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国不忠君- 第29部分

　　　　“老师，老师，我听手下的队员说，村口来了只军队，应该不是钦差就是来宣旨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喔？走，去把你大师兄叫上，我们一起去村口看看。”李纲做事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听到布楚说的消息，也没有多问，起身就朝门外走去。

　　　　布楚叫了李宗之，师徒三人来到村口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村民了，没办法，官府的军队一路上敲锣打鼓的，村民们隔着老远就被引过来，每个人看着朝这边行进的大军，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七分是害怕，两分是痛恨，一分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所谓贼过如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讲的就是贼寇掠民如同用梳一子梳过，过后还会有幸存的；官兵掠民如同用竹篦篦过，过后抢劫一空渣都不剩，老百姓对于兵患的恐惧比匪患更胜，此刻他们之所以还有勇气站在这里，是因为身后就是他们新盖好的房子，新开垦出来的荒地，也是他们新生的希望，希望这种东西时常会有，但这一次的希望不同以往那种官府给的虚无缥缈的承诺，而是他们一锄头一锄头从老天爷手里刨出来的，所以他们没有退缩，只是沉默的聚集在一起，这种沉默也代表着一种力量。

　　　　见布楚和李纲来了，村民们自发的让开道路，随着布楚对村里越来越多的事插手，村民们也越来越信服这个总能带给他们惊喜的少年，人就是这样，越是害怕的环境里越是希望有人挺身而出，此时他们选择把希望放在这位刚刚十四岁的少年身上。

　　　　李纲师徒三人顺着村民们让开的道路，走到了路口，果然对面军队的旗号掺杂不齐，但最明显的还是居中的那一杆绣着金龙的明黄色大旗，对面的军队停在距离村口几十米的位置就没有再前进了，而是从中间分开了一条道路，几个文官模样的官员簇拥着一个手捧金色卷轴的太监走了出来

第四十七章　互相试探（）　
太监的话一说完，这边村民的表情就变得疑惑起来，李大人？是谁呀，宣旨？什么旨？圣旨吗？在他们疑惑的时候，布楚和李宗之跟着李纲的身后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容禀上使，臣李纲在此。”李纲朝那太监拱手躬身，施了一礼。布楚自然也是跟着自己的老师一起施礼。

　　　　那太监自然是认得李纲的，也知道皇上这次收到李纲的奏折有多高兴，足以证明见李纲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见李纲朝自己施礼，慌忙上前扶起李纲，“哎呀，李大人，老奴可是有好几年没见到您了，这心里可是想念的紧，今天总算是看到您了，不知您老近来身体可好？”

　　　　若是换成以往，即便像王廷之这样的大太监，李纲也不会放在眼里，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决定了放下一些以前坚持的东西，为这天下真正的做一些实在的事情，所以也笑呵呵的回应道：‘劳上使记挂，老朽身子还算硬朗，不知道倒是上使陪伴圣上多年，反而越发年轻了。’”

　　　　两人互相寒暄一阵，才各自退回主位，王廷之将圣旨打开，尖细的声音也变得有些肃穆的喊道：“圣旨到，李纲接旨！”

　　　　“臣李纲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臣下李纲上奏一封，朕读之甚慰，爱卿为国为民之心天日可昭………………………………。。。着李纲为荆湖南路宣抚使，加封文华阁大学士，主荆州南路一应救灾事宜，为念爱卿赈灾救民之功德，赐县名为伯纪，县内一应人员安置皆有爱卿自行安置………………………。。我朝连年天灾，朕心深知民生艰苦，特此准县伯纪免税三年，望爱卿不负朕望，安民乐业与民将息。钦此！”

　　　　“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番大礼过后，李纲从王廷之的手中将圣旨接过，虽然事前也有过猜测预料，但还是没想到皇上居然直接给了他荆湖南路宣抚使的职位，让老人家也颇有感叹，想自己当年一力主战，官位时高时下，竟不如一封奏折来的容易，不过职位这些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那么重要，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想要做的事终于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恭喜李大人，贺喜李大人，李大人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此次得以重居高位，实在是可喜可贺呀。”

　　　　“呵呵呵，有劳上使了，上使一路奔波劳苦，才是真的辛苦了，若是不嫌弃此地简陋，且随老夫先进村休息如何。”

　　　　“如此甚好，李大人，请。”

　　　　“上使请，几位大人请。”

　　　　周围的村民虽然听不懂圣旨里面文绉绉的写的是什么，但是不妨碍他们听明白了，自己这个村子新来的教书先生居然成了朝廷的大官，至于宣抚使是什么官衔他们也不清楚，不过看旁边的蔡知县点头哈腰的样子也知道肯定是大官，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喜悦，尤其是听到圣旨末尾的免税三年的时候，村民们更是兴奋的奔走相告。

