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百姓惶恐,但对那些无业游民和赌徒来说却更加兴奋,因为或许破城的时候他们就能大肆抢劫偷摸一番,甚至乘乱逃走,所以每到这个阶段,这些人反而更加兴奋,甚至连赌注都比往常要大许多!
宵禁能挡住普通的老实百姓,但却无法阻止这些亡命之徒,有的干脆就住在了这里,白日睡觉,晚上豪赌,而知道酒楼背景的人也不会刻意去查,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夜半时分,刘福悄然来到明月酒楼的后门,看看四周无人,敲响了门环,一个伙计打开门,一双眼睛打量着他,没有让刘福进去的意思!
“明月将升!”刘福遮掩着身形,低声说出了蔡氏交代给他的口号!
那伙计眼神一凛,一把将刘福拉进来,沉声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司徒府!”刘福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饶是他在刘表府中也见过大场面,但这人的眼神却让他没来由的一阵发寒!
“随我来!”伙计看了他两眼,发现刘福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便带着他走向后院!
不多时,来到一间里屋,伙计对屋里言道:“老板,司徒府的人找你!”
“请进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里面响起,伙计对刘福一抬手,示意他进屋,然后转身就走了!
刘福只好上前推开门,见里面一个中年,面目十分红润,留着不太长的髭须,修剪的十分整齐,正在桌上练字呢,这人便是明月酒楼的老板李祥,为人十分和气,远近的名声都不错,刘福万万想不到,蔡氏让他找的人居然会是明月酒楼的老板!
“李老板,我家夫人让小的给您带封书信!”刘福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书信拿出来!
李祥的一双眼睛十分清澈,见刘福递过来的书信,上前接过来,给了刘福一串钱:“有劳了!”
刘福赶紧堆着笑,连说不敢,急忙告退出来,虽然这个人脸上带着笑意,比那个伙计客气了许多,但刘福却绝的他对自己造成的压力更大,仿佛一座大山一般,出了门,方才长出一口气!
“好了,我送你出去吧!”刘福刚稳定心神,那个伙计就如同鬼魅般的从他身边出现,下了刘福一跳,也不敢多问,被伙计送出了后门,赶紧借着夜色返回了刘府!
直到进了大院,刘福才放松下来,这时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汗湿透了,但他也不顾上这么多,径直到后院的来找蔡氏,前堂的令堂还亮着火光,后院的角楼上也有烛光透出,粉色的轻纱后面有人孤身而坐,看身影就是蔡氏!
刘福让侍女禀告,很快蔡氏就传他上去,角楼内,刘琮也还在,蔡氏也正一脸期待的等着他的消息呢,见刘福进来,打发了侍女赶紧问道:“对方如何回话的?”
“这个”刘福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他只负责送信,蔡氏也没交代别的,只好答道:“李老板只是接了书信,便让小的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蔡氏秀美微蹙,没想到自己盼来的却是无果!
这明月酒楼的人也是在两月前与她暗中联系的,那时刘表已经病重,她亲自出去抓药,在药店碰到了一个伙计,说酒楼上有数人想见她,蔡氏还以为是蔡瑁暗中派来的细作,兴冲冲的赶过去,却发现是一个陌生人!
那人说话十分平稳,不急不躁,将襄阳的一切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连刘表病故之后她的处境都说出来了,蔡氏只听得心惊胆战,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没有了刘表以后刘备对她的态度,以及以后她那个宝贝儿子刘琮的前途,没想到这个人却先她一步而为她考虑!
惊疑不定的蔡氏立即追问这人的来历,面对一个陌生人,她当然也十分警惕,但对方却不回答,只说以后能保证蔡氏一家在荆州地位,甚至连刘琮的前途也能保证,最后才道出了自己的身份,他们便是高顺安插在襄阳的细作!
蔡氏惊愕莫名,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而对方似乎也很有耐心,直到蔡氏完全明白了,才等着她的回答,至于蔡氏会泄密,他们一点都不担心,因为蔡氏对刘备恨之入骨,加上方才的一番分析,她与刘备基本上已经是水火不容了,更何况他也点明了自己的实力,要是蔡氏敢泄密,刘琮的性命便第一个不保!
蔡氏毕竟是女流之辈,要说在家中发发狠、撒撒泼,或者耍耍心计倒还可以,但真的遇到这种大事,当然就没了主意,更何况刘备还没有逼迫她到那个地步,所以蔡氏也不敢太过冒险!
那人并没有逼迫她,也没让她表态,只是简单分析了一下局势,襄阳城没有她蔡家的帮忙,也迟早会被攻破,蔡氏在选择配合之前,只要保守住这个秘密就行,临走之时,那人教给蔡氏一个暗号,告知她可以随时到明月酒楼的后门来联络!
