒却已经不止一次的怀疑那个决定是否有些过于草率。
“奴家可是公子您的婢女,实在当不得什么招惹不招惹的!只是公子您这一路……”深知公子是考虑到自己作为双亲的唯一依靠才做出了那个决定,感激之余自然也更无法容忍某些事情的发生。
或许是对上次的遭遇仍感到心有馀悸,正在家中苦练武艺的上官倩妤为了不给未来夫君增加麻烦并没有随行。
没了双亲的管束,也没了自家娘子的督导,鱼寒还真就应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那句老话。
琢磨着上次能碰到个转世重生的老友,这次说不定运气好也能挖个拥有高智商的蘑菇头出来以解燃眉之急。
鱼寒硬是糊弄得三个忠心耿耿的随从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一头就扎进了比当年还要茂密的那片丛林之中,结果……
三天的干粮被抠抠索索地使用了整整七天,原本惬意的赴考之旅更是被折腾成了野外生存训练。
若不是梓葶等人及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赶紧凭借这些年的所学寻找到了正确出路,某个说什么也不肯承认自己是路痴的穿越者怕是就只能被放归山林了!
“嗨!不就是在山里多逛了几天么?又不是啥大事!况且先贤尚且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咱就当这……”
“站住!”有些时候故意曲解先贤原意是会遭到谴责的。
这不,刚走到城门口,钻了七天山沟的鱼寒就凭借一副狼狈样迅速招来了差役们的特别关注。“从哪跑来的野猴子?进城作甚?”
“野猴子?你小子那双斗鸡眼长墙上了是吧?”刚被身边人用特殊方式给数落了一通,有些恼羞成怒的鱼寒自然不会有心情跟几个守成门的小衙役胡扯。
掏出怀里的路引,极其嚣张地扔到了对方脸上,以一种非常轻蔑地语气道:“赶紧抠出来瞅瞅,看看本公子是谁!”
“祐川童生?鱼寒?”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并非是出于对那个身份的顾忌。
要知道在西河州这种穷地方,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让全家人一整月衣食无忧的城门官那可是个肥差,若是没点特殊关系还真就轮不到。
这些年没少见意气风发的赴考学子,也从来没有畏惧过谁。
在城门官看来,读书人又怎么了?
不能上榜,那不还是个可以随意揉捏的白身么?
就算是人家运气好中了,那也压根不用惊慌,因为人家还得忙着平步青云呢,哪有闲工夫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把眼光给挪到西河州来?
从不畏惧读书人,甚至偶尔还会刻意地刁难一番,但……
眼前这位读书人不一样啊!
当年捏爆了魏大纨绔的那啥还能在魏通判手底下全身而退,要说起来鱼寒在西河州治所也确实算得上小有名气的传奇人物,城门官的胆子就算再大也不会冒着失去某项重要功能的风险去招惹这小混蛋啊!
“有问题吗?”完全没有意识到当年犯下的恶行到现在都还具有强大威慑力,急着进城梳洗一番的鱼寒只是适当地表现出了一个小衙内应该具有的无知与嚣张。
“没!没!”小小的县城衙内也敢这么放肆?若是平时,颇有门道且脾气暴躁的城门官说不定就会一巴掌将对方给扇到墙上去贴着,但在面对鱼寒的时候他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应对之策。
恭恭敬敬地将路引递了回去,却对身边的众多差役使了个眼色,喝到:“来人!”
“干嘛?”用眼神制止了梓葶等人有可能采取的冲动行为,鱼寒却并没有打算在气势上处于下风。“想拿人还是怎地?”
“拿人?”猛地意识到自己这种条件反射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