　　　　“宣抚使大人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将一小山村弄成如此惊人的样子，实在是瞒的我等好苦啊”好不容易等王廷之和李纲说完话，湖南知府李冠枝知州苏海伟连忙凑上前去跟自己的新任上司搭话。

　　　　“呵呵，二位大人错怪老夫了，倒非老夫有意隐瞒，实在是这山村野地行走不便，才没有通知到几位大人，以后若有机会，老夫定要向二位大人赔罪才是。”李纲为官多年，一些客套话自然还是会说的，众人一路寒暄着到了李纲临时居住的院子，虽然水泥建成的房子颇为新奇，但是院内的陈设还是过于简陋了，东拼西凑才凑齐了桌椅板凳，众人就在院子里坐下，布楚在旁边给众人沏茶。

　　　　“唉，李大人居然身居如此简陋之所也能为国出力，仅仅聚拢一些流民难民就为我大宋新添了一座县城，如此功绩实在叫我等惭愧呀。”

　　　　“苏大人哪里话，老夫也不过是占了天时地利的便宜而已，今后还要多多仰仗几位大人才能为圣上为我大宋添砖加瓦。”

　　　　几人相互客套一阵，方才提起正事来，湖南知府李冠枝起身拱了拱手道：“此次圣上委任李大人为宣抚使之职，全权负责我荆湖南路境内赈灾之事，不是李大人可有差遣，下官几人愿鞍前马后为大人效劳。”

　　　　这话说的好听，实际上从前天接到消息开始李冠枝心中总有些不安，自己的头顶上突然多了个上司，任谁都会觉得别扭，更何况这个上司以前还当过宰相，出了名的刚直，不知道这次突然在自己境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李冠枝这话里也藏着试探的意思，想看看李纲接下来打算如何。

　　　　李纲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物，自然听得出李冠枝话里试探的意思，李纲也起身向几位同僚拱了拱手道：“诸位大人客气了，此次圣上既命老夫负责赈灾之事，老夫定不能让圣上失望，只是诸位也看到了，这一片村落刚刚建成，虽有陛下赐下的名号，但若真的说是县城，还为止远矣，老夫打算暂时还是在这里把这个村子彻底建成县城，才不辜负圣上赐名的厚望，这方面还需诸位大人多多帮衬方可行事，有劳诸位大人了！”

　　　　听到李纲暂时不打算插手州府的事宜，几人都暗自松了口气，也明白这是李纲在给他们时间回去收拾好手尾，到时候只要不让他难做，他也不会为难自己，心中不由对李纲有些感激，对于李纲提出的这个帮忙配合建一个小小的县城自然是满口答应，一时间宾主皆宜，气氛倒也融洽起来。

　　　　用过午饭后，虽然李纲一再挽留，王廷之和几位官员还是离开了这里，临行前王廷之还委婉的表示了圣上对李纲颇为看好，希望他此间事了，能重返朝堂为国出力等等。

　　　　待师徒三人回村子的时候，路上的村民都敬畏的看着李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位突然成为宣抚使的教书先生，李纲刚想抬手跟大家打下招呼，村民们哗啦啦的全部跪了下来口呼：“草民参见宣抚使大人！”

　　　　无论是李纲还是布楚都没有料到村民们会有这样的反映，不过也难怪他们，官与民，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一辈子不见得能见到几次官老爷，那种骨子里的敬畏感是从他们的父辈祖辈就遗传下来的，村民的面色一个个都很惶恐不安，李纲跟布楚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无奈，李纲叹了口气搀扶起他身前最近的一个老者，然后用平缓的语气对大家说：“乡亲们，快快请起，我李纲今日虽被圣上封为荆湖南路宣抚使，但我李纲依旧是这个村子的人，这一点从来未曾变化，往日承蒙诸位乡亲父老照料，李纲感激不尽，请诸位乡亲放心，不管我李纲做了什么官，都不会对村子不管不顾，今日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我李纲还活在世上一天，这村子，喔不，现在应该叫做这县了，就没人能抢走属于你们的一切“

　　　　好不容易把让大伙散开继续会去工作，师徒三人才走回卫家军的营地，就看见老祖宗李善文李建谷乃至原来董家村的族长和张家村的族长这几位在村里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老人已经得到消息在等他们了。

第四十八章　秦家寨（）　
好不容易把让大伙散开继续回去工作，师徒三人才走回卫家军的营地，就看见老祖宗李善文李建谷乃至原来董家村的族长和张家村的族长这几位在村里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老人已经得到消息在等他们了。