那一日蔡氏也不知道自己最终怎么走回府里的,陪伴在刘表身边也是心不在焉,一整日都想着方才的事,最终还是没有做出决定来,而对方就像从未与她见过面一样,从未派人来打扰!
直到刘表咽下最后一口气,蔡氏才觉得似乎天要塌下来,想着那人的话,越来越觉得心中没底,而今日刘备居然不闻不问,甚至连吊唁都推脱不来,这在蔡氏看来,无疑是刘备对她的一次警示,而且襄阳城如此危急,连那些大臣都心有戚戚,蔡氏也听说过高顺的兵马有多厉害,襄阳城或许真的守不住,前后的问题加在一起,让蔡氏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事情告知刘琮,没想到刘琮极力赞成,还亲自写信给那人,让刘福去送信!
但他们母子想不到的是这一次对方却没有回信,刘福走后,母子二人相顾无言,也都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竟然也是一夜未睡!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安稳的夜晚,明月酒楼一片吆喝嬉闹之声掩盖了暗流涌动,而在刘备的府中,他们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张飞亲自带兵去重夺江陵,不管能不能守住襄阳,夺回江陵是势在必得!
初更刚过,襄阳城的西门悄然打开,魏延再次突然率军出城,去偷袭黄忠的大营,一片混乱之中,南门也被打开,张飞带领着一万精兵鱼贯而出,当先的五千骑兵绝尘而去,后面的五千步兵则由向宠率领,出城之后在三十里外的荆山脚下会合!
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兵马,刘备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感想如何,明月悬空,但他的心中却阴云密布,诸葛亮再未派人送来消息,派往东吴的使者也始终不见回音,襄阳城眼看朝不保夕,人心惶惶,到头来自己还得孤军作战,难道上天非要让他一事无成么?
天明时分,司徒府又开始热闹起来,虽然是白事,但这里依然熙熙攘攘,吊唁的时候表现出一点悲戚的样子来,熟人们彼此见了面,还是笑着彼此打招呼,甚至谈论着当下的局势,当然担心最多的还是襄阳城的防守问题!
蔡氏此时已经无心听这些议论,她一直在猜测着那个联络之人的态度,为何自己主动配合了,对方却没有了回音,难道这一月多没有联络,他们已经确定能攻破襄阳,不再需要他们蔡家的人了?一想到这个可能,蔡氏就不由一阵后怕加后悔!
“明月酒楼李祥前来吊唁,家属回礼!”就在蔡氏发愣的时候,忽然司仪喊了一句,让蔡氏浑身一震,抬眼看去,那上香行礼之人不就是自己当日见到的那人吗?
蔡氏一阵激动,嘴巴张了张,赶紧用手掩住了,一时失神,她差点就要喊住对方问个究竟了,这么多人都在堂前,蔡氏只好勉强还礼,见那人始终不看她一眼,最终却递了个礼盒交给了司仪,然后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离去了!
蔡氏看了看那人的背影,忽然明白过来,双目紧紧盯着那个礼盒,她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她需要的东西,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蔡氏便让家丁把早上送来的礼品全都搬到仓库,然后赶走了所有人,找到李祥送来的礼盒,打开一看,上面是一份精致的点心,点心下面,还有一封书信!
第677章 败走麦城()
天明时分,张飞已经和向宠带兵离开了襄阳境内,荆山是荆州境内最大的一座山脉,绵延数百里,沿着山势建成官道直通江陵,虽然赵云偷袭了江陵,但靠近襄阳的郡县还没有降服,所以张飞带兵前行,并不怕暴露形迹!
张飞带兵在前,其实不用刘备叮嘱,他也知道这一战的关键性,所以即使在襄阳境内,张飞也派出了斥候探路,一路上急行军,让向宠随后赶来会合!
关索现在就在麦城,张飞想着先和关索会合到一处,一同前往江陵,有了关索在,对城内的士兵和百姓也的煽动也会有一定的作用,这些也是刘备提前和他交代的!
“报!”奔行之间,斥候前来报信:“将军,前面就是长坂坡,过了长坂坡便可到麦城!”
“嗯,你先到麦城与关索联络,叫他出城接应,到了城下直奔江陵,不得有误!”时间紧迫,张飞也不想进城耽搁时间,兵贵神速,现在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重夺江陵!
斥候走后,张飞继续赶路,长坂坡不过是荆山余脉,既不陡峭,也不险峻,只因过了这里便是一片开阔之地,所以这个陡坡显得比较突出,张飞的人马不做停歇,一路直奔麦城而去!
就在前部刚刚下坡,后部赶上来的时候,忽然从山顶上杀出一彪人马,一点声息都没有就直冲而下,要不是马蹄声的动静实在太大,张飞一时还不曾发现,等他回头的时候,已经看到那一股骑兵悍然冲进了自己的部曲之中!