　　　　李善文到底是读书人出身，又与李纲相熟，知道李纲是什么样子的人，才没有像之前的村民们一样见到李纲就跪拜行礼，只是上前抱拳用调侃的语气的道：“哎呀，宣抚使大人瞒的我等好苦啊，想我李善文几次科考未中，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七品的县令而已，想不到此生居然能跟宣抚使这么大的官一起教书喝茶，说出去没人会信啊，哈哈哈”

　　　　“哈哈，你这老头莫要调侃老夫，老夫也是今日才是宣抚使而已，往日跟你喝茶的还是那个白丁一个的老头子，你得意什么，哈哈哈”李纲也是跟李善文开着玩笑。

　　　　他们两个平日里亲近，自然不会很拘束，相比下来老族长几人就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行什么礼，刚想跪下磕头，就被李纲李宗之还有布楚拦了下来，李纲扶着老族长的手臂感慨的说：“秦老爷子，您若是向我行礼，我可受不起，若非是您老人家带着大伙东奔西走救民于水火之中，这村子里两千多条人民还不知道要饿死冻死多少，就连老夫也是受了您恩惠的，如此功绩，这礼要拜也该是我向您拜才是。”说完李纲竟然面色肃穆恭恭敬敬的给老族长施了一礼。

　　　　老族长和外面的村民一样，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李纲的身份，只知道布楚找了个有学问的老者拜师读书，他心里也曾为布楚高兴，谁曾想，这个整日里在卫家军里教书的先生摇身一变，变成了他一辈子也没见过的大人物，心里的颠荡起伏可想而知，此时又见这个大人物这么郑重的向自己等人行礼，那里敢怠慢，“大人不可如此呀，老朽不过是为了活命，哪里有什么功绩可言，若真说是有功绩，那也是您的徒弟布楚为这个村子才是做了许多事的。”

　　　　不管老人家说什么都没有阻止李纲恭敬的向他们施礼，不过他这一施礼，屋子里的气氛倒也没那么凝重了，李纲看了看布楚又转头看向老族长笑了起来：“老族长不必过谦，要不是您德高望重在村子里带着大伙开垦荒地筑造房屋，这村子哪有今日这番景象，现在村子既然被朝廷认可了，这伯记县的里正非您莫属呀，另外既然咱们村子现在变成县了，这村子的名字就要定下来了，老夫也好早日造册，上报朝廷呀。“

　　　　听到李纲谈起正事，几位老人也都认真起来，老族长听到自己要被任命为里正，说话的声调都有些颤抖：“大人刚才这村子的里正是老朽？”

　　　　“爷爷，当然是您了，这村子里哪个不听您的，您不当里正，哪个能当里正。”布楚在旁边笑呵呵的替李纲回答，他话说完了老族长期待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还是盯着李纲看，李纲见状也笑着点了点头，老族长才兴奋的说道：“想不到老朽居然还有当里正的一天，不怕大人笑话，前些年世道还太平些的时候，老朽争了几次都没争上，想不到啊，想不到啊。”老人家喜悦的心情也感染了屋内的其他人，几位老人也是纷纷向他祝贺着。

　　　　等到老族长稍微平复了一些激动的心情，李纲才又提起刚才说的关于村子名字的问题，几位老人还没说话，布楚却抢先一步说道：“老师，弟子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纲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跳出来说话的布楚“喔，勉之有什么不情之请说来听听。”

　　　　“弟子想请老师把村子的名字定成秦家寨。”秦家寨这三个字一从布楚的口里说出来，旁人没什么反映，老族长的双眼顿时湿润了，浑浊的老泪在眼眶里打转，抓着布楚的手臂说了一声：“娃子。”

　　　　不等他继续说，布楚拍了拍老人家的手背示意他安心，然后继续对李纲说“不瞒老师说，秦家寨是秦爷爷以前寨子的名字，弟子知道现在村子是几个村子组成的，用回之前某一个村子的名字是有些不妥，但弟子认为跟老师刚才所说的一样，当初若不是老族长带着大伙千里逃荒才找到这个安居之所，而今我等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今日能被朝廷认可了，还有当初老族长是举族迁移，这村子里秦姓的人家有数百人，这些人参与了村子建设的每一个环节，无论是论贡献还是论他们对村子的归属感，他们都是最多的，所以弟子认为他们既然出了最多的力就应该受到相应的奖赏，现在村子里物资紧缺，还不能奖励他们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就应该先在精神上向他们示以最高的敬意！”

　　　　布楚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话，转头看着老族长湿润的眼睛，嘴角微微上翘，给了老人家一个理所应当的笑容，布楚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突发奇想，他很清楚秦家寨这三个字对老人家的分量，虽然村子的规模越来越大，早就超过了老人以前的村子，但每个炎黄子孙都有着自己