刹那间人仰马翻,士兵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抵挡,就被对方给冲乱了,而当先之人让张飞心中一凛,因为那人也是白马白袍,一杆长枪,舞动之间迅捷如风,与他交战的士兵全都被一合挑下马来!
“赵云?”张飞浓眉紧皱,赵云的枪法他再熟悉不过,此时一看不是他还有谁能有此威风?但是前一日在北城见到的那一位又是何人?明明马超也喊了赵云的名字,难道他能比自己先一步再次返回江陵不成?而且此处与江陵还隔着麦城呢,赵云是怎么带兵埋伏到这里的?
不过现在不是张飞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见士兵被冲散,又有一股兵马冲杀出来的时候,张飞急忙带兵返回,但他要从坡地冲上去,速度大打折扣不说,连冲势都没有了!
等他带着前部返回来的时候,被拦截的那些士兵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而且伏兵的士气更盛,自己的带来的士兵毫无防备,哪里还有半分斗志,更主要的是,对方的骑兵全副武装,连战马都包裹轻甲,诸多优势加起来,有的是士兵已经被杀得开始逃散了!
张飞大怒,冲上去一矛就挑飞了眼前的三名敌军,上来就是破军枪法,径直冲着赵云杀过去,他这一月来可谓受尽了憋屈,每战失败不说,每次用计还被对方识破,反而损兵折将,这一次想要重夺江陵的计划看来又要落空了,赵云带兵在此埋伏,江陵又岂能毫无防备?
愤怒中的张飞如同天神一般,才几个抬手的动作,就杀了数人,这股猛烈的气势惊得那些士兵不由自主的让开了通道,饶是他们是赵云带来的精兵,也不敢和张飞撄锋,主动将这个杀神让给了赵云!
赵云也早就发现了张飞,他几枪挑散了几个正组队抵抗的士兵,这才转身来战张飞,这才几合的功夫,张飞也杀了他不少士兵,两人都未说话,上来就是最猛烈的招式!
长枪如电,蛇矛如风,一个灵巧无比,神出鬼没,一个沉稳凌厉,咄咄逼人,霎时间两人周围三丈之内成了一片空白地带,士兵们主动绕开了这个地方去厮杀,他们更多的是被枪风逼开的,凌冽的杀意让谁也无法靠近!
在洛阳的时候,张飞虽然没有见过赵云,因为赵云那时候镇守豫州,但在新野城外,他曾与赵云草草对过两招,便知道此人名不虚传,年纪轻轻就能与吕布战成平手,而他和吕布也是到了百合才见胜负,这样的敌手,值得张飞全力拼杀!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不断交错,每一次兵器碰撞都是一连串的金鸣声,只因赵云出手的速度极快,张飞每一次的抵挡或者出击,都被赵云连续的招式所化解,所以虽然张飞气力比赵云还大,但招式上终究吃了亏,就算是破军枪法,也是走的刚猛路线,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招式取得最大的杀伤力!
马超曾和张飞说过,赵云的枪法迅捷,杀招却不多,但赵云的防守却基本上无懈可击,枪法重守,如同盘踞的毒蛇寻求致命一击一般,所以当年的吕布虽然勇猛无比,但始终无法攻破赵云的防守,最终却在赵云出手的时候拼了个两败俱伤!
而张飞斗不过吕布,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的防守不够严密,像张飞这样的猛将,放眼天下,也很少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安全,招式都是以攻为守,所以一般的武将根本不是对手,但当他遇到吕布这样与他旗鼓相当甚至更强的对手的时候,便露出了自己的破绽!
张飞的力气不如吕布,再加上当时也算是初次临阵遇到这样的劲敌,那可不是他以前面对的黄巾首领能比的,而吕布却常年在塞外与匈奴人作战,经验何等丰富,所以在招式上也不占优势,败在其手也是情理之中,要是现在的张飞,足以与当年全盛时期的吕布一战!
真正交手的时候,张飞才明白了马超当时语气中的无奈并非故作姿态,赵云的每一招用完,都会有后招防护,他自己就如同笼罩在无形的枪势里面,无论张飞用如何猛烈的招式,就是无法逼近赵云的身体,先将自己力立于不败之地,而且赵云还伺机进攻,这样下去,吃亏的迟早是张飞,除非赵云自己力气不足,露出破绽!
但这个可能性是极小的,高手过招,一个微乎其微的招式,甚至连呼吸也眼神都被对方观察的清清楚楚,张飞从赵云绵长的呼吸中就知道,没有三百合,赵云是不会力竭的,他十年前就能挡住吕布那样猛烈的招式,如今肯定有所长进,如此下去,没有两三日,是别想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